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想要把这个光景刻到他的骨髓深处！
“如果……他们利用你，我……什么都肯做的……即便是背信弃义，或者，欺师灭门……所以，你乖乖的……等在这里，好吗？”
他的眼睛背着光，依然闪烁出点点星芒。
陶小乐明知道自己该阻止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明知道他不应该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天下大义的人……
可是她也好难受……好想将他的告白听完……
一直以来，做过那么多浪漫的事的占逆麟，在此刻又一回重重的深入到她的心底……
她想说，枪我不要，如果他们找到我，即使有枪也没有用。
她还想说，我可以生离，但做不到死别！
可是望着眼前这张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脸，陶小乐笑着擦去眼泪。
“我……很乖的吧？”
风，掠过两人的头顶。
“我也想……有一天可以被你依靠的，我也希望……可以保护你的。”
占逆麟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眶如她一般湿润。
“乐乐……一直很乖。”
他几近绝望的咬住她的双唇，仿佛这一别，再没有相见的时日……
“我去找他们，你躲好。”
陶小乐看着占逆麟的背影，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她的心头。
他清而静，温亦刚，他火热的内心总是默默脉脉地隐于外表的清冷之下。
为什么他这辈子都不在意自己得到什么，不在意自己受什么伤，只有他关心的那些才是他生命的主角。
陶小乐一遍遍说服全身发抖的自己，他是冠绝天下的大神，他不会有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知道时间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耳边突兀的响起枪声，山下一定埋伏着阻击手，所以才会枪声四起！
陶小乐再也按耐不住，她终于想到了那一句最想对他说出口的话，这世界最动人的三个字，原来不是我爱你。
——而是“我陪你”。
即使会成为他的累赘，可是她要和他在一起，一起活下去，哪怕一天也好！！！！！
陶小乐奋不顾身的向山下跑去，风肆意的吹起她的黑色长发，直到半路追上来一个影子。
那人双手勒住她的脖子，生死尽在咫尺之间！
“他不是说了……要你呆在原地不动的吗？”
41、生生世世。上
108、
天空打起闷雷，乌云阴阴……要下暴雨了。
陶小乐的额头上冷汗连连，那人将她扳过身子。
“要变天了……”
她僵硬的肌肉总算放松，因为这个声音她当然认得……是方子洛。
“你怎么也来了？”
方子洛脸上汗水未干，嘴唇有些许苍白。
“你们动身从X市来息川我就知道了。”他喘着气，呼吸并不均匀，“看来屠苏这次惹到的麻烦不简单。”
“那逆麟现在在哪里？！行恩他们安不安全呐？！”
“他就在前面，担心你才让我先上来，陶小姐，你不要拿着一把手枪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这么冲下山去……”
方子洛站稳，身形保持不动，才又继续道，“详细的等会再和你说，我们先去和屠苏会合。”
陶小乐点点头，也没时间多看对方一眼就着急的直奔下山，方子洛刚要抬脚，在她转身后突然间倒吸冷气，撑着最后一口劲才终于赶上去。
两人疾步之间，方子洛警惕的保护着陶小乐的安全，他们头上的闷雷又再度轰响，气入苍穹，引得风流云散。
息川后山的天上，阴云密集成巨大漩涡，气流急冲，白昼变为黑夜，几千万米高空之上慢慢聚集起飓风闪电。
白色电流打破头顶上那块黑幕般的夜空，方子洛失去血色的脸在白色光亮中一隐一现。
陶小乐脑中一片空白的只想着快点见到占逆麟，心里已经揣测了无数遍他可能遇到的危险！
好几个昏死在地上的人影出现在滂沱雨势之内，占逆麟立身在重重雨丝中，眼神就像猎人追击着猎物。
鲜红染红长天，她看向披着大雨的林间，总算……总算好像走过了许许多多的路才又见到活着的那个人……
