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 第13部分

　　　　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真的没错。

　　　　一醉解千愁，也没错。

　　　　但我却醒了，如烟的一切又从我的脑海中闪现出来，让我的心里一阵阵的疼，为什么回忆的心疼总会随着清醒而复活呢！

　　　　昨天晚上打架的时候觉得痛快，酒醒了才知道，我也伤得不轻，好几个地方都淤青了，幸好脸上没事，外表看不出来。

　　　　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店子，发现如烟的店子还是她妈妈在营业。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便打开自己的店门开张营业了。

　　　　趴在柜台上，又想起如烟分手时的话，忽然觉得这店子害我不浅，如烟说得没错，我开着店子，其实是在给她压力。

　　　　这几天她都不来开店，其实就是在回避我。这店是为她而开的，现在竟成了最大的讽刺，我想了一下，便写了几个字贴在门口：店主有事远行，跳楼吐血价转让。

　　　　十几天前我才从别人手里转让过来的店子，现在就要转让出去，这恐怕也是个笑话。想当日我也是看到门口的转让广告走进来的，没想到开张不到二十天，我就真的想跳楼吐血了。

　　　　贴广告的时候，如烟妈妈走出来看了一下广告，说：“你要转让？”

　　　　“恩。”我苦笑道：“你要接过来做吗？”

　　　　如烟妈妈没回答我，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是个好男人。”

　　　　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在以前，她说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兴奋得几天睡不着，但现在，却更像是一种讽刺。

　　　　看来我和如烟之间的事，她也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只好说：“谢谢。”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便又走回服装店里去了。

　　　　我找了张碟放进碟机，音箱里便传出优雅的歌声，又是刘若英的《后来》，这歌是好听，却听着郁闷，怎么唱都好像是唱给我听的，我没等音乐放完，便跳到了下一首，却是《痴心绝对》，我干脆关了音响。心情不好的时候，听什么歌都是觉得是一种讽刺。

　　　　现在的流行歌，好像除了情歌就再没有别的了。唱来唱去，谁又知道爱情是什么？

　　　　我想起一首歌来，是达明一派的《石头记》。那是我自从听流行歌以来最喜欢的一首歌。

　　　　找到碟片打开音响，音箱里便传来黄耀明那飘渺而清澈的歌声：

　　　　“看遍了冷冷清风吹飘雪渐厚

　　　　鞋踏破路湿透

　　　　再看遍远远青山吹飞絮弱柳

　　　　曾独醉病消瘦

　　　　听遍那渺渺世间轻飘送乐韵

　　　　人独舞乱衣鬓

　　　　一心把思绪抛却似虚如真

　　　　深院内旧梦复浮沉

　　　　一心把生关死结与酒同饮

　　　　焉知那笑黡藏泪印

　　　　丝丝点点计算

　　　　偏偏相差太远

　　　　兜兜转转

　　　　化作段段尘缘

　　　　纷纷扰扰作嫁

　　　　春宵恋恋变挂

　　　　真真假假

　　　　悉悲欢恩怨原是诈

　　　　花色香皆看化”

　　　　《石头记》就是《红楼梦》，这首歌陪了我十多年，我从来没有听厌过，这首歌总能让我找到一种出世的感觉，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真真假假，谁又能真的看得清楚？

　　　　我忽然有一种想出家做和尚的冲动，好像老和尚也说过我确实是与佛有缘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遁入空门好像也不错，至少不会为情所困为爱所累。人生一世几十年，到头来又能带走什么？

　　　　但我真的能放下如烟吗？我想我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或许如老和尚所说的：当你放下的时候，或许你就是佛了。

　　　　我忽然发现，如烟在我心里竟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我竟是如此的爱她。我对自己说：既然她要去找刺激，那就让她找吧！或许她真的能找到她的幸福。

　　　　一刹那我好像是顿悟了，我忽然明白：爱她，并不一定就要跟她在一起的！只要她幸福，我就开心了！

　　　　我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如烟的电话：“烟！”

　　　　她好像没在家里，周围有些嘈杂的人声：“恩，是我。”

　　　　我没有问她现在在哪里，她在哪里好像跟我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只要她开心，什么都没问题。

　　　　我变得很平静：“烟，你听我说，我认真的说，你就认真的听。我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恩，你说。”

　　　　“我想通了，只要你幸福，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你不要有任何内疚或心情负担，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他对你好，我就开心了！如果有一天他让你伤心，你记着，我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的。”

　　　　我是真心希望她开心，既然都分了，那就让她开心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我又说：“我要你这辈子都没有伤心，因为你不会伤心！”

　　　　“为什么？”她问。

　　　　“因为如果他让你开心，那么你是幸福的！如果他让你不开心，你愿意回来，那么你的幸福还在我这里！”我认真的说：“在你幸福的时候，就当我真的不存在吧！”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竟觉得心情比之前舒畅了，我知道我做得到的！

