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到这间屋子后,有一次喝醉了,我将它翻了出来,向着天花板上一扔。
一道充满力量的碰撞后,它就这么消失了。
那次酒醒之后,我没有再去寻找它。
可我知道,它一直都在这间屋子里。
“我去超市买东西了。”小乞丐似乎这么说道。
但是我没怎么在意了。
我将指环拿到窗前,对着阳光,看着。
指环内侧,刻着三个字。
寞爱色。
温抚寞爱寒食色。
寒食色爱温抚寞。
课桌上,指环上,脑海中,我和温抚寞都牢牢地将这些话记刻着。
但是无论是笔,还是刀,都敌不过时间,都敌不过错过。
我们还是放弃了这些誓言。
消失了这么久的东西,忽然之间,又出现了。
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谜底就揭晓了一阵轻微的呼吸,传递到了我的身体上。
那呼吸,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但是我的背脊,还是感觉到了它涌动的频率。
我浑身的血液,顿时凝滞了。
猛地回头,我看见了威悠杰。
是的,我看见了威悠杰。
而且,在那瞬间,我就知道,他看见了我手上的指环。
还有。。。。。。指环上刻的字。
是的,我有种感觉,他看见了。
可是威悠杰没有表现出来,他的表情,很平静,若不其事,像是镜湖的水。
但是,那水,却看不见底。
让人心内窒闷。
我下意识要将指环藏住,但是这个隐藏的动作才做到一半,理智便生生地制止了它。
我不能再让威悠杰猜忌。
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躲藏的。
隐瞒,只能制造更多的误会。
于是,我在脑海中斟酌了下语言,接着,将指环轻轻举起,道:“这是刚才小乞丐。。。。。。”
但是我的解释没能继续。
威悠杰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看你这么久都没回来,就来看看你,对了,前面那条街新开了一家香辣蟹,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海鲜吗?走吧,一起去。”
我的手,我那握住指环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威悠杰的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他微微一笑,道:“还傻站着干嘛?”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一起离开。
但是,他拉的,是另一只手。
另一只没有拿过指环的手。
那天吃饭时,我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将这件事情向他说明。
可是威悠杰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他次次都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想,他是在逃避。
晚上熄灯后,莹莹月光潜入屋中,像纱一般铺在房间里。
我一直睡不着,我还在想着下午的事情。
我不想让我们好不容易修补起来的感情再次出现裂缝,所以,我鼓足勇气,唤了他的名字。
可是威悠杰没有应我。
“威悠杰,我知道你没有睡,你不用说话,只听我说就好。”这次,我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着:“威悠杰,那枚指环,确实就像是你看见的那样,是当初温抚寞送给我的,两年前,它被我扔在了柜子后面,我便没有再管它。但是小乞丐无意中把它给找了出来,我就拿着看了一下,接着你就上来了。。。。。。威悠杰,你信我吗?”
我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是寂静的,只听见我的心跳,演奏着不安的曲调。
是的,我是不安的。
番外醒悟
深夜的清寒一点点地渗入屋子里。
窗外,那浓紫的天,看上去,是那么沉重。
身边的盛悠杰忽然搂住了我的身子,紧紧地。
他说:“我信你,食色……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真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盛悠杰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自信。
那寥落的寒冷就这么渗入我的心中。
是的,盛悠杰是在逃避。
他以为,既然自己清楚不了温抚寞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迹,那么,他就应该逃避。
可是,这样的他,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盛悠杰了。
不再是那个时而强横,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时而体贴,时而体贴,时而让我恨得牙痒痒,时而让我爱得头脑发热的盛悠杰了。
他不再快乐了。
是的,他不再快乐了。
心内,忽然生出一种荒芜,一寸寸地,啃噬了全部。
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
我囚禁了他的固执,我折损了他的好强。
他的性情,被我砍得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完整。
他的快乐,也不再完整。
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讽刺的,这是一个轮回。
我因为安馨的存在而选择与温抚寞分手,而盛悠杰因为温抚寞的存在而和我产生嫌隙。
不同的是,我争取了,我不愿意放手,所以我重新抓回了盛悠杰。
但是,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
因为,盛悠杰的眼睛,再也不会露出那种自信。
那种属于他的独特的自信。
一路走来,他的生活都是顺畅的,这种顺畅是他自己拼搏出来的,他着迷于这种用自己的汗水染成的顺畅。
但是在我这里,他挫败了。
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我做不到。
我发誓,我确实是尽力去做了,可是结果却不是他所满意的。
但是,盛悠杰还是接受了。
为了我,他还是接受了这番在他眼中是残缺的爱。
是的,在他的眼中,温抚寞一直存在于我们之间,他曾经试图逼着我忘却,彻底地忘却,可是我没能做到。
他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因为我而迟疑了。
盛悠杰看见了我的痛苦,看见了我的泪水,所以,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原则,放弃自己的快乐。
他愿意接受我这个心中还留有温抚寞的寒食色。
我开始细细回想,如果当时,温抚寞也像我这样,去争取了,挽回了,事情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如果他也像我一样,喝醉了,跑到我家楼下,大喊大叫,作出一副在乎我的样子。
如果他一遍遍地来请求我的原谅,一遍遍地告诉我,说他已经忘记了安馨。
如果他做了这一切,我会原谅他吗?
