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不仁-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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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思念母亲的人

避开人群独自在御花园中闲逛，玄子陌走到一丛月季花前停下脚步。

淡淡的幽香，沁人肺腑，他深深吸了口，抬头仰望天空。

墨色的天空，一轮圆月高高悬挂，皎洁而明亮，只是与花园中各色灯笼相比，看起来是那么的清冷和孤寂，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对月轻叹。

父皇，您有没有像孩儿思念您一样，……想过孩儿呢？

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玄子陌下意识窜到旁边的假山后躲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雪儿，今天玩得开心吗？”

这声音……

玄子陌忍不住探出头，却只瞧见个淡黄色的背影，随后视线就被尾随的　太监侍卫挡住。

心中有一丝冲动，很想上前去问问老人……当初母妃为了国家被迫远嫁，您伤心吗？

复杂的看着最后一人消失在视线里，玄子陌从假山后现出身形，犹豫片刻，他悄悄跟了上前。

明知不应该，却无法控制心底的冲动，他真的很想跟那位老人说两句话，就像普通的祖孙那样。

行走间已经小心再小心，可转角时还是和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是位不认识的中年大叔，只是相貌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大胆，见了太子殿下也不下跪，你是谁家带进宫来的？”一名太监上前一步，指着少年厉喝。

玄子陌一惊，低下头。

原来如此，他就是太子，跟老人有五分相似，难怪会觉得眼熟。

他讨厌这个人，玄子陌心里清楚，因为他从冷翡翠那里得知，就是这个人当年为了太子之位将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他的母妃送到赤炎和亲，只因为母妃是老人最疼爱的女儿。

老人为什么没阻止他不知道，但想必是没来得及，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参加太子殿下。”玄子陌没有下跪，只是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姿态不卑不亢。

“大胆贱民，竟然这样尊卑不分，来人，给我抓住他让他跪下。”

沐龙全站在一旁没有做声，任由胡淖当着他的面作威作福，刚才又被老家伙拒绝求见，心情正不好，却碰到这么个不长眼色的，正好给他出气。

眼见两名高壮侍卫朝自己走来，玄子陌暗自苦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可一想到要给这种不把母妃当人看的人行礼，他就满心不甘。

正在犹豫该怎么做时，身后传来一声疾呼。

“太子殿下请留情。”

听到这声音，玄子陌暗叹，开始后悔他刚才的行为。

许家兄弟帮了他不少忙，他却因一时冲动给他们带来麻烦，实在太不应该。

“许侍郎，这不懂礼貌的小子是你家的？”沐龙全沉声询问。

明显在找碴，许宗衡微微叹息，正待上前好好解释一番，却有另一人比他先开口。

“这是我侄子，头一次进宫，不懂礼数之处还请太子见谅！”

低沉宽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紧接着肩膀被人揽住，玄子陌忍住没有抬头，他知道这人是在帮自己，虽然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信不信。

沐龙全看着　眼前男子，眼神闪烁不停，最后朝前一挥手，“走！”便从三人身边擦肩而过，却在走了三步后停下。

“段晨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子，但……不想他出事就看好他。”

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玄子陌这才抬起头，先对许宗衡歉意一笑，“对不起许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许宗衡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有些麻烦不惹照样会缠上身，躲都躲不掉的。”

玄子陌笑笑，转而望向一直凝视着他的男子，“许大哥，这位是？”

眼前男子身着蓝色长袍，身材高大健壮，脸部线条粗狂深刻，却不失英俊本色，给人一种热情如火的感觉，只是下巴冒出许多参差不齐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和邋遢。

许宗衡勾住男子肩膀，笑着介绍，“这位是段晨风段将军，是我的好友兼兄弟，不过你要叫他叔叔。”

正准备道谢的玄子陌一听到后面的话顿时愣住，诧异的看向两人，“为什么？”

“呵呵，你就叫吧。”许宗衡拍了拍身旁男子的肩膀，笑着说，“其实按我的年龄来说你也该管我叫叔叔，不过子安那小子肯定不干，不过这位，你一定要叫叔叔。”

实在想不通，但眼前两人的年龄比他大了一倍还多，叫叔叔也没什么。

抱拳上前一步，“谢谢段叔叔，谢谢您刚才帮我。”

说吧就要欠身行礼，却被男子扶住肩膀。

“不用，不用这么跟我客气，你，你母亲还好吗？”

颤抖的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但让玄子陌在意的确是他那句‘你母亲还好吧’。

“您……认识我母亲？”

狐疑的瞅了眼许宗衡，玄子陌可以断定，眼前男子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段晨风点点头，又问，“她还好吧？”

“嗯，她很好。”观察男子的反应，玄子陌大概猜到，此人与母妃以前定有过什么。

男子面上露出一丝放心的神色，同时还有些惆怅，最后一只望着他，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了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玄子陌瞥了许宗衡一眼，迟疑了下点点头，转而望了望四周，“在这里？”

