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莫奈席地而坐,向后靠在他大腿上,仰头一笑,说,“我可不想以后再让你疼成那样子。”
以后?还有以后?他一个大男人虽然没有什么“吃亏”的观念,那可并不代表非得跟他没完没了,龙千帆弯起唇角,似笑非笑,揪住莫奈的头发,对上那双墨绿的色狼之眼:“都是你买的?”
莫奈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拜托这里的物业帮我买的。”
“什么?”龙千帆瞪圆了眼睛,血液涌上头部,开始想自己以后该以何面目在这里混,物业那边人多嘴杂,怕不用半天,楼上楼下的点头之交都会知道他龙千帆教人上了,一世英名,尽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莫奈心里闷笑,脸上却绷得严肃诚恳,伸手捞过那个纸箱,现宝一样递到他眼底下,说:“管理员很热心,还帮我买了好多必需品。”
龙千帆深吸了一口气,止住想掀桌揍人的冲动,翻过那叠小电影,发现半箱润滑剂,林林总总囊括了市面上所有的牌子,突然间有一种气血不足的感觉,四肢乏力,冷汗渗出额头,抓过遥控器关了面前声色荡漾的场面,一脚踢开莫奈,正要落荒而逃,却被对方拖住,合身压在沙发上,鼻尖蹭着他的额头,气息变得灼热烫人——
“你不知道出现在一个看A片的男人面前会有什么后果吗?亲爱的——”
难道是看得欲火升腾想就地解决?龙千帆避开他侵袭过来的双唇,挣扎间衣带已散开,片刻之间,整个人清洁溜溜地被禁锢在莫奈身下。
“你想玩死我?”龙千帆架起双臂推挡,七窍生烟,开玩笑!两个新出炉的业余级菜鸟,哪禁得起这么折腾?!
莫奈一脸坏笑,凑到他耳边低语:“用手……”一边引着他的手探向自己生龙活虎的胯间,边不怀好意地舔咬他的下唇——
“或者……你想用其他地方……”
龙千帆咬紧牙关,忍。
一失足成千古恨,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美扬的会议室里重逢,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莫奈坐在他对面,整个会议过程中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龙千帆一向脸皮不薄,却硬是让他看得头皮发麻,那双直勾勾赤裸裸的心灵之窗,真切阐明了“视奸”的含义,让他几乎要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是否齐整。
掩口低咳一声,送过去一记眼刀,警告那人休要猖狂,莫奈却笑了,舌尖舔过上唇,每个汗毛孔都散发着勾引,骚包至极。
脸皮这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呐……
这边集中精神与合作对手过招,强将手下无弱兵,他的部门经理们一个个机敏迅捷,无形中把老大晾在一边没事做,只好陪着对面那个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会议不可避免地陷入口水战的互磕状态,一边急着要收网回航,一边是合计着时机打算见了兔子再撒鹰,龙千帆知道,以时间的紧迫性来讲,他们已十分被动。
同样被晾在一边的莫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对他做了一个动作:将中食含入口中,缓缓抽出,然后朝他竖了起来,同时以口型默念了一个四字母的动词。
一个能让斯文君子变成喷火暴龙的单词。
龙千帆“嚯”地站起身,抓起面前厚重的资料,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莫奈侧身一闪,那堆东西堪堪地擦着耳边飞过,喂了身后的盆栽。
顷刻之间,满座寂然,两方人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发飙的龙千帆,这边的开始感叹为什么一碰上那个什么Mr。Ban老总就变得活像个炮杖,随时爆得别人灰头土脸,那边暗自哀悼传言不可全信,谁说他龙千帆冷静理性气质典雅来着?真该拖出去剁了!
龙千帆冒火的双眼扫过鸦雀无声的诸人,声音比阿尔卑斯山的冰河水更冷冽——
“这桩案子,敝公司仅设计经费已出账四千六百万,如果美扬下不了决心的话,不必勉强,龙千帆虽不才,这种责任,还是担得起的!贺总,Mr。Banderas,请斟酌。下午五点之前给我答复,否则合作终止。散会!”
