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
“不在。”某人脸不红气不喘,中气十足的回答。
一阵静默之梭,全场再次哄笑。十一王爷确实要比九王爷有趣得多。
“公主!”
听见婢女的一声呼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覆着红盖头、走到众人面前的公主身上,喜堂顿时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妾身愿与这位姊姊拜堂。”
众人面面相肟。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这位大诚国的安雅公主更是古怪中的大古怪。
“你确定?”皇上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的,”
“她是女的──”
“我虽然看不到,可是你们的对话我都听明白了。”
皇上狐疑的看着她,试图透过盖头窥视她的心情,可惜注定失败。带着不安、怀着忐忑,他缓缓点头,“那……好吧……”这场婚礼委实令人难以接受。于是,在喜乐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女人在皇上面前拜了堂,一时举国哗然。
“夫君,喝茶。”
“夫君,妾身帮你束发。”
“夫君……”
冷,很冷,非常冷!
云清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就要暴出眼眶,与他毗邻而坐的卓飞宇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上演的“郎情妾意”的画面,冷意从脚底一路攀爬至颈项。
“王爷……”吞口水,云清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是真的吧?”他极度怀疑。
卓飞宇同样咽着口水,甚至忍不住用力的揉揉眼睛,然后万分沮丧的垂首,“侯爷,是真的。”
明明是虚凰假凤,她们怎么能表现得如此理所当然?简直让身为客人的他们不寒而栗。
“王妃,啊不,三丫头,你扮男人扮上瘾了吗?”云清小心翼翼的问。
柳丝雨微笑着呷口茶,“男人是比女人会享福。”
两个男人脸上立时飘过黑云。
“男人总是喜欢以自己的思想来王宰女人命运,而本宫最痛恨这样的男人。”
两个男人的目光马上转向突然变得咬牙切齿的安雅公主。
美丽高贵得就像是画中仙女一样的安雅公主,即使咬牙瞪眼也足以迷倒全京城的男人。两人眼神闪了闪,再次困难地将目光转移到男装扮相、惬意喝茶的柳丝雨身上──还是她让人感觉安全,视觉不会接受超负荷的挑战!
“警告你,把手从她肩头移开,否则本王不保证你的手还能继续留在原处。”
冷冷的声音,冷冷的表情,两道目光犹如万年寒冰,直射在安雅公主揉捏着柳丝雨双肩的手上。
厅里的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卓飞扬吓了一跳。
“她是我夫君,我帮她捏背不成吗?”回过神的安雅公主挑衅的回以一瞥,一点儿也不害怕卓飞扬噬血的目光。
“很不幸,她是我的女人。”卓飞扬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安雅公主一掌拍飞,任她一路撞飞桌椅再碰上墙壁,最后摔落于地。
云清与卓飞宇于心不忍的别开眼。夭寿哦,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在自己眼前被人暴打……
“王爷!”柳丝雨不赞同的看着卓飞扬。
他讥诮的冷笑,“她是属蟑螂的,要死早死在大诚国宰辅的手中了,哪还能活蹦乱跳的跑到金盛皇朝来惹是生非。”
安雅公主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着嘴边的血丝,一边锲而不舍的再次跑回柳丝雨身边,“你才是蟑螂,本宫可是大诚国第一美女。”
“我不介意立刻让你成为天下第一丑女。”
“啊……”安雅公主马上捧着脸跳到一边去,用怨毒的目光瞅着某人,“你脑袋一定有问题,我是美女耶,你居然天天嚷着要毁我容,没天理。”
卓飞宇马上兴奋起来,“九哥,你跟公主早就认识啊?”有戏,有戏。
“关你屁事。”
云清转到一旁捂着嘴窃笑。
“你们两个跑到我瑞王府到底想干什么?”
