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你不可以跟邪魅走,不可以,它会带你下永生地狱,再也回不来了呀!”
永生地狱?
那会是个什么样子,青戒也在那儿吗?
微微睁开眼,想要看清楚那个呼唤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却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穿着汉服,蹙眉,脸上因为惊吓而略微显得有些惨白,她眼角还挂着泪珠,看样子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笑焉城,你为何唤我夜?”楚令微微抖动的手替笑焉城拭去眼角泪珠,“不许哭,你该为我高兴,因为我找到青戒了,我就要见到她了。”
“不,它不是,它是邪魅,是迷惑你的东西!”笑焉城叫唤。
楚令迟疑的想了想,推开笑焉城的手。
“她就是青戒,我的青戒,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生永世……”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笑焉城尝试着再次靠近,手却被生生的刺痛了。缩回了手,一瞧,掌心已然红肿一片。
“柳夜!”
楚令神情一滞,回头朝着笑焉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而瞳孔却空洞了一片,似乎看不见对方。
“笑焉城,你说她不是我的彦青戒,那你说,你有何证据?”
笑焉城紧紧拽着衣角,张口欲言而又止。
楚令微笑,扭转回头,看着眼前模糊的一切,慢慢闭上眼,一路走来她实在太过于疲惫,身体上,心灵上都是一种过分的折磨,是该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刻了,如此可与青戒一起,相比那千年的守候要来的可观的多。
青戒,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它不是你要找的人,因为,我才是彦青戒……”
笑焉城说罢,凄婉的笑了,说了这句话,她的期限愈发的迫近,她原本想隐瞒一切,可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她不能眼见着让楚令陷入这不可自拔的境地,这人一直为了自己而付出,这一生,已然因自己而毁。
楚令的身体微微一抖。
“你说什么?”
笑焉城慢慢又靠近了一些,笑着对着那人一字一句清楚而坚定的说道。
“我就是彦青戒,属于哀牢的彦青戒,属于柳夜王储的青戒,属于楚令的青戒,我是那个叛逆的需要自由的青戒,我是那个最后无可救药爱上你的青戒,我是那个远远逃离却被你万里追寻的青戒,我也是那个和你一同在千年之后再次相见的——彦青戒……”
“你说,你便是……”楚令挣扎的想要扭转回去,仔细的,清清楚楚的看着那人,可身体却终究无法动弹,这藤蔓缠的自己好生幸苦。“不,你不是。青戒还在那黑暗的地方沉睡,如何能如你一般自由行动,而且,你是刘子展的人,我的青戒是永远不会和我做敌人的……”
“我又何曾想要和你做过敌人,现在不是,从前不是,将来也不是!”
“我问你,那天夜里和我在一起的并非式云简,而是你,是还是不是?”楚令忽而冒出一个问题,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
彦青戒局促着退了一步,垂下头,当她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然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微微张开了嘴,从里面不温不热的吐出几个字。
“是,是我。”
楚令嘴角轻起,低下头去。
“我感觉到是你,真的是你……”
笑焉城不知道楚令是什么状态,只觉得她的意志在慢慢耗尽,一点一点的涣散。笑焉城顾不得其他,冲到楚令面前,想要以手去拨开层层藤蔓,不管不顾掌心的焦灼,一心只要楚令平安和安全。
这是她的柳夜呀,一个全心全意爱护自己的人!
笑焉城跪坐在楚令面前,使劲用力,但那藤蔓丝毫不动,深深的禁锢了那人。
“夜,你快醒来,不可以如此下去,你会被吞噬的,夜!”
元夕和元楚站在屏障之外,笑焉城交代过要好好照看式云简。
“母亲,我们能够信赖那个笑焉城吗?”元楚还是不太放心。“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夕深深的望了一眼,继而又低头看着式云简。
她睡的很安稳。
“两个人的宿命,终究还是要那两个人自己去解决,任何外力是无法干扰的。”
“母亲——”
“不要问了,现在的你不可能会懂。”元夕微微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元楚的头,“孩子,你可曾怪过母亲?”
“母亲说的哪里话,楚儿怎么会怪罪母亲?”
“你从小体弱多病,我对你如此严苛,你不……”
“元楚发誓,决然没有怪过母亲的意思。”元楚说着,竖起双指朝天发誓,目光坚定而锐利。
元夕先是一愣,继而宠溺的将元楚抱住。
“你是母亲的骄傲。”
式云简的呼吸平稳,梦里不知花落。
王宇见刘秀一声不吭,便走过去仔细的看住这人,他一直觉得此人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奇怪,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我警告你,如果出卖我们,谁也捞不到好处,而且我头一个便会杀了你。”王宇道。
刘秀撇了撇嘴。
“你说这宝物究竟在何处?她们在里面是否看见了宝藏?”
“就算是在里面,也只有那两个人才进得去,你又有何法子?”
