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 第30部分

　　　　“他们……可能还在……咖啡馆，我本来也在的，雄哥把我赶了出来！”

　　　　“走，快带我去！”

　　　　林枫拉起还没喘过气来的阿伟就走。

　　　　“你这样子，能去吗？”阿伟平下了气来，指指他的腰。

　　　　值班医生和护士也跑了过来。看阿伟急匆匆地跑上来，他们以为他要干什么。

　　　　看林枫把腰上的夹板解了，医生拦住他，“你又要走？”

　　　　林枫推开他，他又跑到前面拦住。

　　　　林枫把眼一瞪，医生吓得退了两步，阿伟朝他挥了挥拳头。医生不敢再说什么，让开他们。

　　　　急冲冲地跑下楼，林枫发觉腰上少了夹板舒服多了。
三十八、三十九
　　　　三十八

　　　　阿雄他们全坐在“女人世界”的咖啡馆。

　　　　阿军神色黯然，阿雄阴沉着脸，两人坐在正中的一张桌子上。旁边几张桌子都坐着他们的人，只有有十几个，中间没有见到受伤的人，也没见到阿光。想来刚才受伤的人不少，要不阿军召集的人不会这么少。

　　　　林枫一进去，阿雄站起来问他怎么来了。阿军朝他点了点头，丢一支烟给他，自己也点一支，没有说话。

　　　　林枫在他们旁边坐下来，看了看周围，咖啡馆里除了阿军的十几个人外没有其他的人，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看他们的样子，他也没说话，拿起阿雄面前的咖啡喝起来。

　　　　“他奶奶的，找到阿九，做了他！”

　　　　阿雄猛的一拍桌子，林枫吓了一跳。远处的服务员好象没听到，看都没向这边看一眼，可能他们拍桌子已不止这一次。

　　　　阿军把烟一丢，站起来，“今天这事我们不能算了！要不然对不起阿光，对不起受伤的兄弟们。”

　　　　旁边的桌子上有几个人站了起来，上次在茶馆的那个平头走过来，“军哥，这口气，我们都咽不下！”

　　　　平头腰里鼓着，林枫知道那是家伙。

　　　　“大家不怕死的就跟我去！”阿军环顾了一下四周，咬紧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怕死的留下来！”

　　　　阿雄也站起来，看了看全部站起来的人，“兄弟们，我们要吃饭，他娘的阿九砸我们的饭碗，伤我们的人，我们现在有什么？只有烂命一条！这条烂命值几个钱？一文不值！我不相信他阿九有两个脑袋！”

　　　　林枫站起来，盯着阿军，“军哥，你坐下听我说几句。”

　　　　阿军看看他，示意所有人坐下。

　　　　看阿军坐下来，林枫也重新坐下来。指指在座的十几个人，他又盯着阿军，“阿九现在有多少人？这里有多少人？”

　　　　阿军哼了一声，“大不了一死！”

　　　　林枫朝他一笑，“十几个人去与几十人干，以卵击石！冲动解决不了事情。”

　　　　阿军没有做声，他又说，“你和阿九不是干过一次了，双方这样打来打去不是办法，现在他人多，吃亏的只有是你。你现在去找得到他吗？他不会那么笨，他现在正在暗处等着你去找他！”

　　　　阿军又哼一声，“翻了地皮也要找到他！”

　　　　林枫摇摇头，“别冲动，没用的，你不愿再看到这十几个弟兄受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我们的有生力量，现在不能去与他硬拼！”

　　　　阿军盯着他，“你说要怎么办？难道算了？”

　　　　林枫又笑一声，“不是算了，而是暂时不动！从这次来看，阿九他是想彻底打垮你，你不能上当！”

　　　　阿雄插进来，“今天伤了二十几个兄弟！”

