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 第47部分

　　　　阿雄很快回来了，也没问他什么事，先把自己的“摊子”摆好了。一阵吞云吐雾，阿雄才问起来。

　　　　林枫将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

　　　　“为了这条命跑那么远，我不想。”阿雄将头摇了几下，“况且我一时哪来那么多钱，没有个十来万，过去了莫非去做苦力，而且那边的生活是那样的苦。”

　　　　“钱，我们可以慢慢地凑，先过去那边，再想办法去其他好点的地方，男人四海为家，到哪不是一样。”

　　　　林枫没料到阿雄竟然对这事不感兴趣。

　　　　“算了，我不是那块料，到了那边，不饿死才怪，即使不饿死也会挨枪子，与其在那边饿死或者挨枪子，不如死在家里好了，至少家里人能收到尸体。”

　　　　阿雄低头又吸了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别自暴自弃，给自己一些希望，那希望对我来说，我根本不要。要在我刚出事那时你这样说，我会考虑，现在我只求过几天好日子，我真的不想为了自己这条烂命去拼搏。能够像现在这样我已经知足了，死的那天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值。”

　　　　“我们都还只是二十多岁，都还有几十年好过，不能这样消极下去。说不定到时只是让你蹲蹲监狱，只要是蹲监狱，最多十几年就会出来，那时你还不到四十，正当壮年。”

　　　　林枫不想放弃，仍试图说服阿雄。

　　　　“关我十几年，我宁愿早死！”阿雄换上一张锡纸，神情变得激动，“十几年，多漫长，没有自由的十几年，你让我怎么去过？”

　　　　林枫摇摇头，他的说话对阿雄毫无用处。

　　　　阿雄又从身上掏出了纸包。谈话时，他已经抽了比他还多的量。

　　　　林枫起身将阿雄刚换好的锡纸抓起丢进了纸篓，盯着瞪着他看的阿雄说了一句。

　　　　“我宁愿你死在枪子下，也不希望看见你死在这上面！”

　　　　阿雄将摊子收起来，讪笑一声，“抽着抽着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哪知道控制。以后是要注意了，我也不想这样死去，这样死会让人耻笑。”

　　　　阿雄上楼时，回过头对林枫说了一句，“这事你得帮我保密，千万不要让阿军和阿芳知道。阿军那人最憎恨这个，阿芳是急不得的。”

　　　　阿雄一走，林枫又掏出身上的纸包，刚才阿雄的一场吞云吐雾将他撩得全身都像有虫子在爬，虽然刚抽过不久，他还是忍不住了。

　　　　兰儿打电话来时，林枫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几天来没有睡好觉，抽着抽着他竟闭上了眼睛。

　　　　看看钟已经两点了。林枫匆匆洗了把脸，他不能让兰儿看出他刚才正在睡觉。

　　　　一打开门，兰儿就冲了上来，抱住他捶打着，埋怨他讲话不守信用。林枫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说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看到她着急的样子，林枫心里甜滋滋的，他知道兰儿开始对他有了依恋。

　　　　上床睡觉时，林枫发现摆在梳妆台上的照片不见了。这一发现让他心里更加舒畅，看来兰儿正竭力忘却过去。
七十八、七十九
　　　　七十八

　　　　兰儿提出要去看看阿军。林枫约好阿军在“丽江”吃中饭。

　　　　阿军竟然比他们早到了“丽江”。见到兰儿突然憔悴下来的脸，阿军吃了一惊，忙问林枫她是怎么了。兰儿抢着说这几天感冒，直到昨天才好。

　　　　上楼时，阿军瞪着林枫问是不是他欺负了兰儿。林枫笑了一声，说他哪敢欺负她，兰儿不反过来欺负他，他就知足了。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万一有个闪失，我可饶不了你！”阿军又向林枫说起这句话，“如果你有什么受不了的，就和我说，我来教训她。”