　　　　“风！你不要那么傻好不好？”她说。

　　　　“不，我不是傻！我是真的爱你！”

　　　　“哎……”

　　　　“别叹气好么？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什么电话给你的了，我只会等。如果你跟他结婚，我会来参加婚礼的，如果你跟他结不成，你的结婚戒指在我这里。”我顿了一顿，又说：“但我只能等到你结婚前，你结婚前，我不打算找女朋友了。”

　　　　“哎……”她又叹了口气：“已经分手了，你还要给我压力么？”

　　　　“好了！话我说完了！你继续开心吧！”我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等她，竟也成了她的压力！我忽然明白了，她其实同样希望我幸福，我不幸福，就是她的压力！但除了她，我还能爱谁？难道我还要找个女朋友给她看，让她知道我很幸福吗？难道我真的幸福了，她就能开心？就不会再有压力？
连载三十七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痛苦。因为我痛苦，如烟会有压力，她有压力就会变得不快乐，那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拼命的写作，我打算把《爱到深处是心疼》尽快写出来，然后再接着把我和如烟之间的故事也记录下来。

　　　　不管这个故事结局如何，到我老的时候，到我不能再记忆的时候，我都可以面带笑容的翻开我写下的记忆，将我的故事告诉我的子孙们。

　　　　我告诉自己，其实如烟并没有跟我分手，她只不过是没有跟我在一起生活罢了！

　　　　谁又规定相爱的人必须一起生活的？爱了就可以了！住在一起也不见得就是相爱。

　　　　李心来敲门，看到我的时候，她似乎有点意外：“你好像恢复得挺快的！”

　　　　她今天穿得很朴素，一套白色的束腰连衣裙，白色的皮凉鞋，一个粉红色的发卡简单的把额前的头发夹在一边，身上还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手袋，看起来像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女生。

　　　　我微笑着说：“你是希望我上吊还是跳楼？”

　　　　她怪异的看着我，像在看一头怪兽似的：“看来你是个怪人，大喜大悲的。昨天还要死要活，今天就变得这么开朗了。”

　　　　她好像说得很对，我本来就是个大喜大悲的人，又可以说是喜怒无常吧。

　　　　“走！喝酒去！”她说。

　　　　“昨晚大醉，今天不想喝了。”

　　　　“自私！”

　　　　“我怎么又自私了？”

　　　　“昨晚我陪了你，今晚你陪我，难道不行吗？”

　　　　“昨晚我可没要你陪我，我是打算自己去喝的！”

　　　　“但我还是陪了啊！我还陪你打架了！所以说你自私！”她嘟哝着说：“男人都是自私的家伙。”

　　　　“我真不想喝了，喝酒对身体没好处。”我的酒品虽然很好，但我的酒量却很差，怕自己喝酒之后会做错事。

　　　　“别找借口了，昨天你不是这样说的。”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外走。

　　　　“好吧，但我今天可能喝不了多少，我不想醉了。”

　　　　“嘿，我知道你怕。”

　　　　“我是怕了，现在都还头疼。”

　　　　“你是怕喝多了被我非礼吧！”

　　　　“别说这个了，要喝就走吧！”想起昨天晚上撕烂她衬衣吃了她不少豆腐，我多少有点尴尬。

　　　　“DISCO太吵，今天我们去清吧喝。”

　　　　“可以，深圳我不熟，你带路就行。”

　　　　原来就在我们楼下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清吧，地方不大，但装修却挺幽雅的，很适合朋友喝酒聊天。昏沉的灯光下一支蜡烛，感觉更想咖啡厅的情调。放的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酒拿来了，还是青岛。

　　　　坐在软座上，或许是还没喝酒吧，少了昨晚的冲动，两个人都变得含蓄起来。

　　　　“看过这个电影没有？”她把酒杯举在额前，眯着一只眼睛，在酒杯后看着我。

　　　　“看过，堪称爱情经典。”我说。

　　　　“记得男女主角是怎么相爱的吗？”

　　　　“记得，一见钟情，才两天，那男的就为女的献出了生命。”

　　　　她笑了笑，一口把杯中酒喝光，然后说：“那我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爱情本来就是谁也看不清摸不透的。”我也喝了一口酒，我今天不想醉，只是一口一口的喝。啤酒真是个怪东西，昨晚狂喝烂惯的时候觉得挺好喝的，今天慢慢品尝的时候，却又觉得它有点苦了。

　　　　我看着她，反问：“知道那段爱情为什么伟大？”

　　　　“因为那男的为女的献出了生命？”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那你说为什么？”她问。

　　　　“因为他们的爱情永恒了。”

　　　　“没错，是永恒了。”

