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不仁- 第18部分

第三十六章　替代

玄子陌微楞，随后点点头，不解的看着男人，缓缓走近。

“来，坐这儿。”玄凤阳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眼神很是温柔，感觉与刚才完全不同。

这才是父皇，玄子陌顿时欣喜万分，急忙走上前，刚要坐下时却发觉软榻边缘缺了一大块，而地上有好多碎屑，不禁疑惑道：“父皇，这是？”

玄凤阳拉着他坐到身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旧了不结实而已，过后让人换张新的就好。”

“哦~”虽然疑惑，但玄子陌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察觉的出男人似乎并不想多说，可终究还是有些在意先前的事，于是小心翼翼问了句，“父皇，您、好些了吗？”

玄凤阳点点头，微笑道：“不用担心，已经好很多了。”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脸，凑近他柔声轻问：“刚才，吓着你了吧？”

玄子陌心思翻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小声说：“开始是有点儿，但想到父皇有烦心的事孩儿却帮不上忙，所以心里很难受。”

安抚的摸摸他的头，玄凤阳笑着说：“没事了，父皇现在很好，所以不要想了，嗯？”

看着男人的脸，玄子陌点点头。

“对了，陌儿~”

“什么事，父皇~”

“你跟我一起在凤阳宫生活多久了？”玄凤阳突然问道。

“啊~”玄子陌惊讶了下，脑子里却自然蹦出一个数据，回答，“六年零八个月。”

“哦，这么久了吗？”男人若有所思的低喃了声，随后面带笑容，又问了句，“开始时，你是不是有些怨恨父皇？”

这叫人怎么回答？玄子陌面露难色，动了动唇，却半天未说出一字。

心知肚明的玄凤阳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父皇只是随口问问，不用那么认真。”

“是~”玄子陌顿时松了口气，转而疑惑道：“父皇，您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玄凤阳对他笑了笑，随后便仰头望向房顶，轻声说：“我在想，明天你就满十二岁，而再过四年你就十六岁，那时你就要离开皇宫自己出行历练一段时间，对吧？”

“嗯，是这样，怎么了？”玄子陌仍旧不解。

玄凤阳微叹气，压下心中浮起的不舍情绪，转头看着他淡淡道：“剩下的四年，回芝华宫好好陪陪你母妃吧，她那么疼你。”

大脑如被什么击中般一片空白，玄子陌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忘记了呼吸，直到头发晕胸口发闷，他才勉强出声问了句，“为什么？”

看见小孩儿发白的脸，玄凤阳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暗自忍耐着，他又开口，“因为父皇为当日没考虑你们母子心情，就将你接到身边这件事感到愧疚，所以想要补偿你们，而且。”他顿了下，眼神有些复杂，“你长大了，也应该学着独自处理一些事情，不然四年后，父皇怎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先前的理由玄子陌听了还半信半疑，而听到后面的解释，他的心情稍稍好了起来，握紧双手，他鼓起勇气询问：“那、父皇，您不是不要孩儿，对吗？”

这孩子……玄凤阳在心里叹了口气，揉着他的脑袋笑道：“怎么会不要你，真是傻孩子，让你搬回芝华宫就是想让你多陪陪你母妃而已，不要瞎想，嗯？”

小孩儿点点头，却依旧不是很开心，玄凤阳见此，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抬起他的下颚轻声道：“陌儿，你想父皇了还是可以经常来的，父皇也会去芝华宫看你，所以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好不好？来，笑一个。”说着就突然开始挠孩童的痒痒。

玄子陌开始左右躲闪，一边大笑一边求饶，“父皇、父皇，孩儿笑了，别挠了，孩儿已经笑了，求您别、啊哈哈哈哈……”直到他的笑声里带上了哭音，男人才停手。

看着瘫在自己怀里不住喘息的孩童，玄凤阳嘴角噙笑，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好玩吗？”

小孩儿轻哼一声，然后撇撇嘴，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而顺着他的动作，柔顺的发丝滑到一旁，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玄凤阳眼神一黯，忍不住俯身就咬了上去。

“啊~”玄子陌大叫一声，然后捂着脖颈回过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父皇，你竟然咬人。”

压下心中的慌乱，玄凤阳捏了捏他的脸，轻笑，“谁叫你不理的父皇的，这是惩罚。”

小孩儿完全不疑有他，揉了揉被咬的地方，气鼓鼓的嘟囔，“父皇是坏人。”嘴上虽这么说，但行动完全相反，只见他转身抱住男人的腰将头埋进，便一动不再动，似乎睡着。

收起脸上的假笑，玄凤阳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爱恋和不舍，却转而变成决然之色。

对不起，陌儿，原谅父皇对你撒了谎，因为父皇别无他法。

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本就不该轻易动情，更何况动情的对象还是你，所以，原谅父皇今后的举动，不是讨厌你而抛开你，是不得不疏远你，对不起，陌儿，对不起！

