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一叙,其他不要多说,明白吗?”
“是~”
目送小宫女离去,沐霏雪心中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若非情不得已,她当真不想借用那人一丝一毫的力量,但眼下,仅凭她恐怕很难让庞婉婷自行离开,为了保护好她的宝贝儿,她甘愿放弃一国公主的尊严,和自尊。
“娘,您在看什么?”
背后传来呼唤,沐霏雪当即将脸上的凝重隐藏,转身笑道:“没什么,陌儿累了吗?”
玄子陌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女子却抢了先。
“陌儿,为娘突然想起昨日约了庞贵妃有事商谈,这样吧,你先去刚才那小院陪陪你翠姨,等娘办完事就来接你,好不好?”
明摆着想要他避风头,但真的能避开吗?玄子陌在心中苦笑。
当听到那女人来了,直觉就是冲他而来,问他为什么,想想看,昨天发生那场闹剧,以庞婉婷不肯吃亏的性子一定会报复,但也是由于昨天那事,想着近段时间内她应该不会直接对上自己,而是会去找沐霏雪的麻烦,以她的急性子今早就是最好的机会,她却没来,偏偏挑了下午自己在的时候,很明显,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不过,玄子陌皱起眉,午前从母亲口中探知,那女人昨天是被抬回去的,应该受了不小的惊吓,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今天会直冲自己来,难道……
见孩童沉默不语,沐霏雪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笑着说:“陌儿,放心吧,真的是娘与她约好的,毕竟昨天的事要解决,再争吵下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别看庞贵妃那样,其实是极要面子的人,我去只是和她谈谈,不会有事的。”
玄子陌定定望着她,稚嫩的小脸上挂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郑重,“娘,您不用骗我,我都明白的。”
沐霏雪愣了下,随即释然,孩子从小就乖巧听话,而且极为明事理,自己那种谎话只能骗骗三岁孩童,对这个早熟的儿子,的确是瞒不过。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陌儿,既然你都明白,娘就不绕弯子了,庞贵妃此次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娘不想你受委屈,但也不想再发生昨……”看到孩子瞬间苍白的小脸,她立刻住了口,虽然话未说完全,但二人心底都明白接下来是指什么。
其实两人见面后多少都有提昨天的事,但都刻意的不去探究那股力量从哪出现的真相,一个是怕儿子心理有负担,另一个则是怕娘亲嫌恶自己,可眼下,这份和谐被打破了。
沐霏雪异常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看着三步外的孩童头微微低着,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不禁心疼的要死,恨不得立刻打自己嘴巴两下。
深吸口气,她缓缓走近孩童站到他面前,然后蹲下,轻轻将他抱入怀中,抚着他的后脑缓缓开口,“陌儿,娘没跟你提昨天那、怪事,是怕你有心理负担,并不是为其他的,懂吗?”
感觉到怀中小孩儿身体放松了许多,她接着说:“在为娘眼里,不管陌儿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或者你变成别的什么样,你都只是为娘的孩儿,是从为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所以不要多想,好吗?”
“嗯”小孩儿应了声,抬起手臂就环上她的颈脖,搂的紧紧的。
沐霏雪知道他心中芥蒂已消,虽然想继续享受这份温馨,但一想到庞婉婷那边的麻烦事,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好了陌儿,你去你翠姨修养的小院待会,等娘将那庞贵妃打发走了,再来陪你,好不好?”
“不,我要跟娘一起去。”
以为孩子会听话,却没料自己的心意到被他一口否决,沐霏雪本就有些烦躁,皱起眉就要发火,却不料小孩儿率先开口。
“娘,您别生气,先听孩儿把话说完,好吗?”
沐霏雪看看他,无奈叹口气,然后点点头。
“孩儿是这么想的。”玄子陌理了理头绪,缓缓道来。
“娘和孩儿都明白那庞贵妃是为谁而来,同时都清楚她的性子,若没见到孩儿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孩儿认为光躲避是没有用的,毕竟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终究会有见面的时候,再说一味躲避也只会助长她的威风,为了娘和孩儿今后的生活,还有芝华宫内下人们不受别宫下人欺负,孩儿不能逃!”
听了他这番话,沐霏雪顿时哑口无言,忍不住在心中暗忖,这真是一个五岁孩童能说出的?他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虽然从小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这些话中有自己想过的,却也有自己没想到的,考虑之长远之周到让她这个做娘自愧不如,当即在心中做了决定。
“好吧,你就跟为娘一起去,但是。”她话锋一转,“庞贵妃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不能再向昨日那般无礼,知道吗?”
“是,孩儿晓得了。”听见母亲答应,玄子陌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还有,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不准还嘴,既然那么多大道理你都懂,那她来的目的你也该清楚,无非就是想骂几句解解气,只要不太过,就随她去好了。”
想了想,玄子陌点头应承,“行,孩儿不理她就是,如果她骂人就当疯狗在叫好了。”
一听他这话,沐霏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啊,非要占点口头便宜才高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再不出现那女人就要把芝华宫给拆了。”
“好~”玄子陌点点头,面上虽挂着副笑脸,但心中却隐隐不安。
直觉告诉他,庞婉婷来的不简单,绝对不会只是骂骂了事,可能……还会发生其他的什么,也说不一定。
第十二章 有请马公公
话说小宫女急匆匆赶到了偏厅,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喧闹吆喝声,“来来来,下注,下、都快下!”