　　　　林枫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你要知道，阿三只是为了他当初的几句话而划了这些地盘给你，你一接手，就和阿九冲突起来，这是阿三不愿见到的。在阿三看来，谁管理这些地盘他的利益都少不了。你倒了，他便有借口了，强者生存，这是道理。你倒了，要想再爬起来，很难很难。上次我就知道阿九不会罢休，只是碍于阿三，他不敢怎么样。不过他知道阿三的心思，谁在这些地盘上做主都一样，他吃了你，阿三不会怪他。现在阿九正等着你去钻他的笼子！”

　　　　阿军把眼一瞪，“你叫我忍气吞声？”

　　　　林枫把头一摇，“不是忍气吞声，是蓄势待发！现在有阿三在，为了他说的话，他还不会纵容阿九，阿九也不敢不听阿三的，你斗不过阿三，他也斗不过阿三。只要你还没倒，阿三就不会任阿九胡来，这些地盘他也不敢怎样。这事你只能装作无所谓，继续打理这些地盘，这次的事阿三不可能不过问，但是问又能怎样，大家坐下来一谈判，大不了让阿九赔点钱，赔个礼。”

　　　　阿雄点点头，看了阿军一眼，“军哥，林枫说得有道理。”

　　　　阿军也点点头，“是有道理。”

　　　　林枫喝口咖啡，继续说道，“出来混，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几个钱，他阿九现在有钱有人，出了事他有钱给他的人跑路，有钱去摆平。可是这些人呢？”

　　　　林枫指指旁边的人，“如果现在去找他，要出了人命，连跑路的钱也没有！”

　　　　阿军又点点头，“他妈的，老子要是不坐那两年牢，他阿九那点钱算什么！”

　　　　“现在你不是没机会，几个地盘的收入也不少，而且兄弟也不少，现在你还斗不过阿九，斗不过‘鬼子’，阿三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他当初的承诺不可能在此时兑现给你，阿九和‘鬼子’绝对不服！一切只能慢慢来，到你比阿九强的时候，你要阿三兑现承诺，阿三再没理由推脱，阿九和‘鬼子’也不敢再放屁！”

　　　　林枫趁热打铁，“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精蓄锐，有钱了，你就有人，不管黑道白道！”

　　　　阿军站起来，把他也拉了起来。

　　　　看了看坐着的小弟，阿军拍拍他的肩，“枫哥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们就这样做，明天我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任何人不准单独行动！”

　　　　林枫自嘲地一笑，阿军在小弟面前这般抬举他，是抬高了点。

　　　　林枫没有再回到医院，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的身体上，只要自己小心点，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人在酒店喝酒喝到天亮，阿军和阿雄都醉了，林枫一直没喝，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俩喝闷酒。

　　　　把阿雄扶上楼，看着阿芳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林枫回到自己房间。

　　　　两天没有回来，房间里又落满了灰尘。

　　　　稍稍打扫了下，林枫觉得毫无睡意。打开电视，早间新闻里说春运来临，各地车站都在为春运作准备。他掐指一算，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初八了，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去小店了，说不定老李夫妻一直惦记着呢。

　　　　清晨的小巷在冬天显得更加的冷清。小巷里没有树木，也没有花草，难得看到萧瑟的景象，只有干燥的冷风能让人觉到冬天肃杀的气氛。

　　　　不觉得一年就要过去了，离新世纪只有几天了。电视、报纸都在说有什么团体在搞什么世纪婴儿，奖金有十几万，也不知谁家会有那么好的运气。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年前随便找个女人结婚，即使老婆在那天生不出来，要她剖腹产也要得到那十几万。

　　　　想到这，林枫笑了一下，心里骂着自己想钱都想疯了。

　　　　见到他，老板娘老远就迎了出来。老李也放下手中正揉捏着的面团，过来和他打招呼。

　　　　林枫笑着坐下来，老板娘马上帮他倒上一杯茶。林枫问她怎么这样客气了。老板娘说很久没有见到他了，热情一点是应该的，问他最近去了哪里。林枫说有什么地方可去，还不是呆在小巷，不过没出来罢了。那边的老李边着揉面团边责怪他呆在小巷也不来坐坐，害得他想找个人说话也没有。林枫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最近酒店比较忙，常常两三点回来，第二天醒来又要上班了。

