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到自己都已经不能控制。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33、作她人嫁
86、
终于气数殆尽，陶小乐不再对着那个人泄愤，而是坐在沙发上一直哭、一直哭。
等到占逆麟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她才觉得自己狼狈至极，在他的面前甚至不需要什么尊严可言。
他也没有主动开口，从开始就安静的坐在一旁，好像只是陪着她，她要哭多久就哭多久。
两人坐在微亮的房间中，占逆麟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青铜盔甲，他仿佛已经失去心跳和脉搏，周遭徒留悲伤的哭泣声。
当别人家的壁钟敲响十一下，陶小乐总算抹干眼泪，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是不是我哪里不好……”
那是她哭到沙哑的声音。
“不是。”
占逆麟的回答近乎冷酷，如同稍早的誓言与密语都不曾存在过。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本想……等过几天再找你好好说清楚，你明白我和李晴认识很久，当初占海过世，有段时间我常受李教授一家照顾，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马。”
是啊，李晴是李教授的女儿，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哪像她……她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或许在占逆麟的眼里，他真的没有办法忘记这一点：陶小乐是陶继理的女儿……
所以啊……哪有认贼作父的道理？
陶小乐这样想着，眼泪落的更急。
占逆麟低头，将身上的衬衣扣子全部扣好，就连最上头的那一颗纽扣都不放过。
陶小乐在心底苦涩的笑，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居然已经像陌生人那样生疏了吗？
“这次我去新西兰，李晴特地来找我，我们谈了很多，陶小乐……对不起。”
被背叛的痛苦令陶小乐的胸腔都在隐隐作痛。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陶小乐努力退到自己可以接受的底线，“如果我说……我不介意……我们重新开始，还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吗？”
占逆麟侧过脸，定定的用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在昏暗的客厅里，一直这样看她……
但最后他还是握紧指节，勉强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
占逆麟闭上眼睛，很艰难的再次说，“对不起……你不用这样委曲求全，因为你没有错，你很好……只是她更适合我。”
陶小乐从沙发上不稳的站起来，哽咽的问他，“三个月前你还对我说过那么多好听的话……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全变了？为什么像你们这种人……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
即使陶小乐知道自己很明白，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那么多猝不及防的分手，有无数对情侣在前一秒还恩恩爱爱，转身就像仇人般恶言相对。
可是占逆麟怎么也会是这样的人呢？
他曾经为她点天灯，为她作画，为她唱一曲慕容雪，为她在息川做莲花灯……那么多、那么多浪漫到无法用言语概述的心意，怎么会说变就变了呢？！
占逆麟依然不反驳，只是用他凉寂的语调说，“乐乐，我现在依旧很喜欢你，但或许……这份喜欢已经更多的变作亲情，毕竟小时候你跟过我……我还是很珍惜这份感情。”
陶小乐在这一刻几近无意识的冲过去，她用双手揪住他胸前衬衫，青葱的十指泛着白。
“你……你竟然连这种恶心的话都说的出口？！”
他别过黑眸，不去看她泪痕交错的脸庞。
“你既然到最后还是要把我当做‘妹妹’，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对我？！你知不知道这段感情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我付出这些是因为我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了！！！！！你要对我负责啊，要对我负责啊！！！”
占逆麟浑身一颤，用了好大的力气抬起脸，看着模糊的天花板，张嘴动了动，双手按在陶小乐的肩上。
他轻轻推开她的手，说了三个字。
“别这样……”
这一刻，陶小乐是彻底的崩溃了。
她咬着颤动的嘴唇，知道这段自己最爱惜的感情走到死路，无力回天。
“好……算我瞎了眼，我以为你是最不一样的那个人……结果到最后……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渣男！”
那张看似千年冰霜般的脸上，终究……有什么一闪而过了。
陶小乐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又大又重的纸袋。
“今天我像神经病似得……一个人捧着这些东西走去办公厅，再走来你家……没想到会看见你……现在你也不需要我多事了吧……”
她举起纸袋，“哗”的用尽所有力道将它们往地上砸去，那些花盆的碎片和泥土，还有根茎枝叶……稀里哗啦的烂了一地。
正如他们之间的结果，一拍两散，破镜难圆。
87、
谁都以为自己会是例外，在后悔之外。
谁都以为拥有的感情也是例外，在变淡之外。
谁都以为恋爱的对象刚巧也是例外，在改变之外。
然而我们最终发现，除了变化，无一例外。
88、
临近年关，欠债当还。
自分手那日起，陶小乐每夜都会被噩梦缠身，怎么也睡不舒坦。