又在赌,这些个太监真是无聊,小宫女不屑的撇撇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就见七八个太监围成一桌,赌的很是兴致高昂,谁也没注意到她进来,小宫女四下看了一圈,就瞅到桌子一方单独坐了一个胖子,正用短肥的双手将桌上的银两往自己怀里使劲揽,小眼都笑眯了。
确认是他,小宫女走了上前,众太监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
“咦,小红,你不是在前院做事吗,怎么跑这儿来了?”一直侍候在马得福身旁的小豆子看到她,不禁有些惊讶。
名叫小红的宫女斜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面向马得福微欠身,恭敬道:“马公公,皇妃娘娘请您去正殿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正低着头数银两的马得福一听,心里老大不乐意了。这沐皇妃真是,我好心让他们母子单独相处多乐和乐和,她倒好,叫人来坏老子兴致,真是好人不能做。
心中虽腹诽连连,但面上却挂着和善的笑容,马得福开口,“行,我这就收拾收拾,你先去给皇妃娘娘回话,说马得福随后就到。”
如此明显的敷衍小红怎会不知,心中虽恼,却也无可奈何,虽说此人只是名太监,却是最贴近皇上身边的人,就连皇妃娘娘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更何况她这个小宫女呢。
张了张口,却没敢出声催促,她四下看了一圈,想找人帮忙说句话,却见那些个太监都低头偏头装没看见,急的她差点哭出来。
小豆子实在看不下去,轻咳一嗓子,装模作样道:“诶,我说小红你咋还不去回话?你信不过马公公吗,放心放心,马公公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而且深知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不容易,绝不会为难你的,你尽管去回话好了。”
一顶高帽子带上来,马得福纵使再不情愿也拉不下面子拖延不去,只好将桌上银两拢拢收进怀里,然后瞅了瞅小豆子,看他陪着笑脸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想起当年的自己,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站起身,他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摆,咳了两嗓子,淡淡道:“走吧!”小红顿时欢天喜地,站到一旁让路,而小豆子也赶紧跟随其后。
“知道皇妃娘娘找杂家什么事吗?”马得福走在前面,出了屋子随口问了句。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红支吾半天才冒了句,“奴婢不知。”
其实这种回答再正常不过,马得福也只是没话找话随便问问,但发觉小宫女回答的很犹豫,心中顿时起了疑。
他停住脚步,背手转身,小小的豆眼射出两道精光直逼宫女小红,“你当真不知道?还是……”
下话未说,但也猜到是沐皇妃交代不让她说,但是有什么事非要他去而又不能提前告诉他的?脑中一个激灵闪过,他‘妈呀’大叫一声,抖着手指着小宫女,“你、你们主子想害我是不是,明知道那庞贵妃不待见我,还叫我去见她?”
“不去不去!”他摆着手,转身就往里走,心里想着总之我又不是你芝华宫的奴才,大不了回去挨顿骂就是。
“马公公,您不能不去啊!”小红扑通跪倒在地,揪住他的衣角不松手。
“诶诶,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衣服被拽住马得福走也走不了,急的直跳脚,“那是你们娘娘和庞贵妃之间的事,把我拉进去干嘛,我一个奴才去了能起多大的作用,你、你快起来。”
“不,马公公若是不去,小红就一直跪这里,还请马公公帮帮我们娘娘。”
怎么碰上这种主仆,马得福一个头两个大,本身对沐霏雪的好感也顿时消散无踪,有些气恼道:“那你就跪着吧。”说着就开始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豆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也不知道该帮谁好,想了想,他开口,“小红,你还是将事情讲清楚最好,为什么庞贵妃来了,咱们娘娘一定要请马公公出面,难道这次来访非比寻常,身为皇贵妃的娘娘都应付不过来?”
一番话惊醒两个人,宫女小红低头沉默片刻,然后说:“娘娘只交代奴婢来请马公公,其他并未多说,但奴婢从娘娘言行看出来她很担心五皇子,所以奴婢猜测,庞贵妃此次前来很可能跟五皇子有关。”
马得福一听,不禁大叫起来,“那你怎么不早说,松手,快松手,可不能让那疯、庞贵妃碰到五皇子,不然……可就不好办了。”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要是五皇子出了什么事,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想到小命不保,马得福顿时慌了,急忙催促,“走、快走。”心里头却在不住哀嚎,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三人火急火了向正殿方向行去,可刚走了十步不到,马得福突然又停下,“等等、先等等。”
小豆子和小红互看一眼,心想这人怎么一会儿一变,刚才还催着走,现在又要等。
“马公公~”
小红刚想要开口发问,却被马得福挥手止住,只见他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然后说:“我们不能都去。”
二人诧异,很是不解的望着他。
只见他在怀里摸索半天,然后掏出一个丝绒锦囊,小心翼翼的从中拿出一块赤红木牌,脸上带着丝缅怀,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伸手递给小豆子。
“小豆子,你拿着这个赶紧去凤阳宫找皇上,直接说庞贵妃来芝华宫闹事了。”
“啊,找皇上?”