　　　　老李把面团揉好后就坐了过来，盯着他上下看了看，摇摇头。林枫问他摇头干什么。

　　　　老李斜起嘴巴笑了笑，压低声音，“你小子气色很不好，得补补身子了。”

　　　　林枫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老哥多心了，最近的确是忙，女人却是很久没沾了。”

　　　　老李不相信，“兰儿没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没来吃饭，她也没来，还以为你们天天在一起呢？”

　　　　林枫摇摇头说和她早就拜拜了。

　　　　老李笑着说拜拜了就好。林枫把眼一瞪，问他怎么幸灾乐祸。

　　　　看看旁边两个吃早餐的年轻人，老李又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他哥哥现在和人结下了大梁子。”

　　　　林枫装作不知，问他和谁结下了梁子。

　　　　“以前在这里的那帮四川人。”老李看看外面，很神秘地，“今天凌晨两点左右，我刚要关门睡觉，巷口来了两台面包车，下来好大一帮人，我认识几个，以前老呆在这里的。”

　　　　老李像是故意吊他的胃口，说到这突然停下不说了。

　　　　林枫盯着他，一副听不听无所谓的样子。老李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那帮人气势汹汹的，像是有人带路一样，对直朝巷子里的桌球室冲去，当时小巷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走出去看。”

　　　　老李没有再停下来。

　　　　“刚站到门口，我就听见桌球室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有五六个人被那帮人从桌球室拖了出来，那帮人手里的棍棒向他们身上要命地打，有三个人很快倒在了地上，另外两个挣扎着要跑，被人用砍刀剁了两刀，也倒下了。”

　　　　“你晓得被打的那几个人是谁吗？”老李又神秘起来，问他。

　　　　林枫摇摇头。他知道，那帮人一定是阿九的人，倒地的几个人一定是阿军的人了。

　　　　“就是在这里收保护费的那帮人。”见他摇头，老李接着说，“是兰儿的哥哥阿军的手下。他一回来就占了四川人的地盘，四川人肯定不会甘心的，听说前不久还有人来砸了这里的发廊呢。”

　　　　林枫没做声，老李望着他，“你这下知道和兰儿在一起的危险了吧，这地方太复杂，最好别和那些人搭上关系。”

　　　　林枫笑了笑，问最近他要交多少保护费。

　　　　“还是一样，两百块一个月，月底付。”老李叹口气，“就怕出了钱还是保不了平安，要是哪天来帮人在我店子里搅和一下，就完了。”

　　　　林枫说他这担心是多余的，即使出了那样的事，也会有人对他作出赔偿的，这是黑道上的规矩，收了谁的钱，就得为谁负责，很少有人不顾规矩的。

　　　　老李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规矩？”

　　　　“电影、录象里看的啊！”林枫笑着看着他，“那里面的黑社会不是这样吗？”

　　　　“对了，”老李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朋友阿雄好象老和那帮人在一起，前两天看见他好象还受了伤。你最好问问他，和那帮人搞在一起，真的很危险，即使能搞到钱，也是拿命换来的。”

　　　　林枫苦笑了一下，老李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他是清楚的。

　　　　吃完早餐，他又打通了阿柄的电话，他觉得自己的意志是越来越不坚定，总在想着，戒了又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或许是一晚上没睡觉的原因，他抽着抽着便睡着了。

　　　　三十九

　　　　也不知睡了多久，林枫被敲门声惊醒。坐起来，看到桌上抽剩下的粉末，他赶紧一把抓起塞到枕头下。

　　　　打开门，竟是兰儿站在门口。

　　　　他原本打算吃完早餐去看看她在不在的，只是后来睡着了。现在她竟找来了，看来她今天是去过医院的了。

　　　　兰儿手里提着一个砂锅，看来又是汤之类的东西。她总会在某些时候让人感觉到她的关心。

　　　　“怎么又跑了出来？”兰儿抬了抬眼皮，皱着眉头看着他。

　　　　林枫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砂锅，说已经不碍事了，一个人在医院呆着太无聊，连唯一一个能陪他说话的女孩也被她吓跑了。

