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禁地滴下几颗透亮透亮的泪珠。
梅的手不由自主地轻抚在我的额头上,她很担心我的伤势。她的手很凉,我的额头很烫,从她的手心里,我感觉到一颗心在怦怦直跳。
“梅——”我的沙哑的嗓音终于钻出我的喉管,我的双眼变得晶亮。我尝试着去抚摸她的小手,可是,可恨的纱布绷得太紧了,我不得不停止了努力。她真是难得的一个大好人,她已看出了我的心思:不一会儿,柔柔的、软软的十个小指头握住了我的双手,那是来自天国的丝绸,那是来自瑶池的琼液……她的手好白,她的手好细,她的手好美好美!我泪眼蒙蒙,我好像正在欣赏远古的汉白玉雕,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好好欣赏呢?
“好好养伤,别想得太多,好吗?”梅从随身携带的白色小腰包里掏出手绢,一边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说。她已强迫自己露出了笑脸。
梅并没有急于打探我受伤的原因,她太善解人意了,她不愿再次给我的伤口增添哪怕丁点儿疼痛。她只是仔细看了我周身的伤口,哪一个地方伤到什么程度,有什么大的影响吗。她差不多是一个小护士了。当她猛然发现我后脑勺上的一个足有十几厘米长的伤口时,她又一次哭了。其实她好想去抚摸伤口,她太担心了,她想用她的体温去驱赶我的伤痛。但是,她还是把手缩了回来,她意识到那样只会让伤口再次感染。
“痛吗?没关系,看到你就不痛了。”我学着她的样子挤出了几丝笑意,孩子般地说道。
“你还乐,看你美得——有人照顾你吗?”梅话里有话,她是在打探是否有女孩固定地守在我身边,意在问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每天护士小姐定期来几次,除此就是我的一些同学或者老乡偶尔来几次。”我不假思索地如实相告。
“那你怎么吃饭?怎么下床?怎么——”梅开始急了,她表现出满脸的焦虑。
“这个,我还行,慢一点就是了。”毕竟是男子汉,在关键时刻我还是不能丧失咱男人的傲气。
“要不这样吧,反正我现在有时间,学校安排我们实习,也不用去上课,以后我就留下来陪你吧!”梅是很坚定地说完她的决定的。
“这,这哪行?我一个大男人,太不好意思了……”我吞吞吐吐地不知说些什么,其实我还真渴望有个人陪在我身旁。
“就这样定了,我每天清早过来,晚上再回家。”梅是很欣慰地说完这句话的。
…………
晚上12点,梅离开了病房。整个晚上,我都睡得很香。
17。罂粟花战争(下)(2003/6/25 09:31)
17。罂粟花战争(上)(2003/6/25 09:30)
16。耳朵开花(下)(2003/6/25 09:29)
16。耳朵开花(上)(2003/6/25 09:28)
15。失去的好药(下)(2003/6/25 09:27)
15。失去的好药(上)(2003/6/25 09:26)
14。人头(下)(2003/6/25 09:25)
14。人头(上)(2003/6/25 09:24)
13。女人(四)(2003/6/25 09:23)
13。女人(三)(2003/6/25 09:22)
三十四 痛苦不需要理由
又是一个大清早。
室的三个病友都还未醒过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我知道这准是梅来了。
“进来,门没上锁。”我轻轻地向门外招呼。
果然是梅,只见她提了一大堆水果,还有一些用塑料袋装好的小吃。
在她的帮助下,我来到了洗手间。当然,这毕竟是异性的洗手间,她不得不在门外停住了脚步。看到她担心的样子,我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是激动还是感动?
好一阵折腾,我终于回到病房。
梅一颗接一颗地为我剥糖吃,吃在嘴里甜在心里,糖在我嘴中转来转去,我的眼珠子则是绕来绕去的,看着眼前无比美丽而且善良的梅,我觉得此生无他求足矣。
“后来,我曾经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也呼过你几次,可是电话老是没人接,呼机说是坏了……”梅缓缓地向我诉说着,一丝淡淡的不满挂上了嘴角。
“是吗?只可惜我们宿舍的电话已改了,换成目前的校园201电话。至于呼机,我已停用了,我已买了一台手机。”我深感负疚,在和她分别的好几个月内竟然没给她去过一次电话。而她呢?她竟然还记着我这样一个漂泊在京城的外地学子,况且是乡村学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是那样忙那样累?是不是都不吃早餐?”梅生怕我发生误会,连忙解释她给我打电话的原因。
多好的女孩,她竟然还在无怨无悔地记挂着我。可我呢?我差不多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她,在和她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出于感官的自然冲动,我其实并没有发自内心地在呼过她。虽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开心,她也很开心,但是,一旦她不在身旁,我的心则远远儿地飞到别处了。
我们开始用心进行交流,我打算把我的一切说出来,这其中和蕊的故事占了一大半。
我开始说我的家庭,我的父母,进而又说到我高考的痛苦经历。说完了这些则很自然地转入到大学,说到大学则说到了我内心的矛盾,即一个乡村学子转变成一个城市漂泊者的酸甜苦辣。说到最后,我很郑重地提起我和蕊的一段痛苦的经历,我几乎是在痛骂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未能摆脱那个情感的魔圈。
梅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得很认真。她的眼泪好像永远滴不干,听着我的诉说,她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说我其实也是爱梅的,只是被蕊的毒箭射伤了,所以已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爱第二个女人了。我说我真想好好地去爱梅,可是,一想到蕊我整个儿都瘫软了。我恨我自己,我恨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让自己置身于如此的一个情感怪圈呢?
