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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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食色-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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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种空洞与苍白。
    只要一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中,我只是一个替身,只是一个玩偶,只是一个唱独角戏的角色,我便会产生这种空洞与苍白的覆灭感。
    这样的事实,不单是否定了我,还否定了我和温抚寞的那三年感情。
    那三年,只是一场幻影。
    这是我最无法承受的。
    而现在,我释然了。
    那三年中,我们的感情,是真真实实地存在过的。
    那里面,有我对温抚寞的爱,也有温抚寞对我的爱。
    我们相处时,那些无法言喻的快乐,都是真实的。
    不是虚假,它们,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泪,滴在台阶上,在这静谧的夜中,发出微小的响声。
    温抚寞开口了,他的声音,是一种凄清:“食色,我们永远地结束了……是吗?”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点头了。
    用一个动作,剪断了我们之间的那根线。
    或许,那根线,早就已经断了。
    我和温抚寞的感情,开始是错误,过程则是美丽与哀伤,结局则是解脱。
    谁对谁错,在此刻,在这么多年之后,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我不能怪他的沉默与退缩,因为他从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就是这样。
    而我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他。
    从来,都是由我猜测他的心思。
    我喜欢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而他则喜欢微笑着倾听。
    这就是我和温抚寞的相处方式。
    我们习以为常。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误会,都由这样的方式引起。
    或者,是我们双方的错。
    或者,错不在任何人。  
    并不是爱得不够深,只是爱的方式,并不适合对方。
    温抚寞需要的,是一个彻底相信他,理解他,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女人。
    而我需要的,是一个不顾一切压住我的男人。
    能忍受我的猥琐,能忍受我的小性,能忍受我的神神叨叨,能忍受我偶尔抽风而起的悲春伤秋。
    最重要的是,能在我们的感情遇到暗樵时,像块牛皮粮一样缠着我,说寒食色,你不听我的解释,我就不让你上厕所!
    我和温抚寞,并不适合对方。
    原来,如此。
    我的手,摸着台阶边缘。
    那个位置,还留着我当年写的字。
    抚寞,你快来吧。
    这次,抚寞已经来了。
    而我,则要走了。
    指腹所触,是凹凸的感觉。
    但是,时间已经将一切都磨平。
    我的心,在这一刻,比什么都要辽阔。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温抚寞带给了我无尽的疼痛,但也给了我无限的快乐。
    我的那三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因为他,而精彩,因为他,而满是粉色。
    我不后悔。
    人生,就是一个个的故事组成。
    有些故事,或许结局不尽人意,但是,却丰富了我整个人生。
    我因此而成长 ,因此而懂得更多。
    我最后一次,吻了温抚寞。
    我们的开始,是一个吻。
    我们的结束,也是一个吻。
    “抚寞,谢谢你。”我这么说。
    然后,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抬头挺胸收腹,猫步向前走着。
    是的,谢谢他。
    谢谢他给予我的那些快乐。
    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将温抚寞放下了。

    永别了,温抚寞。
    永别了,我的青春年少。
    永别了,我最初的爱。
    我的面颊上,依旧满是泪水。
    但是我的嘴角,却扬起了最真实的笑容。
    而我的高跟鞋,踏出的,则是精彩自信轻松释然的音符。
    是的,我,会活得很好。
    寒食色,她会活得很好。

    从我所在的诊室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得见医院中的那棵桑葚树。
    入夏了,桑葚也成熟了,沉甸甸的红紫的果实,在阳光照抚下,显得晶亮。
    暖黄的充满回忆气息的阳光。
    氰氲着夏日香气的熏风。
    裹着浓艳色泽的桑葚。
    看上去,应该是幅如画般的美景。
    我是指,如果没有拿着晾衣杆假装少男少女去打桑葚来吃的老院长和扫厕所的阿姨的话。
    这两位,自从入夏,黄昏的情欲开始更加高涨,仿佛要抓住更年期前最后一次浪漫。
    两人时常在桑葚树下模仿着中国大陆山寨偶像剧中的男女主角,拿着根晾衣杆,不停地打下桑葚来吃。
    那刻意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活像是生锈的链条扯动声。
    可恶的是,他们居然每次都在我午睡时来玩这种郎情妾意的游戏,听得我鸡皮疙瘩像那春天的麦田一样,随风飘扬。
    我非常想冲到他们面前,脱下高跟鞋,用那凶器般的鞋跟,将老院长的脑袋凿出个大洞。
    受苦的不止是我一人,还有医院所有医生护士。
    此举激起了众怒。
    终于,在某天早上,老院长按照习惯左手拿报纸,右手拿茶杯,悠悠闲闲地进入厕所,准备大蹲时,却发现,所有的马桶,都被人为地堵塞了。
    那天早上,所有人都看见,我们可怜的老院长,脸涨得通红,缩紧菊花,迈着小碎步,眼中饱含着痛苦的泪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中乱晃。
    报应。
    确确实实的报应。
    我说的这件事,就发生在温抚寞离开后一个月。
    温抚寞走了。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消失了。
    童遥。
    自从和温抚寞彻底完结之后,我还是按照老方法,在家里大睡了三天。
    之后,抛开一切,去到医院上班,重新领略各位男同胞们小鸟的不同之处。
    可是渐渐地,我发觉了一点不对劲。
    心内,有种小小的空落。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是,某种你生活中一直习惯的东西,忽然之间不见了。
    我开始拿着放大镜,衔着烟斗,仔细侦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忘记储存卫生巾?
