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先是一惊一转念间已经明白上前一把拉开了橱门果然济天下正躲在其中瑟瑟抖。他文房四宝经史子集一样不带怀中只牢牢地抱定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济天下见是纪若尘这才颤颤从橱中爬出只是问道:“强人可是走了吗?”
纪若尘见他身上无伤这才放下心来忙扶他坐下喜道:“先生无事就好!可急死我了。”
济天下惊魂甫定登时又挺胸昂做起君子浩浩之气不为强梁所折的模样朗声道:“堂堂千年东都光天化日之下竞是强人横行还有天理王法吗?”
纪若尘哭笑不得只好道:“先生说得是。”
接下来府中要清理废墟、救治伤患云风还要以道术制冰封存两位同门尸身以运回西玄山去。于是一片忙碌待尘埃落定已是掌灯时分。此时有门丁来报道李安有请请纪若尘至王府一行。
原来这段时间纪若尘忙于以道术合兵阵李安也没有闲着他于诸王中势力算是雄强的于朝中多方活动终于辗转找到了高力士的门路上去。当年孙果曾向明皇进献功能延年益寿的冰蟾朱玉丹三颗明皇服后有神效方拜孙果为半师赐国师之号。高力士见了也曾私下向孙果求过冰蟾朱玉丹孙果却称此丹难得不能轻易与人就此一口回绝。李安素知高力士气量狭小最是受不得闲气定要寻机报复。因此他千方百计试探之下高力士终松动了口风说可为李安在明皇面前进几句言。
李安一得到这一消息立时就来找纪若尘。道德宗之敌刻下只一个真武观而已杨国忠看似附合孙果实际心思计较则是谁也不知。此番若能得高力士之助至少可在庙堂之争上扳回一局不似先前那样在明皇前没有一个肯为道德宗说句话的人。且以道德宗实力取真武观代之而成为国教实非什么难事但目前关健一在于道德宗诸真人是否愿意为此调配更多人手否则单以纪若尘等几人想要压倒真武观实是不太可能。二来则是以什么方式让明皇知道道德宗道法的强横。庙堂毕竟有一定之规也不能肆意胡来。
纪若尘时朝庭之规只略知一二从洛阳王府出来后就立刻回府要寻人商议些对策。
“这等事又有何难?”
济天下冷笑一声剧的一声打开折扇作足了姿态方道:“只消来上几场殿前斗法不就大局可定?”
纪若尘与云风面面相觑均觉有些不可思议。修道为的只是羽化飞升与人争强斗狠已落了下乘何况还要在殿前相斗那岂不是与戏子无异?但细细想来。此举又实是非常可行。明皇素喜热闹又一心慕道听得有两大道派肯在殿前斗法必不肯错过了那时孙果再怎样寻借口也是推托不掉的。
至于斗法胜负倒是不放在纪若尘与云风身上。洛阳一役孙果的道行已显示得清清楚楚任一位真人都能稳稳地制伏他论弟子门人真武观也绝非是人才济济的道德宗对手。似真武观这等二流门派若非攀上了朝廷哪有与道德宗叫阵的余地?
若在殿前斗法中惨败孙果又还有何颜面挂这国师一职?那时自当由大展神威的道德宗门人接任顺带将真武观的产业收了也有可能可谓胜得兵不血刃。
殿前斗法这四字一出立刻轻飘飘地绕过真武观的所有长处使得双方不得不凭真本事互斗一番实是一针见血。
那孙果也非笨人想也要千方百计的推托。是以这当中的关健就又着落在了高力士身上。
云风与纪若尘皆非愚钝之人略一思索已想明白了当中的关节。要高力士帮忙说来简单无非是投其所好、供其所需而已可是两人时高力士几乎一无所知更不必说知晓他好什么需什么了。看来若非去找李安就是得请教这自称通晓天下时务的济天下。
还不等纪若尘开口相询济天下就折扇一张说起高力士的诸般逸事传闻来。这一开了头他可就有些收不住了。从高力士每日的起休时辰日常爱好习惯直说到他如何帮助哪宫缤纪争宠助哪位皇子邀功甚而他喜好什么颜色背地里爱用哪种花样折磨宫女都一一道来。
说到兴起处济天下声色并茂口沫横飞。那种种匪夷所思之事直听得纪若尘面红耳赤目瞪口呆。济天下所说如此荒涎不经可是细细想来好像也不能完全否认这些事就不存在。只是不知这些逸事济天下又是如何知晓的?
