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错，那到底错在哪？
将手液体擦尽，玄凤阳叠起沾了粘液的丝帕，然后看向火急火了穿衣服的小孩儿，淡然询问：“这么急去哪，不饿吗？”
系腰带的手停住，玄子陌根本不敢看男人，结结巴巴回应，“孩、孩儿回芝华宫吃、吃就好了。”
玄凤阳叹一声，暗道自己太急了吗？可他似乎也没做什么啊？
起身到床边把小孩儿拉坐下，扳过小孩儿的脸面对自己，他开口，“陌儿，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懂吗？”
小孩儿垂差眼帘，点了点头。
“嗯，懂就好。”顿了下，男人又说：“父皇教你一次，以后自己就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孩先默默不语，再次点头。
还是不行吗？看来真是操之过急了，玄凤阳犹豫了下，说：“要不这样，你若看中宫里哪个小宫女，跟父皇说一声，到时候父皇将她赏赐给你好了。”
玄子陌一怔，心中苦涩难耐，先前那小小的窃喜和甜蜜随着男人这句话的出现，瞬间消散，就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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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又是一年春
玄凤阳只是为了打破僵局这么随口一说，想着若小孩儿以后真提出在想办法推脱也不迟，他可从没想过让别人碰他的宝贝儿。
但这话听在玄子陌耳中却如遭雷击，将他埋藏至深的那一丝期望和遐想击的粉碎，这一刻他终于懂了，他和男人之间，仅仅是父子而已。
所以当男人说要赏赐他女人之人，他只淡淡说了句，“孩儿年龄尚小，以后再说。”
玄凤阳自然察觉出他有些不对，但也只认为是受了刚才事件的影响，便未深究，同时转移话题。
“用了晚膳再回去吧，顺便说下昨天的事。”
本想一口拒绝，但听到昨天两字，玄子陌犹豫了下，‘嗯’了声。
清理梳洗完毕，进入酉时，虽然还不到晚膳时间，但男人却让下人们提早上了饭菜。
饭桌上小孩儿张口就问昨天后来怎么样了，却被男人用‘吃晚饭再说’结堵住了嘴。
两人用完膳，男人提议去花园中散步，小孩儿点头答应，因为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父皇”
“陌儿”
两人同时开口，男人笑了笑，“你先说。”
顿了上，玄子陌开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云贵妃是黑巫教的人？”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玄凤阳叹了口气，“很早”
玄子陌静静看着他，面露不解，“那为什么您……？”
看了孩童一眼，男人站在栏前看着远方的天空，沉默良久才回答，“她虽然是黑巫教的人，但也是个女人和母亲，她没有做坏事我自然没必要把她抓起来，你说是不是？”
玄子陌本身对黑巫教的人没什么偏见，除了沐菲雪被下血咒的事让他很愤怒，所以当听到男人这么说，也没反驳。
“那为什么又抓她？小孩儿抬头望向男人，“难道……这段时间的事都是她做的？”
男人点点头，“你母妃那次事后我就开始调查，最后查到是她，只不过想给她个反省的机会，毕竟若传出她是黑巫教的人，子清和紫萱首先遭殃，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而且他们根本不知情。”
玄凤阳转过身看向小孩儿，犹豫问了句：“陌儿，你会不会怪我一开始没抓她为你母妃讨个公道，还害你遭遇那些事？”
想了下，玄子陌摇头，“母妃和我都还活着，她已经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将小孩儿的心声全部道出，玄凤阳暗自叹息，若小孩儿以后知道大部分事都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会不会像今天原谅云暮嫣一样原谅他？当然，除了发生在小孩儿身上的事不是他操作，但也跟他的纵容脱不了关系。
两人静静站着，任凭清冷的风吹打在身上，好一会儿玄子陌才再次开口：“父皇”
“嗯？”
“你……打算怎么安置三皇兄和七公主？”
玄子陌知道只要跟黑巫教的人一扯上关系，就犹如被白布被染黑，怎么洗也洗不回原来的颜色，就算那白布并不情愿，而云贵妃是他们两人的亲母，对他们影响更大，此次要是男人不出面，恐怕他们俩以后很难再宫中立足。
“你很担心、他们？”其实他更想问，你是不是很担心玄子清。
玄子陌看着他，眼神清澈神神色坦然，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句，“父皇您不也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虽然云贵妃是黑巫教的人，但三皇兄他们却不是。”
背手静默片刻，玄凤阳‘嗯’了声，然后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淡淡开口，“话虽如此，但你也该明白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能解决的，我会保他们性命无忧，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一听就想反驳几句，可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玄子陌已经可以想到玄子清兄妹今后在皇宫内会有多难，尤其是玄子清，他那么做的一个人。。。
还好他现在不在，玄子陌忍不住暗自庆幸，暗想玄子清最好等事情平息些再回来，这样就可以少受些罪，只不过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好了，换父皇问你问题了。”男人打破沉寂。
