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真好听,能把林间落下的雨幕,染成薄凉的密雪,久久不散。
占叔叔说,“我们家逆麟今年12岁,比乐乐大了5岁,老陶,我这孩子从小心性成熟,你放心,他会好好照顾乐乐的。”
天青色的风雅古镇,衬着少年眉宇间如徽派建筑那般的俊秀。
他继续念着:“江枫渔火对愁眠。”
7岁的陶小乐仿佛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尘世,有株株傲梅迎霜。
“喏,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娃就是。”占叔叔指着前头说道。
“姑苏城外寒山寺……”
“逆麟,来,这是陶叔叔,这是他女儿。”
于是少年走到他们面前,对着她弯下身。
“你好呀,乐乐妹妹。”
他将黑发挽到耳后,脸上的笑满载着青涩的腼腆。
夜半钟声……到客船。
一晃眼,竟然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
因为它活生生的把一个坚毅清冷的少年变成了一座千年大冰山……
占逆麟唯一没变的,恐怕只有注视世界时那一份安静的目光,难怪她险些都认不出他了。
所以说面瘫是种病,得治啊……
陶小乐在床上兴奋的打着滚,她感觉到那些温馨的如青梅竹马般的情感越过了那些斑驳凋零的岁月,有着直指她心脏深处的温暖……
她终于得以,再次看到了记忆中的少年!
明天一定要早些起床,然后去“军情七处”找到占大神,告诉他自己已经想起来了!
陶小乐越想越开心,再次抱着被子翻滚起来。(……)
——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11、
隔天上午,五角大楼附近,阳光明媚的一处僻静之所,优雅的咖啡馆落地而建。
李教授打开玻璃门,悠扬的外国民谣涓涓流淌在室内,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
即便对方行事低调,仍旧有邻座的年轻女子们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占,上课还挺顺利吧?”话语结尾处,李教授高兴的笑起来。
“李伯伯。”占逆麟微微颔首。
“日子过的可真是快……你瞧瞧,一眨眼我都五年没见到你了……”
李教授拖开沙发椅坐下,定神好好的将占逆麟探看了一番。
昔日故友之子,经过五年无人可知的幽暗年岁,如今他已不可同日而语。
“听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才回来又被张主任抓去做事了,现在还要去‘军情七处’短期授课,辛苦你了!”
“没事,我也需要些时间调整。”
李教授向服务生点了一杯普洱茶,随即又问,“我记得你有朋友是在东京吧?小占啊……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教授搓了搓手,也不和他客气。
“我有个学生,三月要去东京参加科研讲座,不过么……她日语不太好,又是一个人上路,我总是不放心的,你要是能替我照应……”
“……陶小乐?”
李教授连忙笑着说,“就是这丫头!你和乐乐也十几年没见了吧?都是大人了,她也在‘军情七处’的,你们昨天有见过了?”
“嗯……”占逆麟将目光放置到落地窗外的街景,他的眼神平淡如水,像是沉思着什么。
李教授观察着他的反应,并没有着急开口。
占逆麟与陶小乐的父亲皆是他的好友,虽说故人已逝,但血脉尚在,他必须担负起一个责任。
“小占,你是明白人,从小到大经历的也多,这事别人要是想不开那都说得过去,你可没道理一个人憋着。”李教授循循善诱道,“再说了,乐乐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跟她提过上一辈的旧事。”
占逆麟早也猜到李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他带陶小乐去东京那纯粹只是一个借口。
“你要是放的下,就帮我这老头子一个忙,要是放不下,我也不强迫。”李教授貌似斩钉截铁。
面容沉静的年轻人抬了抬眼睛,语气还是一贯的淡然,“我四月要出任务,在这之前可以。”
听到占逆麟答应了,李教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立即乐得眉开眼笑。
“好好好,小占,就这么说定了啊!”
占逆麟再度点头,风轻云淡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而在手心掩饰下的那一丝笑,转瞬即逝。
李教授看着眉目越发成熟稳重的他,只觉心中欣然。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他早已强大到他们不可想象的地步。
12、
虽然陶小乐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但她还是顶着两只熊猫眼兴冲冲的来到机关。
刷卡后自动门开启,在二楼楼道的拐角处,她隐约看见占逆麟的身影。
才想喊住对方,小溪妹纸从身后捂住她的嘴。
“嘘——!我们偷偷过去!”
陶小乐模棱两可的看着对方,然后亦步亦趋跟上她,小溪简直像在做贼般的靠墙摸索着……
直到往楼道最深处的拐角探出脑袋一看,占逆麟正和那位叫做徐佳的姑娘单独谈话中。
“这是第四个了。”小溪叹气。
“哎?”
