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我请德叔过去接你?”
奇怪,她为什么觉得连大哥以前对自己比较好?现在,连大哥好像很享受看到自己慌张的模样。温文的笑意还是那么好看,现在却总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不用了。”挫败地从心情好像很好的坏人手中接过自己的公事包,妙妙很清楚,他含着笑意的眼眸中透露着坚定,是说到做到的那种表情。
转过头,她略翘的红唇中不太甘愿地吐出承诺:“我明天来就是了。”
“不只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连其远伸手揉揉她乌亮柔软发丝,贪恋滑润柔细的触感,忍不住顺着她直亮的发抚过,温热大掌停在她的后背。温醉如酒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际交代着:“每天都要看到你。”
“可是……”好像被微弱电流通过,她僵直着背,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不要发抖,“为什么?”
“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问题,快去上班了。”
然后就是这样。
虽然每天要提早一个小时起床,虽然觉得天天来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吃早餐很浪费,虽然旁边来来去去人们好奇打量的目光很令人不舒服……妙妙还是每天都抱着挫败的心情来赴约。
“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里?”妙妙捧着柳橙汁,一口气灌了半杯之后,嘟着嘴咕哝。
早晨的她亮眼清爽得令人精神一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生气盎然,带着薄嗔,桃腮微红,被冰凉果汁染亮的樱唇微微翘着,虽然是很不甘愿的样子,却依然紧紧抓住连其远的目光与……心。
看着她慢慢褪去初初重遇时的惊慌失措、在自己面前开始自在,防卫心也渐渐放松,偶尔会撒娇似的嘟哝抱怨,那娇俏模样……让一向稳重自持的连其远都忍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不行,要慢慢来,不能吓跑她。他深呼吸一口,然后长长叹气。
“怎么了?”注意到连其远在叹息,妙妙抬头,看到他略皱的眉头,有点担心地问:“很累吗?昨天又加班到半夜对不对?”
她知道连其远的工作忙到不可思议,偶尔听连其远讲起加班或连续开会加应酬的情况,总是很忧心地叮咛:“连大哥你不要太累喔,身体也要好好照顾。”
连其远失笑。多年前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他也很贼地不去解释,那次其实是因为熬夜加捐血的缘故,才让她看见脆弱的一面。
这是在利用她的关心,连其远承认。不过被她一脸认真加忧虑的关照着,感觉很好,他才不会去澄清。
“是啊。”连其远很卑鄙地用修长手指揉揉太阳穴,故意用有点疲惫的嗓音低声说:“接近年底,集团里要忙的事情很多,还要准备董事会议,所以……”
“既然这么累,就不要每天早上还专程来这里。”妙妙清丽的小脸上都是忧虑的神色,“多休息一下嘛。”
“不行。”连其远看着面前的丽人儿,嘴角忍不住勾起迷人笑意。
“为什么不行?”
“早上没看见你,我就整天没精神,怎么能不来?”连其远轻轻松松笑说。
轰!
妙妙的小脸马上又被这样暧昧的话给炸红,她嘟着嘴转开脸,视线却正好与旁边一桌正好奇地看过来的男士相交。对方很亲切地笑开了,咧着一口白牙。妙妙只好赶快又转回来瞪着面前的水杯。
每次都这样!
1颗芳心,怎堪得如此大胆的撩拨?
从来没有忘记过连其远。这是从以前到现在,她最大的秘密之一,连对自己都不太敢承认的。偏偏他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温柔又狡猾地不断逼近,让人躲无可躲……
偷偷地高兴,也在偷偷地担忧。
如果,他只是在逗一个小妹妹呢?
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样,来哄她一场以后,又潇洒挥袖,远走高飞呢?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把他当大哥哥就好了,他不是老叫自己小朋友吗?应该就把她当成妹妹而已吧?