一时间如风行草偃,被他目光扫过的人脸上像被刀刮过一样,隐隐作痛。
传说中的绝技以眼杀人,终于重现江湖了啊……
婷婷低着头咬住下唇,对老总的崇敬又加深了一层,此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不是疯子还真使不出来,万一,对方也豁出去了硬碰硬,她的顶头上司就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偷瞄到对面贺总一连串的表情变化,没有万一,意外不会发生,龙氏砸锅政策,例无虚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即死伤一片,不由得猜测对面那个绿眸美男是什么来头,竟能调戏得老总肝火大动,真如台风过境,不留活口。
气氛僵凝得可比追悼会,婷婷率先站起身来收拾资料走人,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留下方才暴力行为的行使者和受害者,隔着大会议桌,遥遥相望。
“生气了?”莫奈仍然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龙千帆也坐下,笑容中有几分得意:“做戏而已,何必当真?”
意料之中的回答,只怨世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太多,你越是捧着哄着,他越不买账,干脆抽两鞭子,才会老实,累得龙千帆一介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摆出判官嘴脸,形象也毁得七七八八了。
“过来。”莫奈简短地命令,龙千帆迟疑了一下,起身走到他面前,后者呵呵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腰身,抬头问:“为什么不拒绝我?”
龙千帆皱眉:“为什么要拒绝你?”
莫奈看了他半晌,突然说:“这桩项目,四十二个设计师参与,都是业界精英。”
“你是首席。”龙千帆漠然地提醒他,莫奈拉过他的手轻吻,说:“我有条件。”
龙千帆眉毛一挑,等待下文。
“做我的爱人,在项目结束前。”莫奈一双美丽的绿眸闪动着醉人的波光,直看到他灵魂深处去,龙千帆想了一下,问:“床伴吗?”
莫奈摇摇头,站起身来,手指抚上他的脸颊,轻柔的声音蕴藏着不容拒绝的霸气:“是爱人,让我感觉到你爱着我,从现在开始,装作爱我,无论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你最亲近的人面前、或是床上,都要做出爱我的样子,看我的眼神,与我说话的音调,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都要表现出你爱我,就这么简单。”
简单?
以你的功力,小菜一碟。
你在玩火,小心烧到眉毛。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对视了许久,龙千帆笑了:“你不怕我假戏真做?”
“你会吗?”莫奈反问了一句,赔本还不赚吆喝的生意,龙千帆会吗?
两人相视一笑,答案心知肚明。
第9章
“薇薇,你在这里吗?”莫奈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推开虚掩的房门,大厅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正午时分明媚耀眼的阳光,室内一片昏暗,他睁大了眼睛,捕捉到书架旁纤细雪白的身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薇薇?”
薇薇转过身来,对他浅浅一笑:“有事吗,莫奈?”
莫奈咽了口口水,取出一枚造型古雅的钻戒,捧到佳人面前:“薇薇,请你嫁给我吧!”
薇薇吃了一惊,退后一些,仍保持着端庄淑雅的气度,轻声问:“莫奈,你爱我吗?”
莫奈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情窦初开的少年狂热的迷恋,太容易蒙蔽双眼,薇薇那么美丽,美丽而纯净,轻易让人迷失了心志,却从来没想过,对面前这个天使般完美无瑕的少女,他究竟了解多少。
静默在两人之间漫延,沉闷得让人窒息,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莫奈沉吟了好久,开口说:“父王并不反对,他很想见见你。”
薇薇出神地望着面前一排排书脊,低声问:“你向我求婚的事,哥哥知道吗?”
