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怎么出院了?是医生同意的?”
“医生并不知道,”童遥据实作答:“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不要命了!”我大惊失色:“才从加护病房出来没多久,居然就敢偷跑出医院!”
童遥看着我,眸子里,开着一朵微笑的花:“总算是恢复以前的寒食色了。”
被童遥这么一提醒,我猛地忆起了自己和他之间关系的变化。
瞬间,又沉默了。
童遥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我又说错话了。”
“童遥,你回去吧。”我道:“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应该乱跑的……我找人来接你。”
说完,我便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耳钉弟弟。
但是,一双手,忽然取下了电话。
我讶然回头,望进了一双平静而深沉的眼眸。
“是单纯地担心我,还是不愿意见到我?”童遥似乎是铁了心要将一切都放在阳光下。
他要让我的逃避无所遁形。
我不做声,脚步轻移,来到厨房中。
即使没有回头,我也感觉得到,童遥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尽量不去看他,自顾自从冰箱中拿出番茄,准备做番茄鸡蛋饭。
睡了将近三天,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我将番茄放在盆中,用开水烫过,接着剥皮。
鲜红的皮,就这么一层层地在我的手中滑下。
没有了外皮的番茄,果肉溶溶的,失去了光鲜。
像是真相。
我的神经还没有强悍到能随便接受这种真想的地步。
所以,我像习惯的那样,逃避着。
竭尽全力地逃避着。
就像是现在,我在菜板上将番茄切成片。
童遥就站在我的身边。
他那浅色的影子,覆盖在我的身上,覆盖在我的手上,覆盖在我的心上。
我的头,低得快要垂到菜板上了。
我不敢抬头。
气氛,就这么继续尴尬着。
但老天似乎嫌我不够烦。
这时,我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绵长的响声。
咕噜噜。
肚子饿了。
实在是够丢脸的。
我心里一慌,手上菜刀一歪,居然划到了自己的食指。
顿时,那血像是大姨妈光临的第二天一样,汹涌而出。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旁的童遥当即拿起我的食指,放在了自己嘴中。
我的嘴微张,呈现惊讶状态。
童遥的动作,是轻柔的。
他就这么含住我的伤口,并用舌舔舐着。
一股暖热以及酥麻就这么从我那被他含在嘴中的食指传来。
他的舌,是柔软哦,轻舔浅尝,拭去伤口处的疼痛。
他用恰到好处的力度,吮吸着我流出体外的血液。
我们此刻,站在窗边,白蒙蒙的天光照射在童遥的身上。
他的侧脸,笼上了一层朦胧。
他阖着眼,细致柔软的睫毛轻抚着眼眶下的肌肤。
他嘴唇的每一根线条都是完美,肉色的水润,涌动着无尽的风流。
此刻的他,像是吸血鬼。
优雅,蛊惑。神秘。
我看得呆了。
殷红的我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
刹那间,将童遥略显得苍白的脸庞映得更加魅惑。
一条针尖似的小蛇,从我指尖的伤口钻入,进入我的体内。
那游丝般的孽,就这么徜徉在我的全身。
童遥抬起睫毛,用那双隐藏着媚与魅的眸子盯着我。
他开口:“食色,我并没有要你做些什么,你只需知道身边有个我……这就是我要的全部。”
在童遥说话时,他依旧含着我的食指。
因为,那话音,有些混沌,像是晕着一种靡丽的香气。
而我的手指,也感受到了那种颤动。
微微的颤动,和他的身体,同一频率。
我再一次无措了。
也就是说,我再次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啊!!!!!!!!!!!!!!!!!!!!!!”我大叫一声,将手指从他的口中抽出,接着,快速转身,拔足狂奔。
我奔出了自己家。
我奔入了乔帮主家,接着,抱住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乔帮主,哀号一声:“我要死了!”
为了表达我汹涌的感情,我张口,对着乔帮主的胸部咬了下去。
乔帮主浑身肌肉一紧,接着,他无情无义地将我一推。
我就这么被甩在墙壁上,就泥巴一样慢慢滑下。
不知是饿了,还是撞到头了,总之,我眼前一黑,成功地晕了过去。
当然,在晕过去之前,我得出了一个近乎真理似的结论:童遥的段数,实在是高。
眼前的黑暗,渐渐地成了暗淡的黄。
像是旧照片的那种色调。
我似乎看见了很多的回忆。
我看见在教室中,当我做作业时,童遥单手枕着头,轻轻地在我耳边唱着当时流行的一支曲子。
“……最爱你的是我,否则你怎么让我,否则我怎么可能赴汤蹈火,你说什么都做……”
唱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正经地说道:“寒食色,你千万别以为我对你唱这首歌就是对你有意思哈!”