说完了我自己,我把眼光再次转向了处于沉思中的梅。我的内心深处又涌起一股冲动,何不听听她的心里话呢?我对她的关心实在太少了!
在火辣辣的双眼的“关怀”下,她开始给我讲故事了。
她不经意地抬眼看了看我,说:“说实在话,每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也有过一段很痛苦的经历,在认识你之前,那会儿我还小,活脱脱一个小姑娘。我当时特别爱美且爱慕虚荣,我希望高大威猛且帅气十足的男人来追我,并且他一定要很有钱,最好是大款。因为这种思,他走进了我的生活。他是一个个体户,做装修生意,很有钱且有房有车。他长得也蛮不错,身高有1。75米,看上去也帅气。于是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追求。一开始他对我确实不错,几乎是每天都来接我,带我去酒店吃饭,带我去郊外游玩。我很快陷进情感的深渊,我觉得我自己好幸福,我以为我是活在天堂里。于是,我就稀里糊涂地和他住在了一块儿,帮他洗衣,帮他处理生意上的业务。从此,我很少回家,我谎称我要学习英语,因而不得不在学校寄宿。”
说到这儿,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看了一眼,她好像在说:“想不到吧。”
唉,我真是想不到,怎么每个漂亮女人都有这么一段在我看来并不光彩的经历呢?她们是她们自己的,她们爱谁就谁,我们这些大男人管得着吗?
她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得有半年吧。后来,后来的结局当然不难想到。他有钱有貌,他每天都能接触和我差不多或比我还要漂亮的女孩,他自然容易变心。慢慢地他对我冷淡起来,动不动就骂人,后来干脆不让我去他那儿了。有一天深夜,当我打通他的手机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绝望了,我的精神防线差点崩溃了。”
说到这儿,她好像哭了。
静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后来,听他的一些朋友和同事说,他找女人只是解决生理上的渴望,他根本就不会动真感情的,因为和他有关系的女人少说也有十几个。我知道我是被人玩弄了,我恨死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从此后,我如陷海底,整天魂不守舍。”
她开始轻轻地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转而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说:“正当我处于生不如死的极端时,我看到了你请人张贴的广告。是广告上的动人的语言吸引住我的:‘谁都有一段缠绵或痛苦的往事深存脑际,谁都有一首或动听或难听的老歌激荡在心底……’我当时好想找人倾诉,否则我一定要发疯的。这样,我迫不及待地撕下你的征稿广告,匆匆地和你联系……我当初真想不到你会那么热情,你的嗓音好听极了,我好想马上见到你……当我们见面后,我再一次被你的才气和朴实无华的情感所迷住。”
说到这儿,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我很不自然地插话说:“是吗?我真是有那么好吗?”她并没有马上回答我,她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她的话题:“我看到了希望,我又看到了人生的价值,人性的真善美在你身上是最完善的。你热情,你也自信,最重要的是你很坦荡,你身上没有那种浮华的虚伪——看到你,我身上的某种潜在的生命因素开始活跃起来了。我要感谢你,是你让我认识了人生的真正意义,是你告诉我生活不在于享受,而在于怎样去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生命的价值体现在我们的每一个脚印里。”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算不上一个好女孩,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不会怨恨你什么的。我只是有点担忧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出来。唉,真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
她已如此理解我,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太感动了,还没有哪个女孩对我如此倾心啊,而今,我找到了,况且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北京姑娘。我真想高歌一曲,唱出心底深处久存的郁闷,唱出蕴育了二十几年的心声。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处于一种痛苦而自卑的状态中,虽然身在城市,可我的那颗心却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飞回生我养我的那个穷山窝。我几乎时刻都在反思生命的价值,我差不多每天都在怀疑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必要性。许生命的阴差阳错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只能这样来解释我梦醒之后的一摊湿热的泪水。
