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后面的舒禄突然大喝了一声:“慢着!”接着,他整个人便冲了过去。只见他趴在那石墙上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突然指着一块砖说:“四爷,您看,这砖的质量,这平滑的手感,上面还有烧制人的留名……这一定是官窑烧制的青砖,怕是来头不小……”
“哦?竟然是官窑的?这园子原本也是从前朝的一个园子扩建起来的。那么,舒大人以为这墙砖是前朝的还是我朝的呢?”胤?明知故问。
舒禄一头的冷汗,连忙答道:“这个,看样子是我朝的。”
“我朝的?你是说有人在我皇阿玛的眼皮底下,在他的花园里修秘道?”胤?皱着眉头,质问舒禄。
“啊,奴才罪该万死!”舒禄扑通跪了下来,跟着他下来的那几个官员也都跪了下来。“是奴才监管不严……可奴才真的不知何时何人挖了这个秘道啊。”
胤?正想趁此发作,突然发现璇玑整个人都趴在了那堵石墙上,侧着耳朵,仿佛在倾听着什么。他也走过去,仿着她的样子,把耳朵贴到上面。可除了周围人的呼吸声,他什么都没听到。
“你听什么呢?”胤?问璇玑。
璇玑睁开眼睛,左右转动了一下眼珠,皱了皱眉头,一脸迷惑地回答:“那边,似乎有很大的风声……”
“是这边的风声吧?”跪在地上的舒禄转过身来对她说。
正巧,此时一阵冷风从另一个方向直直冲了过来,撞上石墙打了个旋儿,呼啸着又向来时的方向冲去。璇玑打了个寒战,说道:“嗯,就是这个声音。”
胤?又趴在墙上听了听,问舒禄:“舒大人,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四爷,依奴才的意思,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不要动它,等皇上回来后再作定夺。皇上的旨意里不也正是这个意思么?”
“嗯……”胤?点了点头,“这是正理。舒大人,你们快来起吧。我们还要去那边看看吧。”
在手持火把的侍卫的带领下,他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胤?发现不见璇玑。他转身找她,却发现她和一个手持火把的侍卫仍在那石墙前。跳跃的火光下,她一手扶墙,侧着的面孔上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胤?故意“哼”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你小心跟着,若在这洞里出了什么闪失,我没法向乾清宫交代!”
璇玑惊奇地看向胤?,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刚才的话语中竟然带有一丝关心的语气?可他那边一转身,象是什么都不曾说过,带着诸人向前走去。
他们一行人走在黑暗的甬道中,只有脚步和呼吸的声音,间插着火把上的松油炸开一两个火花的“噼啪”声。一阵冷风吹来,璇玑的背上立即又爬满了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寒战,双手抚着自己的双臂,低声念了句藏传佛教里的六字箴言“?嘛呢叭咪?”,结果引得所有的人都转身看她。
“怎么,怕了?”胤?笑着看她,却也流露出一丝不屑。“怕了就跟紧点,别一个人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
璇玑眼睛瞥向一边,嘴里嘟囔着:“谁怕了?谁鬼鬼祟祟了?”可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在他们转身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小跑了几步,跟得近了些。
突然,火把的亮光映在了前方堵住了去路的土墙上。那墙上还有刨过、铲过的痕迹,墙边亦堆着几小撮土,似乎是还未来得及运出去的。胤?蹲下去用手捏了一小块土坷垃,手指一用力,那土块便散为尘落了下去,看来这些土堆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他抬头看舒禄,问道:“这园子平时都是谁在管?”
舒禄向后斜了斜眼,似乎想要看身后的某名官员,可张口却说道:“回四爷,这个园子平日里都是奴才照料着的。”
“你亲自照料着的?”胤?抬了抬眉毛,冷眼看向他。
“是,是奴才亲自照料着的。”舒禄的语气中似乎更肯定了一分。
“呵,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竟然未查!真是好一个‘亲自’啊!你就不怕有人把我皇阿玛这园子挖穿么?”
舒禄喊了一句“奴才监管不严,罪该万死”,便又扑通跪了下去,他身后的官员们也都随着他跪了下去。胤?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从刚才在另一端看到的官窑青砖,到现在他们走到的这个尽头,无不显示出这个洞是一个有目的有计划挖出的地下甬道,这样的工程,舒禄这个畅春园总管大臣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胤?不明白舒禄这帮家伙为何到现在还不肯跟他交底。胤?急得要发作,可觉得舒禄他们故意闪烁其辞,越发觉得这个洞来得蹊跷了。他又念及舒禄这帮管理园子的大臣们官位虽然都不算高,可无一不是他皇阿玛的心腹之臣,而他虽是个皇命在身的贝勒,却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洞穴的挖掘是不法之徒所为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轻易降罪于他们。
或许,这件事真的不能一时得出结论,该留到他皇阿玛回来后再做处置?但若现在不查,在他皇阿玛回园之前这个坑被人填平了又该怎么办?胤?内心矛盾。
“璇玑姑娘,你不舒服么?”
