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长大 作者:饶雪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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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长大 作者:饶雪曼-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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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活自己的工作,好像就应该很不错。
我蛮伤心的,是我的平庸让他们忘记“望女成凤”这个成语。
抽空把上次借的钱还给梅子,梅子问我说:“初三很苦吧?”
我摇摇头说:“说不上来,我又不是好学生。”
“小萱,”梅子鼓励我说,“你得拿点精神出来,你们学校是有名的重点,要能留在你们学校念高中,什么大学考不上?”
“家里可能要我念职高。”
“你自己呢?”
“说不上来。”
梅子温和地说:“还是多念点书好,要不像我,拿起笔来写封信都开不了头,寒酸。”
“可是,”我望着梅子,“你歌唱得那么好。”
“那有什么用,总不能唱到八十岁。”梅子拉过我的手,“好了,好了,认识你这么久,还没听你唱过歌,来,我替你伴奏,你唱首歌给我听。”说话间就将我拉到了台前。
“都不会唱歌。”我说。
梅子不高兴了:“不够意思哦。”
“真不会。”我诅咒发誓,脸憋得通红。
“念书念迂的。”梅子笑着,一把推开我,给吉它手一示意,歌声倾刻而起:
再为我歌一曲吧
再笑一个凄绝美绝的笑吧
等待你去踏着
踏一个软而湿的金缕鞋
月亮已沉下去了
露珠儿挂在发梢
小雨点在等待……
我在梅子的歌声中走出“红房子”,真怕有那么一天,梅子和梅子的歌就突然地消失了,像童年时有过的那些五彩斑斓的梦幻,红色的蜻蜓和黄色的气球,也像我曾经动人的歌喉,只因一次小小的不测,走了,飞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杳无音讯。
梅子追出来,对着我做一个佻皮的飞吻:“小萱,加油干,考不到好成绩,你可别来见我。”
然而,我就真没见过梅子。
不是我考不了好成绩,而是:梅子失踪了。
梅子的失踪让我初中最后一个寒假过得魂不守舍。那个长发的吉它手不肯告诉我梅子去了哪里,只是说,梅子留下话来,不管何时回来,一定会去我们学校找我的。
徐小小分析说:“梅子一定是被唱片公司看中了,正在接受培训,唱片公司在培养一个新人之前,是要绝对保密的,这叫”提防挖角“。”
“有那么严重吗,”我不信,“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为什么不能,你没见那些歌星,说出名就出名,谁知道她前一天在做什么?”
徐小小的话让我的心里稍稍放心了一点,要是真的梅子成了著名的歌星,我可就是歌星的好朋友了,哇,那可不得了。
“所以你一定要考上我们学校的高中,要不梅子将来到哪里找你才好。”徐小小提醒我。
“这倒是。”我说。
“你也别得意,”她又打击我说:“到时候梅子不一定记得你。”
这我倒是不担心,因为我清楚,梅子不是那种轻飘飘的人。
春天来了。这个春天我的身体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为它恐惧,也它为欣喜。满心满怀的对未知的渴盼和追求里,我开始体验到“少女”这个词的甜蜜意味所在。看寒冷的外衣在城市轻轻飘落,贮存了一冬的压抑也烟一样的散去。我感觉自己象羽翼正丰的鸟,渴望着飞翔的日子早日来临。
初三复习得最昏天黑地的时候,仇老师突然回来看望我们,仇老师毕业后并没有做老师,而是去一家大企业做了秘书。她的头发烫过了,衣着也比从前光鲜了许多。但人还是像从前一样的亲切。大伙儿见了她都很高兴,特别是一些脸皮厚的男生,拼命地往仇老师身边蹭,问长问短,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名存实亡。仇老师说她是来鼓舞军心的,希望我们班能打个大胜仗,最好全都留在本校高中部,实在留不下来的,也能上二类重点。考完了她带我们全班去爬山,包客车的钱由她出。很多人激动地大叫,又有不少人拿出毕业留言册请仇老师也写上几句话。徐小小拉我说:“走,我们也去。”我有些不好意思,徐小小就拉下脸来批评我说:“你这人就是这样,一点台面也上不了!”
