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顿时无法作声,噤若寒蝉。
“你……你在说什?鬼话?我不是你的情人,你不能喜欢我,我是有夫之妇,你若敢有任何轻薄的举动,我……我不惜一死。”
莽古尔双眼轻佻地凝视她,蔑视地说:“以你而言,?你的丈夫守贞,不值得!他有太多事情瞒着你,就快将你出卖了。”
宁儿像是头遭重击,脑中的意志力濒临粉碎。
“胡……胡说!”她厉声辩解,脸色顿时发白。“我不相信你,雪不会出卖我,不会的!不会的……”
“他会。”他立刻否决掉她。“你的丈夫就是个贪赃枉法的小人,?了权势财富,他可以不择手段,京城里的摄魂案有五件是他包办的。他才不在乎被摄魂女人的下场有多凄惨,他只在乎他要的权势财富能否到手,他根本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胡说、胡说!”她摇头掩耳,大声嘶喊。
“我没有胡说。”他起身狡狯地笑着逼近她,拉下她的双手,强迫她听下去。“我的好格格,你真以?他对你是出于一片真心吗?错!让我告诉你,他?的是你的灵魂。”
“不……我不要听。你骗人的,你骗人的!”她先是颤抖,继而在他强悍的臂间狂乱的抗议,就快泫然欲泣了。
他的手劲悍然加大,硬教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女人的灵魂在被爱情滋润时是最美的时刻,教团所需的正是这一份生气蓬勃的阴性力量,所以被摄魂的女人,不是沉溺于爱恋中,就是新婚的娇妻。对雪而言,你是有计划的被爱,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出于欺骗。他等着亲手拿你这条灵魂,你不过是他的一头猎物。”
宁儿几乎崩溃,两只含泪的大眼睛在听完他的话后倏地大瞠。
微颤着逐渐青白的双唇,她故作镇定、非常小心地说:“我宁儿是何许人也,有什?惊天动地的魅力,值得他千方百计经营这段感情。不……你休想骗我,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你当然要信。你这个格格是我让她娶的,目的在考验他是否真如他所说,?了荣华富贵不惜任何代价,即使出手残害自己的妻子。”
他看见她睁大了眼睛,显示内心正强烈地受煎熬,他故意悠哉说下去。“别将他想得太高尚,他的残忍是你难以想象的。”
他碰触她细致的脸庞,立刻引来她疯狂的反应。“雪不会欺骗我,他说过会一直对我好。放手!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我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耳听听他怎?说。”他邪笑地放开她,好让她看清楚、听清楚。“贝勒爷,进来吧!”
门扉推开的一瞬间,雪冰寒的面容果然出现在她面前。
“雪……雪……”她凄楚扯裂嗓子,登时跟舱奔进了他的胸怀里。“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说你不是他的刽子手,你不是在利用我;说你没有耍弄我的感情……这不是一段你巧心经营的婚姻……”
她颤抖地落泪,当她问出最后一句话时,心是有如刀割的苦。
然而未等到他的答复,自他身后走出的人影,却大不客气地笑起来。“小格格,别再自取其辱了,你的丈夫就来要你的命了。你的婚姻,哈!一开始就是等着悲剧收场,你认清自己的斤两吧!少当自己是个宝,看了就叫人作呕。”
宁儿眨下泪滴,努力吞下哽咽,壮好胆子再度开口。“雪,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注视着她闪着泪光,有担忧、有绝望、有惆怅,却守着最后一丝坚信的面容,他的内心是一阵阵的抽痛。然而极缓慢、极冷静的,脱口而出的话是——
“闭上你的眼,你不会有太大痛苦的。”
宁儿一震,一双小手苦不堪言地握紧掌中的衣料,豆大的泪珠禁不住滚下来,接着就是声嘶力竭地哭出来。“——你好狠,将我骗得团团转,我恨你!”
