夜归人- 第48部分

　　　　最后，阿三要林枫和阿辉尽快落实“鬼子”的情况，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就去惠州一趟，找到他的工厂。

　　　　从“中豪”出来，林枫心里有些兴奋，阿三的说话不无道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一定要捞他一把，否则，后半辈子怎么过。当老大，谁不想，从没想过的林枫也不例外。小心地过上两三年，弄个百几十万，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按阿三的说法，只要白道上有人撑着，除了不杀人，不做毒品，便能全身而退。

　　　　第二天，林枫将阿三的意思转达给阿辉，然后把那几个小弟叫到茶馆里，请他们喝了茶后，要他们密切留意“鬼子”的动态，不能有丝毫差错，一定要设法打探到“鬼子”在惠州的厂址。

　　　　下午，林枫又去赌场找了大头强，问他说的那几个“鬼子”的小弟这几天有没有到过赌场。大头强说这几天没有见到，以前他们是差不多每天都来的。

　　　　依此看来，“鬼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回到小巷，林枫又去找了阿雄，将阿三说的话跟他说了。阿雄显得比他还兴奋，“奶奶的，终于可以出头了！”

　　　　林枫要他先不要告诉阿军，他怕阿军不领阿三的情而闹出不愉快。要他这段时间一定要提醒阿军别轻举妄动，必要时一定想办法阻止阿军。

　　　　要回去兰儿那边时，阿芳告诉林枫阿紫明天请吃饭，后天她就去美国与她男朋友结婚了。林枫有些不想去，禁不住阿芳的劝说，说阿紫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要走了也想和这些朋友聚聚，况且他男朋友也在这边。听说他男朋友也在，林枫早就想知道他男朋友究竟什么样子，便答应了。他决定带上兰儿一起去，一来给她解闷，二来消除年三十那天的误会。

　　　　兰儿仍是精神萎靡，林枫没有告诉她谁请吃饭，怕说了她不会去。听说有很多朋友在，兰儿摇头说不去，她担心她这样子吓着了别人。林枫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帮她整整头发，然后恭维了她一番，说她这种憔悴的样子更有一种娇弱的美。兰儿笑着把她打了几下，说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花言巧语了，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七十九

　　　　兰儿又在床上不安地翻滚了一夜。兰儿痛苦，林枫也是睡不着的，他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天亮时，兰儿终于合上了眼睛。

　　　　被电话声吵醒时，林枫看看已经十一点半。阿雄叫他们快点起床，说阿紫打电话来催了。

　　　　摇醒兰儿，林枫匆匆打电话给阿辉，然后去借了车回来，他不想让阿紫的男朋友看着他寒酸的样子，有时候人是要装一下的。

　　　　兰儿磨蹭了半个小时之久，说第一次陪他出去和朋友吃饭，一定要认真。明明脸上的淡妆很好了，她仍觉不满意，最后干脆洗了把脸，保持了本来面目。其实林枫是喜欢她不施脂粉的。衣服也试穿了几件，最后是林枫帮她挑了那件火红色的夹克，他总觉得兰儿穿那件衣服耐看。

　　　　阿雄早在楼下等得不耐烦，见他们下来，马上上车发动了车子。他一定要抢着开车过过瘾。

　　　　阿紫已在华侨门口等了他们好一会儿。林枫见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有些不快，那男人架子也未免太大了。

　　　　见到阿紫笑吟吟地向他们迎上来，兰儿瞪了林枫一眼。

　　　　林枫忙向走过来的阿紫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兰儿。”

　　　　阿紫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过来，微笑着看着兰儿。

　　　　“这是阿紫。”林枫向兰儿使了个眼色，要她有礼貌点，然后向她介绍了阿紫。

　　　　阿紫微笑着向兰儿伸出手。

　　　　“我早见过了！”兰儿阴着脸，看也不看阿紫伸出的手。

　　　　阿紫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林枫觉得很是尴尬，俯身凑到兰儿耳边，“明天人家就要出国结婚了，给点面子，别闹个不开心。”