我钢笔歪斜了下,接着觑他一眼,道:“童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肯听你唱这首歌就是对你有意思哈!”
回忆像是书页,被一只无形的手,一页页地翻着。
我看见,我坐在桌位上吃东西,童遥来到我后面,拉着我的马尾,故作痛心疾首地道:“小色啊,你吃下去的东西为什么全长在屁股上了?”
我差点被哽死。
我还看见,在我最不擅长的物理考试中,童遥只用了1小时便做完了卷子,接着他起身,挎着书包走出教室。
在路过我的座位时,一张写满答案的小纸条稳稳当当地递到了我手上。
还有,他逼着我来到篮球场边,看着他和别人比赛。
场上,他接连几个三分球,引得所有人叫好。
每次投中,他都会转向我眨眼。78有点春有点怪的梦
回忆持续翻着页。
一点点地,将我和童遥所有的枝枝蔓蔓都重现了。
我眼前的暗黄,渐渐成为了白色。
一种崭新的明亮的白色、
我是被一阵争吵声给惊醒的。
“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用力把食色推到墙上,实在是太恶心了!”柴柴鄙夷。
“她一冲进来就咬我胸前的两点,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开启了自动防御功能。再说,我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乔帮主辩解:“你没听见她肚子叫的那阵响声吗?她是饿晕过去的。”
“你胸前的两点摆着也是白摆着,就这么金贵吗,咬了就咬了呗。”柴柴帮我出气。
“那我咬你两点时,怎么你还气得跟什么似的?”乔帮主轻笑,声音中带着点暧昧的味道。
“你怎么不拿着喇叭到下面去吼啊?!”柴柴气恼:“还嫌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够丢人吗?”
“好啊,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去吼。”乔帮主说着便移动脚步。
“回来,你这个混蛋!”柴柴焦急。
听见两人熟悉的争吵,我的心,安宁了下来。
太好了,终于回复到过去的时光。
是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慢悠悠地睁开眼。
可是下一秒,脸色马上变得跟A4纸一样苍白。
因为,我看见了童遥那双幽黑的眼。
那距离,近得我都看得清他清亮的眸子里映出的我的眼屎。
“啊!!!!!!!!!!!!!!!!!!!!!!!!!!!!”
“我疯狂大叫,并手脚并用,蜷缩到床头。
童遥平静地看着我。
而我,则惊慌地看着他。
“你们两个,怎么了?”柴柴眯起一双美眸。
多年的交往让她对我和童遥之间的异样产生了第六感般的怀疑。
“没什么!”我连忙否认。
可是童遥似乎是铁了心要将一切挑明,他用最清晰的话语说道:“我告诉了食色,我喜欢她很久了。”
“啊!”柴柴目瞪口呆了半响,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呢。”
闻言,童遥的眉毛如波浪一般,波动了下。
“也就是说。”乔帮主若有所思地说道:“以后,又要多一个人来蹭饭了。”
这次,换我的眉毛波动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柴柴忙问我。
我觉得自己开始呼吸困难。
“答应吧。”柴柴劝道:“大家都这么熟了。”
“不能答应。”乔帮主皱眉:“我没空再多煮一个人的饭。”
“你是不是人啊,居然因为这种小事拆散别人的姻缘!”柴柴怒吼。
“那你还不是时常拆散我和你的姻缘。”乔帮主回击。
“我们那不是姻缘是孽缘,我和你是绝缘,我和你的未来则是无缘!”柴柴怒目回视。
在一阵喧闹声里,童遥自始自终都是平静的。
一种看清了自己方向的平静。
我被他的目光逼迫着,头皮开始发麻。
不行了,又无措了。
我深吸口气,接着,越过童遥就要往外跑。
但是,在这么做的同时,我的手臂被他给拉住。
一股呼呼的风声之后,我发觉自己被拉到了乔帮主家的卧室中。
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童遥守在门口。
我无路可逃。
童遥低头,看着我,眸子里,盛开着黑色的泛着优雅绮靡的光。
我眉宇微皱:“你究竟伤到了哪里?”