有时她会梦见自己回到占逆麟的家门前，她走进去，看到他正在与别人接吻或者亲昵。
于是她在一旁急的直哭，可是他们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任凭她怎么哭喊，他们都无动于衷……
陶小乐往往会痛的从梦中惊醒，枕头也多数湿了一半……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好几天，她终于还是勉强自己出了门，准备在周末最后一天往学校赶。
这时一个身影越过车流，窜到她的后方，动作快得让周围人都来不及反应。
“快趴下！”
那人嘴上才说完，“轰”的一声巨响，阵阵浓烟与滚烫的气流已经朝他们席卷而来！
黑色的浓雾伴随灼热的温度，火势急速蔓延！
陶小乐毫发无伤的被对方好好的护在身下，她侧过脸，看到方子洛久违的沉静面容。
“咳咳咳……怎么回事……？！”
“那辆无人车自燃了。”他说着坐在地上，指指对街。
陶小乐这才回过神，看见方子洛的右腿上渗出红色的血迹。
“你受伤了啊？！”
方子洛并没有回答，而是立刻掏出手机。
“人在我这，没事。”他压低声音，杀机毕露道，“干掉她，我要何忆锦死无全尸！”
陶小乐没有听清方子洛的通话内容，专注的观察对方的脚伤严不严重。
哪知这人也不吭声，她只好喊他的名字。
“方子洛。”
他对着陶小乐相视而笑，竟然像是心情极好。
“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我差点就以为自己来不及了。”
“……谢谢。”
陶小乐听到警笛嗡嗡作响的声音，她扶着方子洛从地上站起。
两人随后被赶到的救护车送往医院，医生给方子洛包扎，说他只是轻微灼伤，并无大碍。
陶小乐总算松口气，坐在长椅上陪他。
“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她道歉的说。
“是啊……你也不用脑袋想想，如果我会发火烧你的房子，那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方子洛又笑着继续说，“旧事勿重提，何况放火的是何忆锦，所以我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内。”
他想推眼镜框架，这才发现它已经坏了。
“今天这件事也是何忆锦干的吧？”陶小乐问。
“嗯。”
“……为什么她要害我？”
“因为我们闹翻了，所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不过她认为弄死我不过瘾，先要把你除掉才够毒。”
陶小乐看到方子洛脸上又有了像狐狸般的笑。
“对了，你不介意的话……一会送我回宾馆吧，我自己走貌似不太方便。”
她有点诧异，“你为什么住宾馆了？”
“因为我把房子卖了，我会离开X市很长一段时间。”
方子洛说到这，上前抓牢陶小乐的手。
他语气坚定的开口道，“乐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跟我走吧。”
陶小乐低下头，掰开对方的手。
方子洛不等她的回答，起身站直。
“但你不会跟我走的，因为你还想着他，对吗？”
陶小乐继续默不作声。
他放柔姿态，静定沉着的说，“我明白了。”
89、
某处商务酒店的楼下，陶小乐看着窗户里反射出的影子。
“还是感觉怪怪的。”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
“不会，挺萌的。”方子洛用手敲她的脑袋，“最重要的是……能把你这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挡住。”
因为她连日来都是哭醒的……自己也没办法阻止。
“陶小姐，今天我救你一命，才要你买副新眼镜送我，你赚大了。”
陶小乐这才被他的话逗笑，“那就借我戴一会喽～”
她扶着方子洛走到酒店大堂，在餐厅外看到一双璧人。
陶小乐刚要松开拉住他胳膊的手，却被对方强行制止。
“是我特意约他们来的，帮你气他不好吗？”
“他为什么还会生气？”她反问。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也对……”方子洛在陶小乐耳边轻声道，故作出亲昵的姿态，“他们都要去法国旅行结婚了。”
陶小乐感觉的到他温热的鼻息就在她的脸旁。
他说着挺直腰板向占逆麟挥挥手，“日期就定在下周。”
陶小乐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个人。
占逆麟依然似决胜千里之外般淡定，他敛下眼，一咎纯黑发丝挡住眉宇。
四人面对面站着，她险些都要失笑。
这才叫做真真正正的“道不同，萍水相逢”吧……
李晴等了半天见没人说话，兀自对着方子洛冷笑。
“听说方先生重新接管‘华人黑客联盟会’了，恭喜。”
现在陶小乐是真的很庆幸自己戴着方子洛新买的这幅眼镜，至少它遮掉了她夸张的黑眼圈和眼睛里真实的感情。
“我记得上回遇见你，你和逆麟还是死对头吧？”
李晴不知为何，像是特别讨厌方子洛。
“是，只不过后来我们的矛盾和利益冲突都解除了，所以现在是‘合伙人’的关系。”
“找我有事？”占逆麟接话，目光顺势打量方子洛。
他微敞领子的格子衬衫外披着一件休闲西装，而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竟会在她的脸上。
“你下周都要结婚了，我想请你吃顿饭，算饯行。”
陶小乐听到这扬起脸看占逆麟，发觉对方也正定定的望着自己，毫不避讳。
“何忆锦你摆平了？搞不定就让我出手。”占逆麟的语调一马平川，“省得下次救人再受伤。”
“不会有下次了。”方子洛的鬓发羽毛般轻轻飘起，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
占逆麟看也不看的接过手。
俩人把见面应当完成的事搞定，某人随即将话锋一转。
“你怎么还在这？”
陶小乐讶异的愣了愣。
“今天不是要去学校吗？”他淡淡的问。
而她实在不想接受他的这种好意，更不想现在的他还来插手自己的生活。
陶小乐侧头看向方子洛，“我出门前吃过晚饭，你要是想去吃饭，我就回学校了。”
“我送你。”占逆麟说着还当真就要走。