　　　　兰儿不情愿地将手伸了过去。

　　　　进到餐厅，林枫才知道阿紫男朋友没有来，而且也没有其他朋友。

　　　　一顿饭在兰儿一直带着敌意的目光中不愉快地早早结束。出来时，林枫提出要送阿紫。阿紫摇摇头，对他们说了声“保重”，就上了旁边的的士。林枫带着歉疚帮她关上车门，刚对她说了声“保重”，就被兰儿拖了回来。

　　　　晚上，小弟给林枫打来了电话，说“鬼子”明天将亲自陪那带眼镜的男人去惠州，到时他们将一路跟着。

　　　　这事非同小可，林枫和阿辉决定自己去。

　　　　林枫和兰儿说要出去一两天，兰儿似乎有些不舍。林枫也很不放心，她正处在危险时段，但为了今后的前途，他也顾不上了。他只希望兰儿这两天没他守着，能够挺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枫出门时，兰儿一定要跟了他去惠州，说她担心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受不了。林枫告诉她最多是出去两天，两天会很快过去，她一定有毅力挺过去。好说歹说兰儿终于极不情愿地留在了家里。
八十、八十一
　　　　八十

　　　　阿辉借来了一台“丰田”子弹头，两人坐在茶馆里等着小弟的消息。怕有闪失，后来两人又将车停到了小镇至惠州的必经之路上。

　　　　十点多钟时，那边小弟打来电话说阿三开着他那辆红色“本田”出了小镇。

　　　　阿辉将车开进了一条岔道。不一会儿，“鬼子”的车从公路上飚了过去。

　　　　阿辉和林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为了不使“鬼子”引起警觉，他们与“鬼子”始终保持约半公里的距离，并不时地故意拉下距离。

　　　　要进入惠州市区时，阿辉将车紧跟了上去。

　　　　“鬼子”的车在市区没有停下，一路疾驶着出了市区，拐上了通往该市一个小县的公路。

　　　　中午十二点时分，“鬼子”的车进了小县城，林枫他们紧紧地跟了上去。“鬼子”的车突然在前面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来。阿辉赶紧一踩刹车，将车拐进了一条能够看见酒店的小巷。

　　　　“鬼子”他们并没有下车，在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一台面包车在他的车旁停了下来。然后“鬼子”的车在前，面包车在前，开出了酒店停车场。

　　　　两台车出了县城，沿着大道飞驰二十多分钟后，拐进了一条新修的公路。

　　　　公路同时通往三个小镇，车流仍然很多。过了一个镇区后，公路窄了起来，水泥路面变成了沙石路面，路上的车也少了。怕引起“鬼子”警觉，林枫他们在路旁一摩托车维修店将车停下，给了车主一百块钱保管费，然后问车主借了台摩托车。

　　　　两人很快又看到了“鬼子”的车。

　　　　“鬼子”的车在前面拐了弯，进了另外一条公路。从路牌上看到，公路是通往另一个小镇的，那小镇林枫知道，几个月前曾在报纸上被报道过，是一个极穷的小镇，也是该县最偏僻的地方。

　　　　前面两台车前行了二十多公里，离镇区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拐入了一条狭窄的泥土公路，入口路牌上写着几个村名。

　　　　林枫他们没有急着跟进去，那条小公路上人车稀少，跟得过紧，难免不引起怀疑。

　　　　路口停着几台等客的摩托，带客的车佬脸色黝黑，林枫觉得没有异样，阿辉还是谨慎地要下去试探试探。林枫将车停下，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烟，然后指着路牌上的一个村名问他们该怎么走。几个车佬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重复了几次，林枫才知道这里就只有这一条路进去，里面几个村子都是小村，他问的那个村子正在路右边，村口有块大牌子。

　　　　走的时侯，林枫听见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年轻人轻声嘀咕了一句，意思像是说最近怎么很多陌生人去那个村。

