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回来。
童遥放下电话,保持着不动的姿势整整一分钟,然后,他开始拨打温抚寞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童遥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拨打着。
其实,童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打通了,他要说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是一遍一遍地按着按钮,一遍一遍地听着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提醒的声音。
那个晚上,他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直到白昼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进入了他的房间,童遥才放下电话。
隔天,温抚寞因为听见母亲说童遥找他,便约他出来见面,询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约你打篮球。”童遥像一个损友那样,碰碰温抚寞,挤挤眼,道:“昨天晚上,你真的没回家?”
温抚寞脸颊闪过一道绯色。
这个色彩,说明了一切。
温抚寞,已经彻底得到寒食色了。
童遥的脸上,还是那种戏谑而轻松的笑容,只是他的心,却少了一块,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和温抚寞分别之后,童遥独自在街上闲逛着,没有目标地。
就这么一直走着,直到华灯初上。
他的心,从刚才起,就空了一大块,风一吹,直接穿堂而过,没有一点阻滞。
那种感觉,很难受,童遥想要找些什么来填补,即使只是暂时的,只是虚幻的,也是好的。
他停在了一间酒吧前,那时已是夜晚,酒吧生意兴隆。
童遥走了进去,坐在吧台边,要了酒,开始往嘴里灌。
凉凉的液体,猛地灌入,有种淋漓的快感。
但是,心,还是没有好受一丁点。
喝了五六杯之后,一只柔荑,轻轻放在了童遥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是熟悉的,寒食色经常用这种方式招呼他。
但这次,却不是寒食色,因为寒食色拍打他时,动作是稳稳的,而这只手,却是轻飘。
然后,一个女人在童遥身边坐下,道:“小帅哥,能请我喝一杯吗?”
童遥依言照做,买来酒,递给了她。
“你是第一次来吧?”那女人问,她的声音是一种纯粹的女人,就像她身上的那种香水味,如妖魅纤细的手,轻易地进入了人的身体中。
“是的。”童遥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失恋了?”那女人仿佛什么都看得出来。
“是。”童遥的声音中没什么感情。
“真巧,我也是。”那女人笑。
“你被甩了?”童遥将酒杯拿在眼前,不停地摇动着,那透明的琥珀色的液体,在里面挣扎。
“没有机会被甩,人家爱的不是我,从来都不是。”那女人的语气,和酒一样,带着凉凉的苦涩。
童遥转转头,看向那个女人,她画着浓妆,非常艳丽,但是那双眼睛,却总是空茫的,盛满了寂寞。
而她那寂寞的眼眸中,映着同样寂寞的他。
当天,童遥和那女人喝了很多酒,然后,他们上了床。
没有责任,没有未来,没有感情,有的,只是身体的互相慰藉。
两个人,都是寂寞的,他们的身体,都是冰冷的,他们的心,都空了一块。
因为考取的是不同的大学,所以童遥和寒食色的见面机会减少了。
但是每个星期五的晚上,他都会来到一家快餐店里用餐。
因为那家快餐店对面的楼房,便是温抚寞和寒食色度过周末的小屋,每一次,他都会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看着两人牵手走入。
这样,至少他还能看见寒食色。
至少,他能看见她笑得很幸福。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够了。
112童遥番外:老婆(下)
童遥从来没想过要诅咒两个人的幸福,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
一切,都是错过。
有时候,童遥会想,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向寒食色表白,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世界上大凡事物,错过了也就没有了。
童遥能做的,就是在阴影之中安静地用眷恋的目光看着寒食色的笑容。
她的笑容,璀璨而舒适,像暖暖的气,氤氲在童遥的身体中。
而那些笑容,都是温抚寞给与她的。
也许,温抚寞能够给与她更多的快乐。
那么,寒食色和他在一起,也是应该的。
童遥原本以为,两人会永远幸福地上活下去,但是渐渐地,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寒食色的笑容变少了,变淡了,变得牵强了。
很多时候,童遥都会看见她独自坐在角落中,呆呆地看着前方,眸子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随时都会化作泪水坠落下来。
那个时候的她,脆弱得仿佛轻轻吹口气就会啐成无数片。
童遥知道,她和温抚寞之间出现了问题。
有一天,童遥实在是忍不住,便跑去关心到:“你最近怎么都不开心的啊?”