直至半个时辰后济天下已说得口中生烟方不得不道:“大致就是这么多了。”
看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纪若尘生怕他再说上半个时辰忙谢过了他与云风离了房间。
一出房门纪若尘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耳中轰鸣尽去。随着一阵清凉夜风吹过他浑身骨头都似轻了几分。纪若尘再侧望云风时见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禁莞尔。
“云风师兄你觉得这济天下怎样?”纪若尘问道。
云风沉吟良久方道:“此人虽看似荒涎不羁但实有大才。你能得此人相助倒是幸事。只是不知道他本心如何按说以他如此之才封相入将均非难事何以如此落魄?”
纪若尘道:“我也是疑惑不解。云风师兄你看这人会否是深藏不寡的修道之人?”
云风摇了摇头道:“我从他身上看不出分毫真元灵气应该非是修道之人。不过想来这等有才之士多半个性猖狂大约是不屑为官吧”
说到此处云风停顿一下总隐隐感觉这济天下身上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不时却又完全说不上来。他索性将这些放在一边向纪若尘道:“若尘殿前斗法一事待我秉过真人们再说。你今日真元损耗太多先回房修炼补足真元吧。本命法器一事你先不必放在心上真人们有通天之能定能为你解决此事。”
纪若尘应了自行回房去了。
子夜时分静室之中盘膝静坐中的纪若尘忽然双眼一开张口吐出一尊青铜鼎。这尊不过寸许见方的小鼎精致异常小虽小了可是细细望去鼎身上的花纹以及那些似符似篆的文字都一一在目。青铜鼎浮于空中散放着淡淡青光映得纪若尘脸上也是青幽幽的一片。
纪若尘心念微动青铜鼎果然缓缓地转了一圈。
纪若尘本是心中猜想但这一刻已证实了几分。难道这就是他的本命之器?正因有了它自己才不能再炼化其它法器?
可是这分明是太上道德宫中一尊弃置已久的铜鼎啊!虽然鼎气出乎意料的丰沛但那多半是因为年深日久吸收了太上道德宫内的灵气所致。若这口鼎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又哪会胡乱扔在一个荒僻的小巷中蒙尘落灰?再者说以他当时微末道行这口鼎哪怕是稍稍看得过去些还不就得当场逼得他爆体而亡?
所以纪若尘才一直没把这剩余鼎气化成的青铜小鼎当一回事只觉得它大小合适操控如意拿来煮药炼丹都是再好不过。
然而纪若尘忽然想起当日在洛阳之时面时三位南山寺大和尚时万般无奈之下喷出此鼎没想到竞然一举击破对方闻名天下的护体禅功。念及此处不由得又时这口青铜鼎有些利目相看。且他越想那混沌雷龙的下场就越是疑惑难道那雷龙之魄是被这口铜鼎给消了不成?若真是如此此鼎实是非同小可。
但此鼎来历殊不光彩一旦解说起来多半还会牵出解离诀是以纪若尘当时犹像再三终还是没向云风吐露此鼎的秘密。
纪若尘反复观瞧这口铜鼎越看越觉得鼎身上那些花纹似是一个个的文字望上去与构成解离仙诀的文字倒有七八分相似。鼎身上还镌有五个大一些的文字看位置应是这口鼎的名字。只不过解离仙诀文中之意是自行浮现在他的神识之中这铜鼎鼎身上的字可就识不得了。纪若尘忽然灵机一动取过纸笔将那五个字抄在纸上又随意摘抄了十几字下来打乱了次序准备去问问那无所不知的济天下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第二日清晨时分纪若尘就将济天下从被窝中拖将出来含笑说要向他请教文字。济天下初时面色不善待见了纪若尘递上的一锭大银登时眉花眼笑言道你这小子孺子可教也不是整天埋头修那些仙仙鬼鬼、怪力乱神的东西还能知道向往圣人之道。
