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 第23部分

　　　　电视开始播出午间新闻时，他接到了阿三的电话，叫他马上下楼。

　　　　阿三的车停在门口还没熄火，林枫钻了进去。阿三把一个鼓囊囊的包递给他，又从身上掏出一把家伙给他，说带他去“和村”。

　　　　“和村”在另一个镇上，靠近市区，林枫不知道阿三去那里干什么。把枪插在裤腿上，他心里有些激动，阿三终于给事他做了。凭手感，他知道那包里装的是钱。

　　　　阿三淫笑着腾出一只手又在他裤裆里摸了几把。

　　　　林枫没有避开，他好象习惯了。

　　　　车在“和村”一家大酒店停下，林枫打起精神，活动了一下表情，板着脸跟着阿三进了电梯。

　　　　电梯在五楼停下来，有人把他们带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却很嘈杂，一大桌人正在赌钱。

　　　　看路上阿三的沉默样子，林枫还以为要干什么大买卖，比如毒品什么的。

　　　　和上次一样，参赌的应该都是一些有头脸的人物，人没上次多，不过场面却要大得多。在座的没了女人，每个人身后都站了个面无表情的壮汉。看着比起他们来显得瘦小得多的身形，林枫心里笑了一下。他搞不懂，为什么一些老板总是挑那些大块头做自己的保镖，或许显得威猛吧。他想要是阿雄站出来，一定是相当威猛的那种。但对于自己，他还是自信的，他不一定就会输给这些壮汉。

　　　　林枫忽然觉得此时的自己真成了阿三的马仔。

　　　　也许真如阿三所说，林枫能给他带来好运。阿三这次猛赢了一回，来时是一袋钱，回去时，林枫提了两大袋沉甸甸的。这次没有数，不过最少也有个百几十万。阿三十分地高兴，从林枫手里把钱提过去拈了拈，哈哈大笑着丢进后座。林枫帮他打开车门，他拉着林枫一起钻了进去。

　　　　“他妈的，上次输了那一百万，老子心疼死了，今天他妈的终于搞回来了！”阿三的手又不规矩起来，“还是你小子有运气！”

　　　　林枫挪了一下屁股，靠着车门，离阿三远了点。

　　　　打开一个包，阿三掏出两扎钞票丢到他怀里，“这两万块是给你的，跟着我，钱，有你拿的！”

　　　　林枫把钱放回他手里，“三哥，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

　　　　他已是阿三的马仔，道上的规矩是一分钱一分货，什么事也没做，他是绝对不会要那钱的。

　　　　阿三把钱再次丢到他怀里，板起脸，“嫌少？”

　　　　见林枫摇头，阿三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拿，是吗？跟着我去赌钱，也是给我做事，这两万是我阿三给你的工钱！”

　　　　林枫把钱收了起来，没有人对钱不动心，况且他一个穷光蛋，他急需要钱，管他跟着去赌钱算不算做事，管他阿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决定跟我干没有？”阿三又把手放到他裤裆上，“你放心，跟我之后，只要你够胆子，有我阿三帮忙，不出几个月，你会比他们还混得好！”

　　　　林枫夹紧双腿，推开他的手，“我们说好的，我跟着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要我去杀人，我马上就去，但是……”

　　　　阿三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太那个了，不过是摸摸，那么紧张干什么，你放心，我阿三说话还是算数的，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逼你！”

　　　　在莲花路口，林枫坚持下了车。阿三要他去喝酒，晚上还要去上班，要去喝肯定会醉。阿三的目的一时达不到，也就一时不会给他事做，不上班，他会更无聊。

　　　　二十七

　　　　在大厅里转了几圈，林枫在楼上办公室里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再下去时已经十一点，这一觉竟睡了两个多小时。

