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有高度的问题还好,偏偏礼服的背部挖空到腰际,里头没法穿内衣,更让远蓉不自在,要是稍有闪失就糗大了。
Rose打量远蓉整体的曲线,很满意的一笑。「我相信你的话了,徐总经理一定是故意给你这么一件诱惑的礼服,好让杜先生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美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黯然。「我觉得好可笑,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抓不住丈夫的心,拚命的要帮忙拉拢,却没有人来问我是否可以选择不要?」
敲门声传来,杜洛捷的声音在外头响超。「远蓉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
「再五分钟!」Rose朝门外大喊,并低声安慰远蓉。「别想那么多,就当你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男人,要和他一起去饭店跳舞。晚上玩得开心一点,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如果能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远蓉心想。
当杜洛捷看到从门里走出来的女人时,他简直忘了呼吸。精心打扮过后的远蓉,艳丽的叫人炫目。
昱婷的确有眼光,这件礼服非常适合远蓉。适当的展现远蓉的纤细,却又不会让她显得太瘦。
远蓉没有把头发盘起,只是卷成复古式的大波浪披散在肩上,妩媚而性感。他同时也注意到远蓉全身都没有佩带首饰,虽说真正美丽的女人不需要任何宝石来衬托,但身为杜家的二少奶奶,远蓉只是这样出现将会显得单薄。
Rose从办公室走出来,帮她把披肩披上,又小心的整理头发,高兴的说:「好了,大美女,好好去玩吧!」
远蓉不安的一笑,转向杜洛捷。「我们可以走了。」
杜洛捷恢复镇定,和Rose挥手道别,一手占有性的揽住远蓉的腰,搂著她出门。远蓉对他的亲匿行为不太自在,背僵得很直,进电梯后,她下意识想躲,杜洛捷却丝毫不松手。
杜董事长的加长型凯迪拉克嚣张的并排停在大楼前,穿著制服的司机恭敬的站在车门旁。看样子他今天是有备而来,打算藉这个场合做一些宣示。
寒风一吹,远蓉打一个冷颤,下意识往杜洛捷的怀里缩。她实在该带件大衣的,但她并没有适合这样场合、够隆重的大衣,又不想耗费巨资去添购以后可能穿不到的衣服。反正只是两段路,忍一忍就应该可以过去的。
车里虽然放著暖气,远蓉的鸡皮疙瘩却很不识相的冒了出来,杜洛捷体贴的脱下外套帮她披上,一面关心的问:「怎么不穿件大衣?」
远蓉尴尬一笑。「我只有这条披肩比较适合这件礼服,原本想这样应该可以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冷!」
杜洛捷的眼神深邃。「你可以花二十几万为你妈和姊姊添购新装,却舍不得为自己买条披肩?」
远蓉在姿雅刷的是杜洛捷的白金副卡,所以他自然知道她花了什么钱。他同时也知道远蓉是多么痛恨刷他的卡,凡是出现在白金副卡里的消费,多半是逼不得已的开支。
「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为她们买。」远蓉很认真的回答。
杜洛捷大笑起来。「如果花钱可以省麻烦,尽量花吧!」
远蓉慢慢回暖了,把外套脱下来还给杜洛捷。「我的身上都是粉,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杜洛捷的眼光忍不住飘向远蓉的背,披肩滑落到背上,露出她肩颈美丽的弧线。
