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她的神情是那么自傲,仿佛是宿命的主宰者般傲视着世间的一切。“这是劫难,拥有上古神器者的劫难……”,她偏头朝他可爱的一笑。“要怪你们就怪制造神器的人吧!”她的表情立刻变得那么哀怨,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他紧紧地攥着孤独剑不语,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他竟然感觉不出人类或妖精的气息,她说的话真的会实现吗?她到底……是谁?
她感觉到了他突然攥紧了她的手,抬头看他,眉毛皱得是那么深。来的一路上他都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好像总在担心着什么,她悲伤地低下了头,是不是自己又让他操心了。她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这个傻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看到她那副表情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是这样,总喜欢把过错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你该有个名字了”,他放柔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地微笑着看着这个仍在自责的孩子。
“名字?”她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她一直都想拥有一个人类的名字,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帮她起名。
“是的,你应该自己帮自己起一个名字,起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留给她自己,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很喜欢迷失这两个字哦!不过会不会很奇怪?”她眼睛内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问道。
“是很奇怪,好像没有人会叫这个名字的,很特别……”,看来他还是再考虑一下她的名字是不是要留给她自己起了,真的是很奇怪的名字。
“没有人叫这个名字好啊!这样下一世你找我就不会找错人了,下一世我还要叫这个名字,你一定要来找我哦!”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一定哦!”她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走丢了,人太挤了,挤开了他们两个人,她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他那熟悉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原来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的感觉好陌生好陌生,她真的好怕好怕,急得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只想早点回到他身边,对于他的气息她早已经熟悉,而身旁那些陌生的气息却让她感到惊恐万分。
她焦急地奔跑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她。他身上和他相同的气势让她抬起了头,但触及他那冷冽的目光时,她不禁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那气势的相同只缘于他们都是狩妖猎人,他手中的笛子散发着强烈的能量,压抑得她无法呼吸,只能惊慌失措地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晨曦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她身上散发着的妖气很微弱,大部分都被神器的气息所掩盖,除非跟着神器在一起共同生存了几年,才会有这种矛盾的气息出现,但看不出来她会拥有神器,只因为她只不过是妖精所生的小妖,只能算得上是天分高,她修炼的年份太少了,如果直接碰触神器的话会造成很大的损伤的。那这样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有一个拥有神器的人收养了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她借助神器的力量成长,那么不用多少年她将会长成一个很难缠的妖精,所以……绝不能留下她。
他的杀意顿起,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扯着有点僵硬的嘴角难看地笑了下,然后转身逃离,把身后那注视着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抛在了后头。
晨曦深沉地盯着她那惊慌逃离的小小身影,想逃?他嘲弄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长笛轻轻地横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在四周的空气中飘荡,人们听到后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倾听着笛声,但对于她来说那夹杂着神器能量的笛声却等于是魔音穿耳,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角落中缓缓蹲了下来。音乐戛然而止,在混沌中她只看到了他的嘴一张一合地说道:“她是狐妖”。
她抬起头来颤抖地看着周围人那厌恶的目光,和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土块、石头顿时向她砸来,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地叫着:“她是妖怪狐狸精,打死她打死她……”。她惶恐地四处躲避着飞来的石块,但是却无处可躲,护着头的白皙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晨曦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马上收拾她的意思,在他眼中有着对妖精深深的恨意。泪水由她瞪得大大的眼眶中不断地涌出,掺杂着血变成了淡红色的泪,滴落在了土地上,渗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妖精和人类是根本无法相处的,原来人类永远无法容下异类,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让她认为就这样过下去了之后却让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为什么当初不让她和母亲一起死呢?石头打在身上的痛永远比不过心中的绝望,过了多久,半昏迷中的她感觉到了一个熟悉身影的接近,然后把她揽入了怀中,仿佛当初离开母亲那温暖怀抱后进入另一个怀抱般的温暖,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痛和温暖掺杂着席卷她仅剩的感觉。
