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最后,辜缘说:“妈哟——石哥,来了这么久,今天才打招呼。——这鬼地方,万一出了事——嗐,不球说罗。祝你好运!”随着马达一声怪响,辜缘最后从驾驶室伸出手朝石洋招了招说:“还是那句老话,有事打电话哈!分分秒秒!分分秒秒!……”
石洋刚才在外面敞了一阵风,回来见王笑梅已回到房间。张得光二两酒下肚后早睡了,本来还有几分酒劲的石洋觉得无趣,只好回到房间。王笑梅见他醉醺醺的就说:“赞铃子哇,背拾!”说完催他上了床。
第二天石洋干活手上就总感觉不来劲,于是他沿作昨晚喝酒前后的过程返返复复的在大脑中过了几遍,这才相信昨晚的酒确实喝过了头,以致弄得他今儿疲嗒歪歪、没精没彩的。接下来他又把昨天叫辜缘他们上来的事在脑子里仔细的掂量和揣摩了一阵,揣摩中他发现,从整个过程而言,仿佛他们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那样,一切都进行得和一切都配合得既自然又默契,整个过程都由不得和让石洋来不急思考的来得那么自然而然。
现在,从总的情形上看,石洋的目地应该是达到了,可是在达到目的的背后却又让石洋隐约地感到有总不安;但是,事既然已经做了,不安又能怎么样呢?——再说,在石洋看来,昨天的事,好歹也算是给了张得光一点颜色,并在这样的同时——也让自己从某种程度上——给在这儿的人们面前展示了下自己的一种能力。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事就会在山里传开。石洋想道这些心里虽对昨晚的事感到有些欠妥,但是,总的心情却还是愉悦的。
中午王笑梅送饭来,见他脸色难看就劝他回去休息,他打趣的对她说:“你不懂哇?只要中午我不回去,量他们也不敢呆久了,懂不懂?”
王笑梅说:“我还是来帮忙吧?”
“不行!”
石洋语气很坚决。他说完话,开始端着碗在校园里东走走西瞧瞧地边走边吃,并在思索中满意的朝王笑梅那儿瞧。他发现她这时候仿佛比以前好看多了。最有趣的是,他惊奇的发现,一旦女人成了户外自然的一个组成部份,特别是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然又获取了一种魅力,不再像平常那样只是一件放在城里或室内的饰品了。现在的她作为他的女人虽是这里的一个个体,而她作为他的一个女人,看上去虽只是一个部分,在不知不觉中,她在他的眼里却不知怎地就失去了自身的界限,她仿佛吸收了周围景物的精华,与这里的一切都融为一体了。
王笑梅充满爱怜的看着石洋,心里却五味俱全,爱恨交加。自从这次她上山来,心里就一刻没有轻松过,有时候她甚至真是想一走了之,而她知道自己若真是走了,从感情上也割舍不下,特别是眼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另外她俩好歹在一起已经足足有七年了,这七年容易吗?假若自己这时候真是离开了他,将来自己也会在良心上一定得不到安宁。
王笑梅今天在送饭的路上想好了,决定说服他同意自己向父母挑明她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再这样不明不白的呆下去,她担心总这样呆下去,万一他将来把山庄改造好了之后,又回到黄雅兰身边自己不就更怨了;再说,自己这次出门也仅向家里扯了个谎,呆久了是不行的。另外她想:“自己这么多年也真是受够了,跟了他这么多年,自己就在全家人面前当了几年的骗子。”当然,这样的想法不是她今天才有的,而是在她这么多年的心里都一直郁积着的一个结。
王笑梅想起这事心里就难受,让她最难受的是——在这些年里,她妈无数次的叫她去见那些对像;——那时候她才真叫难啊,说是去呢,心里就打鼓;不去呢又犟不过她妈;去了后,遇上差的还好说,撇撇脱脱的找上个理由就给对方打发掉了;——要遇着对方条件又好,还是她妈托亲戚或朋友介绍的,就不那样好对付,还得惺惺作态的去小心拒绝,同时又还生怕对方捡了自己的便利。她记得曾与自己保持关系最长的是一个过去在部队转业的,——她那时候想甩掉他那才真的叫难;那人三天两头的上她家来,对她父母左一声妈右一个爸的叫,听得她心里直发慌;这关系一直保持了一年,现在仅连她到后来是怎样把他给甩掉的都记不起来了。——可是,这会儿到了学校,瞧着他这种艰忍不屈的劲头,她除了爱他,心痛他之外,她又能说什么呢?王笑梅在心里想:“像他这样曾经也算是有点儿成就的男人,一朝倒下后,能够作到像他今天这个样,恐怕是少之又少了吧。瞧他那么辛苦、坚韧的劲儿,我还能说啥子呢?难道说我还能去伤害他吗?还要去增加他的痛苦和焦虑吗?”就因为这些,所以,王笑梅心里很明白,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这么温存,其实内心却即顽固又坚韧。这么多年来,正是因为他有这样一种精神,才使他以这种精妙的情感压倒和战胜了她。就这样,最后她啥也没说,陪着他吃罢饭,用胶袋把油腻的碗筷收起后,走了。