    不会啊,上次超市搞活动,买一赠二,我一次性搬回家了一大车,就算是我每天都流200cc血,也够用一年的。
    食物没有了?
    不会啊,冰箱里堆得满满的,虽然全是方便食品,但只要不饿死人,就是好的。
    水电费没缴纳?
    不会啊,每次只要那位查电表的帅哥将水电气单子贴在我门上,我第二天就会屁颠屁颠嘴馋去缴纳。
    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劲呢?
    这个问题的难度,和那个空间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的难度是有一样拼的。
    但是聪慧如我,终于悟出了。
    之所以这么不习惯,是因为,童遥同学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来找我了。
    扳着小猪蹄算了算,自从那天离开我家后,童遥消失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无声无息,连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估计,他是放弃了。
    这,应该是我期盼的结果。
    只是,他就这么和我绝交了?
    我心甚戚戚、
    就在戚戚的当,童遥那位袖珍型小秘书来找了我。
    她说,童遥离开这个城市了,他将公司交给了表弟打理,而自己,则独自去旅行,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闻言,我心更戚戚。
    童遥,比我更决绝。
    我失恋一般都是赶别人离开。
    而他失恋,却是赶自己离开。
    小秘书眉宇间酝酿了一阵犹豫,最终,她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展开,看清后,心,却凉了半截。
    信纸上,有着几滴血。
    褐色的干枯的血,将信纸弄得皱皱的。
    小秘书说,半个月前,童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晚上一个人在办公室喝酒,边喝,边在写信。
    童遥喝了很多,加上前段日子肠胃本身就不好,竟然胃出血,晕倒在地,还是值夜保安发现了,及时将他送入医院,才没什么大碍。
    在医院修养了三天之后,童遥似乎彻悟了,便做出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想法。
    他将所有的事情交待清楚,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飞机。
    他只是让小秘书在他离开后,轻描淡写地告诉我这件事。
    但是,小秘书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亲自来向我说清楚。
    我看着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食色:我……”
    就这么几个字,下面的空白上,便是血迹。
    但就是这么几个字,却表达了很多东西。
    小秘书咬咬下唇,斟酌许久,终于道:“寒小姐,其实童总真的对你很好。”
    我没有回应,但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道:“我知道。”

    “每到一个时期,他都亲自去商场为你选购化妆品。”那些所谓的赠品,都是童遥花了心思的。
    “还时常推掉重要的生意饭局陪你。”
    原来,我每次蹭的饭,后面还有无数的生意订单。
    “另外,还请来那名吴子淇来假装缠着他,希望你会因此稍微嫉妒一下。”
    可是,那时我并没有产生嫉妒,那时,童遥还只是我的朋友。
    小秘书一件件地说着,而我则一件件地回忆着。
    是的,童遥为我做了很多事情。
    很多我习以为常的事情后,都有着他的心血。
    而现在,他走了。
    没有归期地离开了。
    送走小秘书后,我坐在地板上,展开那封信,茫然地看着。
    走了也好,我就不用再思考着怎么摆脱他的纠缠。
    走了也好,或许他能够在旅程中遇见自己的真命天女。
    走了也好。
    走了……也好。
    温抚寞,盛悠杰,小乞丐,云易风,乔帮主,柴柴还有童遥,都离开了。
    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每天,独自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自得其乐。
    然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反正,就是不对劲。
    或许,是寂寞了吧,我这么想。
    老妈消息灵通,没多久就知道了温抚寞和我彻底分手的事情。
    她老人家掐指一算,发现我年龄也不小了,已经进入晚婚晚育的阶段了。
    所以,她开始广撒关系网,像召唤七龙珠一般,召唤了七大姑六大婆,为我介绍对象。
    别说,我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我妈还挺得瑟的,居然将所有的对象都进行一次海选,选出了十个人,接着,分别和那十个人见面。
    在此,我妈采取的是毛主席的军事思想。
    避敌主力:将对方同样厉害的家长给找借口撵走。
    诱敌深入:用老辣技法让对方完完全全落入了自己的掌控中,独自一人面对她的考察。
    集中优势力量,各个击破敌人:我妈总是先海扯一大通,在对方昏昏欲睡时刻,猛地问出关键问题,比如说婚后工资是否会上缴,曾经谈过几个女朋友,如果我和他妈一起掉入进中,会先救谁等等。对方冷不防便会被击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在一系列的折腾之后,我妈终于选出了一个合适人选,并且发了张那男人的照片给我。
    我一看,还不错啊,五官端正,看上去挺好的。
    反正没事,兼具无聊,便打扮打扮,去了。
    第一次见面,双方父母都在。
    那男的,叫叶好。
    我坐下后,故作娇羞地低头五分钟,听着我妈和叶好他妈从明天估计会下雨一直聊到超市的小白菜又涨了三毛。
    五分钟后,肚子酸了,我熬不住了,便抬起头,缓缓地,缓缓地,看向叶好。
    这一看,我的小菊花,慢慢地,慢慢地,缩紧了。
    背时的仙人板板!