他在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牵好她而导致他们走散,人潮涌涌的市集让他寻找不到她那弱小的身影,当他看到人群都往同一个方向集结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拨开了人群来到了蜷缩在一个角落的她身边,他紧紧抱住了遍体鳞伤还在颤抖着的她,她的皮肤是那么的苍白冰冷。他的出现让村民停下了扔石头的动作,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是狩妖猎人,而他原本也是这座山上的猎人,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他的心是那么冰凉,抬手擦干了她脸上未干的血和泪,脸轻轻地贴着她那柔软的头发,微弱的气息告诉他她还活着,但她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气息游离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他怕弄痛了她似轻轻的抱起了她,就像当初抱她回来一样,抱着她向山上走去,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
“不要对她动真感情,她是狐妖而你是人,是猎妖的人,不要忘了你们身份的悬殊”晨曦冷冷地醒他。
“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而且她也在尽量接近人类,学习人类的一切,难道就不能把她当成人来对待吗?”他站在那里微微侧过脸淡淡说。
“但她永远不会成为人类,她永远也只是妖狐。那你呢?你能鄙弃她不是人的事实吗?你做不到,你的心里还是在不断提醒着自己她是狐妖。这是事实,你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逃避不了的事实”。是的,谁也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曾经他也不愿意去面对,但事实却永远存在于那里,谁都改变不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感觉到从昏睡的她眼角流出的泪水,一切一切她都听到了……
转眼四年过去了,他们一直就这样沉默着,那次命运的波动然后生活又恢复到了平常,但他能感觉出她在改变着,虽然她依然微笑,但却那么淡漠。转眼到了二九年华,十八岁的她却有着惊人的容颜,而她的成长也开始放缓了,可以说是几百年容貌都不再会改变。养伤的那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孤独地蜷缩在床角,抿着嘴冷冷看着窗外的事物,以前那恬美的笑容已不复存在了,从她伤好的那天起,她换上了白色的纱裙,仿佛纪念着那个曾经已经死去了的自己,淡漠的微笑依然存在,眼中多了一份孤独和淡淡的惊恐,但那在别人的眼里却是致命的吸引。
她每天总是坐在草地上等待着路过的人,母亲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围绕,恐惧在话语中慢慢滋生,她是那么孤独,所以不断给身边的人制造幻觉迷惑他们留下来陪她,但是孤独和恐惧并未离去,她并没找到那温暖,媚惑别人对她来说很简单,她是狐狸而这是她天生就具备的能力。
“长辈们总说在这个山上有妖狐”。
“你见过吗?你觉得我像不像呢?”她总是笑得甜甜地歪着头认真看着那些人问道,她显现出来的单纯让人不疑有诈。而这时那个曾经把他抱回来的人会用力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有点恼火地说:“走”。她知道他在身后看着她的一切作为,微笑由嘴角散开,她每次都会顺从地跟着他回去,只留下那些摸不着头脑的人在原地诧异,只有这时候她才能靠近他,她好想他能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因为她需要这样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她是安全的,但每次她靠近他时,他总不留声色地退开。
“为什么要躲着我?”她低下头悲伤地问。
“为什么你就是改不了你的本性……”他回视着她,当初就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他没有下手,或许他早该想到,妖精永远变不成人,而狐狸也永远改不了迷惑人的本性。
“永远也不会爱我,对吗?”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还非要让他亲口说出。
“是的,我不会爱你。”现实永远不允许他爱上她,她是妖精,在她身上流着狐妖的血,她永远无法摆脱妖精的本性,她永远变不成人。
“就像当初那个猎人说的,我是狐妖,而你是专门猎杀妖精的猎人,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人类,而你也永远也不会接受我,不要跟我说这是什么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其实是因为你们人类的懦弱不是吗?一直以来,在你心目中我还是妖精,你根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是妖精……”她闭上眼睛,让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渗入嘴角的泪水是那么苦涩,现实永远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痛得她久久不能呼吸。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他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的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娇弱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
山崖上,身上的白色纱裙跟着风飞舞着,她走过的这条路正是当年她母亲走过的,多年后,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她双手捧着母亲那平静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着,她该报仇不是吗?但她现在却在做什么呢?其实妖精的记忆由一出生就开始,而且记忆力强过人类数百倍,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记忆就不会消失,对于妖精来说,存在的东西就会永远存在,对于每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都珍惜着,珍惜着!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他们不会忘却……母亲的泪母亲的吻,还有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和最后的话语她都不曾忘却,包括母亲的惨死和他拿着孤独剑指向她,然后抱她回家,自然也包括了那沉默中的对视。