………………

次日，芝华宫内热闹异常，而来人都是各宫妃子极其她们的子女。

沐菲雪母子二人都喜静，并未主动去请她们，只是以他们如今的地位，就算各宫颇有微词，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会做到位，因为谁也不想被谁比下去。

她们的到来让沐菲雪很是为难，虽然特意多准备了些果品吃食，可终究是不够，好在玄凤阳及时赶到，几句话吩咐下去，一切就全部解决。

本是一场小小的庆生宴，到最后却变成了后宫妃子的争宠宴，弄的芝华宫众人都疲惫不堪，最后于晚上戍时，在玄凤阳的命令下各宫才断断续续离开。

吵杂的一天过去，玄子陌由于太过疲劳，加上头有些疼，便早早的回了屋中休息，而沐菲雪在男人将要离去时出言挽留，说是有些话要说，于是两人便到了偏厅。

坐定，玄凤阳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脑中全是孩童的身影，气氛显得有些僵硬。

沐菲雪见此，犹豫半天，才开口，“皇上，臣妾心中有些疑问，想请皇上明示。”

微挑眉，玄凤阳扫她一眼，“有什么话直说，朕不喜欢拐弯抹角。”

“是~”想了想，沐菲雪询问：“皇上，陌儿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您才将他送回芝华宫来？”

就知道她想问这个，是怕失去朕这个依仗吗？玄凤阳讥讽的扯了扯唇，淡然开口，“陌儿什么错都没有，朕只是想让你们母子多处处，仅此而已。”

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并未发现什么，想着他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沐菲雪终于放下心，转而想到另外一件事，便又出声询问：“皇上，陌儿体内的力量……”

“这件事你不要管。”玄凤阳不耐的打断她，然后站起身，“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朕要回宫了。”

不明白男人的态度为何会在半年前突然改变，沐菲雪很是不解，也很难过，可依旧有些不死心，眼下这个机会，她怎能再错失？

见男人已朝门口走去，沐菲雪一咬下唇，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然后转到他身前扑进他怀里，仰起头，泪光盈盈的唤道：“皇上~”

此时的玄凤阳，正因从这日晚上开始没有孩童的陪伴而心烦，女子却不知死活的挡了他的路，当即一巴掌就要挥下去，却在近脸时停住。

这张脸，他捏住女子的下颚凑近，没错，跟小孩儿很像的一张脸，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似，以前因为讨厌所以从未注意过，现在想想，也难怪，小孩儿一点儿都不像他，那自然就是像这个生他女人。

心中浮起一个念头，看着这张跟孩童极为相似的脸，他唇角微勾，缓缓开口，“这么想让朕留下来？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第三十七章　无法控制的悲伤

清晨醒来，玄子陌望着陌生的屋顶发了半天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芝华宫，忍不住抚额失笑，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躺在床上，片刻后才默默坐起，然后使劲拍了拍脸颊，在心中安慰自己，又不是见不到了，父皇不是说可以随时去找他么，文兰苑离文华宫那么近，每天下课后就可以去看父皇的，对，每天下课后就去，他立刻在心中下了决定。

有了期盼，心情顿时好上很多，他迅速从床上爬起穿好衣物，招呼人进来梳洗完，便像以前一样朝沐菲雪的寝宫行去。

一路上和自小照顾他的下人们打着招呼，看着两旁熟悉的建筑和景致，不禁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的欢乐时光，整颗心不由自主就雀跃起来。

毕竟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他还是非常喜欢的，虽然那人不在，但仍旧每天可以见到，而且这里还有疼他的母妃和翠姨，仔细一想，觉得回来住其实也很不错。

步伐顿时轻快起来，远远瞧见站在寝宫门口的两名宫女，他开心的呼唤，“春雪姐、小红姐，早~”

春雪朝他行了个侧福，微笑道：“五皇子早。”

而小红则竖起一根手指堵在嘴边，‘嘘’了一声后，说：“小声点，娘娘还在休息。”

惊讶的轻‘咦’了声，玄子陌走到跟前，看着紧闭的门小声询问：“我娘她还没起来吗？她身体不舒服？”

听见这句问话，两女神神秘秘的对他一笑，似乎想到什么两人的脸都渐渐红了起来，最后小红轻咳一嗓子，说：“这个嘛，就要问当今圣上，也就是五皇子您的父皇了。”

“关父皇什么事？”玄子陌更加不解。

小红正准备继续逗他一逗，门却在这时打开了，看着走出的女子，玄子陌立刻亲亲热热的唤了声，“翠姨~”

走出门的冷翡翠微楞，随后就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看翠姨这记性，忘了你已经搬回来住了。”

玄子陌嘿嘿一笑，转而从半敞的门望了眼屋内，有些担心道：“小红姐她们说娘还在休息，我娘怎么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冷翡翠微摇头，笑笑，“别担心，娘娘她没事，只是累了而已。”

“哦~”想起昨天的宴席，玄子陌明了的应了声。

“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女子询问，不等他回答立刻又说：“娘娘今天是陪不了你了，由翠姨来陪你，好不好？”

看着女子温柔的笑脸，玄子陌点点头，“好~”