「你没有戴首饰。」杜洛捷开口打断自己的冥想。真该死,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想带远蓉到徐昱婷的宴会去了……他想做的事,是他绝对不该去做的事。
远蓉打开宴会包,从夹层中取出一只戒指,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杜洛捷被迫必须随时戴在手上,但他却从没看远蓉戴过。
「我把它带来了,心想也许得表示一下……」她突然的笑了起来。「还好我妈和你姨妈的眼光还不太差,这个戒指带出门还不至於被嘲笑。」
远蓉的戒指拿在手上,犹豫著,下不定决心把它戴上,杜洛捷面无表情,摊过手来替她戴上。
戒指滑过远蓉修长的手指时,他注意到远蓉瑟缩了一下,就和婚礼当天的反应一模一样,有一种无能为力的不情愿。说来好笑,婚礼当天所有的事他都刻意的遗忘了,却独独记得这个细节。
「我不是说这个,你没有其他珠宝首饰了吗?」
「都被我卖光了,」远蓉说得不太好意思。「填在蓉衣里面。」
杜洛捷不说话了。他忽略了远蓉很多年,一直故意想把远蓉归类在像朱玮蓉或三姨妈那一类型的富家太太里——只要有钱就可以用物质打点空虚,男人的功成名就、富贵荣华不过是婚姻的配件。
按下座椅旁的通话钮,杜洛捷不假思索说道:「小张,送我们到明夫人那里。」
「明夫人是谁?」远蓉问:「我们不是来不及了吗?」
☆
「明夫人」是一家精品店,偌大的店面竟然没有橱窗也没有招牌、,纯白的大理石外墙高傲冷峻的阻挡试图窥探的目光,上锁的镂雕钢门表明了她并不随便对外开放。
挑高三层气派豪奢的大厅,每一个摆设与细节都可以看出主人不凡的品味。这里不同於其他百货卖场,这里是商品在挑人,而不是人在选择商品。
所以远蓉又在无可选择的状况下被迫搭配了一件人工皮草披肩,头发上也多了一支蓝宝石发夹。
远蓉不愿去想这两样东西价值多少钱,她知道杜洛捷不会在乎。看他和明夫人这么熟络的样子,也不晓得在这里买过多少珠宝服饰送给他的红颜知己,给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买点门面,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明夫人甚至没有拿出帐单给他签,只是笑著说她会照旧把帐单送到办公室给他,杜洛捷点点头,熟稔得连价钱都不问。
回到车上,远蓉很坦白的对杜洛捷说:「我讨厌她,虽然她搭配的眼光的确是一流。」
「没有人喜欢她。但就像你说的,她是一流的贵族造型师,如果你想要在人群中出类拔萃,明夫人是个很好的捷径;而且她有沉默是金的好美德,不会满天流言。」
这真是方便!远蓉的心情和她的妆扮正好成反比,越是完美无瑕,她的心情就越坏。尤其当她和杜洛捷一下车,接踵而来闪烁的镁光灯更是让她一阵错愕,一群记者守在饭店门口,对著他们狂拍。还有人试图接近他们,却让一旁的守卫给挡住。
杜洛捷似乎习以为常,没有太多表情,而远蓉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与叫嚣的询问下,毫无招架之力的让杜洛捷簇拥著进入饭店大厅。
她非常的不高兴,怪不得杜洛捷要这么费心的打扮她,还用雄狮集团的豪华礼车送他们来,原来他早知道会有记者,故意摆出这样的场面来宣示。
他们迟到了许久,舞会已经开始了,电梯一打开就可以听到悠扬的乐声飘荡。新婚夫妇刚跳完第一支舞,但一知道他们到来,马上撇下身边环绕的宾客,笑脸盈盈的迎面而来。
徐昱婷合身的礼服把她怀孕的身形完全的显露出来,但一点都不显得臃肿。
为什么自己身边这么多孕妇呢?远蓉纳闷。洁聆、璋蓉,现在再加上徐昱婷,难道大家在比赛生孩子吗?
