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沐菲雪大力拍了下椅子扶手,“长久没管你连撒谎都学会了,啊?你明明知道那云暮嫣害我又害你,你还和她的儿子往来,你要让宫里多少人看笑话,你想气死我是、咳咳咳……”
女子身体一直都不好,玄子陌见她咳成这样,吓得立马上前替她拍背安抚,“母妃,您别气,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喝了几口热茶,沐菲雪止住咳嗽,用丝帕蘸了蘸唇角,然后定眼看向小孩儿,“真的不去了?”
先安抚住母妃再说,玄子陌郑重点头,完全看不出他在撒谎。
然而,知子莫若母,虽然小孩儿一向乖巧听话,但并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会遵从。
“那好,你发誓!”
玄子陌一怔,转而笑道:“母妃,不用了吧,孩儿不是答应你了,难道你信不过孩儿?”
“你发誓我就信你。”女子态度异常强硬。
玄子陌微微皱眉,刚想反驳就听见冷翡翠咳了嗓子,立马闭上嘴。
“娘娘,先去饭厅用膳吧,不然等会儿菜全凉了。”
沐菲雪这回没有坚持,沉默片刻,然后站起身,“好吧,先用膳。”
她并不想和唯一的儿子闹僵,只是实在无法忍受他与那个女人的儿子亲近,那个女人用巫术夺走她肚中婴孩,害的她失去男人的关爱,她怎能不恨,可那个女人死了,但她心里的恨却没消失,所以,她恨跟那女人有关的一切。
只是小孩儿的态度表明不会听从她的话,所以才让他发誓,可刚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闪现的一丝不耐时,她犹豫了,她隐隐察觉若再强硬逼他发誓,恐怕她将会失去这个孩子的信任和理解,包括他们母子间所剩无几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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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唯一的光
在冷翡翠的调和下,那件事暂时缓了下来,随后女子也没再提起过。
次日,玄子陌下了课先回了趟芝华宫,拿上央求冷翡翠帮他准备的被褥和暖炉就去了荣华宫,到门口时让两名小太监将东西放下遣走,他则先拿了被褥进去,炉子暂时放在了门口。
进入时,玄子清依旧靠在床头看书。
当看见小孩儿扛着两床被褥进来,不禁一愣,转而沉下脸,“你这是干嘛?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拿走!”
早就想好对策的玄子陌立刻将被褥往床上一放,可怜巴巴的冲他直眨眼,“三皇兄,你这稍软的地方就是床,可是我坐着还是咯得慌,铺上吧,就当可怜我的屁股好不好?拜托!”
玄子清怎会不明白小孩儿的心意,其实他这样对自己完全处于一种自虐心态,说到底是内心渴望着被人关怀,但自尊又让他很难接受别人的好意,唯恐是可怜他而给予的施舍。
小孩儿这么做无疑就是不想给他难堪又想让他接受,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却也没再拒绝,只冷冷说了句‘嫌咯你可以不坐’,但人还是从床上起身,拿着书坐到桌子旁翻看起来。
既然小孩儿是替自己准备的,当然与他无关,想要舒服那就自己去弄,他可不会承认那是为他做的。
抱着这种心态,玄子清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看书,而玄子陌则屁颠屁颠的一趟趟将床上的书搬到桌子上,然后开始铺被褥,做的极为欢乐,丝毫没有身为正当宠的皇子姿态和自觉。
玄子清虽然手中拿着书,但视线却不自觉总往床边那纤细的身影上瞟,微微有些恍神。
离宫一年多,回来后就物事全非,每个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这个孩子一如既往的往他身边凑,还做到如此地步,若说没有被感动,那就是他已没有心,只是,心还在。
摸了摸跳动的胸口,隐隐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暖意,玄子清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微乎其微的笑容,望着小孩儿的眼神也变得温柔无比,只不过,他似乎自己还没有察觉。
铺完被褥整理完书籍,玄子陌出了身汗,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都怪翠姨让我穿这么多,稍微动下就出汗,明天再也不穿袄子了,唠叨死也不穿。’
拍拍床,软绵绵的,玄子陌先坐上去颠了颠晃了晃,然后用极为夸张的语气对青年说:“三皇兄,好软好舒服哦,一点儿都不咯屁股了,你来试一下吧。”
玄子清已经恢复面瘫脸,不看小孩儿也不动地方,只是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玄子陌也没指望他会真的过来,但听到他嗯了声,顿时很开心,因为这表示他这位自尊心极高的三皇兄,这会儿算是真正接受了他给予的关心了。
在床上笑眯眯坐了会儿,突然想起两个炉子还没拿进来,便立刻飞跑出去,把玄子清弄的莫名其妙。
拎进暖炉,他没等青年开口就立刻抢白,“你这儿太冷了,我昨天看了会儿书手都冻得不行,而且我看书时候喜欢喝点热茶什么的,所以……”
“行了,不必解释,你要取暖自己去弄,我是不会帮你的。”冷冷吐出一句话,玄子清又将视线移回书本里。
玄子陌嘿嘿傻笑两声,便拎着炉子就出门开始捣鼓,可没一会儿小孩儿就跑进来,红着脸问他,“嗯,三皇兄,那个,木柴和碳在哪?”