小孩儿收敛心神，问：“您是想问关于昨天血雾的事？”
“嗯”玄凤阳点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厉害？”
“孩儿先前说过啊，那是魔，被称为三大魔王之一的血魔，昨天那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若不然，就只靠父皇你和我是根本杀不死他的。”
“这么厉害？”男人一脸惊讶，随后又问：“跟他齐名的另两个魔是什么？”
“不是齐名，是比他更厉害的两个魔。”玄子陌想着书中的描述，“一个混沌天魔，据说天地还是一片混沌时它就已存在，但从来没人见过，多强大也无人可知，只知道似乎很强很强；然后另一个就是噬心魔，它是由人心中的黑暗凝成，是黑暗的代表，它经过的地方就会灾难连连；至于血魔，则是由无数血精凝成魔体，极为嗜血，所以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它。”
“你、这都是梦中所见？”男人一脸疑惑。
玄子陌神色稍变，转而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嗯，那段时间做梦很频繁。”
“哦”男人淡淡应了声，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并排静静站立，望着远处的天空陷入沉思。
天渐渐暗了下来，玄子陌觉得该回芝华宫了，正准备提出时男人突然问了句。
“陌儿，你当真对当太子没兴趣？”
玄子陌一怔，转而立刻摇头，“孩儿喜欢平淡点儿的生活，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
玄凤阳微微一笑，“可是就算不成为太子，经过昨夜那事，你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小孩儿仍旧摇头，“那孩儿也不要当太子，不当太子还可以躲躲，当太子连躲的权利都没有了。”
“你啊、”看着小孩儿一脸坚决，玄凤阳好气又好笑，“别人都争抢那位置，就你当烫手山芋。”
玄子陌没有接话，就在刚刚，他暗自下定决心，成年就离开皇宫到外面闯荡，若是能淡忘对男人的感情想起不会再心痛，到那时他再回来，只是，先要忍过这几年才行。
看了眼天空，他转向男人，“父皇，天色晚了，孩先想早些回芝华宫陪陪母妃。”
虽然还想再跟孩童多处会儿，但见他面露去意，玄凤阳只好笑笑，“好，父皇送你出去。”
想说不用，但想着今日出了这里后他就要彻底断了心中的妄念，就有些依依不舍起来，稍作犹豫，便低嗯了声，两人朝宫外走去。
…………
以为时间会很难过，但转眼就过了三个多月，而这期间，父子二人没怎么见面，就算见面也就说说上两句话分开，并非玄子陌有意躲避，而是因为玄凤阳很忙。
自从那件事过后，男人首先对朝野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理，与云暮嫣一族同姓的自然不用说，每一个都要接受严厉的审查，若发现一丝疑点就会被关入大牢，连同家仆。
另外，因为场大火将荣华宫烧了大半，所以密道显露出来，于是，里面众多的秘密被发现，而最主要的就是一本巫族族谱，通过那本族谱里的名字，玄凤阳从后宫又抓获数名黑巫教徒，自然是云暮嫣打入各宫的奸细，如此，皇宫内的黑巫教奸细算是彻底清除干净。
这两件事同时进行，整整用了一个半月。
而后因这年冬天来的早，异常寒冷，十二月初就大雪降临，一连下了几天几夜，致使大批牲畜被冻死，肉类涨价，穷人吃不上肉，体内没油水肚子很快就会饿，一饿就冷，而冷了就砍木取暖，如此循环，造成雪山崩塌。
三月，冬去春来，但天依旧寒冷。
玄子陌穿着厚厚的夹袄，裹得跟个小糉子似地从文兰苑出来，又是一天过去了，他暗叹一声，缓步回宫。
远远看见文华宫的院墙时，他顿住步伐，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下，“哟，五弟，你站这儿干嘛呢？也不嫌冷的慌！”
玄子风缩脖缩脚的站在他身旁，而旁边还跟着人高马大的玄子卓。
这两人近来对他表现的异常亲热，尤其是玄子风，经常没事找他唠闲嗑，虽然厌烦，但毕竟是兄弟也不能说不搭理，那种落人面子的事他做不来，最后见了两人能躲就躲。
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朝野内掀起立他为太子的热潮，虽说他资质不高，文采不出众，但这些都可以后天培养，而法力却是培养不来的。
在他和男人没展现能力前，众人对法力的了解也只是从书中或者道听途说，而当真见过后就把二人当成了神，在他们心目中，有神般的帝王，而且接连两代的话，赤炎国绝对会超过其他国家，变得非常强大。
只是，立玄子陌为太子只是朝臣一头热，玄子陌不乐意，玄凤阳自然不会逼他，于是以他年纪尚小等理由一次又一次的驳回。
而眼下，听着玄子风的嗦叨，玄子陌暗自摇头叹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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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谁是谁的救赎
心中虽不耐，但面子上还得过去，玄子陌笑了笑，“没事，只是突然想打个喷嚏。”说着揉了揉鼻子，就继续往前走去。
“唉，所以我说嘛，这么冷的天还上什么课，上少几堂也不会少块肉，那些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哼！”
玄子风嘟嘟囔囔跟在他旁边平列而行，而玄子卓则静静跟随其后。
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刮的脸生疼，但玄子陌却换来了片刻的清净，暗想着就这样刮吧，总之他可以用灵力隔开寒气，至于身上穿这么多，完全是他那位翠姨唠叨的成果，他若是不穿袄子就在他耳边唠叨个不停，他是听怕了。
