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梅准时赶到我们学校门口。她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她柔情万般、风情万千,她企盼着她的意中人来拥她入怀……在这样的日子里,应该有一些开心的事情发生,春天是属于情人们的。
下午6点,她的意中人还没赶到。美丽的夕阳把她映得满脸通红,一阵风刮来,她前几天刚买的新款裙子像红旗一样左右飘动,微冷的气流让她连连颤抖。
“怎么还没来接我呢,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老天,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不是早就说好一块儿过吗?千万别出意外,老天,请一定保佑我的那个他啊!”梅想。
下午7点,她还没等到那个他。
晚上9点,她实在等不住了,她要亲自去找一找她的意中人。她去了男生宿舍,她又去了那个他常去的教室,可是,最后她还是失望了,她依旧没有见着那个他。
“会去哪儿呢?难道他会忘了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但他怎么没来呢?如果有事也应该打我的呼机呀,莫非他已另有新欢……”
她一边绕着校园四处走,一边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想。她用尽了脑汁,耗尽了心思,就是想不出一个道道来。
夜已深,人已静,自习的同学纷纷离开教室;呢喃私语的情人也纷纷离开花旁树下。就剩下她,只有她像一只掉队的大雁流落在荒原,她苦恼,她不解,她在寻觅着一段没有归期的爱。
此时此刻,她的意中人,她的那一个他——我,已经一天没有回来,我正为蕊的毕业实习联系单位而四处奔波。殊不知,此时此刻,我心中只装了蕊,根本就没有梅,我只记得几个月前蕊求我办的事,至于梅的生日,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当我回到宿舍,发现因为匆忙而没有带走的呼机响个不停,我一看才知道是梅留下了十几条信息,她的生日我给忘了。
我急忙赶往校门口,可是人去楼空。
怎么办呢?前次喝多了,让人家姑娘白等,这次可确确实实是我给忘了啊。连人家生日都记不住,还谈什么恋爱?
这一次,我没有急着给她打电话。我知道这一回不再是她是否能原谅我的问题,她能原谅我,可又能怎样呢?我下次还会再犯。我想我不能继续下去了,我千万不可害苦人家女孩。细想想,人家走了那么远,付出了那么多,而我依旧还停留在蕊的世界里,我对梅几乎没动过真情,这样对梅实在是太残酷了,太不公平了。我要想法子让她忘掉我,让她早日脱离这个是非之地。
“忘了我吧,我不配做你的男朋友,一个连生日都记不住的男人怎么靠得住呢?我们只是高空中划过的两颗流星,我们从不同的方向来,我们还将到不同的地方去,我们不会走到一块儿的。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双方都觉得新鲜,日子一长,各自的缺点都会暴露的。尤其是我,像我这种自由散漫的人,其实有着许多还未显露出来的缺点——其实,我们的爱都在别处,你会很幸福的!”
我狠着心在电话里头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慢慢地,传来幽幽的伤心抽泣声,是梅在哭。电话这头,我也泪眼蒙蒙。
“这个月末我将参加全国的四级考试,《这里的情感静悄悄》的来稿也越来越多,我一边要背单词,一边还要修改各种各样质量不一的稿件,所以时间会很紧张的。咱们以后还是朋友,我会和你联系的。”
直到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电话那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只听得哭声一片。
十二 爱,可遇不可求
我和梅就这样完了吗?从相识到分手不到两个月。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梦游,如此漂亮、可爱、动人的北京姑娘都被我撵走了——烨啊,烨啊,你到底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呢?
你的心肝宝贝蕊会理解吗?她会像梅一样待你吗?
人说爱和被爱都是幸福,于我来说则都是痛苦。
爱与被爱是人的情感需要,麻烦在于二者常常发生错位,爱上了不爱己者,爱己者又非所爱。人在爱时都在乎被爱,视为权利,在被爱时又都太看轻被爱,受之当然。
爱情本来是两性之间最严肃的一件事,调情是轻松的,爱情是沉重的。真正的爱情是灵魂与灵魂的结合,肉体的亲昵仅仅是它的结果。
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我艰难地喘息着。在情感的路上,我越走越累,我真像一只快要老死的骆驼在沙漠中跌跌撞撞地行进。我还要追求爱吗?我要怎样才能踏入爱的绿洲,饮到爱的甘露呢?
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吗?爱为什么如此折磨人呢?
我一方面为着四级考试而心神不安,一方面又要加班加点地修改来稿。为了学业,为了前途,我绷紧了神经;为了情,为了爱,我差点浑身瘫软。
有一个声音在响着,“烨,你不能再沉迷下去了,你要清醒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男子汉以事业为先,情感的事只应是男人的一部分!”