胤?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抬眼便看到璇玑的身子正软软倒下。他一步跨过去抓住了她的双臂,才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快,四爷,璇玑姑娘估计是在这幽暗的地方着了气闷症,送到地面上就没事了!”仍跪在地上的舒禄赶紧说。
胤?嘴里低骂了一声,左右看看,要么是手持火把的侍卫,要么是跪在地上的官员。没办法,只得自己抱起她,在侍卫的护卫下向洞外快步走去。
他皇阿玛身边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胤?内心苦笑。
来到地面上,胤?把璇玑放到地上,扶起她的肩膀拼命掐她的人中,终于把她掐醒了。璇玑迷糊地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咦?已经上来了啊?”胤?没好气地问她:“可以自己坐起来了?”
璇玑一看自己还倚在他怀里,周围众官员还盯着他们在看,便下意识地赶快直起了身子,一脸羞赧地谢过了四阿哥。胤?看她脸红,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带着侍卫就往园子外走去。他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回来严厉地对舒禄说:“舒禄大人,你写一份关于这个密洞的调查折子,今日我等入内的官员全部都要署名,明日早上交到我处。等我皇阿玛回来后,我要亲自呈递上去。至于这个洞,仍派人严加看守,不得私自填埋。还有,从今天起到我皇阿玛回园,本贝勒都会住在这园子里监管,你们也不可有丝毫松懈。听到了么?”
“?,奴才知道了。”舒禄听到此话,才在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仍坐在地上的璇玑看胤?走远了,才伸手拽了拽身边舒禄的官服。舒禄低头去看她,却看到她笑着冲他挤了挤眼睛,说道:“舒禄大人,我的人中可被四爷掐得不轻呢。”
舒禄听了一愣,下一刻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朝璇玑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多谢璇玑姑娘了,本官自会送上上等的化淤膏的。”
“啊?被掐青了?”璇玑抚着还隐隐作痛的人中,失声叫了出来。
舒禄和那几名官员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家伙,下手可真够狠的……”璇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对了,舒禄大人,咱们刚才走的那条道儿,是向北的吧?”
舒禄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但鉴于她刚给他们解了围,又是乾清宫皇上身边的人,便放心地向她点了点头。
璇玑低下眼皮想了想,突然乐得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给各位大臣们福了一下,便哼着小曲儿快步离开了木槿园。
舒禄身后的一名官员走到舒禄身旁,语带不快地说道:“唉,舒禄大人,您看她这样,哪里还有点乾清宫的排场啊,简直……”
“闭嘴!”舒禄低喝了一句,“隋景公公就是如此,他的徒弟自然也是如此,你敢说隋景公公没有乾清宫的排场么?”
那名官员听了,惊得瞠了瞠眼睛,颤了一下嘴唇,便悄悄地又退了回去。舒禄看着璇玑的背影,轻笑了一下,便也慢慢向园子外面踱去。
四爷党 第二部 第65章 番外之四爷志异
章节字数:961 更新时间:07…08…13 00:00
番外:四爷志异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突然雷电大作,天地为之变了颜色……
畅春园清溪书屋门外的一对石狮子前,一道闪电中映出一个消瘦的人影,只见他高举右手,手中的匕首一道凛凛的寒光闪过,那人的左腕上便鲜血迸溅,充满着风啸的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恨恨地念叨着:“以吾血赋汝命,以汝名行吾令……”
突然,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门内冲出一个瘦高的人影,随手奋力扔出一件黑物,正中持刀人的命门,只听那人一声“啊~呀(三声)~”,便重伤倒地,血流不止,昏迷不醒。从门内又冲出几个侍卫,跑过去趁着闪电的光芒辨认昏迷者,回头对刚才出手的人说:“四爷,是八爷……”
刚才出手的人沉着脸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旋即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院落中,几个侍卫也连忙随他而去……镜头移至倒地者的头部,一个特写:原来刚才砸中他命门的是一块红砖,上书:“敕造版砖”……
而此时的清溪书屋内,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儿啊,朕赐你的御用版砖顺手不?”一个中年的声音兴奋地答道:“百发百中!多谢皇阿玛赏赐。”……
那个年老的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块版砖已经注册申请了专利,所以朕百年后你若再造,就属于盗版。因此朕建议你自己开动脑筋,另发明一个吧……况且你要用我的,我百年了没处跟你收专利使用费啊……”
中年的声音嗔道:“皇阿玛,您怎么对儿子这么抠门,就给儿子用吧……”
年老的声音说:“不行了,偶时间不多了,记住,做一个好皇帝,要支持正版!” 说完,一命呜呼。
中年的声音哭了一阵,突然自言自语道:“皇阿玛,儿一定继承您的遗志,等儿有了钱,版砖一次造三块,一个叫‘大义’,一个叫‘觉迷’,一个叫‘录’,每次砸人一块儿扔,而且还都自动制导定位,一块给老九,一块给老十、一块给老十四,亲兄弟,明算帐,一个都不能落……”