云清跟卓飞宇马上有志一同的后退到大厅门口,“我们来看看。”
“我不在的时候也常来?”他危险的眯起眼。
云清马上指天发誓,“没有的事,我们是听说王爷今天回府,这才赶过来看望王爷您的。”
卓飞宇在一旁用力点头,顺便多问了一句,“九哥,你不是到大诚国选王妃去了吗?人呢?”
卓飞扬哼了一声,“我选了,可惜那个皇帝舍不得。”
安雅公主好奇的问:“谁?”
“皇后。”
云清开始抹汗,“那是不能给你呀。”人家的一国之母他也敢选?
“空手而回不像九哥你的个性嘛。”
“不过,他答应我可以把公主打包送回去。”
“我不回去。”安雅公主马上跳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刚刚被人拍飞吐血的人。
卓飞扬拿过柳丝雨手上喝了一半的茶,泰然的送到自己嘴边,非常不屑的瞥了安雅一眼,“用棺材送你回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夫君……”安雅公主拖长了音,躲到柳丝雨身后哀嚎。
“王爷,一路劳乏,还是先回房休息片刻吧。”柳丝雨不着痕迹的将两人隔出安全距离。
卓飞扬丝毫不理会在场的众人,迳自凑到她的颈畔嗅了嗅,然后满意的笑道:“你有记得抹,很好。”
“抹什么?”安雅公主凑过脑袋。
柳丝雨飞快的抱住卓飞扬的右臂,声音极其温婉柔和,“王爷,我帮你铺床好了。”
“好。”
“抹什么啊?”安雅公主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卓飞扬享受着爱人难得的主动亲近,对安雅公主的不识相只是给予一记瞪视,没有对她动手,但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胭脂。”柳丝雨不得不回答。她相信如果公主得不到答案,就算被人拍死也一定会追问下去的,近两个月的相处足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眼见安雅不屈不挠的又巴到柳丝雨身侧,卓飞扬左掌一拍,轻而易举的再次将她甩到墙角去纳凉。
“公主──”
“她死不了。”
“王爷,你下手太重了。”她担忧的看着再次吐血的安雅公主。
“她早习惯了。”
果然,卓飞扬话音未落,安雅公主就又爬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碍。“卓飞扬,我要告诉凤鸣,你欺侮我。”安雅双手扠腰,一副泼妇的样子站在离卓飞扬三尺远的地方。
“他要真心疼你,就不会让你嫁到金盛皇朝来。”
“是我自己要嫁过来的。”
“明明就是他设计你和亲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乱讲。”安雅气得直跺脚。
“他甚至让我捎话给你,嫁个女人不如出家。”
“叫他去死。”安雅蓦地大吼一声,气呼呼地踏步离开大厅。
“王爷?”她困惑的望着安雅公主消失的方向,“凤鸣是谁?”
“大诚国的宰辅。”
柳丝雨为之怔愣,良久之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期期艾艾的问道:“你跟他早就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笑着揽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说:“如果我告诉你,我跟他是同门师兄弟,你会不会吓到?”
她已经吓到了。
“为什么她一定要嫁给你?”
“你果然很聪明,”他扬眉笑道,“其实原因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凤鸣跟那野蛮公主打赌,如果她可以嫁给我,他就任她为非作歹一年,保证把善后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她嫁给你之后就成了金盛皇朝的王妃,善后的人应该是王爷才对吧?”
他哈哈大笑。“如果安雅像你一样聪明,就不会冲动的嫁到金盛皇朝来了。”
柳丝雨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望着安雅消失的方向。
“我不会留下她的。”
她抬头看他。“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除非你想看她吐血而亡。”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对其他人而言,她是一个活动的麻烦制造机。”
“比如大诚国的宰辅大人?”她扬眉。
“答对了。”
“他其实是喜欢她的吧?”