“这里不合适，还是出宫再说吧。”

段晨风‘嗯’了声，立马就问，“现在出宫？”

两人一同将视线转向少年，而玄子陌则不舍的向身后望去。

他还没跟那位老人说过一句话，就这样离开着实有些遗憾，因为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位老人。

看他如此，许宗衡轻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时间还早，我们一起道前面转转再出宫。”

段晨风立马会意，走到少年右边，“走，我们到前面看看。”

玄子陌左右望望，心情很是激动，重重点了下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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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祖孙相认

三人在回廊里走了片刻，到达尽头时出现一扇拱门，玄子陌停住，望向二人。

看出他的犹豫，许宗衡笑了笑，“走吧，往日这内花园只供皇上与后宫妃子休息游乐，外人是不得进入的，但今日特殊，想必皇上不会怪罪。”

“……嗯”顿了顿，玄子陌跨进，两人紧随其后。

狭长的蜿蜒小路，两旁是半人高的植物，看不出什么品种，三人静静行走，大概走了半刻钟左右，眼前豁然开朗。

一排彩灯夺眶而入，还有湖边摇摆的垂柳，顺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三人看到湖中的小亭，那里人影晃动，还不时有欢笑声传来。

“应该就在那”许宗衡扬扬下巴，断言。

玄子陌擦了擦手心的汗，点点头，心情异常激动。

“谁在那。”一声厉喝，紧接着一名老太监飞跃过来。

许宗衡一见那太监，立刻笑着迎上去，“曲公公，是皇上在凉亭中歇息吗？”

老太监看了几人一眼，面色稍缓，“原来是许侍郎和段将军，不过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内园外臣不得进入吗？”

“呃……”许宗衡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段晨风上前一步，抱拳道，“曲公公，末将想求见……”

“不行！”老太监挥手打断，“皇上在赏月时不想被人打扰，有事明日再说，你们速速离开此地。”

“可、”段晨风看了少年一眼，突然跪下，扬声高喝，“末将段晨风求见皇上。”

“你！”老太监白眉倒竖，如拎起一只小鸡般将段晨风抓起，抬手就要扔出去。

“曲公公，皇上叫他们过去。”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

“哼！”老太监放下段晨风，转过身冷冷说了句，“跟杂家来。”

行走在九曲桥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凉亭，玄子陌握紧双手，兴奋中带着些许紧张。

终于……可以跟外公说话了。

“微臣许宗衡参加皇上、二皇子、十七皇子！”

“末将段晨风参加皇上、二皇子、十七皇子！”

“林陌参加皇上！”

三人一同跪下行礼，两人声音极其洪亮，因此少年的声音众人根本没　听到，只看见他的嘴在动。

“起来吧。”

沐昱仁抬手，视线却停留在那从未见过面的少年身上，问，“那小家伙是谁家的？”

“是微臣表弟。”

“是末将侄子。”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穿帮了！

沐昱仁脸上露出一抹兴味，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二位爱卿，是在为朕表演祝寿笑话吗？可是，一点儿都不好笑啊！”

明明很温和的声音，却让人浑身发冷，两人扑通跪下，“臣（末将）知错，请皇上恕罪！”

玄子陌顿了下，也紧跟着跪地，然后开口，“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们，是，草民想见您所以才让他们……”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哦，你想见我，为什么？”沐昱仁更觉有趣。

玄子陌情不自禁抬起头，出神的望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张张嘴，“因为……”

半天未说出因为什么，老者没有催他，但十七皇子沐瑞雪不乐意了。

“你有完没完，因为半天还没因为出来，不说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雪儿！”沐昱仁沉喝。

沐瑞雪瘪嘴，极为怨恨的瞪了少年一眼。

玄子陌顺声望去，却顿时被镇住。这个十七皇子……长得好像他的母妃沐菲雪，比他前几年的时候还要像。

少年震惊的表情落入老者眼中，同时还被站在他身旁的二皇子沐清初看在眼里，两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二”

“儿臣在”沐清初走出。

“送你十七弟回宫。”

“是”

“父皇，我不要现在就回去。”沐瑞雪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雪儿乖　，听话，父皇改日再陪你。”沐昱仁拍拍他的脑袋，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哦”沐瑞雪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又瞪少年一眼，然后像只负气的小公鸡般大踏步离开。

“父皇，儿臣告退。”沐清初微欠身，便赶紧跟了上去，在经过少年身旁时不经意的扫了下，眼中闪过一道异光。

沐昱仁又看了看四周的宫女太监，挥手，“你们都退下吧，曲风留下来。”

“是。”

待亭内只剩下五人时，沐昱仁让他们三人起身，然后呵呵一笑，“现在可以说了吧。”

闹到这一步玄子陌本就没打算隐瞒下去，只是他不知道老人知道他身份后会有何反应，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瞅了瞅陪自己来的两人，看到两人鼓励的眼神，他深吸口气，直视老者。