　　　　我忽然又想起当日在我怀里逝去的李欣，她是否也算永恒？

　　　　“或许很多事情都这样，只有在结束的时候才会永恒。”我说。

　　　　她看着我，一脸不解的样子，举起酒杯又干了。

　　　　耳朵里还是听着《我心永恒》的音乐，我看着烛光，缓缓的说：“男主角死了，所以他们才永恒。你想一下，如果男的没死，他们以后会是什么情况？”

　　　　“结婚，生孩子，老死。”她摇了摇头，发夹在昏暗中映着烛光。

　　　　“又或许是离婚，又或许他们的船到了目的地之后就各奔东西了。但不管结局如何，跟普通人好像没多大区别。”我笑道：“他们算不算是最早的一夜情？”

　　　　“应该算吧。”

　　　　“爱情就是这样罢，刚开始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浪漫，就连两个人站在船头对着大海吐着唾沫，也是浪漫。”我说：“在车厢里偷情，也是浪漫，但有没有想过，女主角本身有未婚夫的？”

　　　　“恩。”

　　　　“呵呵！”我喝了口酒笑了笑：“别的不用说了，你自己想就明白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兴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真的明白？”

　　　　“恩！”

　　　　“明白就好。”

　　　　“干杯！”她举起酒杯：“这杯一定要干！为爱情干杯！”

　　　　“好！金樽在手，玉人作伴！”我举起酒杯：“干又何妨！”

　　　　人生有时候就像一杯酒，就算是同一杯酒，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心情，就会喝出不同的味道来。

　　　　我喝完酒，接着说：“其实，他们算是一夜情的鼻祖，认识、相爱、上床，当然，他们是在车上做的，就叫上车吧，然后分手，前后不过两天。”

　　　　“分手？”

　　　　“当然，生离死别难道不是一种分手？”

　　　　“你说得好像不是很有道理，”她不服气的看着我，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但我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笑道：“为什么女的不一起死？都死了就不用分手了，既然真的爱了，男的都可以死，为什么女的不可以？难道男的死了之后，女的会活得开心？”

　　　　“歪理！歪理！”她叫道：“能活着就是好事！为什么要死！”

　　　　“如果我是男的，一定会把女的也拖下水。”

　　　　“为什么？”

　　　　“既然不能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不一起死？在某种程度上，男的算是自私，因为他一走了之，把女的孤独的留在世上几十年。”我看着她：“一个人孤独的在世上生活几十年，你认为是好事？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好像挺矛盾的！”她看着我：“你的思想好像跟别人都不同。”

　　　　我笑了笑，只是喝酒。她今天很漂亮，我一向以来都很欣赏漂亮的女孩子穿白裙子的。她安静的时候，竟隐约有了李欣的风韵。

　　　　“怎么不说话了？”

　　　　“说完了啊！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我用杯底拨弄着烛光：“是要思考。”

　　　　“你真的是个怪人！”她叹道。

　　　　“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离开我房间的时候说了什么？现在就说什么。”我看着她：“别跟我说什么一见钟情。”

　　　　昨天晚上，她临走的时候说今天会把她喜欢我的原因告诉我，我现在就想听，我的好奇心也不小的。

　　　　“是一见钟情，但也不完全是。”她拿起酒杯：“干了这杯，我告诉你。”

　　　　我一口就干了，然后看着她。烛光下的她，有一种异样的朦胧美，她也是个怪人，她安静时的风韵很具古典美，但野蛮时的行为却十足一个山贼，真的看不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如烟，同居五年，我有何尝看得透？真的看得透，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我也是个怪人，分手才三天，我竟可以如此平静的跟另一个女人在喝酒聊天，这到底是理智还是无情？或者我真的是麻木了？还是我从老和尚那里学到的东西太多？

　　　　眼前的李心呆呆的看着我，眼眶竟有了泪花，为什么女孩子激动的时候，眼眶总是湿润的呢？我轻轻的摇着酒杯，说：“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她拿起桌上的香烟，用烛光点燃了，烟雾在黑暗中上升，透过烛光，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多了几分凄然。

　　　　然后她从小手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的交给我。
连载三十八
　　　　借着烛光，观察李心给我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男人，年轻男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一副深沉的表情。这男人看起来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是不是觉得这照片看起来挺眼熟？”李心吐着烟圈。

　　　　我点了点头：“好象在哪里见过。”

　　　　“镜子里。”她说。

　　　　我这才醒悟过来，照片的男人确实有几分像我，难怪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连神态举止都和他一样。”李心把酒灌进肚子，眼神忽然变得很深邃，仿佛在缅怀着什么。

　　　　我把照片还给她：“这世上，相似的人不计其数，没什么奇怪的。”

　　　　“但你在我身边出现，就奇怪了。”李心盯着我说：“你就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没想到李心喜欢我，竟是这样的原因，别说我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就算没有，我也不做别人的替代品。

　　　　“他呢？”我问：“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他死了。死了两年了！”她说着，眼泪竟慢慢的从眼眶里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