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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在前两天打来电话责怪他怎么又从医院跑了。听口气，好象对于那天的事他已不在意。阿三要他最好回到医院，待痊愈了才出去，就算不回医院也要去“中豪”，毕竟那里条件好点，还有阿莲帮忙照顾。
他答应了阿三过去“中豪”，不过却一直没有过去。一来兰儿常常地守在身边，他肯定是不会过去的。二来过到那边让阿莲照顾他，他宁愿躺在医院。
阿雄的伤已经好了，这两天又开始不见了人影。看见兰儿在这里，阿雄可能觉得他显得多余。
这天下午，兰儿坐在沙发上，林枫靠在床头，两人正在看电视，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兰儿走过去一打开门，赶紧叫了声“哥”，然后像做错了事似的低头站着。
原来是阿雄带着阿军过来了。
林枫忙从床上跳下来，不好意思地朝走进来的阿军笑笑，招呼他坐下。
阿军装作没有看见兰儿，笑着问他伤好了没有。林枫扭了扭腰，说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太用力。再看兰儿，竟一下子溜了出去。
阿军的伤也好了，只是精神比以前差了些，可能是气愤使然。一个不服输的人，一下子叫他忍气吞声，肯定比叫他忍住不上厕所还难受。从阿雄嘴里他已经知道，这几天阿军一直在想着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递了支烟给他，林枫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问他最近几天忙些什么。
阿军吐出一口烟，苦笑起来，“这两天心里很乱，什么都没做，想起那事就他妈的觉得窝囊！”
林枫也点一支烟，笑了笑，“换作是谁都一样，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
阿军点点头，“说是那样说，只是心里不好受！”
“要相信，总有一天，阿九会被你踩在脚下！”林枫给他打气，“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你小子说的话很中听，所以今天既是来看你，也是想找你聊聊。”阿军笑了起来，“听了你的话，我又有了很大的信心！可惜你现在跟着阿三，要不然，我们一起干，阿九和‘鬼子’又算什么？”
林枫又笑了笑，阿军这话说得他很舒服，加上兰儿和他在一起，阿军好象不再反对，他觉得阿军还是通情达理的。其实，不管阿军是怎样的人，有兰儿那一层关系，他都不愿意阿军受到什么伤害。
“听阿雄说起，阿三找了阿九？”林枫问他。
“那是出事后的第三天，正如你所说，阿三并没有要阿九怎样，只是叫阿九赔了一笔钱，这笔钱还是阿三亲自交给我的，不过我没有要，要是要了，那这事岂不是就这样算了。阿三要我一定要忍，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说到时他会给我个说法。”
阿雄在旁插话，“他妈的，这次也不叫我们过去谈谈了，到时给个说法，鬼知道什么时候！”
林枫朝他笑笑，“谈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争吵几句，以现在的样子，阿三他会帮谁？谁也不会帮！”
转向阿军，他又说，“那钱你一定要收的，要不然，那些兄弟的伤怎么办？阿三的意思是让你给他下得了台。”
阿军丢掉手上的烟头，从身上掏出烟盒，丢一支给有，自己又点上一支，“其实，我们现在非常需要那笔钱，并且那笔钱不少，只是想来的确窝囊，那么多的弟兄受了伤，一笔钱就被打发了。”
林枫觉得他在这问题上还是太死板，用手上的烟头点燃他丢过来的烟，“忍，你现在需要的是忍，不接那钱，阿九不会怕你怎么样，反而让他占更大的便宜，接了那钱，阿九也不会觉得你怕他，也不代表这事就算完了。有的人，不必对他讲规矩。”
阿军狠狠地抽一口烟，“看来是得把那钱拿过来，前几天给弟兄们治伤还是通过人在赌场里找人借的高利贷。先把高利贷还了，剩下的全给阿光，好端端的一个兄弟，就这样给废了！”
说到阿光，林枫叹口气，“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得有心理准备，就得想开点，该委屈时就委屈，翻身的机会随时都有。不知其他受伤的兄弟怎么样？”
“都没什么大事，都好了，只是心里气不过，要找阿九拼命！”
“自古以来，只要团结一致，同仇敌忾，都能打胜仗，只是现在千万别冲动，既要有勇也要有谋！”
林枫怕阿军被手下的小弟的情绪感染而一时冲动。
“我是个大老粗，这几天老在想这个问题，勇，我他妈的有，谋，我他妈的不懂。对如何搞大势力一事我他妈的琢磨了几天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阿军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阿雄，“他也是个大老粗，心里和我一样就知道冲啊，杀啊，其他什么也不懂！”
阿雄也搔搔脑壳笑起来。
阿军瞪了他一眼，猛吸一口烟，不好意思地朝林枫笑了笑，“这事还得请教请教你，毕竟你读书多，听阿雄说起你是个高材生，这喝了墨水的和没喝墨水的就是不同。妈的，和他们那些人说话，根本说不到我的心里去。”