“嗨!”一个爽朗热情的嗓音加进来,打断妙妙的胡思乱想。刚刚那位冲着她直笑的邻桌男子,带着可亲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桌旁,正大剌剌地打着招呼:“两位早,介意我加入吗?” 妙妙惊讶地睁大眼睛,转头看连其远。他没有诧异或不快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嘴角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你只有三分钟,她该去上班了。”连其远摇头叹息,对那名男子说。
那高大健朗的男子自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向妙妙,身子前倾,很认真地介绍:“你不用怕我,我是他表弟啦!我叫牛世平,就是世界和平那个世平。你姓李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 妙妙一向怕生,她胀红了小脸,求救似的望了连其远一眼。
他则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害怕。那轻轻的动作和温柔的目光,让妙妙平静了下来。
“李妙宜。”妙妙红着脸轻轻回答。
“名字很可爱呀,跟你一样。”牛世平笑得开朗,还很自动地握了握妙妙柔若无骨的小手,厚实的大掌包着妙妙的手,上下摇了摇,“很高兴终於认识你了。” “咳!”连其远咳嗽一声,起身打断表弟太过热情的相见欢,“你别吓人了,她胆子很小的。” 他提起妙妙的公事包,另一手很自然地从牛世平手中把妙妙的柔软小手救了出来,然后稳稳握住,不肯放开。
“我……我要去上班……”妙妙的脸更烫了,她根本不敢看旁边牛世平含笑打趣的目光,只是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却徒劳无功。
“我送你下楼。”温柔但不容质疑地不让她挣脱,连其远对她说着。
牛世平依然痞子似的笑咪咪,很自动地就装起熟来:“妙宜,我可以叫你妙宜吧?那就礼拜天再见啦!” “礼拜天?”妙妙闻言,疑惑地抬头轻问身旁的连大哥。
连其远没回答,只是牵着她往电梯走。在电梯前,好不容易放开手,按了钮之后,他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触那嫣红的粉嫩脸颊,让妙妙又是一闪,热潮从耳根子一阵一阵地麻辣上来。
“他为什么说礼拜天……”红着脸,妙妙忍不住继续追问。
“你会打高尔夫球吗?”天外飞来一笔似的,连其远不答反问。
“我只打过练习场那种。”妙妙偏了偏头、水眸中闪烁困惑。“为什么问?” “礼拜天,陪我去打球。”连其远简单地说。
“啊?可是……”闻言大惊,妙妙愣了几秒,进电梯之后,还傻傻地看着嘴角一直含笑、儒雅脸庞一副气定神闲,完全没打算多解释的连其远。
“没有可是。妙妙小姐,你老讲这两个字,以后改名叫‘可是小姐’算了。”连其远微笑调侃。
妙妙恨恨的瞪着笑吟吟的连其远,半晌,才嘟嚷:“要改名的,是你吧!” “改成什么?”连其远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响开了门,他又牵着她走出来。
妙妙用力挣脱那温暖大手,咬牙切齿丢下两个字:“坏人!”然后悻悻然离去。
回到楼上,牛世平已经吃饱喝足了,很自在的看着报纸。
连其远回到用餐的桌前,重新坐下,端起已经有点冷了的咖啡,啜饮一口。
“你真的要带她去打球?”牛世平折好报纸,俊朗的脸上有着深思的表情,完全不似刚刚笑得神采飞扬的模样。
连其远没回答,只是微笑。
“她……”牛世平回想那娇俏含羞的青春丽颜,有点不解,“她年纪还小吧?真的可以吗?” 连其远慢条斯理喝完了咖啡,才慢吞吞地开口:“我看不出有什么不行。” 完了!牛世平哀号。
他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少年老成、谨慎内敛、不轻易承诺,也不随便行动的。现在看这个样子,他是锁定目标不肯放了。
问题是……礼拜天的球叙成员中,不但有连家父母、政商名流之外,还有最敏感的,廖董和女儿廖佩青啊!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不对,耀武扬威?也不对,哎,他们这些从小念美国学校长大,年纪轻轻就被送到国外念书的,成语就不要太要求了吧……
*** 礼拜天。
气氛果然诡异。
虽然是北台湾冬天难得的风和日丽好天气,不过当潇洒的连其远身旁带着一个青春俏丽的女孩现身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部从天气与风速、股市与政策方向等话题中移开,统统转到那对赏心悦目而相衬的人儿身上。