寒食色料立即换上了一副面具,故意长叹口气,道:“我便秘啊。”
她不愿意告诉他。
童遥也不勉强,也学着她的玩笑样,仔细打量了她的脸,道:“嗯,看得出来,果然是一脸大便相。”
寒食色气得连连捶打他,童遥任由她这么打着,发泄一下,也好。
接下来,寒食色的情绪,也没有好转,就连温抚寞,也整日微微蹙眉。
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童遥想问,但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是啊,他是谁呢?
忽然有一天,寒食色就这么失踪了。
而温抚寞,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童遥打他手机,都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挂上,像是很忙碌的样子。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寒食色再次出现。
听柴柴说,寒食色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温抚寞同居的那个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
两人,似乎是分手了。
童遥立即去寻找温抚寞,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温抚寞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眸子,是沉沉的寂寞。
从温妈妈口中,童遥知道,温抚寞选择离开,他要去美国。
童遥的心中,有两个声音在斗争着。
一个是让他趁虚而入,将寒食色给夺过来。
一个是让他尽好朋友的本分,帮助他们两人复合。
最后的最后,童遥选择听从后一个声音。
不是不爱寒食色,只是,他不想让她痛苦。
如果温抚寞能够让她快乐,就让他们永远快乐下去好了。
所以,童遥冲到寒食色的家中,将她从床头拖了出来,推上车,将她给拉到温抚寞面前。
随后,童遥就站在冷饮店外,拿出烟,抽了起来。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因为童遥知道,这里有很多关于两人的回忆,或许那些美好的回忆,能够帮助他们复合。
想到这,童遥不禁苦笑,天字第一号傻瓜,就是说的他吧。
他一向认为自己跟善良什么的根本挨不上边,但是这一次,他却做了点圣人的事情,想想都有点恶心。
只是……他是真的想要让寒食色快乐。
他不想再看见她那欲坠未坠的隐忍泪水。
马路上,不时有车经过,卷起了他吐出的烟圈,勾画出飘渺的姿态。
童遥就这么看着两人交谈,他看见寒食色的脸上,有着笑容。
童遥清楚,寒食色笑,是因为她在掩藏泪,所以她要笑。
不是因为她愿意复合,而是……她要离开。
果然,没有多久,寒食色便走了出来,她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妈的,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童遥第一次当着寒食色的面骂出了脏话。
因为他的心理很烦躁,看见她这个样子,童遥的心,会紧成一团。
寒食色最终还是和温抚寞分手了,无法挽回,决绝得可以。
童遥知道,在背着人的时候,寒食色会躲在屋子里,哭得天昏地暗。
在温抚寞临走的前一晚,童遥终于从柴柴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替身。
安馨的替身。
童遥将温抚寞约在了篮球场上见面,温抚寞的眼睛,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
但是童遥知道,此刻,有个女人,感受到的痛,比温抚寞强烈一倍。
“是真的吗?”童遥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真的是把她当成了安馨的替身才和她交往的?”
温抚寞垂着眸子,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沉默着。
童遥猛地冲上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沉声问道:“回答我,究竟是不是!!!”
温抚寞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童遥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是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是的,他承认了。
童遥瞬间感觉到一股怒火冲上自己的脑子,烧得他想要毁了温抚寞。
他举起拳头,向着温抚寞挥去。
重重的一拳,聚集了童遥全部的怒火,全部的后悔,全部的痛恨。
他以为温抚寞是真心爱寒食色的,所以他没有去争,没有去夺,他拼命想要让他们俩和好。
可不是的,温抚寞只不过是将寒食色当成替身。
他居然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当成安馨的替身!!!
他居然这么伤害了她。
温抚寞,他根本就无法给与寒食色幸福。
童遥的那一拳,直接将温抚寞打倒在地,他那冰白的嘴角,浸出了殷红。
“温抚寞,从今之后,你不再是我的朋友。”童遥一字一句地对着地上的温抚寞道:“从今之后,寒食色由我来保护。”
说完,他大跨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过头。
在那一瞬,童遥决定,这辈子,他会守在寒食色身边,一直守护着她。
可是,有一点他没有料到,温抚寞走了,而寒食色的心,也走了。
在痛苦了半年之后,寒食色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再也没有提起过温抚寞,像是她的生命中,从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可是这样的态度,恰恰说明了,她在记着温抚寞,无时无刻不在记着他。
童遥默默地等待着,他想,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恢复过来的。
为了逗寒食色开心,童遥时常费尽心思为她寻找一些小东西,时常陪她吃饭,时常陪她吃去玩。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童遥发现,自己陷得越来越深了。
藤蔓,牢牢地纠缠住他的心,越缚越紧,他的身体都快要涨裂开。
很多时候,他都想要冲动地抱住寒食色,将她揉进怀中,告诉她,他爱她。
寒食色21岁生日那天,因为柴柴有事不能到,童遥便陪她玩了一天。
那天,寒食色的兴致很高,甚至可以说,高得异常,走了一天,她也没有劳累的迹象。
到了晚上,寒食色硬拉着童遥走近了一间酒吧中,并不顾童遥的劝阻,喝了许多的酒。
她的酒量并不太好,没多久,就彻底醉了,不停地傻笑。
“来,我送你回去。”童遥说着就要扶起她。
但寒食色却伸出手指,晃了晃,然后,她忽然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生日。”看她摇摇晃晃的,童遥不敢放手,只扶住她的腰。
“是啊,”寒食色重复着:“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温抚寞在哪里?”