哪知这话竟被仇老师听见了,她喊过来说:“谁说的,谢萱的巫婆演得棒极了。”
仇老师的大眼睛笑笑地看着我,我就愈发思念起梅子来,我真想对她说,上次摸拟考,我的数学破天荒地上了95分,连肖老师都表扬我了。可是梅子,你在哪里呢,你会不会也象仇老师这样“哗”地一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有一些小小的变化也不要紧,关键是我们依然那么熟悉,就像从来不曾分离。
那天回家,仇老师还和我们同行了一段不短的路。仇老师说真的很想念我们班,真有些后悔毕业后没有选择教师这个职业。
徐小小老道地说:“这是个经济决定一切的社会,您现在一个月挣的钱比做老师多得多,就比做老师更能体会到自身的价值,有什么后悔的。”
我说:“仇老师您要是做老师一定是个好老师,要是愿意,再回来教我们,谁敢不欢迎你。”
“真是那么容易就好了,”仇老师扶着我的肩往前走,“有些路是不能也不好回头的,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们在十字路口和仇老师分手,仇老师很快就汇入人流,不见了。徐小小感动地说:“仇老师是真想我们,她今天眼睛都红了好几次。”
再转个弯,就是“红房子”。走过它的时候我下识地加快了脚步。徐小小从后面跟上来说:“见到仇老师就想梅子了是不是?”
“想有什么用,”我说,“梅子早就把我忘了,说走就走,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徐小小探询地说:“你真的想知道梅子在哪里?”
“知道?”急得快跳起来。
“在戒毒所。”徐小小平静地说:“梅子吸毒,很长时间了,戒不掉。”
“你怎么会知道?”
“警车来的时候,”徐小小说,“我正从这儿过,他们说,有人嫉妒梅子,所以告发她。”
“你神经病的,”我大骂:“梅子才不会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小小也冲着我大吼,“你不也这样说过周鸣吗,我是怕你伤心才不讲的。”
“小小,”我说:“没事不要开玩笑。”
“我开玩笑。”徐小小笑眯眯地说,“真的,我只是想吓你一跳。”
可是这下我相信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徐小小的话是真的,就像它曾经告诉我,梅子会突然消失一样,可惜当时我没有在意。
徐小小挽住怅然若失的我,说:“好了,赶紧回家用功吧,等梅子将来做了歌星,是不会认一个没出息的妹妹的。”
那天回到家里我饭也不吃,拼命地做一张物理试卷,遇到做不出来的题,就拼命地扯自己的头发。有点“破釜成舟”的味道。妈妈叫我吃饭,见我半天不应答,就进房间来拖我。一拖就把我的眼泪给拖了出来,妈妈惊得非同小可,连忙抱着我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爸爸也进来了,两张忧国忧民的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哭。我这一哭还真有些身不由已,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话倒是挺长,也说得挺溜,我说:“求求你们别让我念职高,我暑假里去打工,卖ㄖ剑磁套印N冶Vげ蝗媚忝腔ㄌ嗟那蚁攵嗄罴改晔椤=吹纳缁幔睬撇黄鹈恢兜娜恕?