“才两天,这是第四个跟占大神告白的妹子了!”她小声说。
陶小乐心底顿起一种别扭的心态,紧张的聆听一男一女的对话。
“我很忙。”占大神的声音还是这么的冷若冰霜。
徐佳却不以为然,“没关系,我有空,或者晚上也行。”
占逆麟听后脸色一变,在黑暗的光影下竟看起来有点阴阴的感觉……
“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晚餐,看电影,我晚些回家也不要紧的……”
徐佳的暗示非常到位,就连陶小乐都听出她是想419吧!(419:for one night)
她想着应该用什么样的措辞开头。
“你……你好。”
占逆麟先是站到讲台前低头看着今天的课程主要内容,听到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打招呼,他揶揄的看过去。
“逆麟……哥哥。”
占逆麟一怔。
还是……那样的语气,俏皮却不甜腻,似让冬雪消融,又如春回大地。
在最寒冷的季节给了他一束静谧强壮的光,那是任凭光阴流水,依旧不会让人忘却的美好记忆。
虽然他的眼神还是沉冷,但陶小乐看到了其中独有的温柔。
她鼓起勇气,走近他几步,“我记起你了,你是以前在少林寺扫地的小哥哥嘛……”
“……不是少林寺。”
陶小乐发觉他的声色不再像从前那般温和,转而变成了一种深如黑夜般的冷。
低低的,很平淡,却也富有磁力。
“那庙叫做静安寺。”他解释说。
陶小乐赶紧点点头。
她看着占逆麟兴奋难耐,挠头又问,“真没想到会在拍卖会那个地方遇见你……那个……你来X市是出差吗?还是……也搬来这里住了?”
她停顿一下,继续发言,“占海叔叔身体还好吗?我……我爸爸……不在后,好像我也没办法联系到你们了……”
“嗯。”占逆麟只简单扼要的回答了一个字。
陶小乐记得当时她爸千里迢迢去找那位占海叔叔不知忙什么大事,反正几乎大半日子她都跟在占逆麟身后转悠,他还将她照顾得很好。
所以他俩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过吧……陶小妞荡漾了。
“我暂时会留在这一段时间。”占逆麟淡淡看着她,“你三月要去东京?”
“哎……你怎么会知道的?”陶小乐惊了。
“李教授委托的。”占逆麟沉着声,“三月,我会带你去。”
嗷嗷嗷……!!!=▽=
陶小乐还一直担心这次会跟什么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同行。
真没想到是和占逆麟一起去啊!
年轻人啊!
是帅哥啊!
青梅竹马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沸腾啊!
“逆麟哥哥,你现在是在替保密局做事吗?好厉害!”她闪着星星眼夸他。
“算是。”他垂下眼睑,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紧接着,陶小乐的手机响了起来。
“到时方便联系。”
他竟然连自己的手机号码都已经知道了!
陶小乐摇着尾巴问,“那你有没有QQ?”
占逆麟接过陶小乐递给他的手机,输入数字,却在还给她的一刹那,他镇定自若的脸上闪过某种极其不自然的表情。
陶小乐看了一眼屏幕,顿时明白了占逆麟纠结的原因。
198XXXX。
他的QQ号,为什么会是她的生日?!
05、军情七处
13、
陶小乐的脸上烧起了一把火。
》《
要不要问呢……到底要不要问他……
陶小乐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又怕尴尬……
占逆麟沉着脸,脸色不自然的开口,“听说……你要退出‘军情七处’?”
“啊,呃,嗯……”这下轮到陶小乐语塞了。
“为什么。”他双手五指交握,放在讲台上。
“因为我不是小浣熊,玩不出她们想要的其乐无穷……”
“……”占逆麟用手掩着下半张脸,好像在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她们欺负你?”
“她们才没欺负我。”陶小乐耸耸肩说,“因为大家根本就懒得理我,她们都很忙的!”
占逆麟不自觉的抬手摸摸了她的脑袋。
陶小乐看到对方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冷冰冰的态度。
“你在这里教课教到什么时候呢?”
“四月前。”
那还好,这样她走的就会安心了~!
占逆麟走到课桌前,将一叠试卷样的东西整理好。
“这是什么呀?”
“今天教摩尔斯电码。”占逆麟浑身的每一道线条都刻着黑夜般的寂静。
陶小乐有点着迷的盯着他看,“你真的懂好多呀。”
正说到这,他俩头上的灯忽然灭了,教室一下子暗下不少。
“停电了吗……?”
“嗯。”占逆麟才想出去看看,身后的陶小乐突然大叫一声,从正面紧紧搂住了他!
“有、有蟑螂!”
“……”他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眼神中掠过一丝波澜,又极快的归于平静,沉若潭水。
忽然就起了捉弄这个小丫头的心情,占逆麟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男人身体上哪个器官会因外部刺激而放大12倍?”
陶小乐没听过这个问答题,立刻就把答案给想歪了……脸上登时红透了半边天。
占大神微微俯身说,“是‘瞳孔’……嗯?你脸红了?”
