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也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他没有让我受一点委屈，和小时候一样，他一直护着我，让着我。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坏人，在我眼里他不是，在我眼里他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我非常快乐，尽管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声爱我，也没有说过我们的将来，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可是，一年前他死了……”
兰儿又流泪了。
“因为一件案子他判了死刑，没有任何人能帮到他。他死的前一天时候我去见了他一面，他微笑着看着我，说：‘兰儿，你再受委屈时我不能帮你了，别哭，你要坚强点，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让我们还在一起！’”
“他太傻了，所有事情他一个人扛了，他开脱了我哥哥，要我哥哥好好照顾我，说他即使不死也不能给我幸福。叫我哥哥一定要象他那样护着我，让着我。”
兰儿泣不成声。
“他也喜欢飚车，和你一样，敢玩命，所以，看到你，我有一种亲切感。只可惜，你不是他！他走了，永远地走了。”
兰儿还在睡梦中时，林枫醒来了。兰儿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他心痛之极，“我再不会爱上别人，再不会！希望你别对我好，我想看你时，会来看你！”
一个自己喜爱的人，却执着地爱着一个死去的人，而且让那个死去的人占据着她全部的心，人睡在你的床上，心却在另一个世界。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一年了，她仍是那样的执着，那样的坚决。一年不够，两年呢，三年呢？
林枫想他应该帮她走出痛苦，哪怕不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被阿军废了也行。
有人在敲门，林枫穿上衣服打开门，阿乔微笑着站在门口。
林枫刚想拦住她，她已走进房间。
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桌上，阿乔突然看见了床上的兰儿。
“她……你……”阿乔咬着嘴皮，说不出话来，冲到床前把被子一掀，一跺脚转身就走。
惊醒过来的兰儿抓过被子盖在身上，冲走到门外的阿乔大喊，“你回来！”
阿乔站在原地，回过头，瞪着兰儿，林枫赶紧拉住她。
兰儿靠在床上，看着气冲冲的阿乔，“别吃醋，我不会爱上他，也不会让他爱上我！”
阿乔挣脱林枫，“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快去追啊！”兰儿在床上大叫。
林枫摇摇头退了回来，这下他是彻底伤了阿乔的心了。
“追她回来，我帮你向她解释！”兰儿好象很急，三两下穿上衣服，跑下楼去。
林枫狠狠地敲了下脑袋，坐在地上。
“追不上，走了！”兰儿喘着气跑上来，“都是我的错！”
林枫站起来，轻轻拥着她，“不关你事，我已经和她说了的。”
十八、十九、二十
十八
林枫最近对工作认真起来，每天准时上班下班，白天除了睡觉，很少外出。为了让自己睡着，他买了很多的安眠药。
阿乔最近又故意在他面前与他人亲热起来，有天晚上没请假就没来上班，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他第二天晚上本想问问她的，看看她没事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他真的不希望她有什么事发生，在心里他决定把她当成妹妹一样呵护，虽然他很希望他们之间能够成为情人。他问了一个和她谈得来的姐妹，都说她最近好象很烦，不过没什么事。那晚上没来上班是因为和她同住的姐妹生病住院了，她那晚上守在医院。他嘱咐那个女孩有什么事一定告诉他。
阿雄最近有些鬼祟，做什么事都神神秘秘的。老李最近也和他说起阿雄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而且有两个是那天去对面那小店捣乱的人。他给阿雄的钱他会偷偷地塞回他的枕下。他问阿雄是不是在用阿芳的钱，阿雄叫他放心，说他即使是饿死也不会那样做，他不过是最近打牌赢了点钱。他又告诫阿雄别跟这里的烂崽搅在一起，特别是阿军的人。阿雄说没有那样的事。好几次他跟在他身后，阿雄也的确是去打麻将。不过，他总归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些日子来，自己与阿雄在一起的机会少，白天昏沉沉地睡觉，晚上去上班。他决定哪天起床早点，探究一下他的行踪。
兰儿自那天走后，便再未找过他。给她电话，她说自己很好，叫他别记挂她，老问他现在阿乔怎么样了，恢复了以前冷漠的语气。他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都没机会。本想去找她，一想到她冷漠的语气，他又忍住了。倒是在饭店还能经常遇见她，两人彼此只是笑笑，他想问她的话也碍于人多，问不出口。他每天下班会在她楼下转转，他怕她又喝醉了睡在路上。有几次下班他还去了迪吧，也为了看看她在不在。阿雄和阿伟却经常在迪吧，每次他去都会被他们灌醉。