　　　　和经理说了声，林枫去了迪吧，他想去看看阿雄。

　　　　这些天，阿雄好象对他的消沉很不满。想阿雄对他不满是正常的，一个男人老把自己陷在感情里，在别人眼里本来就是窝囊。按阿雄的说法，只要有钱，还怕女人不回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搞钱，没有钱就算有女人爱你又怎样，没有人忍受得了贫穷，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能给女人安全感，只能有了钱用钱来作补偿了。

　　　　阿雄说的很对，有钱了就可以把自己所爱的女人理直气壮地找回来。比如阿乔，他有钱的话，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而兰儿呢，他肯定会马上把她从酒店扯回来，他不能容忍她去做那样的事。

　　　　现在的他，要想搞钱，最好的一条路是跟着阿三。但只干黑社会，而不是做那种事。他只希望阿三快点给他事做，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是靠着阿三的扶持。

　　　　天气是越来越冷，元旦节很快就到了。对于元旦，他向来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过春节。阿乔刚刚过了生日，十一月十三，也就是还有四十多天就过年了。

　　　　一进到迪吧，林枫觉得暖和多了。

　　　　看到他进来，马上有人告诉了阿雄。

　　　　阿雄摇晃着头走了上来，看样子肯定吃了摇头丸。

　　　　阿雄最近每天都差不多天亮才回去，白天到处疯狂，回去了还和女人疯狂做爱，精神还总是这样地好，要是他，绝对不行。

　　　　看到林枫，阿雄笑了笑，“舍得出门了？女人气味可能没了，要不然，嘿嘿！”

　　　　林枫朝他笑笑，“今天来找你疯狂疯狂！”

　　　　从迪吧回来，已经三点多，林枫发觉肚子里和昨天一样又有了烧灼的感觉，想来一定是几天来没断过毒品，现在又发瘾了。

　　　　睡在床上，闻着那残存的香味，他又想起阿乔来，加上对毒品的渴求，他心里更加的烦乱。

　　　　起来打开音响，又是那首《都市夜归人》，他啪地关了。前几天，他本来唱片取了出来，想想又放了进去的，他决定永不换碟。那晚之后，他一直不敢打开音响。那首歌正好是第一首，只要一打开，他就会想起阿乔来。就在前天，他把阿乔的信和那护身符用一个漂亮的小纸盒装了起来，放在衣柜底层。

　　　　他怕见到所有能够让他想起阿乔的东西。

　　　　他忍不住抓起电话拨了阿柄的号码，按“YES”键时他又放下了，捶打几下脑袋，又躺倒在床上。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过下去了，那样的话，再多的钱也不够。

　　　　他决定去兰儿那里，他忍受不了房间里阿乔的气息。

　　　　兰儿楼下的门关了，房间的灯没亮，可能已经睡了，或者还没回来。

　　　　一想到她还没回来，他心里更加地烦躁。

　　　　兰儿的电话通了，他听到了楼上清脆的铃声。铃声响了又响，就是没人接。既然电话在响，兰儿肯定在家，他心里稍稍好过了点。

　　　　他不停地重拨着。

　　　　终于传来了兰儿慵懒的声音，“谁啊？”

　　　　“是我，林枫，我现在在你楼下！”

　　　　兰儿挂了电话。林枫抬头看着兰儿的房间，却很久也没见到亮灯，看来兰儿是不欢迎他了。

　　　　正要走时，楼上“啪”的响了一声，房间的灯亮了，兰儿的头从窗口探了出来。林枫向她招招手，兰儿把钥匙丢了下来。

　　　　一进门，兰儿已躺回到床上，正带着嘲讽的笑望着他，“终于记起我了？那女人走了？”

　　　　林枫没理她，坐到沙发上。兰儿阴着脸看了他一眼，钻进被子，把后背向着他。

　　　　那天兰儿去他那里，他没有理她，她现在是以牙还牙。

　　　　过了很久，兰儿爬起来，走过去把灯关了，回到床上时，她将枕头往边移了移，留下一大半的位置。

　　　　林枫知道她是给自己留的空位，要是在沙发上坐到天亮，不感冒也会很辛苦，他起身钻进了被窝。两人背对着背，他尽量往边靠，中间留下一道很宽的距离。

　　　　这样和兰儿在一起，感受着她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酒味，他第一次没了冲动，看来潜意识里他在为阿乔守住自己。

