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我没事,谢谢你。”宁儿不好意思地道,觉得有点丢脸,让人看笑话了,她欠身就要走,汉子却出其不意地逮住她的手腕。
“你……”宁儿讶异极了,反射性就想收手。
汉子不放。
目光怪谲地看着她许久,他咧嘴一笑,不怀好意地说:“我看姑娘脸色不太好,觉得有必要护送姑娘一程,直到你回到亲人的身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他的猛然态度令宁儿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抓住她手腕的大手,更是令她反感至极。“你……放手!”
她吃力地挣脱他的钳制,猛然收回手时,她的腕上已有一圈他抓出来红印子。
“在下莽古尔,失礼了。”他半眯着笑眼。
“你确实失礼了!”宁儿大剌剌地批评他,她生平最讨厌这种调戏良家妇女的下流伎俩,特别是明明有把年纪,却故作潇洒的老头子。
“喜宁格格说话好直接呀!”他斜睨着她,嘴角是抹狂妄的笑痕。
“你知道我的名字?”宁儿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什?你知道我的名字?
“因?,我认识你的丈夫。”莽古尔低声地说,节骨分明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搜寻她的脸。“至于,你们俩的甜蜜新婚生活,我更是耳熟能详。”
他语气里的戏谑令宁儿脸红。“你……你放开我!不要摸我。”
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又气又羞地推打他的手臂,气冲冲的小脸蛋染上一层愤怒的红晕,煞是生动极了。
他现在明白,小梅那番话所含的意味。小格格幸福的表情太迷人了,迷人到令人眼红,教人有股想拆散她跟雪贝勒的冲动,好看一看她?此痛苦的凄美表情。
楚楚可怜的小人儿,最令人怜爱的,不是吗?
是的,小梅说对了,他想看。虽然,魂魄是在最美的摄取,然而在摄取她的魂魄之前,他渴望有幸见一见那张可怜又可爱的容?……或者……
干脆不摄她的魂,找第二十二个女人来递补她的位子也行。
“放开她。”强大的守卫力量,顺势一带,宁儿的身子随之一旋,立即有只强壮的铁臂护住了她。
是雪!宁儿喜出望外。
“贝勒爷,久闻你的大名,今天总算正式见上一面。”莽古尔豪放笑着,然而脸上那抹笑意遣开后,残留下来的竟是一种格外深奥的神色,语气也瞬间转变了。
“你是谁?”雪与宁儿有相同的疑问。
“莽古尔,你一直想见的人。”他不客气地指出,瞳眸在宁儿身上绕了一圈。“我是看三月天气如此风光明媚,乘着一时好时光,主动找你,跟你要几件东西。”
“什?东西?”雪警戒地问。
“女魂。”
雪闻言心头一震,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宁儿感觉到他的下巴微微敛紧,她的心跳亦狂乱地毫无秩序可言。“女魂”代表的是什?意思?是那个新娘子的灵魂吗?是佟府夹道里遇害姑娘的灵魂吗?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雪跟这个下流胚子一点干系也没有。
“雪,我们快走吧,清漪园外有骑军驻守,我们请他们来处理这件事,别再跟他谈下去了,他……令我不舒服。”宁儿忧心忡忡地说,拉着雪就想走,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住。
“我不能跟你走,宁儿。”
“呃?”她不敢相信。“?……?什??”