林枫摇摇头，“别把我看得太高，也出来混了几年了，还是这个鸟样，有什么用！说到谋，我也不懂，我还不是拿一条命捏在手心里玩！”
“这是我们的共同点，敢拼！”阿军拍＇拍他的肩，脸上充满信任之色，“我相信，做大事，你绝对是不会马虎的！所以，这次，你一定给我出个主意！”
林枫又摇摇头，阿军太把他看高了，他不过是偶尔翻了翻《孙子兵法》，还懂得些心理学罢了。不过，既然阿军这样相信他，总得给他个建议。
“古时候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你现在都有。首先天时，现在共产党年年喊打黑除恶，可是没有什么功效，因为他们中的某些人要的是钱，有钱，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无。再说地利，你是本地人，人熟地熟，这点没有说的。最后是人和，这点是最主要的因素，没有人，万事不成，古人以仁治天下，带小弟也是一样，必须要他们真心对你。这点现在对你也很有利，一是三哥因为他的承诺，不得不给你机会，二是你的名气在当地不小，并且你的为人让手下的小弟敬佩，因为你爱护他们，他们心甘情愿帮你做事，这点你做得很好，也是最重要的。所以这三样你现在都不缺。”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看着阿军。
林枫古为今用，说得他张大眼睛不住地点头。见他停下来，忙叫他继续说下去。阿雄也在旁边催他，“想不到你小子能说出这样的道理，快说下去！”
林枫微微一笑，看了阿军一眼，“现在说你的缺点，说错了，可别生气！”
“快点，快点，把我说得一文不值也行。”阿军急不可耐。
“一、你急功近利，急功近利的意思就是不实际，脚还没站稳，就想跑，”
林枫尽量说得通俗点，怕阿军听不懂。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以你现在的势力，能上场的人就是三十多个吧，比起阿九和‘鬼子’来差远了。钱呢，没有！做生意要本钱，混黑社会也要本钱。首先就是要有人，再就是要有钱！没有钱，谁罩你，谁帮你说话，现在不是乱世，乱来不得。没有人，谁怕你，你看现在的阿三，他有钱，有人，公安局长也惧他三分。”
林枫把烟丢掉，听得出神的阿雄赶紧帮他点上一支，递到他手里。
阿军点点头，“这是道理，人我比他们少，钱也没有，现在他妈的还欠了两万元高利贷！没有钱，说话也矮三分。”
看了看他，林枫又说起来。
“这第二呢，你有勇无谋，这点上你已经吃了亏，本来就人少，你偏要和人去拼。第三呢，这点是你当前最大的缺点，既然手下有了那么多的人，他们既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小弟，一个公司，有规章制度，有上下级之分，黑道上的等级更严密，而你现在没有象样的制度，特别是财务制度。现在你的地盘有三个大的，每天收入多少可能你都不清楚，没有帐目，更没有数目。现在的你是最需要筹钱的时候，这一点你绝对马虎不得。”
阿军扭头问阿雄，“你知道现在我们每天的收入是多少吗？”
阿雄扳扳手指头，“迪吧现在每天大概是两三千，除去弟兄们喝酒的钱，还有差不多一千，车站那每个月可以收到两三万，小巷这里可以收到差不多三万。每个月差不多有七八万吧，除去给三哥的20％，也有六万多。”
林枫笑了笑，问阿军，“差不多两个月了，以前没有走上正轨，不说它，现在走上正轨已经一个多月了，你手上有多少钱？还欠高利贷，钱去了哪里？”
阿军也掐掐手指，“这钱还真他妈的没个数！”
“每个月就算他个六万，除去二十几个兄弟的吃喝和工钱，这钱本来就剩下不多。更应管理好。其实，每个月能手到的钱远不止这么多。弟兄们出来混，图的是什么，钱！没有钱，谁想拼命，搞不到钱，谁往这条路上走？出来混怕的是什么，就是出了事没有钱，家里人没有着落。”
林枫叼起烟抽一口，“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一个信得过的能写会算的小弟建立一个帐簿，这帐簿你每月要查，要看，只是这帐簿不能写黑社会的勾当，要写得跟正当生意一样，有钱的黑社会同时做着正当生意，那是洗黑钱，现在你还没到那时候。”
阿军点点，“这说得好，先凑钱，手头有了钱，胆子也大他妈的好多！”
“这第四呢？就是要赏罚分明，违反了规矩，一定要罚，有了功劳，一定要奖，现在是困难时候，除了自己的工钱，不准任何人拿公家的钱去挥霍，特别是赌！”
说到这，林枫看了看阿雄。阿雄赶紧转过头，装做没看见。
阿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恩，规矩也一定要定，说来好笑，我自己由着性子来，手下的小弟由着性子来，有时我他妈的还支持呢。这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
“还有就是要有道义。道义就是要讲信用，讲原则，你不准手下的小弟卖白粉，不准他们骗女人钱这点让我很敬佩，这是你的原则。讲信用，就是不能失言，对小弟，对外人都是这样。比如收了人家的钱，就一定帮人做好事，要是有事，自己扛起来，不连累人，这样敬佩你的人就多了。有些钱是赚不得的，有些人也是用钱买不来的，只要你讲道义，手下的兄弟就会甘愿为你卖命，给你钱的人也会出得痛快，出得甘心！”
像老师教导学生一般，林枫说了一大堆。想来阿军这么大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听别人说话。
“只是现在人少了些。”阿军皱了皱眉头。