　　　　几天来，林枫都没有这样睡好了。醒来时，已经十点，兰儿已转了方向，手搭在他的肚子上，他也换了睡姿，平躺着，左脚压在兰儿腿上。

　　　　看着兰儿恬静的睡姿，想起昨晚上帮自己留出空位，他觉得她还是挺能理解他的。把兰儿的手轻轻地挪开，他爬起来靠在床头，

　　　　他不明白，他是先爱上兰儿的，怎么有了与阿乔的那一晚他就好象与她疏远了。看来潜意识里他不仅在为阿乔守着自己，还有愧对兰儿的原因，喜欢她的同时又割舍不下对另一个女孩的感激和爱。

　　　　原来，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感激比对一个人的爱更让人难忘。

　　　　或许阿乔的想法是对的，即使她留下来，他也不一定能全心全意对她，在她眼里，他只是出于感激而与她在一起。出于感激而付出的爱，她不愿接受，她宁愿用自己的感情去换钱，也不愿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出于感激而与她在一起，心里却在爱着别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爱阿乔多点，还是爱兰儿多点。即使在那晚之前，他也搞不清，虽然他也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在乎女人的贞操。如果此时，阿乔和兰儿之间要他做个取舍，他会很矛盾，两人都那样地让他有责任感。责任，往往是一个男人在对待爱情时的一个重要原因。如果两个女人，要选择一个，对于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来说，他会选择那个需要爱来改变的女人。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两个女孩都是那样的需要爱来改变。一个为深爱的已死去的人而痛苦，一个为摆脱贫穷而堕落，如果有爱，她们都不会这样。假如她们都有爱充实着，她们都会开开心心的，宁愿挨饿，也不会那样。特别是阿乔，此后对爱情肯定灰心了，兰儿只是走不出以前的幸福而已，她们都需要一种他们认为不可能有的爱。

　　　　林枫轻手轻脚的起来走了，他知道兰儿醒来之后，肯定又是一付冷面孔对着他，她需要他作出某些解释，嘴上说着她不在乎他干什么，其实内心里她在乎着。而他觉得，有些解释是没必要的，他只能默默地让她感觉到自己对她的爱。

　　　　阿三在他刚回到住处时打来了电话。阿三在电话里说他把409房包了下来，说以后就是他的住处，要他马上住过去。他表示了谢意，说他暂时不想搬地方。阿三说要他住过去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为了以后找他方便点。后来，阿三要他现在马上过去。

　　　　住那样的好地方，林枫并不是不想，他不想现在欠阿三太多。最大原因是他不想离开小巷，兰儿在，阿雄也在，这些都是他不能离开的人，而这小房间因为阿乔而让他更加的不舍，虽然呆在里面就会让他伤感。另外，只要阿莲住“中豪”，他肯定会受不了的。阿莲是阿三的女人，自己现在相当于他的马仔，他不能做那样的人。况且，住过那边，每天面对阿三，他有些怕，是一种心理上的怕。

　　　　林枫去了“中豪”，他现在是阿三的马仔，除了那事，要他做什么他都要接受。

　　　　阿三又光着身子伏在床上让阿莲在他背上拿捏，好象永远不会厌烦似的。

　　　　林枫一坐下来，阿三就问他为什么不想住过来。林枫找不出理由来答复，只能说他不配有这么多的好处。

　　　　阿三推开阿莲，翻身坐起来，哈哈笑了两声，“我阿三叫你来住你就来住，别给我找理由，那间房就是你的了，你要上哪住我不管你，给你舒服你小子还不领情！”

　　　　阿三起来围了条毛巾，带着林枫去了隔壁。

　　　　409是和408一样的豪华套间。几百块钱的房间，林枫偶尔还是住过的，要这样长期地住，他想都不敢想，并且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还有隔壁的美女相陪，当然这个阿三是不会知道的。换作别人，让他住上几晚然后去死也觉得值，而他却觉得很不是滋味。阿三绝对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没得到的东西，他会想尽办法得到的，用他的钱，用他的势力。