清溪书屋外,刚才倒地的人被突然而落的大雨浇醒了过来,他一骨碌坐起,低头捡起身边的那块砖,一脸的痛苦,泪水和雨水交融,哭声和雷声一片。他吼道:“皇阿玛,儿不过送了你死鹰,你便让四哥用敕造版砖砸我,你待咱兄弟们太不HD,我从此要揭竿!老四,你等着!” 从此,老八暗下歹心,一心致初登上皇位的雍正皇帝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境地……
四爷党 第二部 第66章 妒心记
章节字数:13183 更新时间:07…08…13 00:17
胤禛派人给府上传话说要暂住在畅春园,让府上送点换洗的衣物和日常读的书过来。璇玑也因为被舒禄嘱咐紧跟着四阿哥,而没有回乾清宫去。她想到独自一人守在乾清宫的隋景,有点担心,可她更不愿意离开胤禛。虽然如今相见不能相认,可是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不见了往日和煦的笑脸,温情的话语,看到的都是他的清冷和蹙眉,听到的都是他无痛无痒的命令,也就够了。璇玑有点怕,怕哪一天在他面前崩溃,告诉他实情,陷他于痛苦的两难境地……如果真的那样,倒不如忍一时的苦楚,换将来的安稳。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真相的好……
不过还好,胤禛似乎碍于璇玑目前的身份,对她还是蛮客气的。她接下了暂时服侍胤禛的工作,除了他出恭、睡觉的时间,她都能呆在他的身边,确切地说是呆在他的身边偷偷发花痴。胤禛也发觉这个璇玑有点怪异,一会儿一个人偷着乐得不行,一会儿又偷偷瞅着他一脸的愁容,真不知道她那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偶尔,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中,又流露出如往日玉徽那样的神情。目光相交时,她眼中飞转的流光好几次差点让他失声唤出“玉徽”这个名字。可是……
每当他要努力从她的神色中抓住点什么的时候,她就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挠着头皮,一头雾水地象看怪人似的看他……那一脸的傻样,哪里跟玉徽有半点神似……
胤禛只能自己内心苦闷:玉徽,你跑到哪里去了?舍弃了这个家,舍弃了我和孩子……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你就是为着我而来的么?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陪在我身边的么?……你又一次要失约了么?还是有什么困扰了你,让你无法回来?……
胤禛正盯着在他这屋里转来转去貌似在打扫的璇玑出神,从门外突然跑进来了一个侍卫向他回禀道:“爷,府上来人了。”
“哦?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吧。”胤禛挥了挥手,目光又回到了手中拿着的那本书上。
“爷,同来的还有府邸的一位格格和弘昀阿哥……”
胤禛抬起头。
璇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身看向那个来报信的侍卫,又看向胤禛。她内心纳闷:格格?胤禛的府上什么时候冒出了位格格?
璇玑从永和宫被突然调入乾清宫,又阴差阳错地来给胤禛传旨,如今侍奉在他身边,早已把康熙赐他纽祜禄氏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去迎迎!天儿这么热,怎么把弘昀带过来了?”胤禛起身就要往外走,却发觉璇玑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打扫用具,跟了上来。胤禛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丫头也真够忠于职守的。舒禄派她跟着他的事情早已被他察觉,可他并不声张,一来他觉得璇玑跟着自己确实对自己有利,二来这丫头也确实有些意思,他也想琢磨一下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受到他皇额娘的信重,而现在又跻身于乾清宫他皇阿玛的近身宫女之一。
还未踏出阅心居的院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童稚的声音唤着“阿玛”。璇玑顿时愣住了,泪水唰地涌出,刚想飞身去迎那个正往门里跑的可爱小人儿,却被胤禛抢先了一步。她也趁此连忙转身用袖子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孩儿保晟给阿玛请安。”小小的人儿先是抱着胤禛的脸左右各贴了一下,小嘴噘噘地发出“啵啵”的声音,然后笑嘻嘻地在他怀里双手合十给他作揖。
静静地站在胤禛父子身后的璇玑眼中又是一热:这法兰西式的贴面礼,还是她在弘昀一岁半的时候教给他专门用来跟胤禛撒娇的。每每胤禛受此“大礼”,父子俩都是呵呵乱笑一气。
可这次胤禛的笑只是深深地隐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钮祜禄宛茗。
“宛茗给四爷请安了。”那女子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中规中矩地给胤禛福了福。
璇玑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女子。她一身水兰色的缎子旗装,上面印着弯柄的大朵白色荷花,配着赭石色的滚边,滚边上间或绣着嫩绿色的荷叶。她的头发伏贴整齐地盘着,翠蓝色的荷花样扁方正配她今儿的衣裳,发髻侧插着一支翠玉簪,玉簪的顶端垂下一缕银丝线,掉着一颗石榴红的宝石。耳垂一对儿小巧的珍珠坠儿,一晃一晃地如同她此时努力掩饰下去的那种忐忑之情——那一双似乎云淡风清的眸子,被飞上她脸颊的两抹淡红出卖了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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