我意识到自己已身陷囹圄,如果不采取一定的措施,那我可就完了。
说干就干,一切从头开始。
鬼使神差般的,我跌跌撞撞地来到一个不起眼的理发屋。
“咔嚓”一声,我眉心上方的一缕青发随着剃刀的刀锋“拔头而落”。不到10分钟,原来的一头黑发不冀而飞,我成了光头,名副其实的绝对的光头。光头是什么意思呢?失恋或失意?抑或是长了疥疮?
黑发是无辜的,它们成了实实在在的牺牲品。为了纪念这些“掉离故土”的黑发,为了记住这个受伤的光头,我特做诗如下:
无题
作别西边的云彩
轻轻掸去眼角的露珠,远逝的斜阳
拉歪了,身后
深深浅浅的脚印
你轻轻地去
正如你轻轻地来
那一场风花雪月,你身披彩衣,手举烛光
冥冥中,冰凉的诱惑
荡起遥遥的渴望
火红的玫瑰
温暖了一个冬天
飞舞的尘埃沾满
带泪的衣襟
漫天飞舞的雪花
预示着,翻滚的凄美
流入大漠深处的是海市蜃楼
十三 爱情无阶级
恼人的四级考试终于过去,烦人的期末测试终于落下帷幕。
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不知蕊的六级考得怎么样,她现在还好吗?一想到此,心中一股暖流涌起,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要见她!
七月的北京已经很热了,白天太阳的烘烤让地球的体温骤然上升,到了夜间,尽管有凉风光临,但其燥热还是难以消除。花园里,如同白昼一般,刚从考场散下来的天之骄子们,在轻松地聊天、散步;恋人们无比热情地相拥相抱,因考试暂时隔离的日子终于过去,他们像久别的夫妻一样缠绵亲热。
这样的一个夜晚,是属于有情人的。
我默默地来到中心花园,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我眼神中充满焦虑,她会来吗?她会不会找借口而逃避我呢?“白沙”烟一根接一根地从我嘴边弹出,随着烟雾的扩散,我心凄凄如刀割。
一会儿她着一身白色套裙,像风一样飘过来了。一头披肩发,在脑后随风飘扬,她像天使一样,带来了灵魂的驿动,带来了希望。
“你好,我来晚了一点……”她在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隔着一张石桌,我们四目相对。
“喂,好好看,这样凉快是吗?”
她突然发现了我的光头,笑了起来。
“这样好看是吗?看你乐的。”
我心中燃起一团气愤的火焰,心想不知她是真笨还是假笨。
“那是不是和别人打赌足球,然后你输了,这回应该没猜错了。”
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猜想我这个光头的背景。
我心中的火焰越烧越高,她的不解人意,简直让我绝望。我摇摇头,表示她说的都不对,或者离题太远。
“那肯定是哪个狠心的姑娘把你给甩了,然后你想不通,从头开刀……”
“甩你个头,人家为你朝思暮想,你她妈竟然口出此言,一点儿也不解风情。”我心中自然是怒火中烧,我想发作,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我怎么能,我怎么会对我的心肝宝贝大动肝火呢?
“是啊,那个狠心的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吗?”
听了我的一席话,她沉默了。一句“是吗”让她落进了思绪的乱麻当中。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一开始,我像丢了魂一样,生活自由散漫。逃课是常有的事,至于酒呢?那是不可缺少的。我曾经一个礼拜喝了六次酒,只有酒才能让我安心。后来呢?后来我遇到了一位北京女孩,说句心里话,是她把我从苦海中救了出来。我原以为,我会因此忘了你,从而使自己彻底摆脱情感的困惑,可是,我又一次失败了,她还是代替不了你。”
“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我并不是强人所难,我不会强求你做我的女朋友的,我期望着有一天能拿我的真情感化你,我需要的是你从内心深处的投入,我不需要感动和自责,我需要感化。”
“该说的早就说了,该解释的也早解释了,我想多说也是没用的,反正我现在的心态不适合谈恋爱。”
“这么长时间了,从认识到现在都半年多了,你的心情还没好起来吗?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们携手共进,至于以后能不能步入婚姻的殿堂,还要看咱们的造化,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干嘛想那么多?烦死人了,我从来都是很简单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么,简单一点,你对我的印象到底怎么样?你认为我这人怎么样?”
“很好,你能说会道,你有才华有前途——最重要的是,你这人善良、正直,对人热情,会关心人。”
“有这么优秀吗?其实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还是高大威猛、财大气粗讨人爱,像我这种酸溜溜的穷书生,谁会看得上呢?”