那一张熟悉的侧脸，穿浅蓝色格子衬衫和烟灰色裤子的占逆麟，眉目里满是煎熬，雨水逐渐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衣服裤子满满都是血迹！
在她心底筑起的坚强像一座防御高塔般轰然的倒下……
苍茫水幕，她只觉得自己经历的都已变得不真实，这风雨哀愁已超过了他们本可想象的范围……只剩下苦痛的呼吸与眼泪！
陶小乐不发一言，低着头走到占逆麟的面前，她抬起手动作小心的拥著他，却再也不说话。
他们也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来沟通，她的眼泪，不仅让他丢盔弃甲，也让他明了她心底一切的忧伤。
占逆麟回抱住陶小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但两人紧拥的画面，却充满千帆过尽后的沧桑与安然。
——如果，有一天终要面对那样一道选择题，你会如何抉择呢。
希望陪着对方一起去死？
还是，牺牲自己换他活下去？
亦或，按照对方的意愿，自己独活在这世间？
其实，说了那么多的“同生共死”，当真那么容易就能实现吗？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恍然。
若我死，我不会留你一人在这世界上苦痛的挣扎，共赴轮回，总好过两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只因为我爱你，爱到不能控制的极端。
所以，以后的以后，即使是在黄泉路、三途川……我也要与你执手同行！这才是真正的……生死相许！
方子洛看着两人在暴雨中相拥，嘴角的笑容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
占逆麟抬眼与他对视，双方都是脸色一怔。
“……你受伤了？”
陶小乐震惊的回头看向方子洛，“你……什么时候的事？”
她回想方才他突然出现的时刻，难道……之前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伤？！
所以阑风长雨中，方子洛为了与她安心的相伴，任由自己的血迹沿途流了一路？！
陶小乐咬着牙都没有办法止住眼泪……
方子洛后力难继，他按着后腰处的枪伤，脸上却不见惨淡的神情，反而只是笑了笑。
“没事……你们真要觉得抱歉，就别再亲亲我我了，赶紧下山……”
“这本来就和方会长你没有关系。”
三人回头看见一位持枪的男子，方子洛已与他用枪口对峙。
“秦东阳，你敢再动他们，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方会长，上头下的命令，我也是奉命执行，你知道我们虽然是混混，但是背后也得有靠山罩着，要怪就怪占先生惹到不该惹的那些人……黑白两道你比我吃得开，你应该懂的。”
方子洛用眼角余光瞧了占逆麟一眼，心中已经了然这场暗杀是怎么回事。
“屠苏，你看你为‘他们’拼一辈子的命，到头来谁也不出面保你。”
占逆麟看着秦东阳，眼神尖锐全然不像受过重伤的人。
“‘秦川老大’，我在你手下做过卧底，你也应该懂我的，我抓我认为有罪的犯人，护我觉得应该守住的人，天朝那些人为了自保要除掉我……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即便我死，他们也逃不过应该承担的罪行。”
这便是这个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却也是他的致命弱点……他虽是舍身，却无怨无悔。
陶小乐看着这位姓秦的男子，猜测他应该是在江湖上有些地位的黑帮人物。
秦东阳也不是心软的人，有如今的地位那也是他常年来心狠手辣的结果，更何况比起黑道上的人……有时候白道上的事更加难办。
“方会长，占先生今天绝对不能活着下山，看在你我也是同道中人，我放你和那个女的走……怎么样？够义气了吧？”
秦东阳爽快发话。
方子洛没有回答秦东阳，而是将脸转向占逆麟，眼睛却还盯着举枪的人不动。
“屠苏，本来我是可以不管你死活……但我方子洛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你带她走。”
他知道这是兵行险招，更何况他已经受了枪伤！
“方子洛你……！”秦东阳更加握紧手中的枪支，打开保险。