当下济天下披衣来到书房纪若尘早就将数张绢纸铺在桌上。面对张绢纸上三个大宇济天下不去认宇先点评了半天纪若尘的书法。
纪若尘虽未怎么练过书法不过随着真元修为渐长笔下之字也逐渐有所不同。那几字望去杀伐中透着一丝仙气确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但济天下只点评书法却不辨宇慢慢地纪若尘就觉不对了。
济对面上一红知道无法蒙混过关终于咬牙道:“这三宇不识。”
纪若尘笑了笑揭过这一张绢纸。济天下这一次不再考虑书法问题只是盯着纸上两字猛瞧看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这些字乃是前朝姜尚姜子牙召唤仙兵天将时那篇祭天祷文所用的文字!只可惜那老鬼私心太重从不肯将这些文字授人。他死之后这些上古文字泰半流失其意。幸好我对前朝历史了如指掌考据详实这两字倒还是识得的。一个是文字另一个另一个该是山字。”
接下来数张绢纸翻过济天下认出了河王日月玄清六宇倒有十一字不识。他盯着最后一宇憋得满面通红方咬牙道:“这是这是锅不对是鼎错!是盆!”
书房中忽然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若有还无的金石鸣音济天下登时两道鼻血就滴了下来将那张绢纸污了。
纪若尘吃了一惊一边扶济天下坐下休息一边在心中自行整理过顺序暗想道:“文王山河鼎?倒是一个好名字。”
济天下竟能够认出这许多字倒是一件意外之喜。纪若尘有心将鼎身上所镌文字一一问来就算十中只知三四也是不小的收获。只是今日看来济天下已累得狠了不好再问。反正时候还长日后自会慢慢的问出来。
刚出得济天下院落云风忽然匆匆而来一见纪若尘即道:“若尘真人们有吩咐。”
原来云风刚刚得到消息紫阳真人他与纪若尘即刻起行赶赴长安游说高力士好与那真武观在明皇殿前一决雌雄。
章三十三 长安 上()
丁当声中一片银片被打成银环套在了一根三尺长的细铜管上。铜管上镌满了咒文大多是增强御火、韧性的咒文。紧接着两根吹弹得破的纤指轻轻一捏那银环就生生地嵌进了铜管当中。
“你这婆娘干些什么!我的阳火御鬼笛啊!就这么被你给毁了!”旁边传来一声哀嚎。
云舞华分毫不去理会那汉子的鬼哭狼嚎右手掌心中亮着一朵淡青色的真火火中一块赤铜已被溶成一团铜水飘浮在真火正中。她右手微微一倾、铜汁就此滴下将那只三尺长的阳火御鬼笛的笛孔一一封死。
在她身旁一株大树上正缚着一个面皮白净、书生模样的人物他面有青色身有鬼气显然是常年与尸道鬼畜打交道的修道者。他显然对这支御鬼笛极是心痛哀号不已。
此人本是湘西万鬼宗门人乃是御鬼唤尸的高手只是今日时连不济刚用阳火御鬼笛召了些符鬼行尸出来就不知因何惹到了从旁路过的云舞华被她骤然难一击而倒夺了阳火御鬼笛去。
云舞华名头不小这人倒也是认得的。只是他连问数遍何处得罪了云舞华她不予理睬只是开始动手改造这支铜笛。那人爱笛如命一身道法倒有大半需靠此笛施展一见之下简直心痛得如欲昏去。他本非什么善类急火攻心之下也就口不择言骂道:“你这千人骑的**凭什么如此强凶霸道”
他尚未骂完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云舞华已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双眼中透出的寒意杀机几乎可以将他的魂魄冻僵!