“我来只是想见见您，同时，也是替、娘亲来看望您的……外公！”

“你是？”女儿远远近近嫁了不少，沐昱仁不急的有这样一个外孙。

“皇上，他是菲、慧妍公主的孩子。”段晨风忍不住插了句。

“你、你是菲雪的孩子？”老者激动站起身，双手发颤伸向少年。

玄子陌赶紧上前，任由老者将他拉近，摸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小、五殿下，把面具取下来吧。”许宗衡出声提醒。

“哦，忘记了。”玄子陌笑笑，当着几个人面慢慢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若说前一刻还有些怀疑，但看到这张脸，沐昱仁确信突然他就是自己的外孙，虽说和记忆中的雪菲不是特别像，但那温和恬静的神态却一模一样。

“你母亲，她还好吗？”

老者拉着少年坐下，定定望着他，眼中满是思念之情，还有少许伤感。

定了下心神，玄子陌缓缓开口，“母妃三年前生了场大病，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生的什么病？”

“嗯……”玄子陌面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讲黑巫教的事说出来。

沐昱仁看出他很为难，拍拍他的手笑道，“不能说就不要说了，外公明白的。”

“嗯”玄子陌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对了，你是叫玄……子陌对吧，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凤阳那小子还主动送了封信给我，来，跟外公说说，凤阳那小子对你和你母亲好不好？有没有欺负我女儿和外孙？”

很喜欢这种聊家常般的对话，除了问题有些不太好回答。

想了想，玄子陌轻轻点了下头，“父皇对我们很好，外公不用担心。”

好不好沐昱仁心里有数，同样身为帝王，他怎会不了解后宫那些事？不过，他没有戳破少年善意的谎言。

“呵呵，那就好，我倒是也听说些，凤阳那小子这些年对你很是宠爱，有这回事吧？”

是很宠爱，宠爱到让他昏了头爱上自己的父亲。

玄子陌微微笑了下，笑容却有些勉强和苦涩，他低声道，“父皇一直对我很好，非常好。”

老者一直在观察少年的表情，当看到他嘴角那抹苦笑时，不禁怀疑其传言的真实性。

虽说无风不起浪，但有时候浪涛也是人刻意制造出来的，那就是说，这个孩子被人利用了？

唉，可怜的孩子，若是不生在帝王家，可能会更幸福些。

沐昱仁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一直凝视少年的段晨风，暗自长叹。

祖孙两就这样随意的捞着家常，直到捞着突然急剧咳嗽起来。

玄子陌立刻倒了杯茶水，轻拍着老者后背，“外公，喝点水润润嗓子。”

沐昱仁喝了几口热茶，咳嗽止住，一直静默的老太监曲风突然开口。

“皇上，夜深露重，您受不得寒，还是早些休息吧。”

老者轻点头，笑了下，拍着少年的手说，“晚上留下来吧，陪外公多说会儿话。”

“外公，我，我不想引人注意。”

沐昱仁愣了下，随后大笑，“跟你母亲性子一样，那好吧，那外公到时候出宫去看你。”

“啊？”

“啊什么啊。”沐昱仁摸摸他的脑袋，笑呵呵道，“你不想引人注意，那外公就配合你，好不好？”

“可是，我……”玄子陌想起定好明天就走的计划，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许宗衡一看少年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插口道，“皇上和殿下难得祖孙团聚，五殿下就多留些日子吧。”

“怎么，你要离开？”沐昱仁诧异。

玄子陌老实的点点头，“是准备明天就离开的，不过。”他瞅了许宗衡一眼，“我想和外公您多处几天，暂时就不走了。”

“好、好！”老者很是开心，转而看向许宗衡。

“许卿家”

“臣在”许宗衡躬身上前。

“你照顾朕的外孙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许宗衡微愣，立刻说，“皇上，五殿下是臣弟带回来的，臣也把他当弟弟来看，奖赏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沐昱仁沉吟片刻，说：“那好吧，不过奖赏保留，等你以后想起要什么，只要不过分的，朕都会赏你。”

“……谢皇上！”许宗衡有些哭笑不得，照顾少年帮少年忙他可从未想过这些，不过……算了。

沐昱仁轻点头，然后站起身看向少年，“孩子，需要什么就开口，不用跟外公客气，知道吗？”

玄子陌乖巧答应。“谢谢外公。”

“乖！”沐昱仁轻轻拍了下他的脸颊，扭头看向一旁站立的老太监，“曲风，这会儿有些晚了，你就送他们出宫吧。”

“是”

回过头，沐昱仁慈爱的看着少年，“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外公一有空就出去看你。”

“嗯，外公也早些休息，保重身体！”

老者颌首微笑，目视少年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朝行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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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灵珠

回到许府，许子安已在家中焦急等候，得知少年祖孙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