老天还算有眼,上帝有时也会大发慈悲。我的伤势看起来不很严重,除了脑袋确定伤及深层之外,其他部分都只是较严重的皮肉之伤,对于骨头及内脏并没有太大的损伤。一个星期后,我竟然可以在病房自由地走动了,除了大脑有点晕之外,其他部位的身体器官照样可以正常使用。
梅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奇迹的。只见她的脸笑开了,好似盛开的满园的玫瑰花。她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双臂,轻轻地,轻轻地把我拦腰抱住……我顾不了室友们的几双眼睛了,我只看到了梅,我的眼中再一次只有梅。我兴奋得像只发疯的狼,我伸出去的双手把梅整个儿抱了起来,我顾不了伤后的疼痛,在病房里像陀螺一样猛转。
…………
第二天上午,在梅的陪同下,我办完了出院手续。
三十五 两个火球的跳跃
出院后,我整个心都变了,真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失魂落魄见鬼去了,我变得开心起来。我真该感谢这次车祸了。
白天,我开始照常上课,以往在我心目中没有半点地位的教授竟然变得可爱起来,那个教古代文学的四十多岁的老教授更是多了几分趣味儿。一到晚上,梅就从家里赶到我学校。她陪我一起上自习,一起在校园散步。到了学校该关门的时候,梅才恋恋不舍地和我吻别
。
我好像又找回了生存的感觉,爱的滋味已经离我太远太远,想不到在这光怪陆离的北京街头,还能找回一轮跳跃的太阳。这是梦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梦醒时,我的怀中分明斜躺着散发着丁香味儿的梅……
这样的日子应该算很幸福吧,有美人儿相伴,身上的伤痛竟然奇迹般消失殆尽。走出校园,有时直想忘情地蹦起来,身上停滞已久的血液无比热烈地运转着。
不知不觉中,时光又悄悄过去了一个多月。天气渐凉起来。人说北京这地方没有秋天,火热的夏天一过,就是让人颤抖的冬天,迎面而来的风不再温柔,热度降到了这个季节的最低点。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建筑物,这个冬天不知道冷不冷。
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梅的小手在我手心里有点儿凉。时而吹起的尘沙似乎并不知趣,伴着零星的落叶在眼前乱舞。梅和我对身边的季节变更并不太在意,我们依旧静静地绕着校园,一圈又一圈。
我和梅几乎每天都在一块儿,如果有一刻钟不见了对方都觉得目中空空也。我的心中又出现了久违的绿洲,我该庆幸我又一次幸存。
大学校园的男男女女,他们没有金钱,没有地位,只有火一样的热情和云雾一般的梦想,他们往往乐意沉浸在情感的海洋里,哪怕从此被淹死;他们往往喜欢蜷缩在白色的象牙塔里把自己打扮成亚当和夏娃;他们往往……我和梅自然也是俗人,入乡随俗,如果不那样,反倒会引起一阵阵的嘲笑。我们都在等待着机会。
心有灵犀一点通,毕竟是双方都渴求的机会自然就容易来到,我和梅终于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了对方,这是双方爱的最高的奉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天晚上应该是我出院后的第六个周末。自那天晚上起,梅的双亲要去外地一趟,去看望她的老家的亲人。这真是天赐良机,对于梅和我来说,这个机会不亚于当初我们考上大学。
“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妈今天上午乘飞机去外地了,要去一个礼拜……”梅轻轻地在耳边说着,眼睛眨巴眨巴的。
尽管梅的语气是多么平静,但她内心的激动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小子,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我自言自语,心中暗喜。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不害羞——走吧,上咱家吧,老不死的……”梅满心欢喜。
来到她家所在的居民小区已是晚上8点多,逃过了看门老太太的眼睛,我们像两个刚刚从别人家的西瓜地跑回来的顽童,一路窃笑着往她家所在的楼房奔去。
她家住第二十楼,是顶层了,要不是北京市规定电梯限高在二十楼以内,我估计她家肯定要钻进云层了。
噢,老天,好漂亮的房子,三室一厅的空间,这房子就像天堂一般。暗红色的地毯,雪白的墙壁,一些高雅的字画挂满客厅。梅挨个按亮了各处的室内灯,顷刻间,天花板、墙壁,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线,此情此景让人如处五里雾之中。
梅领我走进房中的一间,看看含情脉脉的梅,我知道今晚的故事肯定会有新的内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把梅紧紧地拥在怀中,我的嘴已盖在她的樱桃小唇上,我的血液的流速加倍地增长,我快要失去我自己了。她更是表现得兴奋异常,她的小舌头像条可爱的小泥鳅一样一个劲儿地翻滚,她的两只纤手已深深陷进我的腰际,她好像也忘记了她自己是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转移到梅每天晚上都睡在那儿的小床上。接着是天与地的碰撞,是生与死的斗争,是快乐之神的最高挑战……
梅第一次完完全全地袒露在我面前,她的世界在我眼前一览无遗。我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剥光了衣服,我把第一次献给了她,我把我自己推倒在欲望的悬崖。
三十六 欲望深渊(上)
男女之间的事,有了第一次总会有第二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