他这才从怒火中醒来刚想求饶云舞华右手一挥那一团用剩的铜汁已脱手飞出尽数浇在了那人胯间!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吸了一口气就已晕死过去。
云舞华不再理会那人死活只是凝神制出一枝长二尺的细长铜箭。然而是在箭身上刻螺旋纹还是刻直纹上她终于犹豫起来。
她自幼性情刚烈素喜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伐果决。因此学艺之时即选了无垢山庄中从未有女子练过的冥河剑录。她虽然也习过暗杀潜行之道但当时只是匆匆掠过几眼而已。云舞华嫌这等背后下刀暗中动手的伎俩上不得台面是以她虽然真元、剑气、剑术、道法俱是无垢山庄弟子之冠惟独暗杀处于末流。
可是现在算算已没有多少时间纪若全自己就很是滑不留手云风更加难以对付。当日在洛阳城外云舞华一阵倾力狂攻尚攻不破只能运起七八成真元的云风守御如今他们有了防备要靠正面突击堂堂正正地击杀纪若尘几乎是全无可能。无可奈何之下云舞华只得选择暗杀。无垢山庄精擅暗杀之道云舞华虽只知一二皮毛白忖应也远远强过了云风、纪若尘二人。
她努力在记忆中思索铜箭刻成螺旋纹又或是直纹有何区别最后终是选了螺旋纹。记忆之中这等刻法飞箭去势即疾且稳只是似平她还忘记了些什么。
清晨。
看到山那一端逐渐浮现的两个身影已在山顶守候数个时辰的云舞华双瞳中终闪现了一丝生气。她默默运起无垢山庄心诀小心翼翼地将周身气息都收回体内与周围石头无异。然而她气海中升起一道黑色的龙卷。引得周身真元逐渐攀升又将这些真元都吸附在龙卷周围不使一丝外泄。
徐徐行来的两人正是纪若尘与云风。他们并不急于赶路没有驭气飞行只是足尖不住点在树梢岩石上每一次落足即可腾空而行十余丈方慢慢落下。这等行法度其实并不慢又能持久乃是道行修为未能到达与天地浑然一体之人长途赶路的选。
云舞华已完全停了呼吸只有一双星瞳和那支改造过的铜笛跟着纪若尘的身影慢慢移动着。
三百丈巨离正是她这一支夕隐箭的最佳距离。她已收敛了全身气息在这个距离上除非是有忘尘先生那般道行否则无论如何也难以现她的行踪。
转眼间纪若尘与云风已从她面前的山谷中穿过一路远去。云舞华盯着纪若尘的背影徐徐将体内汹涌澎湃的真元进过双唇倾注入改造过的铜笛之中。铜笛突然微微一颤笛心中铜箭如电穿出在空中一个转折掉头向下几乎是贴着林梢向纪若尘后心刺去。
此箭飞动时全无声息且离笛后越飞越快肉眼几已不可辨识若一道极淡的灰线刹那间飞过三百丈已到了纪若尘身后!
云舞华忽然暗叫一声糟糕!
原来那少隐箭一直极飞旋;越飞越快但飞到后半途时箭身上忽出一阵几乎分辨不出的尖啸!
若是灵觉稍差对于夕隐箭所的尖啸是决计分辨不出的。就算听到了尖啸也多半来不及对其疾如电的夕隐箭做出反应。只是云舞华已然看到纪若尘和云风都转过身来面有讶色望向了来袭之箭。
那他们会不会来不及反应呢?
与云风一战后云舞华已不再对此有任何奢望。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云风反手抽剑斩落停剑收剑回鞘直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挥洒自如他长剑回路之时。夕隐箭方才居中分开掉落地上。
“若是没有这个该死的杂毛”云舞华咬牙恨极。可是她旋即看到纪若尘手中早已多了一柄艳红短剑横剑当胸已作好了万全准备就是没有云风这一箭也要不了他的命。
云舞华面色铁青悄然自山顶退后迅远去。
她没有料到纪若尘和云风灵觉一至若斯。更没有想到二人反应皆是如此快法那分明是历经过生死轮回之后方能有的反应。但她更懊恼的只是当初未能好好修习暗杀之道若所附真元过于强大螺旋箭纹会产生极尖细的尖啸这是当初忘尘先生反复叮嘱过的。她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可是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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