刘秀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式云简,悠悠道,“她们就算找到宝物,也必然会折返从原路返回,肯定会经过这里。”
王宇知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许你伤害他们。”
“怎么,堂堂新朝皇子,竟然有这悲天悯人之心?让王莽可如何自处?”
“不管你事!”
刘秀顿了一顿,继续道。
“的确不关我事,这偌大的天下,落在你手中不如交给别人,以你的性子决然成就不了大事业。”
“刘秀,”王宇蹙着眉头,像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若这天下交予你手中,你会如何治理?”
“问我?”刘秀指着自己诧异道。
“的确是在问你,不回答就算了。”王宇说罢就要走。
“以柔治天下。”刘秀终究还是开口,看着王宇的背影,继续道,“我要反王莽之道而行之,我才是汉家正统,天下百姓都会支持我!”
王宇嘴角轻轻上扬。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花慕容与你是何关系?”
刘秀的脸色一凝,“什么花慕容?”
王宇轻蔑的哼了一声,不打算继续和刘秀打哑谜,开步朝元夕母子等人走去,关怀道,“姑姑可曾安妥?”
元夕点了点头。
“你来作何?离我们远点。”元楚抢口道。
“堂妹莫要着急,我且有话与姑姑说。”
元楚刚要开口,却被元夕一记眼神阻止了。
“什么话?”
“姑姑觉得这天下,侄儿该不该要?”
元夕仔细的打量了王宇一眼,似乎是在怀疑他的话的可信度。
“你问这作何?”
王宇叹了一口气,怅然道。“自小侄儿的性子就颇为软弱,脑袋瓜也不如哥哥几个聪明,可哥哥们的性格太过残暴,天下是万万不能交予他们手中的。而且,我一直反对父皇谋朝篡位,这天下,原本便是刘家的,不该得的万不可得……”
元夕听出了端倪,眉心隆起一座座小山丘,认真而仔细的听着王宇说的话。
“你是想,将江山交予他人?”
“姑姑,你老实告诉我,你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若不是为了那驸马或许此刻你已然成为第一个女皇!权倾天下,为所欲为!”
元夕垂下头,似是在思量王宇所说的话。
的确,自己当初的野心未能实现,是因那人。
她走了,把自己的心也带走了,从此权势权力俨然也只是过往云烟,只求一世安康。直到收养了元楚,看着这个与楚令相似的人儿,才慢慢的有了感情,才慢慢的割舍不下这个世界。
王宇看着元夕沉思的脸,慢慢的吐了一口气。
“如果姑姑有愿取这天下,侄儿可助姑姑一臂之力。”
“宇儿,”元夕开口说,“我——”
话还未曾出口,便听见近处那人咳嗽了一声。式云简慢慢睁开眼睛,茫然而具足无措的看着周边环境,手摸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我是谁,我在何处?”
☆、第八十四章
“令,放开你的执着,放下你的欲念,我是彦青戒,让我们此刻相见,再等一千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笑焉城动情的说着,劝着,深怕一个不小心楚令便真的放弃了现实,随着那梦靥到了无可自拔的境地。
楚令迷茫的看着前方,她听到有人在和她自己说话,她听见那人称呼自己为“夜”她也听见了她唤她自己为“彦青戒”。
彦青戒,一个多么神圣的名字,苦苦守候了千年的灵魂,会在一千年以后,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当中醒来,而她再次所要面对的,只能是另外一个叫做“楚令”的现代人。
楚令,你真的要让这一切重蹈覆辙么,难道真的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苦难的再次发生?
生是何,死又是何,自己和青戒只能在生生死死中无尽的循环,没有人能够挣脱。如若此刻自己随了心愿而去,是否大家就能摆脱这种永无止境的困境?
“夜,你现在放弃,就是背弃了你自己的使命,你愿意青戒在千年之后无人唤醒,一直一直沉睡吗?你不是这般自私的人,这样做,只会让事情变的愈加无法控制。夜,逃离出来,无论有任何的问题,我们都可一起解决。你现在不止还有我,你还有元夕公主,元楚郡主,还有另外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式云简……她为了你背叛了自己的亲人,背弃了她自己的誓言,你忍心吗?”