　　　　路面坑洼不平，“鬼子”他们的车根本快不起来，几分钟后林枫很快又看见了“鬼子”他们那被尘土包围着的车。

　　　　一路上全是成片的甘蔗地，所经过的村庄大多是一些老旧的泥土房，几栋二层楼房如鹤立鸡群般夹杂其中。虽说偏僻落后，路边却也有几间很小的工厂和几家花生油加工厂。

　　　　过了两个小村，约莫走了半个多小时，“鬼子”的车向右拐进了一个靠山的小村子。凑巧的是，这个村子正是他们问的那个，那帮车佬说的那块大牌子竖立在村口。林枫想这一定是“鬼子”他们的目的地了，因为进了小村再没有去路。

　　　　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在公路上就可看清里面的情况，无须继续跟进去。林枫停下车，和阿辉闪进了路旁的甘蔗地。

　　　　在一栋有围墙的二层楼前，“鬼子”停下了车。林枫发现那围墙是新修的，修得比一般人家的要高，后面紧靠着山坡，前面门口挂了一块简陋的牌子，上面用红漆歪斜的写了“花生油加工”几个字。

　　　　林枫赞赏起“鬼子”的高明来，这样的鬼地方，任谁也不会怀疑会有什么毒品加工厂。如果再警惕点，在刚才问路的进口处安插上一两个耳目，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鬼子”对这点却没有引起警觉，如此一个地方，他完全可以不必要那么小心，他尽可放心大胆地干。

　　　　“鬼子”和一个带眼镜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面包车上也走下了一个男人。围墙门口早迎出一个男人，三人跟着那男人进了围墙。随即有四个理着平头的壮硕白净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是两个典型的东北仔。

　　　　四个东北仔打开面包车后门，抬下了两个大纸箱。

　　　　林枫和阿辉决定晚上再去探个虚实。

　　　　到了镇区已经是六点多。吃了晚饭，看看时间还早，两人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来。阿辉洗完澡一躺到床上便打起了鼾，已经难受得受不了的林枫赶紧钻到厕所里，给自己充起“电”来。

　　　　“充电”的时候，他收到了兰儿的短信。

　　　　“枫，我好难受，我真受不了！都这么多天了，我是不是戒不了？”

　　　　林枫心里一紧，赶紧停止“充电”，不安地给她回了信息。

　　　　“兰儿，这是正常现象，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会回去！”

　　　　晚上两点的时候，林枫他们摸到了那栋房子后面的山上。

　　　　“鬼子”他们的两台车仍停在围墙外，一楼有两间房子亮着灯。林枫慢慢地下了山摸到围墙边，刚爬上墙头，一条狗叫了起来，随即其他几户人家的狗也叫了起来。林枫赶紧将头缩下来。一会儿，他听见有人走了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喝住了狗叫。

　　　　男人四处转了转用东北话骂骂咧咧地又进了屋。

　　　　林枫慢慢溜下墙头，待四处的狗叫声平息下来时，他选了个背光的又能看见那亮灯的房间的地方又翻上了墙头。

　　　　两间房都没有窗帘，房间里的情形可以大致看清楚，林枫将身子提上来匐在墙上。

　　　　第一间房里，有三个人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他看清一个是“鬼子”，一个是带眼镜那男人，一个是从面包车里下来那男人。另一间房里，那四个搬货的东北仔正在一台机器上拧着螺丝，看房间里显得干净的墙壁，机器显然是刚装好的。

　　　　林枫将目光转回到第一间房，房间里阿三抬起头来说了一声什么，眼镜男人转身从后面的纸箱里拿出一个瓶子。眼镜男人转身那一下，他发现了他们围着的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几个小玻璃瓶。那瓶子一拿过去，“鬼子”和另外男人随即站了开来。眼镜男人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小心地放进了一个玻璃瓶里，玻璃瓶里马上冒出一阵白烟。