真的好恨……好恨……她的小手松开了他的衣襟,颤抖地捂在唇边,盈进一抹接一抹泪痕。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当她喜孜孜地感谢他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时,他是用什?样的眼光在看她?当她不知羞地讨他的照顾、疼惜、怜爱时,他又是用什?样的眼光在看她?当她乖巧地依在他身边,相信他是一个会适时安慰她的丈夫时,他只怕已暗地里耻笑她的滑稽、她的愚蠢、她的花痴。
她是何其的傻——
雪的心早已揪成一团,他的情感已强烈到想不顾一切一把拥过她的身子,心疼地吻她,低声地哄她,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绝非她所想的。他根本就不屑巧心经营婚姻,是她令他无可自制一头栽进去,宁儿,别哭了好吗?
能摄魂就能还魂,他一定会救她,别哭了……
他冷如霜雪地牵起嘴角。“旭破天,天照地,气运乾坤,息转天地,五形化人气。”他运气之后,冷冰的手指抚向她的眉间。“月破夜,夜照夕,气运乾坤,息转天地,七魂化人气。”尖锐的食指指甲划开她的眉心,引入摧魂出窍的剧痛,宁儿紧闭眼眸,哀莫大于心死。“生破无,无照有,气运乾坤,息转天地,九灭化人气——”
“够了。”莽古尔突然出声喝止。
“你这是?”雪狐疑地收手。
瞟了宁儿一眼,莽古尔张狂地笑道:“贝勒爷,从你刚才的表现,我相信你真如你所说一般的卑鄙。方才只是试探你罢了,喜宁格格的魂我不要了,这?美的女人让她变成活死人太暴殓天物,我现在要她的人。”
雪一愣,愕然?头,却看到莽古尔邪邪一弯笑意。
“这个格格新娘是你?我而娶,现在让给我理所当然。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小一个妻室不值得你对我怒目相向,你的荣华富贵还仰仗着本大爷呢!出去吧,在子时以前,替我摄得第二十一条魂魄,等待多时的祭祀法阵在今晚展开。”
握紧拳头。“好。”他转身要走。
“雪?”宁儿快崩溃了,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噩梦。“你……真的要将我让给他?你的占有欲……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连歌玄贝勒碰我一下,都忿恨不平,气得跟我翻脸,你的占有欲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说——你说——你说——”
她突然哭喊地质问斥喝,在一声声沉痛的狂啸中,是阴霾的记忆侵凌。
她最害怕的黑影在她心中重新形成了,她仿佛看见自己八年前的模样,?了钱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弃,一个傻得可怜的小妓女。
不、不要,她不再是妓女,请不要这样对她……
“我无话可说,我相信你熬得过来。”他漠不关心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几乎不记得眼前的男子,伴着潸潸而下的泪雨,她的声音戛止,双手垂下,徐徐往后退开几步,倏忽腿软地住下滑跪在地。
大叔好高好壮,一直压着我,我好害怕,我打他、踢他,可是他的力气比我大,反过来压住我、殴打我,我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不哭,我的宁儿一宣很坚强不是吗?
“——原来这才是你要的坚强,坚强的出卖灵魂或肉体。”
“宁……”雪右手不禁?起,然终究被他压下。她的一切全令他悸痛,但他不能。
“我的丈夫……一个让我无可自拔深深爱上的男人,”她无神的哑嗓,推高额前的发丝。“原来只是另一个大妈,如出一辙的欺瞒我、利用我、伤害我、粉碎我一切的梦想与付出。我的人生是什??一场接一场重复上演的猴戏,到死还得被剥皮抽魂,可笑、可悲极了……”
她想笑,但笑不出来,所以她只能轻轻的耳语,轻轻的哭泣。
雪忍痛地闭上双眼,迫不及待想赶紧结束这折磨。而唯一的办法,是他必须扬长而去。
当他再开口时,他毅然决然地说:“莽古尔,午夜以前我一定替你找到第二十一个活祭品,你放心!”