    叶好那张照片绝对是pa过的!
    我面前的叶好,一张脸,简直就是创维36寸宽屏超薄液晶电视!
    一马平川外加广袤无边。
    我禁不住感叹,龟儿子滴,pa果然是万能滴!
    禁不住感叹后,我又禁不住脸红。
    寒食色,你个以貌取人的浅薄女人,以为自己是李嘉欣呢,好意思挑人家。
    再一深入地想,先前谈的几个男人,都太帅了,所以我没有好下场。
    这次,或许能和这个叫叶好的男人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当下,我便决定,我要好好地透过叶好贫瘠的外表,观察到他丰富的内心。
    因此,我决定和他见第二次面。
    第二次约会的流程是这样滴: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吃馆子,然后散了会步,接着他送我回家。
    我没怎么记清叶好说了什么,我只察觉到,我的钱包瘪了。
    我开始仔细回忆。
    中午叶好来接我时,提议坐公交车去馆子。
    节俭是好美德,我同意。
    但在上公交车时,他摸摸钱包,说没带零钱。
    我刚好有,就付了。
    之后来到馆子里,吃饱喝足后,他又拍拍裤子,说钱包刚才在公交车上被偷了。
    我立即表示同情,当即拿出钱包,付了账。
    再然后,我们散步回家,路过超市时,我让他陪我进去买包方便面。
    谁知,叶好居然在我选方便面时,自顾自拿了一车的东西。
    当然,最后是我这个钱包没丢的人付账。
    而叶好,提着两大包由我付账的东西,挥挥手,回自己家了。
    这……有些蹊跷了。
    难道,我遇见吃白食的了?
    刚冒出这个想法,我就开始下死劲地唾弃自己。
    寒食色,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爱财如命呢?
    接下来,我和叶好开始了第三次的约会。
    回家时,我终于确定个背时的仙人板板,果然遇见吃白食的了!
    在这次的约会中,叶好居然骑了一辆老旧得稍微碰碰就会散架的自行车来接我。
    我咬咬牙,豁出去,上了。
    迎着马路上灰扑扑的风,迎着路人好奇的目光 ,我慷慨就义。
    来到馆子中后,要了菜,我开始细嚼慢咽,并打定主意,这次死都不会掏钱。
    但是,这个叶好,心才叫毒啊!
    吃到半途,他道声抱歉,说是去洗手间。
    但这么一去,就如黄鹤一般,不复返了。
    只打来个电话,说是公司临时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联络。
    我只能咬碎牙齿,付账。

    我那一颗小心肝,拧巴得紧紧的。
    我靠,想不到我寒食色活了这么些年,居然遇到对手了!
    人家养的是小白脸,我养的居然是宽屏纯平脸。
    这么一想,我瞬间像是打了鸡血混合鸭血最后混合毛血旺一样的激动。
    我决定,我要和叶好斗个天昏地暗,斗个你死我活,斗个男盗女娼。
    第四次约会,我事先就表明,我没带钱包。
    然后,叶好笑笑,说今天我们吃点风味小吃。
    他带着脚踏七寸高跟鞋的我,走了十条街,终于来到了一家酸辣粉铺子前,要了两碗酸辣粉。
    不过是一块五一碗的酸辣粉,他硬逼着老板加了三大勺的蚕豆,还将桌上的餐巾纸偷拿了一整盒。
    可怜的老板,心疼得老泪纵横。
    但我吃得才叫一个。
    虽然只是便宜的酸辣粉,但是,我至少吃回来了!
    这一仗,我胜利。
    我和叶好就这么交往了。
    我们之间,完全没有感情,每天思量的就是如何斗智斗法,在约会时,能不出钱,最大限度地占到对方的便宜。
    我们的约会地点多在超市的试吃区,免费吃到饱。
    到最后,超市的保安看见我们,立即低下头,向着对讲机道:“各单位注意,目标人物出现,目标人物出现,赶紧收摊,赶紧收摊!”
    而试吃区的那些职员,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食物藏好,只要我们不走,他们就不摆开。
    我敢说,本拉登来,他们都不会这么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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