爸爸妈妈面面相觑,不顾我仍泪流满面,竟一起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不管我们来自哪里,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不管是忧伤还是快乐,不管是春天还是秋天。我们总是无法阻挡青春的脚步,无法躲避这一路的阳光和风雨。我们总是要在这个花开的时节悄悄地告诉自己:我已长大,多好,按时长大。
考试的前三天,课停了。
肖老师迈着大步走上讲台。她说:“说真的,我比你们还要紧张,你们交的试卷,也是我这个班主任要交的试卷。究竟能不能见人,很快就会见分晓。只剩最后的三天了,虽说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但我还是要提醒大家注意劳逸结合,不要把身体给弄挎了。”说到这里她说:“这恐怕是我当了三年班主任说得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吧。”全班哄堂大笑。
我们的笑声里肖老师说:“再没什么过多的话了,祝大家都取得理想的成绩。”
那天全班散得有些依依不舍。大家把藏了很久的留言本传来传去,肖老师也没有制止。金铃的本子不经意传到了徐小小的桌子上,徐小小想了想,在上面写了五个字:“祝前途似锦。”事后徐小小对我说:“我写的是真心话,我希望我们班每个同学都有出息。说实话,肖老师也怪不容易的。”
正说着呢,身后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竟是苏波。
“谢萱,”他叫我,“你来一下好吗?”
走近了,苏波有些忸捏地说:“考完后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不说就算了,”苏波宽宏大量地说,“还是说说我最想做的吧,我想请你看电影,成龙的大片,你会不会答应?”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苏波赶紧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你,我考虑很久了,觉得这样谢你比较好。”苏波的个头真是长了不少,穿着很白净的衬衫,站在我面前,头低下来和我说话,我的脸就微红起来。
“你可以和徐小小一起来。”苏波说,“考完了,就该好好疯一下,初中三年,可不是白苦的。”
“谢谢你。”我说,“一定来。”
苏波很高兴地走了。徐小小兴奋地拖住我说:“苏波都和你说些什么,他是不是心怀不轨?”
“哪里,”我说,“他问我考完后最想做什么?”
徐小小一听来了劲,咬牙切齿地说:“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撕书,把再也用不着的课本一页一页地撕成碎片,一定很过瘾!”末了才想起问我:“你呢?”
“还没想好。”我说。
“撒谎。”徐小小揭穿我:“要去看梅子对不对?”
我点点头,搂住她说:“知我者莫若小小。”
路过“红房子”,发现有一批工人拿着各种工具三三两两地进进出出,徐小小跑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
有人说:“关门了,改建电子娱乐场。”
我一听,急得不由分说地往里冲。里面一片狼藉,那个小小的舞台还在,只是不见了各种乐器,不见了梅子,也再也寻不到梅子的歌声。长发的吉它手拎着满手的东西从后台走出来,见了我,很高兴的说:“梅子说你会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梅子呢,梅子在哪里?”
他笑笑,递给我一盘录音带说:“这里面都是梅子唱的歌,她说她信写不好,就不写信了,要我告诉你,有一本作文本她会一直收藏,做一个小女孩的偶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泪水慢慢地溢出我的眼眶:“还有吗,”我问,“梅子还有没有说什么?”
吉它手看着我,笑容竟和梅子一模一样:“她让我问你,下次见面,愿不愿意唱首歌给她听?”