“不用了。”陶小乐直言拒绝，她想想又道，“而且……我没说过要和你做朋友。”
身旁的护花使者理所当然的拉住陶小乐的手。
“其实我也不饿，你送我上楼好了。”方子洛说着对占大神优雅的笑，“改天我再和你单独聚。”
见俩人转身就走，占逆麟抬步想追上去，这时方子洛转头冲他有意识的一笑。
他僵在原地，思绪慎密的冷静下来。
李晴气馁的一跺脚，咬紧牙关道，“我恨不得杀了这个伪君子……”
占逆麟站在原地良久，最后落败般的苦笑。
“那、那你不去，陶小乐……会不会……”李晴指着宾馆。
“方子洛虽作风狠毒，但他决计不会伤害乐乐。”
占逆麟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李晴见状默默的叹一声气。
“你啊……偏头痛又发作了？”
而随方子洛来到房里的陶小乐，亦是强忍着知道“婚讯”后的酸涩。
“你这样有意思么。”
“无所谓啊，我本就要和他碰头，顺便让你看看他们有多恩爱而已。”
方子洛说完，看到她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他笑着道，“先说明，不许打脸，残疾人士伤不起。”
陶小乐没心情开玩笑，她坐在宾馆的床上，表情寂寂的问他。
“你上次不是……想要我听你说你的‘过去’吗？你和何忆锦怎么会闹翻的？还有你怎么也会使用‘惊蛰’？”
“虽然你问这些不是为了我，虽然你问这些的时间晚了太多，虽然你根本不会在乎……”方子洛坐到陶小乐身边，摸摸她苍白的小脸，“可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我终于能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了……”
陶小乐没有回避他的亲抚，她安静的听着他内心的独白。
“其实乐乐……我很早就‘认识’你，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方子洛从内侧口袋中取出那只被污水弄脏后重新洗过的皮夹，然而里面的旧照片不可能再洗干净了。
“老爸……？！”
陶小乐心脏咚咚直跳，不敢置信的看着它们。
他拿出的旧物中共夹着三张照片，从左看起，第一张就是陶继理与占海的合照。
第二张，是陶继理抱着陶小乐的合影。
第三张……虽然和陶继理站在一起的男孩子她不认得，但她依稀能猜出……这个孩子就是童年时的方子洛。
“你父亲……恕我直言，你父亲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他对你的爱很深，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天天都会和我提到你，有时候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会在旁听着……”
“那时才一丁点大的小丫头，常常在电话里大吼小叫，还从小就会卖萌，说什么‘爹地爹地，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啊～’之类的话……是吧？”
陶小乐点点头，难过的用手按住眼睛。
“他日日说、夜夜说，说你怎么可爱，怎么讨人喜欢，他累的时候只要一看到你，就会觉得没有了烦恼……”方子洛的声音逐渐低哑，“后来我到X市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见你，我很想看一看那个小萝莉，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陶小乐看着手中的照片，记忆也像回到与父亲共度的时光之中。
“他那叫王婆卖瓜，自己的女儿当然什么都好。”
“嗯，和我想象的确实有差别。”方子洛眼里的光如至凉至柔的水。
“你比当年更好，所以我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你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我……你和我爸爸从小认识？”
“因为我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些什么样的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描述……要我告诉你陶继理他背叛过组织？做过间谍？我没法做到……”
“所以我很骄傲的以为……可以先让你爱上我，再慢慢让你接受我的背景，直到你和屠苏在一起，我才明白你不会爱上我，那你就更不会在乎我的过去。”
陶小乐了解他是孤儿，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和成功。
“乐乐，在世人的眼里，我和陶叔都不是‘好人’，我们做过很多所谓‘伤天害理’的事，被抓到……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爸爸是真的……背叛过占叔叔？”陶小乐很想知道其中有没有隐情。
“是。”方子洛直言不讳道，“你父亲的性格对我影响很大，我很任性……也很自私，其根源就来自于你父亲从小留给我的教导，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其他的一切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他……占叔叔这么把他当朋友……这个家伙……”
她气不得、骂不得，只能苦涩的把一切因果拆分吞肚。
“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除了冰冷的代码，麻木的计算就再也其他，你至少还有关怀你的伯伯婶婶……我却一个至亲都没有，身边的‘朋友’都是随时能要你命的‘敌人’，我不算计别人，就活不到如今……”
“乐乐……陶叔曾经对我说，如果他不去做那个‘位子’，也会有别人来坐……你明白吗？”
陶小乐茫然的摇摇头。
方子洛不打算继续深入下去，只是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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