“屠苏你还磨蹭什么？！你现在留在这能对我有帮助吗？！能保护好陶小乐吗？！还有山下的那些人……你还不快走！”方子洛几乎是恶狠狠的朝着他吼。
“山下见。”
占逆麟说完，拉住陶小乐的手。
“可是……”陶小乐看着方子洛身下满地的血迹，用力摇头。
“别辜负他的心意，我们留在这没有用。”
他不是狠心，不是不管方子洛的死活，而是此刻的自己留在这也无济于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陶小乐，快点走！”
方子洛看着秦东阳眼中的杀气骤增，已经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
“乐乐，你一定……要幸福。”
若为你牺牲生命，亦是死而无憾。
陶小乐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还不及做反应，那人立即又补上一句。
“不要管我，不要回答我……立刻走！！！”
雨飞雾漫，狂风卷起巨大气浪，迎着廉纤之雨一下一下地踏入泥泞的土壤，泪水遮住眼帘，陶小乐来不及伸手去擦……
前方的风景与道路都被泪水和雨水模糊了。
两人狼狈的回了静安寺门口，在空中的不知何处，突然听到直升机飞行的声音响彻苍穹……
与此同时，山上传来枪击声……
109、
雷声遁隐于峰林，雨势逐渐变小，风里皆是潇潇的叶动之音。
直升机停在一处空地，霍时优命令他的空降部队去山上扫荡，查探有没有剩下的残党。
陶小乐抱紧行恩小和尚，占逆麟扶着济泓大师，他们站在寺庙门口，简直就像一家子老少三代人。
霍时优见到师弟受了伤，敬礼诚挚道，“抱歉，师兄来晚了。”
占逆麟摇摇头，后者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箱。
“所以这个血的教训是要告诉你……以后遇到困难要及时向大人求助，不要什么都自己去抗，你看就连我们那个总爱面瘫着的四弟，每次能把任务推给别人时，他都不会和咱们客气。”
陶小乐听出霍师兄是在调侃那个萧乾坤先生，她微微闪过笑意，又担心的看向占逆麟。
“我想……”
“嗯，三师兄的部队已经上山，我们稍后就去找方子洛。”
占逆麟不用她说明，理所当然的明白她的心事。
济泓大师语重心长的劝他，“小占，你先让小霍给你处理下伤……”
“……嗯。”
行恩害怕的躲在陶小乐身边，“姐姐，为神马师兄会流血？”
“因为他不听话，对你姐姐耍流氓，所以我就教训了他一顿。”
霍时优说的煞有其事，转头责备占逆麟。
“我说啊……有句话虽然狗血，但……师弟，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至少……我们会为了你，背叛全世界。”
什么都磨灭不了他们的热诚之心。
“是……”占逆麟顿声又说，“让你担心了。”
陶小乐在旁小声嘀咕，“哇塞，耽美小说台词都用上了，果然是好基友，好盆友～”
占逆麟严肃的将她抱在身前，低头说，“三师兄总不正经，以后他找你，你别理。”
“喂喂喂，肿么连我你都要防啊～！”
霍时优嘴上说着，手中动作熟练的替师弟做简单的上药包扎。
稍后片刻，三人上山去寻方子洛，淫雨霏霏，息川的灵岩怪石在小雨之中变成黑白的画面。
“……找不到？你确定吗？”霍时优与部下用对讲机联络，“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你们还是去四周找找，他受伤……也走不远，注意安全。”
对方收线，霍时优与占逆麟对看一眼。
“他们说……一路都没发现方子洛的行迹，去你们提供的最后方位发现……血迹一直延续到……断崖。”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小乐脸色煞白，十指互相绞紧，面前出现身着迷彩服的士兵，向霍时优递上一件沾满血迹的东西。
“这是我们在峭壁上发现的……”
这是一块血迹斑斑的衣料，是方子洛的衣服……！！！
“我们根据现场的情况判断，受伤的方子洛与秦东阳极有可能双双翻下斜坡断崖……”
陶小乐听着那人的话，她湿透全身，急喘着气。
“不会的……”
惨淡阴云弥漫在峰巅，陶小乐望向这片大地山河，迟迟未有动静。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方子洛不会受伤，不会出事……
她满脸悔意地看向陡峭的山坡，杂木树枝全然尖锐，心里清楚方子洛这一路该摔得怎样惨烈，他能否平安都已无从知晓……