这些人都是好多年的球友了,大家也都习惯连其远陪父母打球时,是从来不携伴的。就连官方女伴廖佩青,出现时也都是为了陪父亲廖董。所以从一下车踏进俱乐部,妙妙就毫无困难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自光。或好奇,或打量,反正每个人都在看她就是了,让她不自在到极点。
“没什么好怕的,就是打球而已。”连其远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态度确实让妙妙安心了一点,只是依然无法控制一阵阵往上涌的热流,让脸颊烫烫的。
连其远没有特别陪在她身边,一路不是专心挥杆,就是与旁人应酬交谈。
其实这样远远看着最好,可以恣意欣赏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俊秀的侧面,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笃定优雅,妙妙贪恋的让目光在那英俊男子身上锁定。
要是他在自己面前,用那双隐隐有着跳动火焰的眼眸凝视她,薄唇嘴角略略勾 起时,妙妙老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了,慌得像被猎人盯住的小鹿一样想要逃开。他……以前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呀。
“嗨!我们又见面了。”爽朗的嗓音在她旁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转眼看见是几天前才见过的牛世平,笑开一口洁白的牙,衬着他微褐色的健康肤色,在阳光下非常耀目。
“你好。”看到一张勉强不算陌生的面孔,加上那开朗可亲的态度,妙妙突然觉得从早上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
她甜甜一笑,那被冬阳晒得红绯绯的脸蛋嫩得像掐得出水来,唇际还有迷死人的梨涡。牛世平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也难怪有人要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我奉命来教你打球。”牛世平一向就是自来熟,他亲切地帮妙妙选了杆,又指点她:“打这种球不用太认真,你看,大家都在聊天,打得太好会被讨厌喔!” 果然,三三两两在球道中走着的老少政商名流,一路上都是谈笑风生,鲜少有人认真挥杆的。妙妙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研判的眼光,努力忽略自己的不自在,幸好有牛世平作陪,才不算太难熬。
“连大哥到底为什么拉我来打球啊?”相处了大半天之后,妙妙终於比较敢开口了。她偷偷问牛世平。
“你叫他连大哥?”牛世平反而大笑起来,“太客气了吧?” 妙妙被笑得脸红,她嗫嚅着:“叫习惯了……” 牛世平当然知道,这分明是连其远非正式的宣告,带她在众人、甚至连家父母面前亮个相。不过既然眼前这甜甜的小姑娘还不知情,自己还是别多嘴,让连其远去讲就好,免得愈帮愈忙。
所以当下牛世平只是笑嘻嘻地带开话题:“天气这么好,出来运动运动很不错呀,还可以认识朋友,联络感情。” “可是他们都……”妙妙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说了:“他们都不是很友善的样子。你们都来这种场合交朋友吗?怎么交得到?” 牛世平微微一惊,看她一个早上都乖乖静静的,没想到周遭的侧目与隔阂,还是清清楚楚被她发现。
本来这个社交圈就是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突然出现的外人,通常不会得到太好的脸色。何况连其远人是带来了,却完全没有给谁介绍引见,也难免给人“此女伴不重要,不太需要应酬”的感觉。
明知自己的表哥一向谨慎,思虑缜密,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牛世平还是看不得一个娇妍甜美的女孩受冷落。他陪着妙妙打球,从一开始的尴尬生疏,到后来逗得她笑,也肯多讲话了。她青春可爱的清新气质,慢慢让过来和牛世平打招呼的朋友们想跟她多讲几句,认识认识。
到了下午,他们身边已经聚了几位与牛世平年纪相当的男士,都是受不了跟父执辈的无趣对话或念经,宁愿跑过来跟小美女多讲几句的。
“你真的没打过?”一个看似青年才俊的帅哥,惊讶地对妙妙说。“打得很好,挥杆很正确喔!” “那是我教得好!”牛世平在旁边邀功。
“你算了吧!人家李小姐是真正打得好的连总带来的,名师出高徒,你听过没有?” “喂喂,什么叫他真正打得好?难道我打得不好吗?” 众人轰笑戏语中,妙妙偷偷寻找着那个修长优雅的身影。
一整天都没怎么跟他说到话。连大哥好像很忙,忙着专心打球,忙着专心跟别人讲话,那些人看起来都很重要,像……像现在,在树荫下,那个美美的女子?!