　　　　三个人又围了过去，林枫向前移动一下身子，想从他们身体的空隙里看清楚。不料这细微的移动又惊醒了院子里那条狗，狗朝着这边又叫了起来。

　　　　林枫赶紧溜下了围墙。

　　　　药草加化学药品，林枫和阿辉断定，“鬼子”正在加工冰毒无疑。

　　　　一出村口，阿辉便向阿三汇报了这一情况。林枫问阿三要不要继续打探下去，等着他们出成品。阿三叫他们马上回去，再打探下去难免打草惊蛇，以后的事不用自己操心，自然有条子去做。

　　　　阿三原来也是要卖了“鬼子”！

　　　　到达那家摩托车维修店时，天开始发亮，林枫匆匆给兰儿打了电话，告诉她马上会赶回去。电话里兰儿有些口齿不清，似乎正处于迷糊状态，应了他一句就挂了电话。

　　　　听到那模糊的声音，林枫心里激灵了一下，从阿辉手里抢过了方向盘，他要快点赶回去。

　　　　八十一

　　　　八点钟没到，林枫赶回了小巷。

　　　　兰儿正在床上沉睡，如果不服药她是不可能睡得这么沉的。

　　　　翻看抽屉时，林枫发现那些药她根本就没有动过。翻看了她的衣兜，又翻看了纸篓，林枫没有发现什么，最后他发现抽屉里剩下的那三百块钱不见了。

　　　　林枫头嗡的大了起来，兰儿一定是弄回了毒品！

　　　　兰儿醒来时，林枫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挤出笑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看，这不是睡得很香了，我回来已经四个小时了你还没醒。难受只是暂时的，会越来越好的。”

　　　　兰儿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你以为真睡得着吗？我吃了双倍的药呢。”

　　　　这根本就是谎话，林枫还是笑着。

　　　　“那药不能经常吃，也不能多吃，会有副作用，还会产生依赖，并且会影响戒的效果，最好的办法是硬戒。坚强点，忍住这几天就成功了。”

　　　　兰儿将头往他身上靠过来，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你不在，我很害怕，没有你陪着，我怕坚强不起来。”

　　　　林枫将她拉进怀里，理理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一步也不离开。”

　　　　不一会儿，兰儿揉着肚子说难受起来，看她的神色，林枫便知道她是装的。像以往一样，他又帮兰儿拿捏起来，他不能让兰儿知道他在怀疑她，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兰儿知道他是相信她的。

　　　　晚上，兰儿在床上翻滚起来，林枫知道她这次才是真正的难受，凌晨或者昨天晚上那毒品的功效已经没了。

　　　　林枫将药拿给她，她摆手不要，说以后再不吃药，她要凭意志去戒。

　　　　这一夜林枫没有敢睡着，兰儿真的没有吃药，坚强地过了一夜。

　　　　林枫心里又升腾起希望，兰儿是的确是真心要戒的。

　　　　第二天白天，林枫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阿雄，不过他没有告诉阿雄他们已找到了“鬼子”的工厂，也没告诉他阿三的意思。他怕阿雄和阿军说起，阿军做出鲁莽的事来。阿雄也没有细问，说如果“鬼子”那小子再嚣张就找到那工厂将它炸了，到时“鬼子”想哭都来不及。

　　　　兰儿没有食言，这一天又极力忍受住痛苦，不吃药，也不再叫喊。在平静下来时她会靠在林枫身上，温柔地注视着他，然后露出痛心和愧疚的样子来。林枫想只要再过上一两天，她应该就不会再有这么大的痛苦，毅力也会变得更大，对毒品的渴求也会减弱。

　　　　晚上，阿三打电话叫他过去时“中豪”时，林枫第一次拒绝了。阿三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只是笑着问他是不是又和兰儿在一起。林枫否认了，说那天在惠州感冒了。阿三还是笑着，叫他别骗他了，说他并不反对他和兰儿来往，只是要以正事为重，而且不要忘了他。

　　　　林枫想不到阿三突然豁达起来，后来一想，明白阿三这是想促进他和阿军的情分，只要兰儿和他在一起，阿军一定会帮他。只要是阿军和他在镇上稳住了脚，好处也自然有他阿三的份。阿三相信阿军不会过河拆桥，也相信他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