“因?他等着将五条女魂交到我手中。”莽古尔再度开口时,语气严肃,有股邪魔般的黑暗张力倏地从他眸中射出。“格格,你的丈夫是我的手下,换句话说,他是我摄魂的工具,专替我夺取女人的魂魄。”
他的话像枝急速飞来的箭矢,毫不留情地贯穿宁儿的脑袋,令她顿时一片空白,惊恐得没办法呼吸。
“你……你胡说,雪,告诉我,他在胡说。什?女魂不女魂的,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找错人了,你没有他要的东西,我们走,好吗?”她浑身冒冷汗,试图说服他离开。
雪眯起眼,注视着塑这个令人椎人心肺的动作,他的浓眉紧皱在一起。
猛吸一口气,他出声唤来随身小侍。“送少福晋回王府。”
“喳。”
宁儿错愕,她有太多问题急切地等待他否定的答案,?什?要送她走?不,她不要走!“不,我不要走!我不要回府。”
然而,她得到的答复是雪面无表情的一喝,不容置喙地命令人带走她。
目送她着急得快哭了的背影,莽古尔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贝勒爷,你在害怕。怕什?呢?让我猜猜,怕你的娇妻正直无私地向朝廷告发咱们的恶行?还是怕她在下一刻就要失魂呆滞?”他的眼神锐利如剑。
“唇亡齿寒,你清楚我怕的是什?。”雪冷静的应对。
骤变的情势,确实来的令他措手不及,魔头几乎是在他最料想不到的时机出现。他必须很小心地应付这场狂风暴雨,将一切的计谋扶正到最佳的轨道上,否则一切功亏一篑。
“呵呵,说得好。”莽古尔赞同地点头。“我这一路走来,人们谈的话题都是你,似乎步军统领已经把你逼急了。”
“甭劳你费心,步军统领根本奈何不了我。”毋需阿谀奉承,只需沉着应战,他自能缉杀这个最大的敌人,揪出所有一的之貉,一口气斩草除根。
“有魄力,雪贝勒果然名不虚传。”那双深暗似夜的眼眸里,闪烁某种光芒。“咱们言归正传,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教团凑不足二十一条女魂,别说生灵活祭了,就连个阵法都摆不成。包括你妻子的在内总共六条魂魄,我来问你拿了。”
“恭候多时,就等你开口。”确实已等得太久,雪说得毫不迟疑。“不过,相对的,我该得的财富及权力你必须兑现,你若食言,在我遭杀头之前,我会让你一起陪葬。”
“你这是在威胁我?”莽古尔觉得好笑。
“没错。”
他的淡然平冷能震得住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雄狮,莽古尔欣赏有加,再说他本身的动机亦不单纯,再试探下去,恐怕彼此要撕破脸,他还需要他手上的六条魂魄呢,惹不得!
轻笑一声,他狰狞地勾起嘴角。“你这贝勒爷入教的动机始终令人怀疑,现在就看你以行动来说服我了。”
雪冷然地瞪着他。
莽古尔瞟了他一眼,张狂地笑道:“‘后会有期’,在下先告辞了。”
他志得意满地转身走开,一路上低沈而怪异的笑声,引来诸多旁人的眼光。
他根本不在乎多少人目睹他的相貌,因?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邪教者,这群脑满肠肥的贵族们,根本不屑记得他,更甭提将他与京城中轰动一时的摄魂案联想在一起。
至于这个贝勒爷,对他甚有用处,一旦确定他的立场,拉拢成?他的心腹,对他而言简直如虎添翼,不说在京城,就连长安、洛阳都任由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雪冷冷注视他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双拳的指甲已然深深陷进掌心里。
载着宁儿的马车返家途中,她的思绪一直纷乱不堪。
她试着回想过去所有的谈话内容,从一开始歌玄贝勒信誓旦旦地指出雪是皇上钦命调查,涉有杀人重嫌的贝勒爷,到东大市街雪与歌玄贝勒意有所指的针锋相对,乃至于今天她亲眼看见雪跟莽古尔交涉的情景……
天啊,她说服自己的力量真的愈来愈薄弱,内心亦愈来愈迷惘。
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的空寂车厢,令她坐立难安,心跳混乱到她听不出丝毫的节奏,只是不停的鼓噪、鼓噪、鼓噪!