「你们总算来了!」徐昱婷亲热的拉著远蓉的手。「我遗以为你要临阵退缩了呢!」
远蓉尽量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怎么会呢?都已经答应了,只是有事耽搁了,真是对不起。」
林劲生与杜洛捷握了手,说了些客套话,两个男人之间完全看不出有芥蒂。
「你看远蓉多漂亮,」徐昱婷笑意盎然,彷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和Roger站在一起,真是让人羡慕!」
远蓉勉强一笑,这些赞美对她而言一点都不受用,反而更显得刻意与荒诞。
第二首舞曲又响起,同时又有宾客陆续进来,林劲生提醒徐昱婷招呼其他的人,徐昱婷这才不情愿的放开远蓉的手,叮嘱她尽情的玩。
派对的会场以紫色和白色为基础,装饰了大量的缎带、汽球和玫瑰,浪漫而雅致,和前一天的婚礼截然不同——但看得出来今晚的宴会才是夫妻俩的主力,受邀的宾客不见得是什么知名人物,却都是两人的至亲好友。
杜洛捷问她要不要帮她拿一点食物过来,远蓉摇头拒绝了。虽然她一天都没有进食,但此时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一曲终了,新婚夫妇再度走上舞池,为了配合怀孕的新娘,舞曲都选择了轻柔的慢舞。徐昱婷朝洛捷和远蓉招手,示意他们也下场跳舞。
杜洛捷挽起远蓉走进舞池,站在林劲生和徐昱婷的旁边,远蓉可以感觉到身边投来的好奇眼光,多半是在猜测她的身分。如果有人问起他会如何回答?
远蓉的舞步有点僵硬,她不想欺骗自己是因为太久没跳的关系,杜洛捷离她这样近,上身相贴,一只手还环绕在她裸露的腰上……远蓉的心跳得好快,这个男人的魅力太强,和他这么亲近无疑是自找死路。
感受到远蓉的沉默,杜洛捷俏皮的开口:「一块钱买你的想法?」
远蓉抬头,却又被他那该死的眼睛电了一下。难道他就不能收敛点吗?
「我的想法是非卖品。」远蓉故作镇定的回答。
「那再加一块如何?」杜洛捷认真的问。
「继续喊价吧!也许价钱满意了,我就告诉你。」
杜洛捷微笑。「别这样嘛!开心一点,要不然昱婷会以为你来得不情愿。」
「我不是不情愿,我只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为了一点业绩跑来撑这种场面,」远蓉坦白的说:「我并不适合这样的地方。」
杜洛捷的眼神慢慢加深、。「适不适合,不都存乎心中吗?」
「你何必跟我打禅宗呢?就算是我不想去适合那又如何?我不想坐加长礼车出来让媒体拍照,也不想打扮得光鲜亮丽站在水银灯下让人评头论足;更不想……」远蓉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让他人费尽心思的妆扮我来取悦你。」
「你也看出来了?」杜洛捷笑得诡异。「昱婷有时就是这样热心过度。但你又何必在意?有时看别人这样白费心机的瞎忙,不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别那么严肃,反正不过是场化妆舞会。」
「偏偏我这人,生来就无法游戏人间。」
杜洛捷凝神端详远蓉的脸,不知道的人会认为是高不可攀的美艳,冷漠而有距离;但他却在其中看出恐惧与不安,退缩与面对在抗争。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远蓉,你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你和我一样不想让别人控制你的生活,但又顾及到你父亲的前途、你母亲的野心,甚至还有我阿公的一厢情愿。你不想随波逐流,却又不敢逃开。所以你躲在蓉衣里面,以为不看不听不面对,外面的世界就不存在了。你在等我当烈士,等我拿剑把荆棘铲除了,好让你心安理得的离开,我说得对不对?」
她是不是该庆幸晚宴妆化得够厚,让杜洛捷看不出她突然苍白的脸。难道她是个透明人吗?为什么杜洛捷老是可以一眼就看穿她?
「我说对了吗?」杜洛捷微笑。「不用紧张,我不在乎当烈士,但有时你也该出来扮扮你的角色。」他把脸贴近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著:「我喜欢主导游戏,而且绝不失手。」
音乐声停止,远蓉的背挺直,昂然望进杜洛捷的眼睛,笑脸之后隐藏的杀气,冷漠而没有感情。
「谢谢你的忠告,」远蓉镇定的说:「你享受你的游戏,不需要我来当配角;我是个拙劣的演员,搞不好会弄垮你精心的布局。也许你只要告诉我何时有结局,我只要在最后一刻出来谢幕就好了。」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好久不见,Roger。」
比起眼前出现的混血女郎,远蓉发现自己的服装简直叫保守。她的前面是一片薄纱,只在重点部位缝缀上蕾丝亮片,后背全空甚至看得见臀沟,下摆开衩直到腿根,性感艳丽的让每个男人都看直了眼!