沿着他们所谓的搏斗痕迹与那些未被雨水冲走的血液，陶小乐走到山边俯视，入目的山势险峻，下面有深溪环之，水流湍急、悬崖壁立。
也就是说……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将会死无全尸！！！
想着这个总是微笑的男子生死难卜，陶小乐想要压住这滔滔痛楚，却还是无法克制地淌下热泪。
她扑在山崖边，放声急喊，“方子洛！！！方子洛你在哪里啊？！”
双手陷入被血迹浸湿的泥土，陶小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悲痛颤抖地朝着前方呼喊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你回来！！！”
你总是宠着我，安静而坚定的爱着我，你怎么能够给我留下这么深得伤口，怎么能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你不能死！！！”
陶小乐终于放声大哭，占逆麟从背后紧紧环住颤抖的她。
他低头将她掳在怀中，不放开半分半寸。
陶小乐心如刀割地伏在他的肩膀上抽噎起来……
这最应推翻的结局已无法让她辩驳，痛苦让人喘不过气……
惟有风雨声，飘散在愁云惨淡的一片血雾之中，像风沙闯入人眼，隔得眼睛生疼生疼。
风过天际，云散天晴，此经过往，不再重演……
但是，我会一直都记得，我最喜欢你那颗……无论受到多少挫折，都坚定不移的心。
“方子洛……”
爱过若知心重，情过方知爱浓。
110、
离开息川前，他们下山重新安置好行恩与济泓大师，霍时优请求警方支援搜山，但由于山势险峻、流水湍急，能够找到尸体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占逆麟只好带着陶小乐先回到“暗门”，一路上她都沉默寡言，甚至再也没有笑过。
这天，阳光甚好，光华在院子中流转，经过几重繁花摇曳，一座庭院显得清雅迷人。
古朴的书房外表看似沉静，但实则摆满了现代化的机器设施，占逆麟看着白板上的照片与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图，蹙起俊秀的眉目。
霍时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扬声问他，“七弟妹呢？”
占逆麟放下手中的记号笔，“她想在院子里走走。”
“哦……”霍时优知道那个小丫头一定还在伤心，他宽慰的对着师弟笑了笑，“我这里有些东西，需要交给她。”
占逆麟起身从他手中接过。
“……我去找她。”
陶小乐站在挂满铃铛的巨树下，她仰起头，看到细密的光点透过树叶洒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叹了口气，心里像藏着重重的心事。
“你今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关切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出自于占逆麟。
陶小乐勉强自己转头朝他笑笑，“我就是觉得不饿，所以……”
“这是霍师兄方才拿来的。”
占逆麟打断她的解释，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正方型小纸盒递出来。
上面地址写的是他家，收件人却是陶小乐。
她打开盒子，发觉居然是一款国际名牌新出的秋季礼帽。
是谁在这种时候……会送她这样的礼物？
陶小乐想找找还有什么线索，她拿出剩下的那张卡片，打开后仔细阅读。
只是下一个瞬间，她捂住嘴，再也无法掩饰的痛哭出来……心口的疼痛这样难忍，这样磨人……
原来……原来这件礼物是过去的方子洛说好要送她的，早就在店里预定好了的……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那是……
陶小乐曾经最喜欢方子洛的一段时光……
“挖～这顶帽子好漂亮……”
“是吗？那我买给你。”
“才不要，你也不看看牌子，很贵的。”
他笑得很狡猾，说，“嗯……那这样吧，等到20XX年的今天，你再让我买一顶这个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