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一身浅蓝运动衣,高雅动人的女子,如此似曾相识……
不就是前一阵子,在杂志上看到的丽人吗?
妙妙想起看着两人合照时,那胸口闷闷的感受。好相配啊,郎才女貌……
他们在聊什么呢?那么成熟妩媚的女子,一定不像自已,在连大哥面前要不是脸红就是结巴,紧张得乱七八糟。
明眸黯淡,有点挫败地垂下长长眼睫,妙妙吐出一口长气?如花瓣般清新娇嫩的小脸上露出有点寂寥的表情,让旁边几位年轻男士都为之揪心。
“李小姐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们去吃晚饭?” “一起去喝一杯好了!” “我们集团招待所的台菜很不错,还是你喜欢吃别的?” 眼看这些见色志友的猪朋狗友们,已经对妙妙太有兴趣,争先恐后的想要哄她开心,还想约她出去时,牛世平不禁浩叹起友情的薄弱与这些人的盲目。
没看那边,连其远一直是用眼睛遥控着。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得紧紧的,却没有表现出亲密的样子,让该接收讯息的人,诸如连家父母,甚至是廖董父女,都清楚的注意到了,却让想八卦的闲杂人等,都没办法、也没藉口上前来罗嗦或探问。
不过苍蝇蚊子还是赶不走啊,表哥。妙妙这样一朵花儿似的,你还真放心。
“今天累了?下次再来打!走啦走啦,该回家喽!” 好不容易十八洞打完了,太阳也快下山了,牛世平准备功成身退,让正主儿上场领回小美女之际,旁边青年才俊们纷纷发出不满的抱怨。
“一起去吃饭嘛!” “世平你太不够意思!” “李小姐需不需要人送?你住哪里?” “这是我的名片,想打球可以打电话找我!” 牛世平又叹了一口气,正想把睁大美眸、有点手足无措,表情却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掉的妙妙带走时,偏偏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浑身带着淡淡香气,在太阳下晒了一天,依然明艳亮眼,在俱乐部门口,一看到他们,就笑吟吟的迎上来,亲切大方地招呼:“世平,今天都没机会跟你打招呼,你打球好专心!” 牛世平照例展开一张灿烂的笑脸,正要寒暄时,没想到美丽的廖佩青小姐不等他开口,就眨着大眼睛,故作讶异地对着他身旁人儿娇呼:“你就是妙宜吧?其远讲了你好几次,真的好小、好可爱喔!!” 妙妙从小就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能敏锐感应到旁人的善意或敌意。此刻,她就被廖佩青明朗笑脸中,隐隐含着的敌意所刺伤,开始惊惧。
偏偏廖佩青还是不放过她,拉住妙妙的手,好热情地说:“其远老说你这个小妹妹多可爱,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到了才知道。真好!我也想要个妹妹,你以后要常常来玩喔,你就当我们的妹妹好了!” 被廖佩青比平常略高几分的声调给刺激得微微皱起眉,眼看身旁的妙妙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慌,退了两步,正在不知所措时,牛世平叹口气,又打算英雄救美的时候,正牌的护花使者这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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