“他知道。”莫奈想起那个平和儒雅的男子,脸上浮起温暖的笑容,“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薇薇闭上眼,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有忧伤闪过,睁开眼时一双黑瞳已平静无波,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只有他,是真正爱我的……”
几不可闻的低语绞痛了少年的心,莫奈走上前一步,将无助的少女轻拥入怀,小心翼翼地安抚着——
“我也是,爱你的啊,薇薇……”
——之后的几年,当莫奈在陌生的国度流浪时,有时会想起那一幕,当时的幸福与满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凄凉与伤感,可怜的女孩,即使被兄长逼上绝路,也一厢情愿地相信着,相信那人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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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门扉隔音效果良好,客厅里一片幽暗寂静,一墙之隔的主卧房,正上演着翻云覆雨肉欲交缠的喷血戏码。
润滑剂和A片派上了用场,两个生手也可以爽得忘了今夕是何年。
过程中电话响了几回,龙千帆每次伸手想接,都被莫奈不耐烦地挡了回去,作为惩罚,更加投入地在他身上制造惊悚片现场效果。
终于,干柴烈火燃尽,床上横尸一具,始作俑者良心发现,给他端了杯水来,可怜下边那个连抬腕的力气都没有,莫奈干脆一口口哺喂过去,也不理会对方怒火升腾的双眼,把空杯放在床头,掀开被单,笑吟吟地上下打量着龙千帆身上的辉煌战果。
精瘦结实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那里,胸膛随着急促的喘息而起伏不停,白皙细致的皮肤上布满了淤痕吻迹,汗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上,嘴唇红肿,双颊浅绯,黑眸像雾中的晨星一样朦胧悠远,慵懒,性感,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亲爱的——”莫奈拖长的音调,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真想拍你裸照去卖。”
“记得付我版权费。”龙千帆气喘平了,起身去浴室冲洗,莫奈也跟了进去,存了心要共浴鸳鸯。
将水温调到三十度,微凉的水流一遍一遍地冲过去,龙千帆皱起眉,看着水帘对面的莫奈,问:“我们怎么会变成这种关系的?”
再见面不过短短一周,间隔了六年的空白,居然突飞猛进到状似两情相悦的同居关系,当年那个可爱的娇弱的少年变成面前这个高壮挺拔的青年男子,落差之大,委实让他难以接受,无论心理还是生理。
莫奈取过莲蓬头,为他清洁身体,心不在焉地问:“你不爱任何人。”
“不爱。”龙千帆闭上眼享受服务,随时会跌入梦乡。
“包括你自己?”莫奈的手掌在他身上游移,随着水流,按摩着疲乏的肌肉。
“嗯。”龙千帆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引起莫奈的不快,手指扳过他的脸,那人的气息凑了过来:“为什么不拒绝我?”
“你问过了。”龙千帆拨开他的手,开始不耐烦,莫奈一把揽住他的腰,两人密不透风地贴在一起,耳侧传来男人饱含威胁的声音:“你没有回答过。”
“回答什么?你想听什么?”龙千帆偏过脸,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他,“因为你是莫奈?别傻了,小子,你以为在演言情片?”
莫奈喉咙里逸出低低的笑声,抵住他的额头,问:“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后悔过?”
今夜是怀旧之夜吗?龙千帆忍俊不禁,却装出很沉痛的样子,回答说:“有一件。”
“哦?”对方果然被挑起了兴趣,额头分开了些,直直地盯着他。
“曾经,有一个柔弱的、清秀的、惹人怜惜的少年站在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滑过莫奈的脸庞,指端的触感温润光滑,“我没有珍惜。”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莫奈抓住他的手,轻轻咬过指尖,含含糊糊的接了半句。
龙千帆笑得风雅无限,见莫奈表情柔和中带着感动,他退了两步,抽回手,把话说完:“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要SM他,一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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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笑了,一双绿瞳闪着旷野郊狼的凶光,敏捷的身躯挡住他的去路,双臂紧紧环住他,笑语中带着磨牙声——
“放心,我会吸取你的教训……”
什么叫祸从口出?