石洋坐在鹅卵石上,瞧着她的倩影渐渐隐去,心里充满了爱怜和歉意。他知道,没有猜错的话,她一定是又在想说服自己同意她把他们的关系对她家里挑明,他想:“她这样的要求有啥错呢?和她争了这些天,这些年,说道底,还是自己不敢面对她的父母。唉,——七年了,事到如今还跟她争什么呢?真要像她俩说的那样,自己两头都想要,到头来真的只怕是一头也要不到,那样的话,同眼下的张得光有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石洋仿佛豁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还想什么呢?既然爱她,就应该顺着她点。好了,等晚上回去后给她个惊喜吧?”
石洋刚想到这里,却不知怎的,一忽儿,思路又牵到了黄雅兰和女儿那里。
这么多年来,虽然王笑梅在他的生活中给他增添了许多想不到的浪漫色彩,也使他消魂,却在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完全冲淡他对黄雅兰和女儿的爱,以及对家庭的依赖;至少,在他骨髓的深处是这样的;——可是,他的这种心态却又不能跟黄雅兰细述和勾通。他也知道,这种心态——那怕和朋友讲了,别人也会认为他是变了态。他无时无刻都在渴望能有个什么机会能同黄雅兰勾通一次,哪怕是仅此一次。然面,现在石洋的心里很清楚;她们的事情即以到了今天,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别说是黄雅兰,仅王笑梅他也说服不了。可是,虽然石洋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不死心的在心里总还想同命运搏一把。有时候他甚至认为,他的这种在旁人看来是根本不可理喻的想法,恰是普天下的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他们只是在强大的、所谓论理道德的压力下望而却步,不敢声张罢了。他想:“不是说天底下没有男人不沾腥的吗?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有嘛。在国外的现实生活中就屡见不鲜,——这是人人皆知的事,为什么在今天的中国就行不通呢?”——后来,他甚至开始很苦恼的报怨起婚姻法了。他甚至认为——这婚姻法,真的该改改了。
石洋的手指忽然被灼了一下,低头一瞧,是烟屁股烫了手指,烟头早落了地上。他无奈地咧了咧嘴,随后扫了眼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学校,重新从烟盒里掏出烟来点着,很快又陷入了沉思:“他妈的张得光,究竟是装蒜呢还是真糊涂。这么多天都过去了,怎么说也该缓过神了吧。只是由你怎么看,就他妈的窝囊。”
接下来的日子,石洋和他们一天一天的干活,很少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的这所学校里他是何等的凄凉和悲哀,更完全不去考虑命运对他是否公证还是不公证,全凭毅志和幻想支撑着他。
第四章 山里的故事(23)
已是十二月的天,闲的时间长了冰凉的感觉就非常明显的袭上身来。这天,还是中午的日子,石洋烟抽了半节,人在石头上就坐不住,只好拿着镐锄到北边教室的后面掏起沟来。掏沟很费事,很多时候为了掏出一个在地上高出一点的石头,一镐挖下去,却是块大石头;要说不挖吧,——又不行——这排污管是PVC;硬是硬,却是脆的。要挖,有时候就得花上个把钟头,镐锄一下去就叮当响,时不时跳起点点耀眼的火花。最后还得几个人花大力气才能把它翻弄上来。这活你急也急不来,眼下也就掏了几十来米。
石洋这时候心不慌手不忙的掏着,天娃和钱矮子来的时候,他早已干得大汗淋漓,见他们来后石洋将镐锄一丢说:“妈的,真难掏!”说完让到一旁,他俩随后就跟着干了起来。这天回去的时候天早黑了,晚饭后天娃同王笑梅一道把厨房收拾后回学校守夜去了。石洋同王笑梅闲得无聊,外面又坐不住人,正准备回房间,却见张得光从房间刹有戒事的咧着嘴,双手暖着茶杯朝他俩走来。石洋忍不住疑惑的望着他说:“有事哇?”