“啊——”
楚令只觉得头痛欲裂,那个声音一直一直在自己脑海中回荡,无法停止。
“青戒,救我……”
笑焉城听到这声微弱的呼救之后,脑袋轰然炸开。不顾一切的想要替楚令扯开束缚,但拼尽了全力那藤蔓还是纹丝不动。笑焉城被一股反作用力弹开坐在地上。
“柳夜,你必须通过自己的意志挣脱,请你相信我,我会救你,我一定会陪着你,不要徘徊,不要觉得无助,我们都在这里,请你一定要摆脱梦靥,相信你自己。”
楚令闭着眼,仔细回想从前的一幕一幕,和彦青戒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的冷漠,她的无情,她的一颦一笑都好像发生在眼前,触手可及。彦青戒渴望自由,却不得不因自己而被束缚着,从不情愿到心甘情愿。
初见小河边,她畏惧。
带入宫内,她冷漠。
面对柳承,她无惧。
见了元夕,她吃醋。
哀牢破灭,她徘徊。
再见柳州,她思念。
奔走大漠,她等待。
彦青戒这一生,从遇见了柳夜开始而改变,如果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话,也只有柳夜一人而已。
不知不觉,楚令的眼眶渐渐的湿润,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只知道内心悲怆,就好像有极大的委屈一般。
慢慢睁开眼,模糊之中那人的脸渐渐的开始明晰,身上缠绕的蔓藤慢慢的松懈,楚令便那么直直的站立在那儿,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紧紧盯着来人。
而与此同时,笑焉城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相视而笑,不知道为何的,此刻相见,原本以为会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真当见到了彼此,却是心领神会,不发一语,却比说了千万个字要来的默契。
楚令浑身闪着微微的金黄色的光,微微笑着,一步一步朝着笑焉城走去,笑焉城也跟着她笑了,黑色的瞳孔中,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满满的空间。
楚令站在笑焉城面前,伸手。
“来,我拉你起来,还想在地上坐多久?”
笑焉城脸色舒缓,将手递给那人,微微仰着头,看着那人俊美儒雅的脸,不由得由心的感觉到平和。
楚令拉起了笑焉城,没等对方站稳,便狠狠的将她抱住,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好似要将那人揉进自己身体一般。
笑焉城僵直的身体慢慢的舒缓下来,刚要开口,便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湿润了一片,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再分开了,好吗?”楚令哽咽恳求。“不要再瞒我欺我避我,我对你的情意你还能够不懂么,你还要躲么,你还想将我推给别人么?”
笑焉城鼻子酸涩。
“我何曾要与你推给他人……”
只是楚令,这一路走来,我们都有很多很多的不得已,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楚令只觉得抱着的人身体异常寒冷。
“青戒,到底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体质比以前更加的冷了,为何你会提前醒来,为何你又不告诉我你就是青戒?为何你会成为刘子展的人,为何要隐瞒这一切的一切?”
彦青戒稍稍与楚令分开,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和她的唇……
缓缓的开口。
“说来话长……”
“轰——”又一阵闷响,震的地下皇宫地动山摇。
元楚的声音从外头传递了进来。
“彦哥哥,你们快出来,这里快塌了!”
元夕警惕的看着四周,深怕哪里结构不稳妥,便会带来灭顶之灾。而刘秀则眼尖,动作迅速的攀爬到岩壁一个突出的地方,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儿有个凹进去的地方。
“刘秀,你要作何?”王宇走了过来,仰头看着刘秀。
刘秀往下看了王宇一眼,并不作答,而是掏出腰间盘云玉佩,将玉佩按压与那凹穴之内,只听见咔嚓一声,玉佩完美的契合在那凹穴之内,并且牢牢的被固定了下来。
王宇沉默下来。
刘秀得意的按压住了那玉佩,继而尝试着轻轻的扭转,这岩壁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慢慢的平行向右侧移动。
刘秀敏捷的跳了下去,背手在后,与王宇并排站着。
“你认为这背后有什么?”王宇问。
刘秀睨了他一眼,颇为警惕。
“无论有什么,你我按事先约定的各取所需。”
王宇干笑。
“你以为我会遵守约定?”
刘秀皱眉。
“我不信你会违约,我说过,以你的性子是坐不了天下的,强行如此,恐怕更加会使得天下大乱。我以为我们已然达成了共识,眼下看来,阁下连这种自知之明都未曾有过……”
王宇勾了勾嘴角。
“就算是交天下,也未必会交给你,因你未必是最合适的。”
刘秀瞪了他一眼,继而不再开口,因那岩壁已然开启,露出那岩壁之后的东西来。渐渐的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来,瞳孔在渐渐的放大,直到被那一片金灿灿的东西刺伤了眼睛,刘秀不得不抬手以袖口遮住一些亮光。
王宇也是被震慑到了。
“竟然……如此的宏伟壮观!这一片的金山银山,宝石玉器,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然取得这些东西,招兵买马,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刘秀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一个踉跄,竟然扑倒在这金银之中,他狂笑着抓起身边的金沙。
“哈哈哈哈,有了这些,何愁大业?!”
王宇也刚要进去,却被身后人拦住了。
“姑姑?”
元夕摇了摇头,劝说道,“这里面恐怕有诈,切莫轻易进去。”
“可是——”王宇将信将疑。
“的确有诈,不可进入。”
另外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道。
众人一看,见是楚令,她扶着笑焉城慢慢的朝着这边走来。
“怎么又诈?”
楚令微笑,摇手一指,指向了位于宝库对面的自己出来的那个空间。
“因那真正的宝藏是在我方才出来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