莽古尔耸肩。“有劳你了,你的付出与效命,我铭记在心。”
雪不再多说一个字,一抹暗暗的凝望后,冽然转身离去。
“雪——”
一声揉碎人心的哭喊,唤不回他远去的身影,却彻底瓦解她的幻梦。宁儿的希望在?那间完全毁灭了……
9
“小梅离开。”雪前脚一走,莽古尔立刻遣退小梅。
“是。”
小梅扬唇一笑,恶意睨了跪坐在地的宁儿一眼,遂骄纵地走出房间,徒留她跟莽古尔独处一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仍有一点不舍之情。”他像她的所有人,优越地拉起她。
宁儿呆愣地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睛看不见眼前任何东西,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一颗心只是放任的下沉,沉到好深、好深的角落。
脑中反复闪过的画面,尽是她与雪朝夕相处的记忆,她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在他手中从一个自卑的小丫环,变成一个沉醉微妙爱情的女人,她以?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以?找到一个她能放心留下的一个地方。
没想到还是错了,她配不上这些美好的事,注定得不到,注定要失去。她才诧异乌鸦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原来……是她奢求了。
她摆脱不了贱命,命运在绕了一大圈之后,还是回到原点。
“看开点,喜宁格格。让妻妾侍奉权贵以求荣致富的手段,在咱们大清皇朝的国政里并不稀奇,多的是这类的例子,我不过是将它用在你身上罢了,别太青天霹雳。”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倾身亲吻她的芳泽。
宁儿生硬咽下喉头的不适,面无表情地合上眼,一道泪痕眨出眼眶,倏地滑下脸庞掉落在空中。
“这……可是一般所谓的‘拜干亲’?”她问。
“没错。”
感觉到一股微微接近她颈边的掌温,她更加抿紧双眸,整个人浑身是伤。
他的抚摸对她而言是椎心刺骨的撒盐,一把一把地撒在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就快逼死她……
莽古尔搂紧她的腰身,湿嘴狂纵地在她嘴上来回磨蹭吮吻,愈吻愈重,几乎快将她的唇蹂躏到破皮的地步。
“拜干亲有两种情况:一是攀附显贵者?干爹,自?干儿,二是送上自己的妻妾女儿,投其所好,比如现在的你。”
他两手一转,利落横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现在的我吗?是啊,我终于了悟,彻彻底底的。”
她终于了悟歌玄让她拜干亲的用意,他是追捕雪的人,自然明白成?雪妻子所将付出的代价。故而,明明是英俊威武的雪贝勒,到了他口中却成了奇丑不堪。他存心保护喜葳格格,不让格格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由她拜淳亲王做干爹,由她来遭受所有折难。
好自私,好可怕的男人!
原来当初他口里的“丑陋的真相”,只说了一半,格格新娘,背负的不单是丧命的危险,还包括——出卖!
“真的?如此一来,就请你合作点,把你最娇艳的模样展现给我看。”
不等她回话,莽古尔迅速覆上另一个火热的吻,宛如一头出柙的猛兽在她身上予取予求。
宁儿双眼迷离,在他身下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了无生气地躺着。
他越躁进,她就越僵化,内心深处那层黑暗面一点一点的吞噬她,微弱的低泣、发颤的四肢,连她都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浅促紊乱,她就快崩溃了。
“教我一首诗。”
“诗?好雅致。”他哼声一笑,撑起上身扒开褂袍,再一手甩得老远。
“那一首诗里提到‘陈三愿’,我想学它。”
“长命女。格格,在下以?,比它更适合拿来助兴咱们现在这种气氛多的是,你?什?执意要学这首呢?”他灼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轻呵,邪笑地推开层层衫物,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雪念过。”可惜她听得太模糊,只隐约记住了那三个字。
“又是他,你还真死心塌地。”莽古尔不在意地调侃她,倒也不羁地吟念出来。“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倾头往下移,被她红色肚兜下的丰满胸形深深吸引。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随着他的诗句念念有词,宁儿在他忙着解她的衣带时,不慌不忙拔出髻上的木钗子。
“唯……‘长命女’不长命,一心只想寻死。”她绝望而柔声地说。
“你说什??”
