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
“嗯,我记下了。”胤禛说着,转身又要走,却再次被胤祥叫住了。
“四哥,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
“好,你说。”
“你最近进宫能见到璇玑那丫头么?”胤祥问道。
胤禛一愣,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答道:“那丫头?你怎么突然想起那丫头了?见……倒是能见到……”
“能见到就好。麻烦四哥帮我把这个给她带去。”说着,胤祥从弥勒榻旁的小桌上取过一只锦盒,递到胤禛的手上。
“这是什么?”胤禛冷眼看了看锦盒,又看了看胤祥。
“这是两张上好的狸猫皮,帮我给她就是了。”
“你……她……”胤禛看向胤祥的双眼。
胤祥见他用诧异的目光看自己,突然明白了。他大笑着解释说:“四哥,那丫头也算是有恩于我,否则我这两条腿,指不定会糟糕成什么样呢。这两张狸猫皮是还给她的,让她还给隋景公公,也好有个交代。”
胤禛微微动了动嘴唇,只说出一个“好”字,再也没有说什么。他转身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对胤祥笑笑地嘱咐道:“快把你门口那个破灯给换了吧,看着怪不吉利的,别小孩子脾气了。”
胤祥也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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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离开十三阿哥府后,绝没有想到当天晚上胤祥就被召进了宫中。康熙在西暖阁的炕上一边批折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向胤祥问话。
“胤祥啊,最近腿上的病痛如何了?”
“回皇阿玛,儿臣十分听赵太医的话,一直在配合他的治疗,已经初见成效了。”
康熙听出了胤祥的言外之意,抬头看了看坐在棉蒲团上的胤祥,放下了手中的笔。
“你呀,这张嘴一向藏剑带刀,对你的皇阿玛也不例外啊!”康熙唬着脸,却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皇阿玛,儿臣不敢。不过儿臣还是望皇阿玛能为国为民保重龙体,早日让御医诊治用药。”
康熙看着胤祥满脸的诚恳,叹了一口气,问胤祥道:“是你四哥跟你说的吧?今儿下午他回去时请朕准他去看看你,朕准了。看来他是去了。”
“是,四哥是去看望儿臣了。”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吗?”康熙语气平静地问胤祥。
胤祥不敢有所隐瞒,就把胤禛训他的话一五一十地学给了康熙。康熙听罢,略微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对胤祥说:“你四哥啊,在心思上,是你们兄弟中最象朕的。细致却无害,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会一步一步踏实地走下去。在孝心上,他自小在朕身边长大,耳濡目染,知道朕是如何对待长辈的,所以也潜移默化地学了去。好啊,好啊,这样才是朕的好儿子。胤祥啊,你跟你四哥比起来,还生嫩着呢!朕准你亲近你四哥,好生地跟你四哥学学!学做人,学办事!”
候在门外的璇玑听得康熙对胤祥讲的这番话,不仅偷偷笑了出来:原来这个传说中四爷党的开山鼻祖,还是“敕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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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捧着那个锦盒站在冷风中,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锦盒,目光中显出些迟疑来。
昨天他从胤祥那里拿到这个锦盒回府后,一直按耐着要打开它的冲动。本以为能够坚持得住,毕竟这东西不是给他的,他本不该查看,却发现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让他根本无法入睡。本已睡下的他还是一个挺身跳下了床,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书桌前,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个锦盒的盖子。盒子里有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处理好的狸猫皮。胤禛迟疑了一下,把那两张皮子拿出来抖了抖,不见任何异物。他又把手伸入盒子里到处摸摸、按按,也没发现什么异处。仿佛是松了口气,他才又把那两张皮子放回去,盖上了盒盖。跟着他起身的兰慧从身后给他披上了件衣服,看他仍对着那个盒子出神,便小声问道:“四爷,这不是十三弟让你明儿捎进宫的东西么?怎么睡着睡着突然想了起来?有什么不妥么?”
胤禛轻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这是要给谁的么?”
兰慧摇了摇头。
“乾清宫的璇玑。”
兰慧皱了皱眉,问道:“爷,妾身不大明白。十三爷托您带这东西进宫,就是为了把它给个奴才?”突然,兰慧笑了,她接着说道:“难不成这十三弟和那个璇玑……”
胤禛一唬脸,低喝她道:“你不要胡说!”