　　　　阿三站到了后面紧贴着他，伸手揽上他的腰，慢慢地向他的臀部滑去，脸上带着淫笑，尖声尖气地在他耳边说了起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有一点你要记住……”

　　　　阿三的手在他屁股上捏了捏，“别让我看见这床上睡着女人！”

　　　　“还有，”阿三又说了起来，“江南那工作你不想去也就别去了，那两千块有屁用！”

　　　　林枫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不是他的手，那双手虽然令他反感，但毕竟习惯了，而是他刚才那难听的声音和那紧贴着他的肚皮。往前走几步，避开阿三，他坐到沙发上。好在阿三没有再贴上来，淫笑着看了他几眼走了出去。

　　　　中央空调、背投电视、小型吧台……，看着房间里的豪华设施，林枫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自己能长期住得起这样的房间？

　　　　阿莲走了进来，把钥匙丢给他，得意地看着他笑着，听到阿三的脚步，她赶紧收住笑，退到一边。

　　　　阿三已穿好衣服，说他马上要去有事，如果他有什么事尽管去，他有事会联系他，只要他不走出小镇就行了。

　　　　林枫跟着阿三下了楼，阿三钻进小车一走，他也离开了“中豪”。

　　　　看看自己寒酸的一身，林枫去买了两套衣服，觉得现在好歹是个经理，而且经常跟在阿三身边，不能让别人说老土。阿三叫他不在“江南”做了，他偏要做，一来暗示阿三快点叫他做事，二来用来打发时间。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二十八

　　　　林枫十一点在饭店吃早餐时，兰儿也来了，穿着一套很厚的棉布睡衣，脸色很不好。

　　　　看到林枫，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林枫帮她要了一份粥，几根油条，他知道她爱吃这些。

　　　　斜着眼睛上下看了看他，兰儿冷笑一声，“换行头了，可惜那女人看不见！”

　　　　见兰儿又提到阿乔，林枫心里十分不舒服，很想回敬她几句，想想这时候不能再惹她生气，便嬉笑着拍拍身上的西装，“她看不见，就不能给你看吗？”

　　　　兰儿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

　　　　林枫看她口气不屑，神色却缓和了些，随即又嬉笑着补上一句，“我们走在一起，也免得别人说我土老冒，是不是？”

　　　　兰儿翘起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低下头吹着碗里的粥，不再出声。

　　　　看看外面暖和的太阳，林枫忽然很想出去走走。他记起兰儿还欠着自己一顿海鲜，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向她要回。

　　　　“你说的话算不算数？”他斜起眼看着兰儿。

　　　　兰儿抬起头，“什么话？只要说了，本小姐没有不算数的。”

　　　　“海鲜！”

　　　　“哦，记得，是你没口福，我那天一个人去了，谁叫你不打电话给我。”她又哼了一声，“现在想吃，本小姐不会再请了。”

　　　　林枫装出惋惜的样子，“那我请你，总会给个面子吧。”

　　　　“得看本小姐的心情。”看一眼他，兰儿把粥往旁边一推，站起来，“看在你这身行头上，满足满足你的虚荣心！”

　　　　兰儿回去换了身衣服出来，精神也爽多了，看那身鲜艳的衣服，完全还是一个学生妹。

　　　　林枫发觉每次和兰儿出来都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他可以轻松好多。兰儿不做作，他也不用做作，两人没有拘束，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那次和她出去，他觉得他们是知己。这次出来，他发觉原来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他们原本不用活得那么累。在河边的船上吃了海鲜，两人在河边的沙堆上晒了很久的太阳，兰儿说她想看电影，电影看了没一半，她说没看头，两人又走到街上看杂耍，最后两人一直呆在电子游戏室。

　　　　事实上，他们都活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