越来越接近文华宫，对那人的思念就越深，思索着要不要现在去一趟？毕竟有十来天没见到那人了，他的忍耐可能又快到了极限。
这几个月来，男人对他来说已成为毒品般的存在，去见一次他就能忍住十来天不去想，但十来天后见不到那人的脸听不到那人的声音，他就会心慌气短，饭吃不香觉睡不好。
有段时间因为他一直强忍着，后来弄得面色暗黄神情憔悴，害的众人都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找太医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也没查出什么，只说身体有些虚，于是大补小补一起上，沐菲雪吩咐，冷翡翠监督，加上男人也不断送来补品，害的他现在一见补汤补药就想吐。
看了眼身旁两人，他暗自摇头，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再去吧。
回转视线，一抹熟悉的身影蓦然闯入眼，他猛然停住步伐，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轻呼出声，“三皇兄？！”
远处的玄子清没听到，但站在他身旁的玄子风却是听见了，回应道：“是啊！”转而又‘咦’了声，问：“你不知道他回来了？”
“……知道是知道，但是一直没碰到过。”玄子陌神色有些黯然。
半个月前就听说玄子清回来、他曾经去找过却没找到人，后来打听到他不住宫里便只好作罢，想想也是，宫里人多嘴杂，忍受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还不如住外面舒服自在。
但前不久他又听人说玄子清其实没住外面，而是独自住在荣华宫内，曾三番两次求见那人均被拒之门外，这他是不相信的。
一是荣华宫被烧毁后就没重建，而且还被那人下了封锁令，他也亲自去看过，大门的确上了很大一把铁锁；二来他觉得男人不会那么绝情，云贵妃已死，玄子清再怎么说也是皇子是那人的孩子，怎么可能连见一面都不肯呢。
但、眼前的情景又如何解释？
寒风凌厉，有灵力护体玄子陌并不畏寒，只是此刻他却感到冷、很冷，不为自己，而是为那跪在文华宫门前的人。
衣衫单薄，脊背依旧挺直，可背影却透着掩饰不了的孤寂和落寞。
为什么，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玄子陌很是难过，但在这时，玄子风满含讥讽的奚落却直冲耳中。
“啧啧，还真不死心，父皇都发话了说不见他还一直纠缠不休，连下跪这贱招都使得出来，不过我看啊，就算他一直长跪不起父皇也不会见他的。”
“你说是不是，五弟？”
玄子风扭过头，正对上小孩儿乌黑明亮的大眼，只是那眼中此刻闪烁着绝对称不上善意的杀气，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面容惊惧，“你想做什么？……我、我可是你四哥！”
玄子陌冷冷看他一眼，重重哼了声就迈步朝前走去。
虽说除了前世那次他就从未主动杀过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只是不想而已，但玄子风刚才那番话的确让他浮起一丝杀机，因为那嘴脸让他前世那班只会欺负他们母子的兄弟，那种欺善怕恶的兄弟，不要也罢！
等到小孩儿走了老远玄子风才回过神，张口就想大骂却又不敢，只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呸了声，转而瞪了眼傻乎乎站在他身后的玄子卓，喝道：“你小子长这么大个有个屁用，看哥哥受人欺负了也不出面帮一下，亏我对你那么好，还经常带你出去玩，简直笨死了。”
玄子卓瘪瘪嘴，有些委屈，“我打不过他，而且外公和舅舅都严令我不准再招惹他，母妃也交代要我跟他打好关系，再说了，四皇兄你不也害怕他吗，不然你刚才……”
“闭嘴，死小子，我叫你闭嘴听见没有。”
被人揭短，玄子风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瞪了玄子卓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前方那两人，当看到玄子陌站在玄子清身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招招手，“走，咱们去看热闹去。”
玄子卓一把拉住他，瞪大眼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你不怕他了？”
玄子风切了声，挑眉不屑道：“哥哥我刚才让则着他而已，我不能以大欺小是不，不然会落人闲话，再说了，我们只是路过那，站那看风景碍不着他什么事吧？”
不以大欺小？让？还真说的出来！玄子卓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抖了抖，不过他没有戳破。
毕竟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只有他这位四哥理他带他一起玩，虽然大部分是为了让他跑腿顶罪顺带掏银子，不过他不在意。
人这一世都会遇到难过的坎、在那时候若有人给个微笑也是好的，而在他最难过日子最灰暗的时候，玄子风就是对他微笑的那个人，所以，玄子风就是他的救赎。
“哎，说句话，到底去不去？”等了半天也没回应，玄子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玄子卓立刻点头，“去，四哥去哪我就去哪。”
这句话听起来很顺耳，玄子风顿时笑足颜开，踮起脚尖拍了玄子卓的脑袋一下，称赞道：“真乖，哥哥没白疼你。”说完就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好了，赶紧走，看热闹去。”
微微摇头，玄子卓没有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