小豆子接过牌子看了看,‘马得福大总管’几个字很是显眼,心中不禁有些惊讶,马公公什么时候当上大总管了?
没有给他胡乱猜想的时间,马得福点点头,再次开口,“对,你去找皇上,这边我和皇妃娘娘先拖着。”
想了想,他解释道:“庞贵妃的性子你们都该清楚,即便这次我出面能糊弄过去将她送走,但保不准还有下次,而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芝华宫,所以趁这个机会来个了断。”说着手持刀状比划了下,最后补充了句,“你们也不想她总来芝华宫吧?”
“嗯嗯~”两人一起点头。
“那还不快去,在这里磨蹭什么?”马得福拍了小豆子脑袋一下。
“是,小的立刻去。”
可刚转身,就被马得福唤住,“等等,把这个也带上。”
看着递到眼前那袋刚赌博赢的银子,小豆子很是不明白,“马公公,这是?”
马得福叹了口气,用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看着他,“这都不懂,真是木头脑袋,你也不想想,你一个生面孔去凤阳宫,只凭一个牌子就能见到皇上?”
“可是,这不是您……”
‘啪~’小豆子脑袋上又挨一巴掌,马得福斥道:“是我的牌子没错,但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个奴才,你别看那些侍卫平日巴结我、给我说好听话,但背后指不定骂我什么呢,他们那些个人,根本就瞧不起咱们这群太监,懂了吗?”
说完这番话,马得福涨红着脸直喘粗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
“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小豆子点头哈腰,一溜烟跑了没影。
马得福叹了口气,想到将要面对庞贵妃那女人,他就无比头疼,但事关五皇子他又不能不去,只好朝小红招招手,蔫蔫道:“我们也走吧。”
第十三章 困难重重
入申,正午时的烈阳已收起它张牙舞爪的姿态,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伴着一阵阵凉爽的秋风,将温暖洒下。
在这惬意的时光,凤阳宫外一直保持警戒的侍卫不禁开始松懈,挺直的脊背随着身体的晃动而微弯,站立的姿势也变得随意,两个人四下张望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闲话。
远远瞧见走来一人,二人立马站直了身子,待那人靠近,两人一看是个太监都忍不住暗自‘呸’了声,在心中咒骂,‘死太监,吓老子一跳’。
瞅清楚他身上的服饰,见是个无品级的普通太监,二人连装都懒得装,不耐的开始呵斥,“站住,你哪个宫的,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吗?瞎闯什么!”
来人正是小豆子,当他看见二人那副嘴脸时,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不禁在心中腹诽,拽什么拽,不就两条看门狗吗,等公公我飞黄腾达了,非让你们给我舔鞋不可,哼!
心中虽这么想,但脸上却已挂出招牌笑容,他掏出马得福给的令牌递了过去,“两位大哥,小的是芝华宫的小豆子,是受了马公公的吩咐来求见皇上,还请两位给通传一声。”
一名侍卫接过令牌翻来覆去的查看,时不时瞄他两眼,不咸不淡道:“马公公,哪位马公公啊?”
我呸,牌子上写那么清楚你还问,狗眼瞎了吗?小豆子在心里恨恨骂道,却也只能陪着笑脸回答,“是马得福马公公。”
“哦~”
就这么一声,二人再无反应,小豆子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极为肉疼的将怀里那袋已捂热的银子掏了出来,递了过去,“小小意思,请二位大哥笑纳。”
接过钱袋的那名侍卫掂了掂分量,然后对另一名侍卫笑着点点头,顺手将钱袋塞进怀里后才看向他,笑眯眯道:“原来小公公是马公公派来的啊,早说嘛,都是自家人,这样,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这就进去向皇上禀报。”
两人一起入内,小豆子顿时傻眼,心想通传还要两人吗?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他四下望了望,见周围无人,忍不住向前挪了两步,看着那道近在咫尺的门槛,犹豫半天,终究没敢跨过去。
其实二人并未走远,只是拐到门后藏了起来,迅速分完银子,他们瞅着门口开始闲唠。
“哎,李泗,你说那小太监敢不敢进来?”长的比较白净的张弎向眉上有道疤的黑面侍卫问道。
李泗冷哼一声,“他要是进来更好,我们也不用再躲了,直接以擅闯之罪将他抓起来。”
张弎想了想,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不过。”他皱了下眉,面上带着丝担忧,“这样做真的行吗?被皇上发现可不得了。”
“怕什么。”李泗拍了下他的肩膀,咧嘴笑道:“宋队长不是说了,出了事他顶着,即使他顶不住,还有、”
他突然住了口,四下瞅了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