“你……!!!”陶小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朝教室门口看去,看见一群来上课的女孩子们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我、我们……没干什么啊。”
陶小乐赶紧松开抓着对方衣衫的小手,心脏怦怦的跳起来。
“我在教她擒拿。”占大神重新挂上一脸的萧瑟冷寂。
“大神,你就给乐乐一个人私下授课?太过分了!我们也要学啊!你也教教大家嘛~”
“不用。”占逆麟回到讲台前,电灯也在此刻重新跳亮,点燃他孤傲的眸子。
“你们够强壮了。”
强壮了……强壮了……强壮了……
噗——!!!=▽=
陶小乐得意的看到一地都是破碎的玻璃心……
14、
结束一天的课程,陶小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李教授打电话。
听完“偶遇”事件的来龙去脉,李教授又将占逆麟的情况告诉了她。
“乐乐,其实你爸爸过世没多久,小占的爸爸也心脏病发去了……小占这孩子比你苦啊,真的不容易……唉,当年的事,现在提起来我都还觉得……”
陶小乐默默的听着,在电话旁沉默了一会,心中淡淡的伤感。
原来占海叔叔也已经不在了……那他岂不是成了孤儿。
占逆麟的性格变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和他这些经历有关呢。
“李伯伯,那后来呢?你怎么会想到这次找他陪我去东京?”
李教授咳了两声,方才回答,“你占海叔叔死了之后,那孩子就变得举目无亲了,我当时让他过来和我住,他不肯给我添麻烦,就一个人回镇上去了,再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络,你小的时候小占他带过你一段日子,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们也大了……”
她幼年丧父,他家世贫苦,生活颠沛流离,哪还想的起儿时往昔,他们暂时的彼此遗忘,或许也是情有可原。
李教授又说,“这次小占正好来X市办事,就跟我联络上了,而且他三月份也要去东京,你说这不是巧了吗?把你托给他,我也放心。”
其实陶小乐想多问些关于占逆麟的事情,但琢磨着不知如何问。
好比为什么她会记得他在少林……呃,静安寺里扫过地?
占海叔叔病逝后,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虽然那个小镇并不能说是穷乡僻壤,但他孤苦无依的想必也不好过。
好吧,反正他们现在又重新联络上了,这些可以到时候亲自问他。
陶小乐聊完电话就立刻打开了电脑。
总之,先加这座占大冰山的QQ吧!=▽=
输入与自己生日一模一样的号码,她立刻就搜到了占逆麟的QQ。
对方除了昵称处填的是【逆鳞】外,其他都空空荡荡的一片。
这也算是陶小乐意料之中的结果,到是“逆鳞”一词让她若有所思。
最初在《韩非子说难》中提到,相传龙喉下端有一尺长逆鳞,呈月牙状,只要有人触动它就一定会被龙所伤害。
寓意每个人都有一处“逆鳞”,不可轻易碰触。
也不知“占逆麟”这个名字是不是占海叔叔替他取得,不过如今的他到与这名字非常般配。
充满着危险不可靠近的气息,如潜行在深渊的黑龙,不能被人亵渎,也不与任何人亲近。
陶小乐以前还见过一个人的QQ资料也是空空如也,那个人就是方子洛。
但要是现在再看方子洛的QQ签名……算了,还是别看了,看了还真伤感情…_…|||
因为那里赤果果的写着一句:你成就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
15、
再度与方子洛见面的那一天,陶小乐并没有预警。
那时去东京旅行的日期逐渐邻近,她独自出门想去百货商店买些日常用品。
在地铁站听着MP3,百无聊赖的等着下一班列车。
约过几分钟,1号线进入候车区,陶小乐走入门内,红色的警示灯“嘟嘟嘟”作响。
哪知,关上的白色车门又再度打开。
地铁车长在广播里说:各位乘客,本次列车将稍作停留,请乘客们耐心等待,谢谢您的配合!
陶小乐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才抬头,看见一个人优雅从容的步入车厢内。
霎时,那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小术士,这么巧,你也组团来了?”方子洛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
(术士是网游里的一种职业。)
穿着休闲西装的青年坐到她身边,黑色的发梢成为白炽灯下的盲点,他的五官出彩至极,像这繁华都市的万千浮华都作了称景,任他一人流光在手。
比起占逆麟的隐忍内敛,方子洛无疑更像是高踞在黑客世界宝座上的大神,他是给人们带来福祉的年轻君王。
“你怎么会来?别告诉我……这地铁系统是你……搞了什么破坏哦?”
陶小乐有理由相信,方子洛比雷达系统还要厉害。
“我看似乎赶不上你坐的这一班了,让它们稍微等我一会。”他说的清清浅浅。
“……”
地铁终于重新启动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纯粹想要我陪你消磨时间?”陶小乐歪着头,窥不透对方的真正用意。
方子洛眼中的光一现一灭。
“听说你要去东京了……还不是一个人?”
“你是指……占逆麟?”陶小乐的心跳有点加快,“我们两个的爸爸是好朋友,以前就认识的。”
方子洛的眉目再次漾开笑容,“哦?……是吗?”
“你和他……不会也认识吧?”
“可以这么说。”他摸了摸下巴,面容清俊,眼神却让人费解。
“他真的回来了。”
方子洛见某小妞满脸的困惑,不由问道,“他没和你说过以前的事?这位占先生还真是闷骚。”
陶小乐尴尬的说,“听你的口气,貌似你们的关系不能算太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方子洛浅浅的笑,灯光照亮他的脸,出奇的好看。
“我只是不确定他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将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又道,“你们是‘朋友’的话最好不过,我就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了。”
陶小乐方想说什么,方子洛继续补充,“我知道应该是自己多虑,但不来看看你……你懂的。”
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