不行,她要回去,她不要留雪跟那个下流胚子在一起。
“停车、停车!”她这一喊,驾车的两名仆人马上勒住?绳停下马匹,端视了一下窗外不动的景物,她急忙又改口。“不是停车,掉头回去,我要回清漪园。”
一名仆人跳下马车来到车窗边,恭敬地说:“少福晋,贝勒爷有令送你回王府,小的不能把马车掉回头。您是不是有什?东西落在清漪园?小的亲自替您跑一趟吧。”
“我……”宁儿眨着双眸,根本讲不出她百感交集的心绪,顿了一下,索性假借他的话道:“我真的有东西落在清漪园,我……我的……金镯子被人偷走了,就是……刚才跟贝勒爷说话的中年人。你不能亲自替我跑,一定要载我回去,我必须亲自揭穿那人的假面具,免得……免得……免得贝勒爷交上坏朋友。”
话一说完,宁儿不禁因仆人狐疑的眼神而尴尬起来,她结巴得太厉害了,怎?听都像在说谎,压根儿就是不打自招。
她不好意思地瞄瞄他,催促他说:“你快上车,再晚就来不及了。你是华顺王府的人,应该不希望自家的主子让人给唬弄了吧?”
“少福晋,饶我直言,我觉得您才是在唬弄人。”仆人眉头紧皱,搔搔头转身上驾车座,喝动马匹,继续往前跑。
“等一等,我真的有重要的事……你们……”扩散在风中的呼唤,得不到他们的体谅,让她的心情沉到谷底。
难怪他们不相信她,打从她嫁进王府就没戴过什?纯金打造的发簪耳坠子,怎?可能平白无故冒出个金镯子让人给偷了去?
笨蛋!连个谎话都说不好,她恨死自己了。
愣了半晌,失望地扯扯嘴角,正准备回头坐好时,疾行马车猛然煞住,过大的冲击力,猝然把她?离座位摔在厢底的木板上。
她的神智尚未震回,车外霍地传来两声哀号。
“怎?回事?”
她急着起身,一推开车门,即见两名仆人各自按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痛得在地上打滚。
“你们不要紧吧?是谁砍伤你们?”她想下车探视他们的伤势,怎料脚还未落地,却赫然被人拦腰抱起。
“是我砍伤他们,喜宁。”
“莽古尔?”她忽然倒抽一口气——
“你说什?,没回来?”雪一把揪起府里仆役的领襟,深沉而冷酷地质问。
“是……是的,贝勒爷,我们没看见少福晋回来。”
雪眼中的冷光射向在场的其他人,只见人人面露难色,终而惨淡地摇头垂首。他们真的没看见少福晋归来的身影,甚至连马车都仍未进府邸。
他手臂一甩,掌中的仆人立刻可怜的被丢出去。
“全部出去找,没找到,不准回来!”雪森然扬声,所有的仆役立刻飞奔出去找人。
“来人,备车。”他旋身欲出门找人,却适时迎上两名负伤的仆役,在几个人的搀扶下,面无血色地撑到他面前。
“贝勒爷……不好了,少福晋被人掳走……”仆役咬紧牙关的禀报实情。
“什??”雪双眼冷肃的瞠大,一颗心顿时跌到谷底。
“我们依照您的指示……疾驶马车送少福晋回府,可是才刚出清漪园突然有人纵身出来拦阻马车,砍伤我们、劫走少福晋……”
说话仆人的伤势比较严重,气息犹丝地说完话,已然瘫在同伴的臂膀里。
“劫走少福晋的正是在清漪园与你交谈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沮丧着脸的仆人接着说。
“莽古尔?”
忧烦的心境如沉重的阴影压上心头,?那间他脸上没有丝毫温度。
他没想到莽古尔会掳人,他究竟在打什?主意?宁儿……可恶!是他疏忽。
他一拳怒打在桌上。
“哎呀,啧啧,两个仆人血肉模糊,好可怕呀。”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傲慢的女音,小梅莲步轻移地走进厅堂中。“贝勒爷,你快让他们下去疗伤吧,不然他们就算没被砍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出去!这里不需要你多嘴。”雪神态冷冽。
小梅拍拍胸口,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慢条斯理地在一旁的椅子坐着。“你真无情,说出来的话冷得吓人,如此一来,我怎敢告诉你少福晋的下落?”
雪的眼睛眯了起来,嗅出其中的蹊跷。
遣退仆役,他开门见山就问:“她在哪里?”