阿三打电话来也不再带有命令，他推脱，阿三也不会说什么。期间他和阿三出去吃过三次饭。阿三好象也很忙，每次吃饭之后便匆匆坐车走人，但却忘不了在车上对他动动手脚，他觉得自己的恶心也没那么强烈了。他觉得阿三肯定不会这样就放弃的，或许是怕心急吃不成热豆腐，怕他真的一走了之，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想什么时候得和阿三说一声，干脆辞了工作叫他给点事做算了。那样钱会多挣些，也可以找个靠山，不怕阿军来找麻烦。
如此平静地过了半月之久，街上的人都穿上了冬装，在晴朗的天气，那阳光是温暖的。可是对于像他这样的夜归人来说，阳光有否与己无关，他是很少感觉阳光的，他只是感觉到近段时间夜晚的风来得冷而干燥。
他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倒也挺好。所有自己在意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没有波折，可以少了很多担心和烦恼。只是心里有些空虚，总想找阿乔或者兰儿说说话。
这天天下起了小雨，很冷。林枫在十一点起来后便去到饭店，因为兰儿和以前一样也经常这时候在饭店里。能看到她，他觉得心里会踏实很多。
很例外地，兰儿这次不是一个人，阿军也在饭店里。老李正忙着给阿军递烟、点火。见到林枫进来，兰儿和往常一样对他笑了笑。
林枫坐到他们身边，阿军斜起眼看了他一眼，问身边的兰儿，“这‘病猫’最近没有缠你吧？”
兰儿白了阿军一眼，“没有！”
“没有就好！”阿军转过来又问林枫，“最近干什么活儿？”
林枫也斜了他一眼，“能干什么？你知道的，还不是在那酒店端盘子。”
“不会吧，听说阿三很看好你呢，阿三可是个红透半边天的人物，我现在也在他手下混饭吃。”阿军吐一口烟，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林枫，“想当初他和我一样，唉，我他妈的混了十几年，还是这个鸟样，人家却什么都有了。”
看来阿三的确是真正的黑社会老大了，阿军现在误会他是阿三的人了，听他的口气，好象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恶意。
接过烟，林枫笑了笑，“有时候，玩命是捞不到几个钱的。”
阿军点点头，“这话说得对，出来混也是要头脑的。像阿三那样，就算现在他杀了人，也会有人帮他摆平，混到这份上，还愁搞不到钱吗？”
兰儿把林枫要的粥端了过来，林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林枫忽然想起阿雄，那几个和他在一起的人，很可能是阿军的手下。
“那天在对面捣乱的几个人，是不是你的人？”林枫问剔着牙的阿军。
“恩，那小店是你朋友开的吗？”
“不，我那个朋友听说最近和他们在一起，我想问问。”
“哦，就那个粗壮的，黑黑的家伙吗？他很不错，我已决定把他带了。”
林枫心里一紧，阿雄果然背着他在搞事。他担心起来。
“怎么，不喜欢他跟着我？”看着他阴沉的脸，阿军问，“我阿军不会亏待他！我很希望你也能帮我，在那酒店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跟着我，一年的钱一个月就捞回来了。”
林枫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走那条路。如果我的朋友不想干了，希望你能给个面子。”
“这个，肯定的，一来因为阿三，二来，因为你。”阿军干笑着，“不过，你的朋友好象铁了心要混下去！”
“谢谢！”
林枫觉得奇怪，阿军对他态度很好，他对阿军也好象不憎恨了。
跟着阿军走的时候，兰儿回头在林枫耳边说了一句，“千万别和阿军搞在一起，他这人太狂妄。也别和阿三搞在一起，那人做事是不择手段的。”
走出饭店，林枫径直上了楼，叫开了阿雄的门。
阿雄眯着眼打开门，看到林枫正怪怪地看着他，退了一步，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过是没穿衣服，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林枫没理他，把他一把推到沙发上，瞪着他。
阿雄不解地看着他，站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你发疯了吗？”
床上的阿芳坐起来，惊恐地望着他们。
“你怎么不和我说？”林枫还是瞪着他。
“什么事啊？”
“以前说有机会就废了别人，现在却和他的人搞在一起了！”
“哦！”阿雄松一口气，“我不过和他的那帮人玩玩罢了。”
“阿雄，”林枫换上担心的口气，压低声音，“有些事现在你不能去做，你应该知道你目前的处境。”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阿雄笑了笑，“我有分寸。”
“最好别和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事一定要小心。”既然阿雄这样说，他也没办法，“过两个月，我们去别的地方。”
林枫决定还是离开这里，要不然他们总会卷入那个圈子。去哪里好呢？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的去处。
回到自己房间，他打了个电话给阿乔，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谈谈。