兰慧被胤禛的低喝吓了一跳,身子不禁猛地抖了一下。胤禛看到她脸上的困惑和惶恐,便放松了表情,平心静气地跟兰慧说:“今儿听十三弟的意思是没这回事儿的,只是说璇玑对他有恩,这两张皮子是还她的。我约摸着也是。十三弟跟他福晋那么恩爱,该不会对那个普通的宫女动心思才对。”
“普通?你皇阿玛身边的宫女都不会普通来着。”兰慧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暗暗这么想。
“而且,你知道我最讨厌无端瞎传闲话的人。这事儿,你还是不要出去乱讲的好,省得惹出什么是非。”
兰慧轻轻地点了点头,笑道:“爷您放心,妾身是那种口风不紧的人么?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为何爷的眼里却还是充满了担忧?”突然,兰慧内心一颤,她纤敏的心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本能地有些抵抗的事情。
“唉,这事儿复杂。你也知道这会儿啊,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引起了一链又一链的反应,其间牵扯到的人为数众多,关系也错综复杂,已经让皇阿玛大为震惊了。现在他老人家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只要谁身边有个风吹草动,便先抓了来审再说。我是怕,十三弟现在是被禁锢之人,而璇玑却是皇阿玛身边的侍女,以这样的身份有所联系,会让人有所猜疑,会给十三弟和璇玑都惹上麻烦。”
兰慧听了,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微笑道:“爷您又多虑了。这不十三爷是让您帮他把这东西带给璇玑姑娘嘛。您担心十三弟是多余,反倒该好好担心一下您自己呢。您就不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么?”
“我怕什么?我整日在皇阿玛身边守着,又没做什么错事?”胤禛顺口驳了她去,却突然明白了兰慧是在提醒他人言可畏,叫他记住虽然他身正,可也要小心不要在这个不大平静的时候让别有用心的人有捕风捉影的机会。
所以今日来给他皇阿玛请安时,虽然在西暖阁见到了璇玑,他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她,而是从那里出来后,悄悄来到一个宫殿里很少有人途径的死角,才派了跟他一起进宫来的高无庸去等璇玑换班。
又等了一会儿,高无庸果然把璇玑带来了。胤禛给高无庸使了个眼色,让他远远地候着。
“四……四贝勒爷……奴婢给四贝勒爷请安。”
胤禛看出了璇玑眼中一闪而过的既喜又悲的神色,心中一颤。这才又细细打量她:大概是这些日子来伺候在他皇阿玛身边熬的,她清瘦了很多,有些肿胀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一下凸显了出来。
“我……我十三弟让把这个带给你。”胤禛把手上的锦盒往她面前一送。说完这话,他看到了她眼中掩饰不去的失落。
“是什么?十三爷不是又要捉弄奴婢吧?”璇玑勉强地轻笑了一下,问胤禛道。
“你自己看吧,我也是受人之托。”
璇玑伸手去接那个锦盒。手指的碰触,却似冰刀一般刺入了她颤抖不已的内心。
他会有如她般的感觉么?
璇玑抬眼看向胤禛,却发现他的目光象是故意要躲避她似的,已经望向了别处。
他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冷。如今,会为他捂热双手的人,又是哪位呢?璇玑内心隐痛。
“哦,是十三爷还给奴婢的两张皮子啊。”璇玑轻轻地自言自语。她是本能地想解释给胤禛听,怕不知情的他会误会什么。可突然又意识到,说不定,说者有意,听者无心呢……她低头,在内心长叹。
“来,既然收了东西,就给我打张收条。”说着,胤禛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张写好内容的收据和毛笔,递到璇玑面前,让她签上自己的名字。
璇玑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手上的锦盒。
胤禛一笑,一手接过锦盒,一手把毛笔和收据递给了璇玑。璇玑把毛笔在舌尖润了润,把收据平摊在锦盒上,借势用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她又接过锦盒,把毛笔和收据都还给了胤禛。胤禛拿着那张收据看了看,又抬眼看璇玑,眼中充满了笑意。接着,他说了句令她差点晕厥的话:“这字儿丑得可以!”璇玑羞愧地低下了头。
突然,她感觉到脸颊上一阵从他指间传来冰冷。她惊讶地抬头看胤禛,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盯着她脸颊上的那朵梅花。
“你喜欢梅花,是么?”胤禛轻声问她。
璇玑本能地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到他仍覆在她脸上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又立刻刻意地摇了摇头。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胤禛被她脸上那种矛盾的表情给逗乐了。
“我……奴婢喜欢喇叭花。”
“哦?为何喜欢那种满墙爬的贱草?”胤禛又一乐。
“回四爷的话,喇叭花日迎朝曦而开,夜避玉轮而歇,日复一日,它只认那轮朝阳,从未弄错过。虽然它的身份低贱,不能登堂入室成为名花,可也从不会娇生惯养。天干,就旱着。天上若是落下了水,它就如饮甘泉,从不挑剔。即使是被人折了、踏了,看似没了命,可第二年仍会在老地方看到它。也就是因为它身份的‘下贱’,才能有这样顽强的命。您说,这花不该讨人喜欢么?”
“呵,这一套一套说的,不愧是在我皇阿玛身边伺候着的人。学得倒是有点模样了。”
璇玑一咧嘴,对胤禛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嗯,是比以前长进多了,不是以前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了。”说着,胤禛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又问道:“怎么又比以前瘦多了?我皇阿玛在气头上,不肯好好用膳,你们也跟着饿着么?”