从来都是下人弄好了放进屋里,所以他自然没想到要准备那些,只拎了两个炉子就来,刚才才发现最主要的燃料没有,回芝华宫拿有些远,但他又想让房间暖和些,青年晚上睡得舒服些,便只好硬着头皮进来询问。
玄子清放下书本直直看着他,最后轻叹一声,也没告诉他东西在哪,起身就朝外走去。
到最后一切都是玄子清做的,他在外面闯荡过的一年里经常会露宿,所以这种事手到擒来,而玄子陌在前世用惯了电子炉,这世又从未做过这些,真让他做可能一整天都燃不起来。
炉子燃起,玄子陌兴冲冲拿了放在角落木架上的铜壶出门,他记得进门左边那颗树下似乎就有个水井,看书喝茶,这样才惬意嘛。
打完水刚进屋,就看到送饭的那个小太监正从比昨天大一倍的食盒中取食物,随意扫了眼,今天的菜还不错。
小太监也瞅到了他,当看到他手中的铜壶时,眼睛立刻瞪的老大,急忙放下手中碗碟跑了过来,“五皇子,这种事吩咐奴才做就好,您快歇着。”
“不用不用,又不重。”玄子陌躲过小太监伸来的手,指了指食盒,“你赶紧去把菜摆好,我和三皇兄就来吃的。”
“……是”
小太监转身回到桌边又开始摆菜,等摆好,他恭恭敬敬的唤了声,“三皇子,五皇子,可以用膳了。”便站到一旁,准备为二人随时添饭。
玄子陌本来还有些担心饭菜的变化和小太监的态度会让玄子清不舒服,却没料到他面无表情走到桌边坐下极为平淡的说了句‘吃饭吧’,就如昨天般安安静静开始用膳。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三皇兄哪会那么脆弱,怎么说也是成年人。
玄子陌暗自好笑,坐下拿起碗筷也开始吃了起来。
其实,玄子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淡然,只是他已眷恋上小孩儿陪在身边的感觉,若为一顿饭一个下人的态度闹的不欢悦,实在不值。
两人用完晚膳,小太监收拾完碗碟为他们冲泡好茶才离去,玄子陌捧着茶杯静静坐在青年身边,突然说了句,“三皇兄,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但怕你不爱听所以没敢说。”
没有抬头,视线依旧扫视着手中的字里行间,玄子清淡淡问了句,“什么话?”
玄子陌犹豫了下,然后开口,“其实……我觉得父皇不见你并非是不愿见,而是在对你进行考验。”
见青年脸上没什么变化,他接着又说:“我没有替父皇说话的意思,只是你想想,荣华宫被封,你住进来父皇却什么都没说,还叫人送饭给你,若他真的放弃你怎么会这么做?”
玄子清放下手中书本,凝视小孩儿好一会儿才回应,“那是因为,一个皇子若是饿死冻死在宫里,传出去只会惹世人笑话。”
青年的话说的很慢,却说的斩钉截铁,让玄子陌根本不知如何反驳,沉默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却很低。
“我先前看了场戏,也是讲一名皇子,但这名皇子都没有三皇兄你和我这么好运。”
“那名皇子,因母亲生出不好从小受尽欺辱折磨,可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想要出人头地,到最后他成功了,虽然中间的过程很艰难很艰难,他失去了很多的东西,也曾痛苦悲伤到绝望,可一切最终化为他的动力致使他获得了最终的成后,虽然跟他最先的信念有所差别,但他的确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成为一国皇帝,所以我想。”
玄子陌这时抬起头,“这次的事对三皇兄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这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同时也是对你人生的磨练吗,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只有在逆境中才能成长,你觉得呢?”
随后立刻又补充了句,“可能你宁愿不要这种磨练,但事已至此,为什么不能当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话音落地,玄子陌这时才发觉屋内静的有些诡异。
玄子清不知何时已放下书,狭长的双目冷冷盯着他,漠然开口,“说完了?”
很冷的语气,玄子陌愣了下,忐忑不安的点点头。
“那就立刻出去!”
没有起伏的语气,但里面暗藏的愤怒玄子陌听得出,看来自己又多事了,刚刚缓和的关系,唉!
微微叹息,他看了青年一眼,起身便朝门口走去,在跨出门槛时顿住,迟疑片刻,低声说了句,“我明天还会来。”
没有接话,也没有说不让他来,直到门在眼前关上,玄子清才直直躺倒在床,神色颓丧。
小孩儿说的话他都有听进,只是他接受不了,而其中有句话正中他的心思,没错,他宁愿不要这样的磨练,他恨不得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但,可能吗?