卓飞扬微笑起来,“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亲自去印证一下。”
柳丝雨狐疑的看着他。
“她是不能留下来,但是我们可以跟到大诚国去,就当是散心好了。”
其实是那个宰辅惹到他了吧?!看着他唇畔的笑,她心头恍然大悟。
第九章
“我不要……”哭喊声在瑞王府前扩散开来,听在路人耳中颇有惨不可闻的感慨,不晓得九王爷又害到哪个可怜虫了,哭得这般凄厉。
“梨花一枝春带雨……”柳丝雨怀疑的呓语。这是形容美人落泪的诗句,她以为是通用的,但是,虽然安雅公主有大诚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也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是眼前她的哭相真的毫无半点儿美感可言。
在安雅的哭声中,卓飞扬的耐性也一点一点的流逝,最终他忍无可忍,“把棺材抬过来。”
“干……干什么?”安雅的哭声为之一顿,睁着一双被泪水洗得愈发晶亮的眸子,狠狠的瞪过来。
“不想乘轿,棺材一定躺得很舒服。”
“夫君,救命啊。”微微的怔愣之后,安雅迅速的躲到柳丝雨的身后。
卓飞扬的脸色一沉再沉,终至堪比锅底的颜色,声音冷嗖嗖的从牙齿缝里往外吹,“再说一遍,她是我妻子,不是男人。”
“我当着皇上的面跟她拜的堂,她就是我夫君。”安雅十分理直气壮,有找死的嫌疑。
柳丝雨不想开口,可是她又不得不开口,“王爷息怒,公主只是不想回去罢了。”要是一大清早起来就出人命,真是不太吉利。
“活着走回去,或者被人抬回安葬,任她选择。”卓飞扬酷酷的给出两条路让她走。
“都不要,我要留在金盛皇朝。”现在回去多没面子。
“来人,将公主钉进棺材。”他不再迟疑,马上下达命令。
“啊──”安雅惨叫,尤其在看到那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时,更是尖叫声直冲霄汉,上达天听。
柳丝雨的额头开始隐隐泛疼。这种情形究竟要维持到几时?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安雅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翻书一样的变脸速度。前一刻对她还一副地狱阎罗的模样,下一刻就化身成为怜香惜玉的翩翩郎君?这也太歧视她这个大诚国的公主殿下了吧。
“没事,我们还是早点上路吧。”现在她开始相信只要把安雅送回大诚国,她的家仇就算报了,这安雅绝对能让圣人抓狂,而她估计凤鸣离圣人还有一段距离,否则不会设计安雅到金盛皇朝来。
“来人,钉棺。”
“卓飞扬,你敢……”
他敢,非常敢。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金圣皇朝的瑞王爷老鹰抓小鸡一般拎着安雅公主的衣领,将她干净俐落的扔进了敞开的寿棺中,然后神色如常的下令,“钉棺。”“救命啊……杀人了……”伴随着钉子钉入棺木的咚咚声,安雅的叫声愈来愈弱。
柳丝雨眉头微蹙的盯着院中的那口棺材,眸底闪过担忧。
“怎么不求我?”
“我求的话,王爷就会放了她吗?”
“你没求怎么知道结果?”
“王爷根本就没想过饶她。”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大笑,“说对了,我凭什么饶她?”
“她是和亲的公主。”杀了她会令两国陷入敌对,不是吗?
“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有好下场?”
她默然。是的,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最可怜,战争是男人的事,被牺牲的却往往是一些弱女子,上天何其不公。
“通敌的密函是凤鸣亲手所书,把他心爱的女人杀死不是正合你意吗?”
“我从没这样想过。”
“难得本王替你着想,怎么这样不领情?”他攫起她的下巴,神情不悦的看着她。
“王爷只是在替我造杀孽罢了。”她叹口气。算了,他是一心要把她也拉下地狱,她一直都明白的。
“你真的不求我啊?”他好奇的扬眉。他以为她一定会求他才对,毕竟这段日子她跟安雅的交情好得让他嫉妒。
她看着他,不疾不徐的说:“如果王爷肯放她,我就求。”
卓飞扬一怔之后,蓦地发出一串朗笑。有趣,她一直是这么让他惊奇,当年救那个青楼歌妓时,只怕也是基于此前提吧。
“你总是这样谋定而后动吗?”