〃那走吧。”冷翡翠跨出门槛，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嘱咐两女，“娘娘现在还睡着，但醒了恐怕会口渴，你们半个时辰进去看一次，知道吗？”

“是~”

点了下头，她转身揽过孩童，亲昵道：“走吧，陌儿~”

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突然想起两女先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玄子陌忍不住询问：““翠姨，我娘累了跟我父皇有什么关系吗？”

冷翡翠顿住步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突然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你都十二岁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这么单纯。”

玄子陌揉揉脑门，小声嘀咕，“十二岁跟单不单纯有什么关系？”

“啧，小鬼头，还敢跟翠姨顶嘴。”冷翡翠又弹了下他的额头，却转眼收起笑脸，突然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父皇……昨天留下来过夜了。”

女子的话犹如晴天劈下的一道惊雷，把玄子陌炸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是重复低喃着，“父皇、在这里、过夜。。。”

“是啊~”冷翡翠漠然应了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多么高兴。

扭过头，当她看到孩童失神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想了想，似乎明白什么，立刻出言安慰，“陌儿，翠姨知道你惊讶，其实昨天翠姨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想必这芝华宫没有人不惊讶的。”笑了笑，她接着又说：“不过这对芝华宫和娘娘来说是好事，所以我们该高兴，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说给孩童听，似乎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仰头吐了口气，然后拉起孩童的手，“走吧，时辰不早了，吃完饭你还要去上课。”

本能的点点头，玄子陌任由女子拖着行走，犹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朝前走。

………………

大脑在嗡鸣，渐渐听不到心跳的声音，身体很冷，血液似乎全部结冰，整个人就要失去知觉，脸上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随后就听到有人在唤他。

“陌儿、陌儿，你怎么了，别吓翠姨，醒醒，快醒醒。”

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躺在廊道的长椅上，靠在女子怀里，玄子陌茫然的问了句，“我怎么了？”

“你、你这孩子，要吓死翠姨才甘心是不是？”女子眼圈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惊慌失措的后怕表情。

玄子陌坐起身，感觉头有点晕，晃晃脑袋，转身看向女子，又问：“翠姨，我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确定他没事，冷翡翠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开始絮叨，“你说你，身体要不舒服就在屋里好好休息，走着走着都能晕倒，要不是我一直拉着你，都不知道你会咕噜到哪去。”

看着女子气咻咻的表情，玄子陌勉强笑了笑，随口编道：“对不起，翠姨，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可能是饿太久的缘故。”

“你这孩子！”冷翡翠叹了口气，无奈道：“饿了就吃点心充饥也好，屋里没有叫下人去拿，干嘛把自己饿成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不被人笑话死才怪，而且还让你父皇母妃替你担心。”

父皇！母妃！

胸口顿时又如挨了一击般痛得无法呼吸，玄子陌忍不住弯下身子，趴在膝头大口喘气。

看到他如此，冷翡翠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陌儿，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揪紧胸口，玄子陌难受的想要把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直到有什么流进嘴里，又苦又咸，他顿时愣住，是什么？

冷翡翠见他如此难受，急的团团，奈何此时周围根本无人经过，她只好吩咐，“陌儿，翠姨立刻去叫人，你忍一下，忍一下啊。”话音落地，人已远去。

玄子陌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已走，只是趴在膝头望着掌心的水痕发呆。

眼泪，是他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流泪？到底是什么？

努力思索，奈何脑子一片混沌，他此刻连自己为何难过都忘记，更加弄不懂自己为何会哭，只觉得哭出来，胸口似乎就不那么闷那么痛了。

如同受到鼓励般，眼泪，顷刻间狂涌而出。。。

第三十八章　饭桌上的风波

这一天，玄子陌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笑着告诉归来的冷翡翠说自己没事了，笑着让太医确诊，笑着上完了他根本没听进去的课，然后笑着回宫，一直都是笑着，任谁看了都很奇怪，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但他没办法，因为不笑，他明白自己就会难过的哭出来，而他不想再哭显得那么脆弱，所以，他选择了笑。

傍晚时分，玄子陌正拿着本书坐在桌前出神，听见有人敲门，便随口问了声，“什么事？”

门外之人恭敬回答：“五皇子，晚膳好了，皇妃叫您去饭厅。”

犹豫了下，他看向门口淡淡应道：“知道了，去告诉母妃，说我收拾一下就到。”

“是~”

门外脚步声渐远，可玄子陌迟迟未起身，只是望着窗口发呆，好一会儿才醒悟还有人在等他吃饭，便放下根本未翻一页的书，起身走到盆架前用凉水拍了拍脸，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才走出房间。

思索了一天，他仍旧没找到答案，仍旧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不想让父皇母妃在一起，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想到他们在一起就会心痛，想去想去，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错的，但他却停不下来，因为一想到那两人在一起，他就难受的想把心挖出来，于是他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可总在答案呼之欲出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害怕的不敢再前行一步，似乎前面等待他的是洪水猛兽。

到了饭厅，站在门外，他不住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