呵呵沉笑,玄子清抬起手背挡住双眼,他的苦他的痛有谁能了解?磨练,说的容易,事不关己,说的倒是容易。
……只是,自己真的就这样下去?整日看书解闷,不出宫门一步,就这样过下去?这样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玄子清哪去了?到哪去了。。。
无尽的悲凉从心底涌出,突然感到控制不住的孤独,他猛然坐起身扭头望向门口,内心涌出一股冲动,把那孩子抓回来,立刻抓回来,这样他就不会再孤独。
只是念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清楚记得小孩儿是被自己赶走,心愈发的孤寂凄苦,但转而想起小孩儿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一丝暖意从心底慢慢涌现。
他说,他明天还回来,还会来的。
不由自主就松了口气,玄子清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态有些不对劲,只是小孩儿是他落魄的时唯一向他伸出手的人,那不带一丝虚情假意的关怀让他留恋不已。
所以就算察觉对小孩儿的依恋有些超兄弟间的情谊,但他不想放手。因为那孩子是他在黑暗中前行给他温暖给他希望,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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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一起吃吧
真糟糕,三皇兄应该不会误会什么吧?还是会怪我不讲信用?
玄子陌一边往芝华宫的方向行走,一边暗自嘀咕着。
昨夜回去时他被沐菲雪逮个正着,女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求他今后每天都要陪她用晚膳,他当然明白女子这么做的意思,可偏偏无法拒绝这种要求,因为女子是他的母亲,身为儿子怎能拒绝母亲这小小的要求。
那三皇兄那边是不是让人去通知声比较好?玄子陌暗自寻思,可一想到玄子清的冷脸和昨天的态度,还有他的自尊傲气,便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算一算,回去吃饭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晚一个时辰去荣华宫,向三皇兄解释一下,想必他应该会谅解的。
拿定主意,玄子陌大踏步朝芝华宫急速行去。赶紧回宫,赶紧吃饭,吃晚饭赶紧去向三皇兄道歉!
傍晚戍时,玄子清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已经没了热气的菜,眼神暗淡无光。
而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再也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三皇子,要不您先吃点儿?”
他要不是看在五皇子面上根本不会这么耐心等待,可眼见五皇子似乎不会来了,他自然不愿再等下去,嘴土客气劝解着,心里却暗道三皇子你就别异想天开了,五皇子如今正受宠,怎么可能会天天来陪你这个失势的皇子吃饭?
“收走吧。”玄子陌淡淡说了句,就起身离开桌子。
啧啧,真浪费,不过正好便宜自己了,看着满桌的美味,小太监心里美滋滋的,晚上有夜宵喽。
‘哐’门被从外推开,一阵寒风直涌而入,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抱歉三皇兄,我来晚了。”
玄子陌有些气喘的走进来,面带歉意看向青年,转而看了旁边的小太监一眼,顺着就看到满桌未动分毫的菜肴,不由得一怔,“你没吃饭?难道在等我?”
小孩儿的到来让他很高兴,但玄子清异常别扭的性格自然不会承认,听到他那句问话,当即回答,“等你作甚,我不饿所以才不想吃。”转而朝着发呆的小太监喝了声,“愣着干嘛,还不收走!”
“啊,是。”
“哎,等等!”玄子陌伸手拦住,先看了眼青年,转而朝向小太监,“菜都留下,你先回去好了,碗碟明天收也可以的吧?”
“可以,可以。”小太监连连点头,心里却着实惋惜,今晚丰盛的夜宵没了。。。
等小太监离开,玄子陌将门关好,转身走向靠在床头看书的青年,见他根本不理睬自己,苦笑一下,自言自语般开始解释。
“三皇兄,母妃这几日身体不好,所以我下课后先回去陪她用了晚膳,本来……”
一听他已用过晚膳,玄子清当即恼了,啪的把书拍到床上,冷冷开口,“没人非要你来,你可以不来。”
当看到小孩儿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他的心不禁抽了下,赶紧扭过头不再看小孩儿,有些气闷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玄子陌静静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满桌已冷的菜肴,眼神闪烁,回头又看了眼青年,便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玄子清知道小孩儿走了,他又一次把小孩儿赶走了。
心中又苦又涩,乱成一团,最后,他还是穿上鞋飞奔了出去,他要道歉,他必须道歉。
然而,顺着芝华宫的方向追了很远,却根本没发现小孩儿的踪迹,顿时失去了信心,失魂落魄的回到荣华宫。
房间的门维持着他走时的模样,突然不想进去,扭头望向屋后的小树林,他缓缓走了进去,一直走一直走,竟然走到他以前住的地方。
落寞的看了眼满是枯叶的院落,他推开房门一间间看过,最后才走到他的卧房,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最后,他颓丧的靠床坐到地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充斥着浓重的凄苦和寂寞。
待了刻把钟左右,天色全黑,玄子清这才起身默默走出房间,却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酒坛模样的东西,抱着走了出去。
回到房前,他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门进去,却突然怔住,下一刻却毫不迟疑的推开,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入。
“三皇兄,你跑哪去了,我等你半天了。”
坐在桌前的小孩儿站起身,他身前放着炉子,而炉子上放着口锅,锅里沸沸腾腾的似乎煮着什么,而香味似乎就从那里面飘出。
“那是什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玄子清抱着酒坛走近。
“哦,这个啊。”小孩儿的脸被蒸汽熏的红扑扑的,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非常可爱,让人有捏上一捏的冲动。
“我看菜都凉了,所以就去旁边宫里借了个锅,本来想热热的,后来忘记借铲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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