「Venessa!你怎么会在台湾?」杜洛捷惊呼,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却显得惊慌,这个女人是谁?
Venessa笑得妩媚,似乎非常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别忘了我也是Christina的朋友,好不容易她结婚,我怎么能错过?」
Venessa的中文带著些许腔调,一听就知道中文并不是母语……远蓉隐约猜出她是谁了,她应该就是当年被杜洛捷遗留在教堂的未婚妻。
Venesa转向远蓉,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敌意打量她。「这就是那个被指定嫁给你的官家小姐吗?」
「我是朱远蓉。」远蓉迎向她的挑战,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来审判她,包括杜洛捷的前任未婚妻。
「你长得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又丑又胖,要不然怎么会需要别人替你安排丈夫呢?」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远蓉沉下脸,冷冷的回应。「你这话太无礼了。」
杜洛捷也听不下去。「Vencsa,你何时变得这么刻薄了?」
Venesa也体会到自己的失礼,但也可能是因为杜洛捷维护远蓉的态度而退让。「对不起,我的确说得不太得体。要不让Roger陪我跳支舞吧,就当老朋友叙叙旧如何?杜太太,可以吗?」
Venesa那一句「杜太太」听得远蓉非常刺耳,里头饱含极度的嘲弄与恶意。远蓉回她一个微笑,很有风度的退开。
远蓉对舞池里的事并不感兴趣,就算他们旧情复燃也不干她的事,她从侍者的盘中接过一杯鸡尾酒,走到落地玻璃前凝视窗外。
窗外有一座宽阔的阳台,有桌椅和好几盆花,同时也绕上闪烁五彩亮光的小灯泡,让有人跳累了可以到外头清静一下;但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阳台上并没有人影。
鸡尾酒的酒精并不浓,带点淡淡薄荷味,酒一喝下去,远蓉倒真有一点饿了,正当她想走回座位去时,却有一个男人挡在她的面前。
远蓉认出了那个身形,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堂姊的丈夫秦天骅。
「好久不见,远蓉!」
秦天骅笑容满面,即使年过四十,乍看之下仍像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就是这副纯真的模样,再加上父亲的一路护航,让他在短短几年内步步高升,从党部到总统府,他的形象与能力都十分受到外界的肯定。
每回在媒体上看到他们一窝蜂对秦天骅的赞美,远蓉就会觉得恶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谁知道那张故意装出来的无辜外表下,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污秽龌龊。
堂姊死后,远蓉就完全避开和他碰面,她清楚自己的修养不够,绝对无法虚伪的招呼寒暄。远蓉需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是徐昱婷的婚宴,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和他翻脸。
但她却无法压抑声音中表现出来的恨意。「我们最好不见,免得我控制不住甩你一个耳光。」
灿烂的笑容顿时黯淡。「你还在恨我吗?你仍然无法对云蓉的死释怀?」
「别当我是三岁小孩,」远蓉怨恨的说:「你还真当我一无所知?你今天是找谁当你的幌子?我想你总不至於把你的男朋友带出来吧?」
秦天骅意味深长的打量远蓉,出乎意外的,他并没有否认,却是笑了出来。
「你堂姊告诉你的吗?我知道她死前曾经去找过你;但你以为我在意吗?我怕你跟谁说?」
他的视线转向舞池中的杜洛捷,他仍与Venessa耳鬓斯磨,眷眷恋恋、卿卿我我,完全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秦天骅恶意的一笑。「真感人是不是?云蓉的男人不爱她,是因为她的老公是同性恋:而你的男人不爱你是为了什么?因为你性冷感吗?」
远蓉面无血色,多想一拳打掉他的笑脸。
「真是可怜啊,」秦天骅继续刻薄说道:「起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