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龙千帆身体一沾床,就卷过被单,蒙头装睡,任他挑逗,硬是忍着不理不睬,就不信他做得下去。
莫奈果然对奸尸没什么兴趣,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气息渐渐平缓悠长。
前面那个刚暗中松了口气,好死不死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而紧促,催命一般。
身后那人已经呵呵笑出声来,龙千帆长叹一声,伸手拿起听筒:“喂?”
“表哥……”彼端传来微喘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焦急,龙千帆一震,翻身坐起,低叫:“小猫?!”
“表哥,去我们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我把东西藏在那里!”小弟的声音又急又快,“不要说地名,你的电话已被窃听了!”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龙千帆起身穿衣,冷汗渗出掌心,莫奈一言不发,捞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来不及了,他已发现我的藏身之处了……”一阵剧烈的干咳过后,他的声音像裂了的琴弦,强撑着吐出断断续续的话语,“你的身边……咳……有……一颗……蛇牙……要……”
通话戛然而止,随后是嘟嘟的盲音,龙千帆咬住下唇,拨叫回去,却得到对方无法接通的提示,温和优雅的女音像针一样,刺着他的耳膜。
颓然跌坐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抓着话机,关节发白。
小弟费了多少心血才找出线索,又是吃了多少苦才逃出来,打了一夜电话,如果早一点接的话,如果早一点知道他在哪里的话……龙千帆,你混蛋!自己的亲人危急关头,你在做什么?!跟一个同样混蛋的男人鬼混!而且连这个男人的底细都不清楚!
温热的大手揽上他的肩,龙千帆身体一僵,不着痕迹地挣脱他,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淡然:“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莫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
龙千帆听着他带上房门,从一数到十,整好衣服,抓起车匙冲了出去。
第10章
深夜时分,车少人稀,龙千帆紧绷着脸,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脑中一遍遍回放小猫的话,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他的身边有一颗蛇牙……他的身边有一颗蛇牙……
平静无波的心湖被震起片片涟漪,蛇牙,是组织,也是卧底者代号,当年使龙家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团伙,主使者潜逃到国外,不到七年,已是枝繁叶茂。
风波起时,他正与薇薇滞留在阿国,等到计划完成,只身往返后,才知道这一场浩劫,有人死了,有人离开,龙政泽废了右手,失去了比右手还重要的心腹。
接下来是短时间的平静与休整,死伤者的血迹渐渐淡去,活下来的人,将那幕惨烈的情景永铭心中,表面上,风平浪静,直到四年前发生的罗氏未婚妻被暗杀事件,及随后小弟无故失踪,使得本来已稍稍缓和的局面又起波澜,两家交恶,双方苦于都没有证据,谁也无法直接翻脸,但他收集到的所有资料都指向一点:蛇牙。
蛇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毁掉龙家,以它现在的实力,单一个龙家,早已不是对手,特别是龙政泽卸下在暗黑世界的另一重身份,标志着这一家族,至少这一代的巅峰已成过往。
无法确定这短暂的平和要花费多大力量来守候,他只知道,蛇牙对于龙家,有着深极刻骨的怨恨,比所有对手加起来要浓烈百倍的怨恨,只是这怨恨因何而来,无从知晓。
埋伏在身边的蛇牙,是否已蠢蠢欲动?
拐进旧城区的街巷里,龙千帆放缓了车速,回忆着儿时的景致。
一片片颓败的老墙掠过视野,龙千帆在一处荒芜的院落前停了车,昔人已去,院寂楼空,外墙上刷着血红的“拆”字。
龙家家教甚严,他,政泽,小猫,还有……所有的稚龄儿女,除了去学校上课,一般都是窝在祖宅里被管教养卫,只有这里,他常带着小猫来,这里,是那孩子被龙家收养之前,暂住过的地方。
记得主人是两位年迈的菲藉华人,膝下无子,带着孤儿院领养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