张得光摆出神秘兮兮的样,却不开口地继续朝他俩走来。王笑梅见状只好自己去了房间。
外面天气很冷,彩棚下坐不住人,于是,石洋只好极不情愿地同他来到厨房外的客厅坐下后瞅着他说:“说哇,啥事?”
张得光不慌不忙的站在椅子旁边,做出少有的笑,怪怪的磨蹭一阵后才说:“哦,洋洋,李思秋没有走远。有人告诉我她就在都江堰。”
“你啥子意思?都江堰这么大,这还是都江堰。”石洋很反感的处过他一句后,赖着性子等他往下说。
张得光咬了几下牙,带着谄笑的神情悻悻的说:“哦洋洋,我说的是城里头。我想,我是想,干脆——你叫辜缘他们去把那男的拖出来狠狠的整一顿,然后再派他狗日的几个款。——反正这阵子大家都缺钱;你看如何?”说完后摆出副笑里藏奸的、让石洋十分厌恶的模样朝他瞧。
石洋听得心里打了个激凌,稍许才缓缓地说:“你龟儿子哩,依我看,管别个球事,不管黑道白道,都要讲个公道。你事情都没有搞清楚——枉致。再说,你自己网的婆娘,你还不清楚。”
张得光见石洋不赞成,急忙改口说:“说说而已,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也只想出口恶气而已。”
“想出气也得有个说法。”石洋说:“我看这样——你明天先把事情弄清楚,有啥事回来再说。”之后他站起身来对张得光不屑的笑了笑,回了房间。
王笑梅在床上自顾自的挽着毛线,见他回来就朝他觑着说“神绰绰的,啥子事嘛。”
“我看他脑壳真的进水罗。”石洋没好气的说。
王笑梅经他这样说,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石洋见了只好对他解释说:“哦,他说李思秋的事。他俩的熟人给他透了个风,——说是她就住在都江堰城里的解放小区,还和一个男的搞在了一起。”
“管你屁事。”她不屑的抬起头来抵了石洋一句。
石洋见了就开心地逗着她说:“是不管我的事,不过,他是想叫我让辜缘他们为他出口气,随后再派那人几个款。”说着就上了床。王笑梅听后就急了:“你答应了啊!”
“可能喔!你把我说成跟他一样哩喽,哈哈——逗你哩!……”他边说边上了床,之后就把她的一双热腿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屋里静了下来,要不是后面山沟里涓涓不息的声音哗哗响,真让人有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远处森林里的猫头鹰偶尔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给宁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许久王笑梅才开口说:“时间一晃就上来一个月哪,你知道,走的时候我是像我妈撒了谎的。这几天,我妈老打电话叫我回去——你看该咋个办呢?”
石洋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会儿经她提起,心里到有些责怪自己,于是他把话接了过来,也没绕什么弯子的说:“唉,我想好了。事到如今还有啥说的呢,我看,还是照你的意思回去向你妈坦白了算罗,省得我们成天都偷偷摸摸哩!”石洋说话的时候用爱怜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接着又补充说:“要说啊,这事我前阵子就想好了,只是一忙又给忘了。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事你要想好,下来就看我们有没有本事闯过这一关罗?”