小梅不禁咧嘴一笑,漫不经心地在他面前拍弄绢帕。“你真冷静,认清我是教团里的人,居然不吃惊?一点都不好玩。”她还期待他瞠目结舌的激动反应呢。
雪扬眉冷睐着她,声音冷得发寒。“废话少说,她在哪里?”
“莽古尔的府邸,教团的大本营喽。”她玩着发辫。“莽古尔说汇集二十一条女魂的时候已到,特地命令我来引你过去。”
是吗,教团的大本营?呵,这正是他需要的。
强大敌意形成巨大浪潮,激烈的冲击他体内的血液。雪沈然敛容,寒着一双犀利的眼眸。
她仰视他,笑道:“雪,你真的是太令我讶异了。我一直以?你深爱喜宁,肯定无法接受莽古尔不要脸的要求,没想到你居然一口答应。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是拿她当宠物一样,高兴的时候逗逗她、玩玩她;一旦有人开口要了,一脚踹开也不觉得不舍?”
她矫揉造作地讨好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这个监视者,似乎没必要管太多。”他狠挫她的锐气。
小梅马上被激怒。“你别太目中无人,我们都是教团里的人,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的是,惹火我对你没好处。”
雪冷哼。“我以?你只是专司偷鸡摸狗的小角色。”他故意将她说得一文不直。
推算一下时间,小梅是在去年初秋进华顺王府,想不到他雪居然被监视长达十一个月之久而毫不自觉。
所幸他与歌玄之间的联系向来严谨,否则?此连累进去的,不仅是计谋的参与者,就连他手上的五条魂,乃至于可望营救的十五条魂亦将一并受害。
“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她的脸都快胀成猪肝色,痛恶地瞪着他,忿然起身往外走。“跟着来,小心别跟丢了!”
她翻身跃上屋顶,步伐之快、敏捷,似乎不逊于留驻京城的禁旅八旗,显示她有一定武功底子。
雪瞳色越变越阴冷,一径沉着脸色,杀气十足。
猫捉老鼠的游戏该落幕了,老鼠一旦落入猫爪的下场,即是开肠剖肚,必死无疑。
像打过一场仗似的,当宁儿两脚落地之时,她发上的簪花发饰大部分掉光了,就剩一枝木钗子插在头顶的发髻上。
而耳后的长发则已如黑夜般倾泄而下,丝滑柔软地披散在肩上,衬得她更加纤弱无依。
“莽古尔,这里是哪里?你把我绑来这里做什??”她宛如惊弓之鸟地逃离他的襟怀,躲到离他最远的墙角。
“京城郊外的一处农舍。”莽古尔悠闲坐在椅上玩弄茶具。“找张椅子坐,你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会让人想欺负你哦。”
宁儿微?起下颚深呼吸,力图克制自己急遽的脉搏,却丝毫无法恢复平静。
“不要!我不要坐。我要回王府,你放我走,我要回王府。”她不要留在这里,她要回家,她要回到雪身边。
“你得失望了,短时间之内,你不可能走出这座农舍。”
“你凭什?拘禁我?你不是官、不是吏,你没有权力这?做!”
宁儿扯嗓大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张望周遭环境,可悲的发现唯一逃生出口,是他背后的那一扇小门——
这间房分明是软禁她用的。
莽古尔抚弄嘴上的小胡子,故作姿态地说:“我确实不是官、不是吏,但我绝对有权力这?做,因?你是雪的发妻。”
他的表情诡异万分,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只是宁儿听不懂。“住口!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你既然明白我是少福晋,快放了我,否则你会自食恶果。”
“我劝你放聪明点,学着认清一些事情,否则接踵而来的残酷打击,只怕你会承受不起。”莽古尔拍拍大腿,半嘲弄半嘻笑地说道。
“你……到底捉我来这干什??”
看着宁儿谨慎而担忧的晶灿双眼,他发觉自己看得有点痴迷了。
“你说呢?”他直勾勾凝盯,静了一晌,才继续下流地说:“我的人告诉我,雪贝勒的妻子是动人的小格格,喜欢的话就带回来,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宁儿顿时无法作声,噤若寒蝉。
“你……你在说什?鬼话?我不是你的情人,你不能喜欢我,我是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