　　　　兰儿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又拧起眉头，不声不响地坐到沙发上。

　　　　看了看钟，已经是下午一点。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林枫忙不迭地打开砂锅，贪婪地吸一口冒出来的热气，装出饿极了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鸡肉往嘴里塞。

　　　　兰儿一直冷眼望着他，看到他夸张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看来她这两天并没有真正生他的气，或许是因为在乎他，因而担心他的缘故。

　　　　林枫喝汤时故意装出痛苦的样子，他想看看兰儿的反应。兰儿果然脸色变了变。他又用手捂住腰部，放下筷子，偷眼看着她。

　　　　兰儿马上站起走了过来，双手扶住了他。

　　　　林枫心里暗笑起来，任她吃力地把自己扶到床边。在兰儿扶他躺下时，他一把抱住她，得意地看着她大笑。

　　　　兰儿瞪着他，挣扎着。

　　　　林枫“哎哟”一声，这下是真的痛了起来，兰儿的手碰上了他的腰。虽然痛极了，他还是没有放开兰儿。忍着痛，他指指自己的腰，兰儿赶紧停止挣扎，任他抱着。

　　　　疼痛还没消失，感觉兰儿身上传来的体温，他已忍不住了，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他可不想放过这机会。

　　　　天快黑时，兰儿爬起来又去煲了鸡汤回来。

　　　　难得有兰儿这样照顾自己，林枫觉得很是享受。喝完汤，他又躺倒在床上，就算精神好，他也得装装，他不想兰儿很快就走。

　　　　兰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他心里很是开心。

　　　　电视里又在播出北方的大雪，兰儿眼里放着光，叫他快看。

　　　　“那雪下得多大，多厚，在那雪地里走，不知有多享受！”

　　　　林枫坐起来靠在床头，故意大声地说着。

　　　　“只可惜，有些人从来没有见过！”

　　　　兰儿白了他一眼，翘起小嘴，“就看有些人说话算不算数？”

　　　　“说什么话？”他故作不知。

　　　　“算了，当我没说过！”兰儿冷笑一声。

　　　　林枫赶紧陪上笑脸，“我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也会做到，只是看有些人是不是愿意了？”

　　　　兰儿这才换上笑脸，“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林枫冲她一笑，“就怕你忘记了！”

　　　　或许电视节目太无聊，兰儿关了电视，转身打开音响。房间里又响起了那首熟悉的歌。

　　　　听到这歌，林枫忽然觉得满屋子里都是阿乔的影子。

　　　　歌声还没完，他听到了退碟的声音，赶紧跳下床，阻止了兰儿。

　　　　兰儿不满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换？”

　　　　林枫苦笑着，“可以不换吗？”

　　　　兰儿翘起嘴，关掉电源，气呼呼地躺倒在床上。

　　　　林枫也不想解释，也找不出理由解释，有些东西还是埋藏在心里的好，虽然兰儿会为此而不开心。
四十
　　　　四十

　　　　兰儿每天会过来几次，帮林枫煲来不同的汤，晚上会陪他到十二点，或者不回去。

　　　　有兰儿经常陪伴在身边，林枫安心地在房间里呆了几天，腰上的伤用手去按也没有什么痛感了，想来应该是没事了的。

　　　　这几天兰儿并没有因为那天换碟的事而有什么情绪，或许她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几天来，她没有再打开过音响。

　　　　林枫觉得两人话太少了些，就似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该说的话都说了，完全没有别的年轻人般有说不完的话。直到现在他还把两人的关系看成是介于老朋友与情侣之间的关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不是那种情侣的范畴。像老朋友，彼此又觉得陌生，像情侣，彼此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