母亲的魂在担心着什么?为什么久久不肯散去,她知道母亲心里的怨恨,这一辈子从没有害过一个人,一直都是在救死扶伤,但到头来还是被人类所杀害,你叫她如何甘心。她脸贴着母亲那苍白而平静的脸,希望能把自己的温度带给母亲,但泪水却打湿了母亲那绝美的容颜,仿佛也在为她哭泣……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他总是轻轻看她一眼,然后转头不再看她,两人仿佛就像陌生人似的,每当这个时候她的鼻子总是酸酸的,然后沉默地走到小山坡上,坐在草坪上暗自饮泪。风总是会轻轻拂动着她的长发,然后柔柔包围着她,仿佛在安慰着她……
“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一个幼嫩的童声在她耳边轻语着,她抬起沾满泪水的脸看着面前的这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可以看得出来小女孩的身体情况很差。小女孩抬起小手轻柔地帮她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因为我不是人啊!姐姐是狐妖,小妹妹你不害怕吗?”她伸手拉着小女孩在她身边坐下。
“你没有伤害我,说明你是个好好的狐妖姐姐,为什么要怕呢?”小女孩微笑着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真诚。她咬着唇紧紧拥着小女孩,泪水又不争气地流出。小女孩把采来的野花插到了她的头发上,然后有点疲惫地跟她说:“我是偷偷出来玩的,不要告诉我父母哦!我会很乖很乖的……”
但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晕在了她的怀中,气息是那么的微弱,仿佛就像一根随时都可能绷断的线。她用食指和中指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脉搏细弱地跳动着,很快她就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她的母亲是药狐,所以她对病理自然而然就有很高的天资。她抱起了小女孩奔回了她住的地方,把小女孩安置好之后便拿上镰刀上山找药材,她有信心可以医好她。
采齐了药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小女孩依然昏睡不醒,她顾不上拭去额头沁出的汗珠便忙着熬药。但令她担忧的是药引,药引是需要病人的半碗血,没了药引这药也就起不到任何功效了,但是半碗血对于一个虚弱的小女孩是个很大的负担,在犹豫了一会后,她狠下心来用开水烫过的刀子向小女孩手腕划去,血飞溅到了她那白色的衣裙上,就像一朵朵在雪中盛开的梅花。接了半碗血后她扯下了一块白布条帮小女孩扎好了伤口……喂完小女孩喝药的她疲倦的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累得她连清理的工夫都懒得做了。
但是这一切一切在刚回家的他的眼里却变了,脸色苍白的陌生小女孩,带血的碗,手腕上染上了血迹的白布条,还有那趴在床边熟睡的她,他一手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衣服上那一片片的血迹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冷很冷……被扯起来的她眨了眨带着睡意的朦胧眸子,因为他拉得太猛所以一时没有站稳的她差点滑坐在地上,只是他的手紧紧地扯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继续站在他面前迷惑地看着他。痛意由手腕的神经传入了她的大脑,她微微皱着柳眉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他力道之大仿佛想要掐断她那纤细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伤害人的,没想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的她,他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
“我?我没有……”
“够了!”他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再解释了,这一切我都看得十分的清楚!你令我太失望了!”他瞪着满脸无辜的她。
“你在说什么?你误会了,我……”她着急地想解释,但悲哀却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急促而困难。
“我当初不该放过你!”他的心是那么的痛,他一直以为她会和其他的妖精不一样,他一直以为只要把她当成人类的孩子那样养,那么就忘掉妖精的本性不会再伤害人,但这一切都只是他天真的妄想而已,她本来就是妖精,流的是妖精的血,所以这一切一切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不语只是扯着她往山上走,然后把她扔到了山上掉头大步离开,她在他身后哭泣地追着,摔了几个跟头后,山上那尖利的石块让她顿时浑身都布满了大小的伤口,“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是想救她而已,我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我真的好孤独,好害怕……请你不要不丢下我好吗……”泪水流了她满脸,跌倒的她再也无法爬起,只是趴在砂石地上低声呜咽着。
她哭得梨花带泪,看得他心也凉了。他顿住了脚步,微微的回头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狐妖……”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她怔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她哭着朝他的背影大声的吼着:“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人,一直……一直在你心目中我不过是个妖精,你心里那个疙瘩一直都在,你根本没有相信过我,没有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其实我一直都在努力去学着做人,只是……连你都不愿意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那我又该……如何成为一个人呢?”
暗夜,山坡上回荡着凄厉的哭泣声,瑟瑟的风把它带到了每一个角落,陪伴着它久久不曾停息。
昏迷中的孩子睁开了眼睛,那纯净的眼睛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却发现一直陪伴着她的那个大姐姐不见了,转而一个叔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