　　　　吃过饭，阿军的女朋友要兰儿陪她去了商场。林枫和阿军坐在餐厅里聊了起来。

　　　　林枫问阿军近来有什么打算。

　　　　“阿三要出国了，我他妈的还真有些担心，如果阿三一走，‘鬼子’和阿九肯定会对付我。所以想趁着阿三还能够制衡他们时总想着要与他们斗斗，阿三毕竟还念着旧情，会帮我说话。”

　　　　“有没有摸清他们现在的情况？”

　　　　对于阿军的想法，林枫有些不以为然，这个时候去与他们斗，根本没有条件。

　　　　“听说‘鬼子’最近和阿九闹上了矛盾，因为毒品价钱的问题，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还有‘鬼子’正与阿标在策划着如何将毒品生意做大。”

　　　　阿军谈起了林枫早就知道的情况。

　　　　“没有最新的情况吗？”林枫问他。

　　　　阿军摇摇头，“‘鬼子’他妈的做事很隐秘，不比阿九，做什么事都在眼皮底下。”

　　　　林枫将这几天他知道的关于‘鬼子’和阿九的情况。这些情况是那两天兰儿正难受时，小弟打电话过来告知的，他还没有向阿三汇报，也不知道阿辉知道没有，如果知道，阿辉肯定是告诉了阿三的。

　　　　“最近‘鬼子’正忙着做一单大生意，真月里他去了趟云南，前几天又去了趟新疆，回来时带了一大车药草，说是帮一家医院拉回来的，那家医院是阿标联系好的。”

　　　　“药草，他妈的，他怎么做起了药材生意？”阿军很是奇怪。

　　　　“这绝对不是做药材生意那么简单，在此之前，有人看见他同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在一起，对那男人‘鬼子’相当地尊敬，这不是他的个性。”

　　　　林枫停了停，看了看他，“你看过报纸吗？知道冰毒是什么做的吗？冰毒正是用的那种药草。“鬼子”想造冰毒！”

　　　　“冰毒，是不是比海洛因还要毒的那种？”阿军瞪大眼睛，“他奶奶的，他真不要命了。”

　　　　“据说比海洛因要毒上几倍。他不是不要命，他肯定有了销售途径，而且有可能与国际毒枭联系上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疯狂。你知道到那利润吗？一天几十万啊，谁还顾得了命，赌上一把，然后出国，谁奈何得了？”

　　　　“奶奶的，怪不得最近老见不到他的人，而且听说他最近很少管事。”

　　　　林枫“哼”了一声，“靠着女人赚那几个钱，现在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据我推测，‘鬼子’现在暂时放弃了独霸小镇的野心，一来因为他还惹不起阿三，二来他觉得干什么都没有毒品赚钱，已经上了那条道，他想退也是舍不得的，要他两头都顾他根本顾不来。不过，现在的既得利益他是不会甘心放弃的，像你说那样，阿三一走，他没了顾忌，他不干，他的小弟也会干，这是他的据点，他绝对不会放弃。”

　　　　林枫又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

　　　　“还有，‘鬼子’去年过年时，运回一批军火。他买那么多的军火干什么，肯定是做大买卖，要是想独霸小镇，共产党的天下，他不至于敢嚣张到名目张胆地杀人去得到很小的利益。我猜想他是在为他的毒品生意作准备。”

　　　　阿军听得出了神，“他妈的，没想到他有这样大的目标。”

　　　　“要在他手里争回一两块地盘，也不是那么容易，虽然他现在不会因小失大，但是他也不会放弃手里的肥肉。况且他现在的势力正是旺盛时期。”

　　　　怕他真的不识时务，一时冲动，林枫提醒着他。

　　　　“只要你不动，‘鬼子’和阿九都不会动，特别是‘鬼子’，他现在要的就是大家相安无事。现在动他们，难度很大，毕竟你现在人少。”

　　　　“我等不及了，知道现在别人怎么说我吗？”阿军咬起牙齿，“说要不是阿三帮我，我连现在的三块地盘也没有，只能给人当马仔的份，我他妈的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哪怕是死，我也要拼拼！”

　　　　林枫摇摇头，“万万不可冲动，这样只会鱼死网破，到头来谁也得不到好处。”