莽古尔?头,正好看见她一把将木钗子对准自己的胸口刺入,急冒而出的鲜血顿时有如涌泉一般,从她的口腔、胸腔喷出,染红她的颈颚。
莽古尔反射性地弹坐起来,兴致勃勃的脸垮了下来,高张的欲火全消。
“搞什?,这?不识好歹。”他跳下床,用力扯回袍子,阴霾地扣着衣扣。“来人,上妓院给我找个女人回来,让我消火消火!”
宁儿喉间一阵低哽,听着他如此吼着忿然地走出房间,这才放松紧绷的躯体。
她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面白如灰,体温似冰,暗红的血液仍在流着,愈流愈浓稠,愈流愈大量,她深呼吸、再呼吸,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好吃力。
终于,维持生命的气息被堵在胸口,无法抵达唇瓣,她累得撑不开眼皮,这才任由意志沉沉睡去。
血泊漫过了床沿,滴落地面……
广渠门外,精锐的禁旅八旗兵,在岚旭贝勒领率下,轰轰烈烈地疾奔在黄土域中。
蹄震四方,威赫天地,卷起滚滚风沙。
“农舍里的邪教人数估计百余人,由他们的体魄来看,大部分是身怀武艺的壮汉。”雪一路快马疾驰,奔往郊外山拗的邪教贼窝。
“哼,有皇上的谕旨在,我一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岚旭眯起深沉的双眼,豪情万丈地扬喝。
“男丈女女都不能放过,这群邪教所做之事完全是逆天而行,不将他们赶尽杀绝,随时有兴风作浪之虞,尤其是魔头莽古尔。”
歌玄在雪白的骏马上冷狠地撂下话。
雪双眼间闪露柔光。“别错杀了宁儿,她还在那里。”
“当然。整件事情她受到的折磨最深,等事情过了之后,跟皇上商量看看,能不能封个公主让她当当,好歹她也是功臣之一。”岚旭意想天开地接道。
“我只要她回到我身边。驾!”
雪寒下脸色,驱策马匹加快速度,冲出骑兵队,朝他一心挂念的人儿追去。
她最后的怯懦姿态深深嵌进他的心头,在他眼前,她像一个被丢弃的孤儿,渐渐缩入阴影中的墙角,似乎虽然不取她的魂,她的魂也逐渐在消失。
一直用心用情,温柔迷恋他的灵魂,却被他一刀一刀残忍地劈得支离破碎。
他有一种感觉,他就快失去她了,永永远远的失去她……
“自刎?”
小梅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从椅上站起来。
莽古尔灌进一杯醇酒,左拥右抱,低笑地说:“她扬言不惜一死,没想到她真拿木钗子刺杀自己,扫了本大爷一头兴。”
“大爷,别气,别气,现在有奴家们陪着您呢!”
他怀中骚娘们嗲声哆气地摩挲他的胸膛,喂他喝了杯酒。
“哈!哈……对对,还是你们识趣。”
“想不到她居然有这分骨气在。”小梅歹毒地讪笑。“不过,死得好,死得省事,我老早就想把她那副贱骨头拆下来踩,现在可用不着弄脏我的玉手了。”
“她哪里惹火你,令你如此仇视她?”
“她的长相、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凡关于她的一切全部碍着我。特别是她小鸟依人似地腻在雪身边模样,更令人厌恶至极。怎有这?不要脸的女人?”
“就?了这个原因,你说服我尽快展开祭祀法阵,美其名?我藉心,避免夜长梦多。实际上,则是巴不得她早点变成活死人,不能再独占英俊的贝勒爷,让你看得着吃不着。善妒的女人,我说的没错吧?”
小梅失声一笑,眼中荡漾出一抹妩媚波光。“讨厌啦,人家才没你说的那?坏。来,小梅敬你一杯,预祝今晚的祭祀法阵成功圆满。”
“好!”他一仰而尽。
“莽古尔,祭祀法阵一旦成功之后,神魔的力量真能如你所说,蛊惑整个京城的人民,不论是上流的皇族贵戚,或是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