王笑梅听完,脸上立时溢满了久违的笑容,并用她少有的兴奋和奇异的目光兴奋地朝他喊着说:“老公!你同意啦!……”
大清早的王笑梅动身回了成都,走的时候,天上还罩着厚厚的雾,石洋到厨房为天娃煮好面条,裹着棉衣朝学校踽踽去了,天娃还没有起床,石洋将面条放到床边的凳子上叫过几声后来到外面。雾,一直挨过中午也没有完全散开。石洋抬腕看看手表,正准备收工,天却飘起了碎毛细雨,他只好对大家交待几句说:“如果下午继续下雨,就明天再来。”说完后叫上天娃一路朝山庄走去。再一会儿,细雨中就夹着细米般的碎雪飘了下来,再一会就只见雪花狂舞,成团成片的在空中飘翔,浑噩中,花花茫茫的雪把大地和宇宙裹成了杂乱无章的一团,放眼望去,山也朦胧,树也漠糊,朦胧的白沙河里,只听水声潺潺,再也见不到丝丝残流了。
过去石洋只有在北方才见过这样的雪,心里自有几许兴奋,他和天娃走在陡峭的岸边沿山路旁边走边想:“这样大的雪,要下到明天,这缤纷的世界不知要变得多么的奇丽。”他这样一路走一路想,临到砖厂的时候,陡见张得光独自靠在小卖点的柜台边哀怜的、泗涕滂沱的对着话筒泣不成声。并听见他一叠声的说:“思秋,思秋,你回来嘛!我给你下跪呐!”随着一声如诉如泣的悲鸣,只见他咚的一声真的就跪在了地上。店里的老板娘见了,情不自禁地蹙着眉头先朝屋里打麻将的人瞧过一眼,随即瞅着他们俩大喊着说:“张得光——你这是在干啥子嘛?……”
这场景发生得这么突然,石洋和天娃都皱着眉头对望一眼,无声地走了过去。一路无话,两人都被刚才的情景搞懵了。
石洋做梦也未想到,一个自称老江湖的人,为了一个不屑的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泣得来下了跪,而这个女人还不在他跟前,假若这个女人这会儿真要在他跟前,那他真是要将天下男人的脸丢尽了。石洋心怀厌恶的边走边想,心里既烦乱又起火。临到山庄的时候,天娃忽然将手掌握成撑头,立起大母指激动地对着石洋说:“石伯!你——这个!”之后他气咻咻的,带着极度的愤恨将拳头往下一翻,指着地上说:“我们幺爹!这个!”搞得石洋哭也不是笑也不得。
张得光大概因为他三姐给他的那点钱早让那些陪他回来睡的女人花光了,人没了钱哪也走不动,于是他成天都不分白里黑里的蜷在自己的屋里。
至从石洋那天在点上看见张得光让人憎恶的那一幕后更对他避而远之,并几次打算搬到学校里去;但是,这样一来,王笑梅回来以后也必然得跟着他搬过去;又因为学校现在的条件实在太差劲了,无赖之下石洋只好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张得光的技量并没有收拾,这样,石洋就还有机会在点上见他哭过几次,事后他还是摆出抑郁寡欢、伤心透了的样。又过了几天,几乎就成了幽灵,随后他仿佛一下子就在这儿突然消失了般的没了踪影。石洋也不去多想,只管理着自己的事,该做啥还做啥,只是每天晚上天娃去了学校就剩了他自己一个人,王笑梅没回来,心里多少有些怅惘。好在这些天的晚上偶尔还来几对偷情的男女或嫖客带着小姐上他这儿来,他们的到来,虽然给死一般的山庄带来些许人气,可是,石洋突然间却仿佛变成了张得光请来的马仔。晚上除了得为他们提水送茶外,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些狐男狗女们还对他凶杀杀的——这个那个的朝他使唤。石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