　　　　阿军还是咬着牙齿，“我他妈的从来不在乎什么好处，我要的是面子，几年前，小镇有我的一半，现在要我窝囊地做人，我他妈的做不到！”

　　　　“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整倒‘鬼子’，就看你去不去做？”

　　　　“什么办法？”阿军睁大眼睛。

　　　　林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办法即使阿三不用，他自己也会用，阿三走了，他如果要出人头地，他必须要整倒‘鬼子’，有阿军在旁相助，阿九成不了气候。

　　　　“设法弄清楚‘鬼子’的加工厂在哪里，然后卖了他！”

　　　　“卖了他，这样的龌龊事我做不出来！”阿军马上摇头，“要干就光明正大的干！”

　　　　林枫摇摇头，问他，“成大事的人，难道都是光名正大的？”

　　　　“反正我不会去做。”

　　　　林枫想和他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他做人的原则使他难以成就大事。这事看来得自己去查清楚。

　　　　“相信我，暂时不要和他们硬拼，先守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如果他们先犯着了你再说。”

　　　　林枫真怕阿军等不及了，做出什么事来。这于他不是好事，于林枫自己的计划也有害。阿三一走，早就生了洗手不干的心的阿辉肯定也会离开。大头强和阿军一个粗人能有什么作为，“鬼子”还不是拿他们当猴耍。因为兰儿，因为阿雄，他不能看着阿军就此失败。

　　　　阿军一时没了话，看他的神色，要他稍安勿躁，很难做得到。

　　　　兰儿她们还没回来，两人闷头喝起茶来。

　　　　送兰儿回到小巷，林枫打了电话给阿三，将“鬼子”和阿九的情况简单地告诉了他。阿三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他晚上过去“中豪”，他想听听详细情况。

　　　　下午四点，阿雄又打电话过来叫他去赌场玩玩。看看兰儿显得很平静，已经有十来天没去赌场的他觉得手的确有些发痒，加上也想去找大头强问问有没有听到关于“鬼子”的消息，和兰儿说了一声，他便去了。

　　　　阿雄只换了一千块钱筹码出来，看来他只有那么多钱。没有要阿雄的筹码，林枫自己也去换了一千块，他没想过要赢钱，只是想过过瘾。

　　　　林枫先去找了大头强，大头强知道的情况也和他知道的差不多，不过大头强却在赌场里听到了“鬼子”手下的兄弟隐约说起他们马上就要去惠州，要在那里呆上几个月。听他们抱怨，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镇。

　　　　林枫肯定“鬼子”要制造毒品是真的了，他的加工厂肯定就在那边。

　　　　和大头强走进赌场，阿雄正站在人群后面伸着头看热闹。林枫知道他一定是输光了的。林枫将自己手上的筹码给了他，和大头强站在旁边看着他赌。

　　　　阿雄最近肯定是穷怕了，也输多了的，看也没看就将筹码丢了下去。

　　　　一千块钱有去无回。阿雄有些不甘，站在旁边又看了两把之后，扭头看了看林枫，见林枫故意不看他，他不情愿地走了出来。林枫知道他是想问自己借钱但又不好意思。不是林枫不想拿钱给他，而是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上次在妈咪那拿了五千，这次妈咪给的钱只有六千多，现在只剩下三千多，这个月是没有多少钱进帐了的，他必须要节俭着用。

　　　　走出赌场，林枫说回去算了。阿雄叫等一下，他要找四川仔弄点东西。

　　　　电话里，林枫听出他已经欠了人家两千块钱了，人家有些不愿意过来。

　　　　“妈的，老子现在有钱！”阿雄吼了那人几句。

　　　　“妈的，要是不过来，老子晚上就废了他！”挂了电话，阿雄骂了一声，转过头苦笑着望着林枫，“本来想赢两千块还了他的，这怪不得我，谁叫我没赢钱。”

　　　　林枫担心给他供货那四川仔也是给自己供货的那个，忙走到一边拨通那四川仔的电话，如果是，他好让四川仔为自己保密。四川仔说阿雄并没有找他要过那东西，是找他另外的兄弟拿的。林枫警告他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他吸毒的事。