话说到这儿,蕊像是被我灌了迷魂汤一样,眼神中充满不解和疑惑。她怎么会知道面前的他早就对她的世界了如指掌,只是,他还没有死心,他还抱着一丝的希望,渴望着奇迹出现。
一提到“高大威猛”的字眼,我心中的血液就要涌起。她对我的评价是真心真意的,她只是喜欢我的才华、我的思维,因为我算不上高大,也谈不上威猛,我是南方人,我不可能和东北大汉相比。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的身材,你迟迟不能决定的话,那么咱们以后就一刀两断,反正我现在就这么高,到以后也不会高到哪儿去,现在是1。71米,10年以后还会是1。71米,打死我也不会到达1。80米。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我就听你的,好好地修改自己,直到你满意为止,我相信‘真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请表个态,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我说完后很认真地看着她。
她显然是在沉思,好一会儿,她开口了:“如果对你有好处的话,那咱们以后就别来往了。”
我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明白,她还需要我帮她找实习单位,帮她发表文章,帮她提高写作能力,她还离不开我。难道她日记里记的一些企图、计划都是即兴之作?她的内心是善良的,她并非是卧藏狠毒之心的现代丽人?我抹了抹眉头冒出的汗珠,神情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真想我这么做吗?你对我就没一点儿感情?”
“是你逼我这样,我,我,我也不知道。”
她的手交叉起来放在两腿之间的裙摆上,眼睛盯着远方,好一个结着愁怨的姑娘。
“为什么要确定什么关系呢?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也很开心吗?我真怀念刚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咱们无忧无虑且无所顾忌。我看,还是任其自然吧,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在一起开心就行。”
她把脸正对着我,面带微笑地对我说。
很显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蕊还是希望继续拥有我这样的一个朋友,她对我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她怎么会彻底地把我忘了就当从来未认识过?
说句实在话,我也无法没有她。如果这人世间少了她,那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痴情人当然为意中人而活着。尽管她现在还不是我的,但我至少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些许安慰,见了她,我的眼睛就会发亮。有人说,因为我爱你所以离开你,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占有她,当你占有她时,说不定原来热烈的爱瞬间就要死去了。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这份化入骨髓的爱,也许只有放弃占有,爱的光华才能灼灼生辉。
时间会创造奇迹,既然我是铁了心待她,我想终有一天会豁然开朗,她会发现我的好,会慢慢爱上我的。她出身高贵,她的起点那么高,眼光高一点也是很自然的。她追求高大威猛、财大气粗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她想留洋去国外生活那也是每个白领丽人的渴望,这也是无可挑剔的。让她来爱一个“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乡村少年,其实也真是神话传说。
我之所以对她还抱有一丝希望,是因为我相信爱情是没有阶级、没有地位之分的,我只相信,我只相信情投意合。如果没有情感的共鸣,就算是家有万贯那也是失败的人生;如果性相近,情相依,在一起开心舒心,就算没有高官厚禄,没有洋房洋车,生活起来也会情趣盎然、快乐有加。
她要选择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上层生活是自然的,她要另觅清苦、劳累但不乏情趣的下层生活也是有可能的。我对她的选择没有半点指责和挑剔的必要,一切在于她是否愿意。做一个人愿意做的事就是最开心的事。
我想了许多许多,对她的久积的偏见慢慢融化,她确实还是一个好女孩。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看人家的日记呢?如果没有受日记内容影响,说不定还会出现其他喜人的结局。本来,对于她的日记,我是没有半点权利翻看的,就算是她的爸妈也不能随意翻开,何况是我呢?这是人家的“私有财产”,现在竟然被我据为己有,我这难道不是在犯罪吗?人家日记写些什么东西当然是极其随意的,只能在自己本体内消化,没说出去的话当然代表不了人家的话。谁都有习惯和自己谈心的行为,谁都有向自己宣泄的行为,这只能是不加修饰的原始材料,这其实根本反映不了自己的真实成熟的想法。有人认为日记是一个人最真切的思想的体现,我看未必,有时,日记只是短期供宣泄的痰缸,记下的只是过后就忘的废物,是不值一提的秽物。
我凭着一个人的日记去看待一个人,现在想来,也实在是荒唐。我应该反思反思了。
“那好吧,暂时,你就做我的妹妹吧,我还会一如既往地待你。你千万不要感到内疚,我对你好,我完全是心甘情愿的。”
听完我的话,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好伤心的样子,刚渗出的泪珠沾在睫毛上,晶莹透亮。她用手轻轻理开由于激动而凌乱的刘海,那珍珠般的泪珠闪闪发光,在这夜深人静的北京的高空下,更显亮丽。
十四 陪她采访
考完试第二天,学校就放暑假了。
到了假期,校园清静了许多。清晨,花园里少了不少早读的身影;夜晚,月光下少了不少卿卿我我的背影。同学们有的忙于复习考研,有的急于出外打工挣钱,总之,留在学校的没有几个闲人。
我忙着干什么呢?应该只有蕊知道。
一大早,我的呼机响了:“请起床,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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