璇玑听他问这个,顿时一脸的沮丧,说道:“我们……奴才们闲来无聊拿月银和例饭里的好菜当赌注赌着玩,结果奴婢运气不好,输了好几次了……”
胤禛听得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她:“怎么染上这样的嗜好了?你们赌什么?掷骰子押宝比大小么?”
璇玑一乐,答道:“才不会那么无聊呢。奴才们赌啊,每天谁能有法子让皇上开心笑一回,这宫里哪位娘娘能被允许跟皇上一起用膳,那外面王府中的福晋们是生男还是生女……”
胤禛听她这么一讲,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倒是能想着法子给自个儿解闷儿。”说着,他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打开璇玑捧着的那个锦盒放了进去。“这些你自己收着吧,再把那些例饭里的好菜买回来。赌赌高兴就行了,别赌大的,省得把自己饿得面黄肌瘦的,好像我们皇家连个你都养不活似的。”
璇玑歪着脑袋笑看着胤禛。忽然,一种疑惑冒了出来:胤禛这是……难道他喜欢上了这个璇玑?难道他忘了玉徽而喜欢上了这个璇玑!?
一股浓重的醋意涌上心头,她刚想发作要掉头离开,突然又觉得好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吃自己的醋?估计她还是这天下头一个!可她的内心仍象是塞了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闷得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突然哑巴了?连句谢也不给说了?”
“四……四爷,您为何这样厚待奴婢?”璇玑还是忍不住问他。
“你……你照顾我皇阿玛有功,是该赏的。我也是个食国家俸禄的人,拿的也是我皇阿玛的钱,我给你的,就等于是皇上赏你的。”
璇玑低头,有点失落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面站着。这时,高无庸突然跑了过来,小声对胤禛回话道:“四爷,咱该回了,要不一会儿出宫门儿的时候麻烦。”
胤禛一怔,脸上一副象是从梦中刚醒过来的表情。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轻咳了两声,对璇玑说:“四爷要回去了,十三爷给你的东西好好收着吧。”说着,他侧身从璇玑身边走了过去。
璇玑转身,唤了他一声:“四爷……”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么?”胤禛转身问她。
璇玑缓缓地对他行了个蹲安,轻声说道:“谢谢四爷,望四爷一切平顺、谨慎。”
胤禛看了她良久,然后一转身,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就离开了。
璇玑站在风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此刻,眼泪才唰地落下,抽泣不止。
四爷党 第二部 第83章 出宫记
章节字数:12050 更新时间:07…08…17 00:40
四十七年九月后的紫禁城,就像是一口煮沸了的锅:汤汤水水渐渐被熬干,各种货色都显露了出来。先是前一段最风光的大阿哥被康熙斥骂遭到软禁;然后是负责清查前内务府管事凌普家产的八阿哥因笼络人心、谎报清查结果被康熙斥责;接着刑部回禀,在押的那个潜入御帐的前御前行走供认出是八阿哥的人让他们那么做,意图是为了陷害胤乃。康熙大怒,将八阿哥锁拿交议政处审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为之辨白,十四阿哥甚至出言顶撞,康熙更是雷霆震怒,拔刀欲诛十四阿哥。若不是五阿哥扑上来抱住康熙,其他众阿哥跪地叩首恳求,胤?怕是已成了康熙怒气下的一个冤鬼。命是保住了,可他挨了二十大板。而怂恿他为十四阿哥说情的九阿哥,只挨了康熙的两个大耳刮子而已。
接着康熙开始清查张明德案。此案牵扯出形形色色一竿子王公贝勒、宫卿大臣,最终落得革爵的革爵,降罪的降罪,张明德更是被凌迟处死。八阿哥胤?此时的境况也一落千丈,不仅被革了贝勒的爵拘拿在案,而且被康熙骂为“自幼性奸心妄”、“希翼为皇太子”、“邀结党羽”。康熙对八阿哥的震怒甚至殃及到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不仅被翻出了她外祖父安亲王岳乐那点不大光彩的老底儿,而且连她本人也被康熙骂为“嫉妒行恶”,说胤?处处受制于八福晋,导致他至今无嫡子。往日里一向人来人往,高朋满座的八贝勒府,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这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若本是富贵尊荣,冷不丁地被更尊贵的人揭了皮,撕破了脸,又不能驳回去,肯定愤懑得不得好活。果然,不久就从八皇子府上传来八福晋病倒的消息,而且病得非常严重,大有要不久于人世的势头。
但,又有俗语说:“否极泰来。”八福晋的这一病,反倒成了八阿哥运气的转折点。没过多久,三阿哥胤祉就揭发大阿哥胤?雇用蒙古喇嘛巴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