　　　　四川仔过来时，阿雄挥起拳头要给他几拳。四川仔对着他委屈地说他是每天都要交帐的，他已经挨了阿九不少骂。

　　　　林枫掏出几百块钱递给阿雄。阿雄拿出一百块递给四川仔。

　　　　“多给一百块吧，我真的没有办法。”四川仔显得很可怜。

　　　　“下次再说，你他妈的，要是说我在你这拿了货，老子搞死你！钱过几天我会给你！”阿雄将拳头捏了起来，向四川仔伸出手，“拿来！”

　　　　林枫摇摇头，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劝导他。阿雄每个月也就是万把块钱，要赌钱，要喝酒，赌又总是输，现在却又上了这个道。

　　　　“戒了吧！”四川仔一走，林枫盯着一天比一天憔悴下来的阿雄，“这东西会害了你，甚至害了阿军。”

　　　　阿雄没有作声。

　　　　陪兰儿看了一下午影碟，吃了晚饭，林枫去“江南”转了一圈，然后到了“中豪”。“充电”之后，他打了电话给阿三。阿三说马上过来。放下电话，他又抽了一会，直到自己觉得迷糊。他必须要使自己处于这样的模糊状态，才能让自己能够麻木地承受耻辱。

　　　　林枫希望能够说动阿三尽快将“鬼子”整跨。只要有“鬼子”的把柄，阿三要整他只是一句话。

　　　　林枫刚躺到床上，阿三就过来了。做完那事，林枫也就开始清醒过来。林枫将那些情况又向阿三说了一遍。

　　　　“阿辉昨天和我也说起过。”阿三脸色变了变，“想不到‘鬼子’他妈的胆子真这么大！”

　　　　“不出事还好，出了事，你这做大哥的，也会有麻烦。”林枫将自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小打小闹还可以摆平，与国际毒贩联系上了，那可不是小事了，到时他只要被条子盯上，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阿三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我可饶不了他，当初他要做毒品时，我就反对过，后来见他也只是小打小闹，就没怎么阻止他。毒品不比别的，出事了没人敢出面。”

　　　　“听人说起，他已经开始行动，连厂址都选好了，在惠州一个偏僻的小镇。叫一帮小弟去鬼地方，不为那事，是为了什么？”林枫将大头强下午和他说的告诉了阿三。

　　　　阿三沉默不语，伸手从林枫烟盒里抽出支烟，林枫帮他点上火。

　　　　“当然，如果你这做大哥的，想捞点好处的话，完全可以叫他算你一股，那钱可是成捆成捆地进。”林枫想套套阿三，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参与的意思。

　　　　“钱，老子现在已经不缺，我现在要的是平安无事，我决定出国，正是为了自己的平安。出国之前，我不想再出任何事。”阿三吸一口烟，“赚不得的钱我不会去赚，也不会容许我的人去赚，要不然，我也不会撑到今天还平安无事。”

　　　　“阿辉他们几个早有了收手的意思，我这次一出国，他们很可能就要退出，即使‘鬼子’不干这事，我也想过要削减他的势力，为了你和阿军以后打算。要你盯着他们，就是为了这事。”阿三吸一口烟，看了看林枫，“阿军毕竟和我一块儿出道的，只是这个人太粗鲁，没有大的作为，你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好好干上几年，虽然阿军不成器，却是个不错的帮手。”

　　　　林枫将头摇了摇，“我可没想过要风光，我不是那块料，以我现在的资力，根本不行。”

　　　　“我阿三出国之前，会帮你铺好路，到时几十个小弟都交给你，该打点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加上阿军的势力，你完全可以立足下来。‘鬼子’那里，你就放心了，我走之前，会弄跨他，这人迟早是个祸害。”阿三拍拍林枫的肩头，“阿九是起不了大风浪的，到时，给他口饭吃就行了。”

　　　　最后，阿三要林枫和阿辉尽快落实“鬼子”的情况，如果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