童遥慢慢地数着:“胸,脚,还有头。”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哥们般的态度,道:“这就是答案,童遥,你伤到了头,神经暂时搭错线了,现在你处于混乱状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知道。”童遥眸子中的花,静静地绽放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在做一件,我梦想了很久的事情。我只是在告诉一个女人,她留在我心中很久了。”
“不可能的!”我的语气是慌乱而不置信的:“童遥你是花花公子,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孤独终老是你人生的结局啊。”
“可是我就是爱上了你。”童遥语气平静似水:“这是没人能预料到的事情。”
我用手捂住耳朵。
我不愿意再听。
我不敢再听。
但是童遥的声音,持续不断地钻入我的耳朵:“食色,我不要求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公平地给我一个机会。”
“是愚人节吗?”我问,语气急切,充满期盼,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没错,愚人节要到了,你们联合起来整我!”
但是我从童遥的脸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轻声道:“你和我都知道,这是真的。”
说完,童遥伸手,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脸颊。
但是,我下意识瑟缩了下。
童遥的手,停在了空中。
接着,缓缓放下。
“我不相信。”我喃喃道:“我不相信你会喜欢我,怎么可能呢,在几天前,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是在整我吗?”
阳光,顺着童遥的轮廓滑行。
滑过他那深幽的眸子。
滑过他那挺立的有着漂亮鼻翼的鼻梁。
滑过他那水润饱满性感的唇。
滑过他那仿若春水流淌的声音。
他看着我,目光如水,唇上绽放着温柔的花:“寒食色,巨蟹座,生日是6月28日,O型血,喜欢的颜色是淡紫色,看似什么都吃,但却是个严重偏食的人,讨厌茄子和南瓜,在5岁时曾经养过一只叫麻团的狗,10年后狗去世,伤心之余发誓再也不养小动物,最喜欢的电影是《阿甘正传》曾经在一天之内连续看了4遍,每天早上醒来会喝一杯清水,走路的时候喜欢先迈左脚,思考问题时喜欢皱眉咬笔头,犯困的时喜欢揉眼睛,从23岁那年起,大笑时会按住眼角,预防有小的皱纹产生。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右手腕上带着一根编织的红绳,上面有小的装饰用的珠子,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同学,麻烦让让,你那长着俊美非凡脸庞的碍事脑袋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是的,童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
甚至有很多细节,都是经他提醒后我首次发现的。
当年,军训练走步时,童遥排在我前面,而温抚寞则排在他前面。
我偷窥觊觎温抚寞的视线时常被童遥给挡住。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拍拍他的肩膀,说出了那句话。
这一切,原来,童遥都是记得的。
他的语速是流畅的,将一切娓娓道来。
彷佛每一件事,都已经镌刻在了他的心中,是如此熟悉。
他熟悉我的所有。
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我。
难道说,童遥他是真的……
我无法置信:“究竟,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童遥道。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我摇摇头:“你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童遥的声音,带着记忆的暗黄的光:“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同时,也发现,你爱的是温抚寞,虽然你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身上。”
我的双唇,无法合在一起。
也就是说,童遥是从高一时,就……
我还以为,他在温抚寞离开之后,或者至少是在高二分班之后才对我有感觉的。
等等……
“那次分班考试……”我讶然。
童遥没有说话,但是我从他的脸上表情中看出了一切。
我的双唇,因为震惊,而张大。
那次考试,童遥是故意考砸的?
他这么做,是为了和我一起?
是的,虽然他一向不爱学习,但靠着天分,考试一向是名列前茅的主。
那次的成绩,确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
意识到这点,我的心,被一种不知名的复杂情绪胀满了。
我的脑子,也是浑浑噩噩的。
我恍惚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温抚寞离开之后,你也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童遥缓声道:“那时,你的心,是铜墙铁壁,我并没有足够的信心打开它。”
我开始昏昏然。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童遥的话,是正确的。
直到盛悠杰出现之前,我的心,是封闭的。
甚至,连提起温抚寞名字的勇气也没有。
童遥接着道:“又或者,我是胆怯。我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我知道啊,你在我生命中占据的位置上写的就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童遥回答。
“怎么可能自然?”我有些沮丧:“我们,能够回到从前吗?”
“对不起。”童遥看着我:“我要得太多。”
“这不是对不对得起的问题。”我有烦乱:“童遥,自始自终,我都只是把你当朋友,并没有产生其他的想法。”
“我知道。”童遥的眸子里,是所庭院,里面,庭花正静谧地怒放:“每次你看见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时,你总是戏谑地笑,正常得没有一丝异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垂下头,看着我们两人的脚。
脚,似乎是最没有情绪的东西。
童遥猝不及防地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今后,我要怎么和他相处?
我和童遥,回不到过去那种时光了。
童遥轻声道:“我明白,这对你而言,是突然。食甚至对我而言,也是突然的……我没有想过在这时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你。我所有的计划,都被那天的话给打乱了。但是我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