林枫一笑，“怕没人吗？想混黑社会的太多了，要那么多的人干什么？为了壮胆吗？只要能搞到钱，怕没人吗？现在你的人应该可以打理好几个地盘了吧，有三哥在，阿九和‘鬼子’还不敢对你怎么样，人不是问题，阿九那一大帮人，有多少是真正在道上混的，还不是因为想靠着他的势力。真正玩命了，还不是那几十个人，而他真正付工钱的也就是那么几十个人，其他的人，不过是跟着混吃混喝，不是做事的。这样的人，往街上一叫就是一大群！一把枪指着，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阿军又点点头，“亏我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也没想到，只是看到阿九那一大帮人觉得威风。”
“总之，现在你要先站稳脚，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寻找机会，慢慢来，属于你的地盘得要回来，阿九那也要和他干，一定要有策略！”
阿军一走，兰儿便从外面回来了，问林枫阿军和他谈了些什么，说她看见阿军好象很开心。
林枫把她拉到身边坐下，鬼笑着，“你哥说他同意你嫁给我！”
兰儿瞪了他一眼，站起来，“你别臭美，嫁给你，我哥不把我吃了才怪！而且本小姐对你根本没感觉！”
林枫笑笑没做声，看她的样子，好象也很轻松，应该是阿军没有骂她的缘故吧。
四十一、四十二
四十一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细细的雨丝，林枫觉得心里闷极了。他很想天气能够突然好转，也叫上呆坐在房间憋得慌的兰儿一起去街上转转。
几天没出门，他也憋慌了。而且这几天老下雨，天气要冷不冷，让人更加烦乱。特别是晚上的日子难过，他很想陪兰儿去迪吧玩玩，只是怕不小心又把腰给扭了。过两天，待腰好得差不多了，也得陪她出去好好疯疯了。
桌上的电话在响，林枫拿起电话，看看兰儿，她靠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电话是阿三打来的，语气不是很好，要他现在马上过去“中豪”。
拿了被子帮兰儿盖上，林枫去了“中豪”。
林枫赶到“中豪”时，阿三可能也刚到，正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阴着脸上下看了看他，阿三没有说话，那眼神让他心寒。倒是阿莲，盯着他看了几眼，眼神很温柔，像是问他身体好了没有。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阿三有什么事。
“事，多得很，就看你去不去做！”
阿三很是冷漠。
“只要您吩咐，我一定去做！”林枫恭敬的答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这般谦卑。也许在这时候，他必须要依靠着阿三，必须要顾及到阿三的感受，要不是兰儿，他想阿三断断不会对他这样冷漠的。
阿三冷笑一声，“如果你想跟着我阿三干，从今天起，就什么地方也不要去，给我呆在这里，我不希望我每次过来都见不到你的人！我更不希望我的人，为了女人而放弃自己的前途！”
林枫怔了怔，点点头，要想有钱，他必须听阿三的，有了钱，他才能做自己不能做的事，他才能有胆气面对兰儿，理直气壮地给她以呵护！即使兰儿现在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没能力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听你的，三哥！”
林枫见阿三仍阴沉着脸瞪着自己，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
见到他突然变得恭敬，阿莲不解地看着他。
看他恭敬的样子，阿三换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你愿意走上这条路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一辈子做个马仔吧！”
“我不会让你失望！走上这条路，这条命我就没有想过是我的了。”
“这句话，才是句人话！”
阿三又伏在了床上，阿莲赶紧过去帮他拿捏起来。
看阿三再没什么话说，林枫回到隔壁房间，马上给兰儿发了个信息，告诉她他不回去了，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一个人要想得到想要的，也得失去自己拥有的，他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或许，他注定了是要走这条路的。
刚在床上躺了会儿，阿三就过来叫他，要他跟着出去办点事。
在车上，阿三也没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想来他的心情也不好。
车在一栋挂着某某财务公司牌子的楼下停下，林枫跟着阿三上了三楼的办公室。
阿三刚坐下，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站得笔直地把一个帐本递给阿三。站在阿三身后的林枫接过帐本来放在阿三面前。
阿三盯着中年人，面前的帐本看也不看。
林枫想这间财务公司一定是阿三的了。
“三哥，所有人的钱都交上来了，就差‘鬼子’的了。”中年人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