徐小小从后面凑过来,声音很小地说:“对不起,有一次梅子问我你是不是真不喜欢唱歌,我就讲了你上课唱歌的事跟她听。其实阿萱,初中就快过去了,你难道还没有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真的,包括周鸣。忘光了。”徐小小一面说一面做着夸张的手势,生怕我不相信。
这时,吉它手的背影就快在门口消失,我冲着他没命地大喊:“告诉梅子,我会等她回来,我要和她进行歌唱比赛,我不一定会输给她。”
那晚,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我梦见我乐此不疲地唱啊唱,梅子从我身边走过,她有黑色的短发和灿灿的笑容,她用温暖的掌心握住我,说:“来,阿萱,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知道,梅子要带我去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那里我将拥有更成熟的头脑和更勇敢的心,并靠它们去选择每一条通向未来的路径,不说后悔,不再犹豫。
因为,我已长大,多好,按时长大。
后记
我知道你一直是爱我的
秦猫猫
2002年的夏天,在先前那个不那么漂亮的花衣裳网站碰到雪漫。那时的我是个爱出风头的小姑娘,见到著名作家有些找不着边儿,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和她在聊天室里练嘴皮子,天南海北神吹一气,也附带着妙语连珠字字珠玑,我的功夫没有白费,练着练着我就和雪漫相见恨晚了。
相见恨晚的后果是她把聊天室和论坛托付给我和我和妹子深海鱼。
当上管理员的第一天我就把她踢出去了,很有点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意味。我为此后悔地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在我又把她放进来以后,她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阵耳光。把我揍得七昏八素,然后得意洋洋地说:秦猫猫你要老实一点,嘿嘿。
自此以后,我们开始彼此相亲相爱,再不争斗。说起来还真有点传奇。
2003年七月的一个下午,镇江南门大街。
雪漫姐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们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穿过川流不息的车辆,穿过肆虐的阳光和飞扬的尘土,向前走。
我记得我们是要去一个饭店的。
那条大街实在拥挤得有些不象话,可是雪漫姐姐这样轻轻地拉着我,脸上的表情却从容自如。周围的一切对我而言是那么陌生,可是当我这样与雪漫并肩走着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身处异地的拘谨。
后来雪漫在一篇记叙那次和我们在一起的文章里说:在我拉着猫的手的时候,我希望她能感到我是爱着她的。
事实上,当我看到那个在网上和丫头们一样呼天抢地又有着惊人才气的雪漫一下子跳到
现实中,歪着脑袋用清澈如孩子般的目光带一点欣喜和探询看着我时,我就知道,她是爱着我的,她一直是爱着我的。
那一天,扎两条小辫穿橘色系带凉鞋的雪漫姐用温软的手指握住我的手指,我们一言不
发地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黄昏的天空,膨胀轻盈的云朵在我们头顶此起彼落。
而我注意到她,一直是微微笑着的。
后来到了2003年的暑假,雪漫开始写《咱们班》,写到文思枯竭的时候就来聊天室,听我说故事。我不停的讲不停地讲,那些故事来自我青春的最始端,关于他们她们,点点滴滴断断续续,雪漫听得很用心。
然后浑然天成的《咱们班》新鲜出炉,我看到那么生动活泼的一些孩子,和我的当初一样,可是又有那么点不一样。我在心里想,雪漫真是个会听故事的人呀。听完故事就会有自己更美丽的故事,嗯,那么神奇。
其实,在我整日整日泡在网上读她的文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个神奇的人,她有一枝神奇的笔,将会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神奇。
再然后暑假过去,再再然后我们开学。
12月底,雪漫的生日。是和鱼一起,在一个中午站在教学楼的顶层,望着下面一大片细弱绵延的草坪。给雪漫打电话。我们轮番无休止地让雪漫猜测,谁是猫啊谁是鱼。当我握着手机时,我听到雪漫咣哩咣铛的笑声。就像一大堆洗净的盘子哗啦摔到地上时那样,发出的声音响亮清脆而且肆无忌惮。
心里于是被一种感动盈满。
在我高中生涯的第一个学期接近结束,刚刚熟稔的同学即将分散的时候,突然听到雪漫熟悉亲切的声音,想象得到她笑的时候微扬的眼角,和眼里永远流动的柔和气息。
我突然感到时光的滔滔。
然后楼下那些秀气的植物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成一团暖气,汩汩流到心里和手上。
雪漫啊雪漫,你给了我怎样的感动哇。
雪漫惆怅地在一本小说的后记里说,猫和鱼离开花衣裳已经有半年了。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过了年,猫就是十八。,即使有一天我们到了八十岁,还是依然不会忘记雪漫姐你说的话,
一起拔节,一起疼痛,一起长大。
一起看岁月变迁人世纷繁,一起唱年年岁岁今朝明天。
无论容颜和岁月怎样离奇地改变。
没认识雪漫的时候,我看她的小说,会一边看一边拍大腿。会感叹,哎呀!这个人真是了不得哦,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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