电话通了，但是没接就挂了，他发了信息过去。
“阿乔，我想见你！”
等了很久也不见阿乔回信息，看来她仍在生自己的气。
林枫一连发了几次，他相信阿乔一定会回信息。
很久之后，阿乔终于回了信息，“对不起，我现在有事！”
林枫很失望，看来自己伤她的心伤得很深。
晚上，阿乔没来上班。林枫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问经理，经理说她没请假。
林枫马上拨通她的电话，还是不接。
他担心起来，赶紧又发了信息过去，“阿乔，我非常想见你！”
没回信息。又发，没回，再发，还是没回。
林枫向经理请了假，匆匆地赶到“龙祥花园”。在门口，他又发了信息。
“阿乔，我现在在‘龙祥’门口。”
没见回信息，也没见阿乔出来。
天仍下着雨，林枫站在雨里，任冷雨淋在身上。他此时已不在意阿乔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他只是担心着她。
头发湿了，衣服湿了，他仍站在雨里。阿乔的不出现，才使他觉得自己原来是那样地在乎她。
他决定就这样站在雨里等着阿乔，直到她出现，他隔几分钟就发信息，但是总不见回。
雨大了些，林枫头上在滴水，衣服也湿透了。门口士多店的老板走过来叫林枫去避避雨，他感激地对老板说了声谢谢，继续站在雨里。
雨小了，渐渐停下来。街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了，“龙祥”楼房里的灯光越来越少，士多店也关了门，林枫抱着手臂蹲在地上，冷得浑身发抖。
两道刺眼的光束射过来，一台“宝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林枫看见车上走下阿乔和一个女孩。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和他们说了声再见，车子转头走了。
林枫蹲着没动，他看见阿乔向这边看了看，然后跑了过来。
林枫站起来，看到阿乔好好的，他忽然感到很伤心，走到路边拦停了一部的士。
阿乔跟着钻了进来，林枫一动不动，任她为自己扫去脸上的雨水，故意对她关切的目光视而不见。
回到住处，林枫换了衣服，阿乔坐在床上沉默着。
林枫又坐在地板上。
阿乔忍不住说话了，“你找我干什么？”
林枫低着头不说话。阿乔四处看了看。
房间什么也没变，乱七把糟的。
“那个兰儿呢？”阿乔又问。
林枫还是不说话，他突然觉得他和阿乔的心已经隔得很远。
林枫头上仍在滴水，阿乔拿起床上的毛巾走过来，“我不想在酒店做了。”
林枫心一颤，抬起头，看着她，“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他怀疑是阿三在做手脚。
“没有人和我说什么？是我腻烦了那工作。”阿乔把毛巾放在林枫手里，“我很可能会离开这里。”
听到“离开”两字，林枫想起那台“宝马”车里的男人。难道？
林枫心里焦躁起来，接过毛巾狠狠地揉了几把头发，毛巾上沾上了几根用力揉下来的头发。
阿乔又坐到床上，眼睛望向天花板，“我想我以前可能错了！”
林枫痛苦起来，此时他能跟她说什么，能解释什么，能表白什么？什么也不能！
“如果没什么事，我走了。”
林枫仍在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发，阿乔站起身。
林枫眼睁睁地看着阿乔打开门走出去。
林枫突然觉得好孤独。兰儿不在乎他，连阿乔也不再在乎他。
桌上的电话有信息发过来的声音，林枫急急地拿起。
“你多保重！珍惜自己，珍惜身边的人，别再去玩命了！”
阿乔发来的。
林枫没回信息，要走的，是留不住的。他相信阿乔对他今天的行为已经领悟了，再有言语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了。
他忽然很想见到兰儿，心空虚了，他急需人来填补。虽然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是，独自一人呆在房间是那样地可怕，有一种置身黑夜的荒郊，四周全是鬼火，而自己却孤独无助的感觉。
阿兰没有关机，等了很久才接电话，问林枫有什么事。林枫说他现在在楼下，想上去坐坐。兰儿很快下来开了门，头发湿湿的，象刚洗完澡。
林枫这是第四次上兰儿这里，房间仍然很乱，床上丢着刚换下来的内衣，那男人的照片仍端正地放在梳妆台上。
林枫一句话也没说，坐在沙发上。
看他颓废的样子，兰儿也不和他说话，径自把灯熄了上床睡觉。
林枫置身黑暗中，却觉得不再害怕。
“上床来睡吧！”兰儿在叫他。
林枫狠抽着烟，没动。既然没了那可怕的感觉，他想清醒清醒，他希望阿乔说的并不是真的，那个工作她一直很在乎的，不会说走就走的。如果她走了，他也随后走人算了。
兰儿过来扯了扯他，林枫木然地走到床上躺下。
两人背朝着背，兰儿的体温传过来，他觉得心里又踏实起来，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痛苦来的快，也去的快。
兰儿反过来抱着他，林枫转过头看着她。兰儿的眸子在黑暗中发着光，定定地盯着他，他发觉兰儿也是善解人意的，只是他们的心似乎离得太远了。他觉得自己对爱真的很自私，也不很专一，一边爱着兰儿，一边又爱上了阿乔。阿乔在乎自己时，自己在想着如何走近兰儿，阿乔走了，自己心里又作痛，不愿她和别人在一起。有了兰儿在身边，尽管她不爱自己，自己却不再想阿乔。他想他这种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