闻言,童遥心中一窒。
寒食色抬眼看了看酒吧,再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里吗?”
童遥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寒食色已经醉了,她根本就不是在哈特说话,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寒食色的眼中,忽然涌起了淡淡的伤:“那天,温抚寞就坐在这里陪安馨,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上,抱着安馨……没错,他就坐在这里,一直陪着她……而我,却在冷饮店外,等了他一晚上,可是他都没有出现,一直没有……”
寒食色将下巴抵在吧台上,这是她习惯性的姿势。
童遥很清楚,因为他一直在观察着她,因为他一直在恋着她。
童遥的手,抚上了寒食色的背脊,他轻声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人,比温抚寞更爱你。”
“是谁呢?”寒食色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打了个酒嗝:“你不会说是你吧?”
童遥听见自己的声音道:“没错,就是我。”
在思考之前,这句话就这么说了出来,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
是的,童遥想,他会比温抚寞更爱她,会给她比温抚寞更多的快乐。
寒食色的眼神,此刻已经是迷离,她将双手放在童遥的肩上,将嘴凑在他的耳畔。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香气,在童遥的耳廓处回旋。
“可是……”寒食色说:“我要的,只是温抚寞……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了,谁都不会爱了。”
说完之后,寒食色就倒在了童遥的肩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但是童遥记得,永远都记得。
“我要的,只是温抚寞……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了,谁都不会爱了。”
他记得,当听见这句话时,自己的整个人,都空了。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一直深入了他的骨髓之中。
寒食色就是这样一个念旧的人,她的心,跟随着温抚寞走了,留在童遥身边的,只是一个薄薄的壳。
除了温抚寞,她谁都不再要。
那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时时刻刻都在童遥的耳畔响起。
他再也没有在寒食色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心意,他知道,此刻的寒食色,是不会接受他的。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会彻底放下温抚寞,敞开胸怀接受另外的人呢?
童遥也没有底。
或许很快,或许,一辈子也不可能。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长大了,上班,进入了社会。
寒食色来到了男科医院工作,童遥将医院对面自己公司开发的一个单位送给了她。
因为那样,她会给他一把钥匙。
有时候,童遥会趁着寒食色去上班时,悄悄地来到她的屋子里。
房子,就是一个人的心。
童遥想要看看寒食色的心。
很多时候,寒食色的屋子角落都会摆放着空的啤酒瓶。
她又喝了酒,因为她又记得了谁。
童遥隔段时间,就会在她面前故意提起温抚寞,可是每次,寒食色都是逃避。
她忘不了温抚寞,那个人,依旧是她心中的伤。
或者说,她还是爱着温抚寞,只是爱着温抚寞。
任何人,都没有进入她心底的可能。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想起寒食色酒醉后靠着自己肩膀告诉他的那句话,就会空寂,可怕的空寂。
这时,他无法一个人待着,他会去到酒吧中,寻找和他同样寂寞的女人。
两端寂寞的冰冷,共同挨在一起,或许,可以暖和一点。
渐渐的,柴柴和寒食色给了他一个外号:小种马。
不太光彩的外号。
童遥没有阻止这个外号的流传,甚至,还刻意地时常在寒食色面前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其实这种行为,是很幼稚的,就像是他当初当着寒食色的面亲吻校花一样。
他想要看见寒食色吃醋,或许,他想要告诉寒食色:我根本不爱你。
可是,他爱她。
寒食色是他的老婆,这是童遥心中对她的称呼,是见不得光的。
在高三的那个中午,他午睡醒来,发现寒食色的脸,正向着自己在午睡,脸容恬静安详,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噙着柔柔的笑。
很美。
童遥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两个字: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