“有备方能无患。”
“任何事情都要有万全把握才去做,岂非失去许多的乐趣与挑战?”
她淡淡的笑了,“不计后果的去做任何事并不适合所有人,如果没有坚强的权力和财势,那么做只会得不偿失,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冒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做对自己而言并无好处的事呢?”
他挑眉,兴味的望着她,“这便是你的做人原则?”
“人贵自知。”
“好一个人贵自知。”
她笑而不言。
“本王喜欢你的原则。”
一脚,又一脚,挟带着雷霆怒火落到一具棺椁之上。
“踹死你,踹死你……”一边踹,脚的主人还一边不停的恨声骂着。
“公主,你的脚不疼吗?”柳丝雨有些担心的瞅着安雅的纤足。
“我的心更痛。”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我是大诚国第一美女啊,为什么他们都对我弃如敝屣?”
柳丝雨怔忡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求证,“你是说凤宰辅也这么对你?”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安雅马上握紧了准头,一副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的愤恨模样,“就是那个该下地狱的家伙。”
“公主恨他?”
“当然恨,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他,日日夜夜的折磨他。”
“可是公主,你已经嫁到金盛皇朝来了。”她觉得应该提醒她这个事实。
“那又如何?卓飞扬现在不就要把我送回去了吗?”
柳丝雨叹气,“王爷似乎已经不打算送你回去了。”
安雅马上跳了起来,一不小心踢到地上破裂的木板,马上抱着脚开始满地转圈圈,“痛,痛,痛……”
“王府什么时候养了只兔子?”
看到卓飞扬一脸揶揄的从一边走来,安雅心头的怒火烧得更加炽烈,想都不想都就直接吼过去,“你才是兔子。”
他的脸色蓦地阴沉,冷笑道:“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王爷……”
“这次没用,她一定得为这句话付出代价。”他直接拒绝妻子的求情。
“妾身正好非常的喜欢兔子。”
卓飞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叹一声,“虽然明知你是为了救那丫头,不过,本王喜欢你这样讨好。”
他走到她的身边,附耳轻轻地道:“不过,本王要警告你,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喜欢被人说是兔子的。”
柳丝雨困惑的看着他。
“本王可没有断袖之癖。”
这回她懂了,脸颊顿时泛上可疑的胭脂红……
“姓卓的,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去了?”
卓飞扬很不屑的扫了安雅一眼,冷冷一勾唇线,“你既然已经嫁进了金盛皇朝,就最好认命。”
“我凭什么认命?我又不是柳丝雨。”
一句话炸得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为之怔忡起来。
他慢慢转头,将目光集中在一旁的妻子身上,“你是认命了吗?”
“认命?”她喃喃自语般地重复着,蓦地肩头一痛,卓飞扬阴寒的俊脸逼到眼前。
“你真的只是认命?”心为何会有丝疼痛?
微微涩然的一笑,她迎上他冰寒的目光,轻轻地问了句,“认命不好吗?”
他的唇抿紧,忽地用力将她推开,大步离去。
“他生气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安雅若有所思的开口。
柳丝雨却不以为忤,笑了笑,“公主怎么知道他生气了?”
安雅的目光落到遥远的地方,呓语道:“我自请和亲那天,他就是这样拂袖而去的。”
她心头一动,“我听说是你跟凤宰相打赌才会来和亲。”
“对呀,我得让他知道,除了他,天下的人只要我想嫁就没有嫁不了的。”
“除了他?”
“当然。”安雅回答得斩钉截铁。
柳丝雨有些迷惑,“可公主刚刚说过一定要嫁给他的啊。”
“就因为他说什么都不肯娶我,还一直蔑视我,我才恨他的。”说着说着,安雅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失落划过眉梢。
看着安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