是的,恐怕我会的。
我想,我是会原谅他的,我们也许会重新在一起。
可是,我不会快乐。
就像盛悠杰一样,我会假装欢笑,可是我不会真正快乐。
我会整日整日地猜忌。
当温抚寞出神时,我会以为他想起了安馨,继而泫然。
当温抚寞抚摸我的头发时,我会认为他是在抚摸安馨,继而怅惘。
当温抚寞同与安馨有关的人见面时,我会害怕他们谈论 她,继而凄惶。
我会痛苦,陷入无边无际的,不可告人的痛苦之中。
是的,如果当初我继续和温抚寞在一起,这就是属于我们的结果。
轮回,确确实实的轮回。
所以,温抚寞当时才会说:食色,没有我,你是不是会快乐很多。
那并不是要离开我的借口。
我们,毕竟是深爱过的。
温抚寞是了解我的。
他知道如果自己努力,我一定会原谅他,我会和他重新在一起。
因为那时,我爱他那么深。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复合之后,陪伴我的,将是隐藏的怨怼,无休止的猜忌,永恒的悲哀。
他不想让我面对这一切,所以,他走了。
而我现在,赐给了盛悠杰。
我是不该的,真的,我是不该的。
窗外,一辆车驶过,白色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游移,绵长,无声。
那一夜,我闭着眼,数着缓慢流过的每一秒 ,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因为,我决定了一件事情。
我要离开盛悠杰。
就像是当初温抚寞说的那样。
离开我,他会快乐许多。
开始,是痛的,那是一定的。
但是没有关系,拔出了我这根刺,他会好受许多。
总有一天,他会遇到对的那个人。
而我,则会成为过去,成为回忆。
第二天,我趁着盛悠杰去上班时,收拾了东西,以很快的速度。
然后,我走了,去了云南。
在上飞机前,我给盛悠杰打了个电话。
我说:“盛悠杰,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
我说:“盛悠杰,没有我,你会快乐许多。”
突然发觉,这句话,还真他娘的好用。
“你在哪里?”那边的盛悠杰终于开口了。
我当然没有告诉他,我只是说:“盛悠杰,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输,我们输的,只是这段感情……盛悠杰,对不起,我达不到你的要求,真的,我不想看你继续不快乐下去,那样,在我身边的我,也是不快乐的……盛悠杰,一段感情中,如果两个人都不快乐,那么,就到了他们分开的时候了。”
盛悠杰的声音,是低沉的,他说:“寒食色,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静默了许久。
话筒中,只听见呼吸声,不知是属于他的,还是我的。
最后,我只问了一句话:“你能够释然吗?”
盛悠杰默然了。
我笑了。
是的,我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她的嘴角,是扬起的。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盛悠杰,下辈子,我想在最开始的时候,遇见你。”
接着,我挂上了电话。
我就这么躲去了云南。让我失笑的是,我住的,依旧是五年前的那个房间。
我记得,当时自己曾在这个房间中流了许多泪,甚至将地板都浸湿了。
而多年之后,我又因为另外一桩感情而再次躲进了这里。
我关掉了手机,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不看不听不想,重新躲进我的乌龟壳中。
丽江确实是个好地方,有种尘埃落定的澄净。
每天清晨,我都会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缅怀我逝去的两段感情。
青石板路,历经了太多的岁月,上面,全是斑驳的痕迹。
我的感情,对它而言,如鸿毛一般轻微。
可是,它们之于我,却和生命一样重要。
两段感情,我都是付出了全力,爱得毫无保留。
只是那结果,却不太顺利。
时间,到了丽江这个地方,就变得缓慢了。
我不可遏止地回忆起两段感情的藤藤蔓蔓。
我不会忘记的。
即使以后,有幸开展第三段恋情,我也不会忘记它们的。
虽然它们带给我无尽的痛苦,但是在痛苦到来之前,也给予了我许多的快乐。
我会在心中,为它们保留一个位置。
原以为自己的行踪是够隐蔽的,但是这天,有人却通过旅馆的电话,找到了我。
是柴柴。
我愣了三秒钟,总算反应过来。
傻了,人乔帮主可是警察,连环杀人犯都能找到,何况是我。
而柴柴打来,则是为了通知我一个消息:盛悠杰下午就会离开我们这座城城市。
而且,他决定再也不回来。
我拿着话筒的手,僵硬了。
但很快,我便强打起精神,道:“那,你帮我送送他吧。”
柴柴在那边叹了口气:“反正该通知的,我也通知了。你们是聚是散,旁人确实无能为力。还有24小时,你好好想想吧,反正……别后悔就行。
接着,她挂上了电话。
而我的全身,有了微微的凉意。
所以,我来到了旅馆的院子中。
院子里有两张藤椅,我占了其中一张,让阳光为自己解冻。
而我的旁边,则是偷懒来晒太阳的老板娘。
她长得不太漂亮,其貌不扬,但人却很和气,我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
老板娘就躺在我身边的那张藤椅上,腹部高高隆起,里面是六个月的身孕。
她的老公,是个大胖子,一坐下来,那肚子上的肉,就像千层饼一样,层层叠叠的,特别有意思。
虽然是个胖子,但我这双火眼精金还是敲出来了。
老板那发了福的脸上,长着副好五官。
特别是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那可是名副其实的桃花眼啊。
我敢打包票,如果瘦下来,老板绝对是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这胖老板整天都是眉开眼笑,而且对老婆特别好,每天晚上,都亲自为她洗脚,动作特温柔,眼神特爱恋,语言特深情。
那场面,差点刺激得我这个刚失恋的人想跳楼。
收回遐思,哦开始想刚才听见的那件事。
是的,盛悠杰要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其实,我应该庆幸才对。
这么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决绝一点,是对大家的保护。
只是,我的心,此刻却是连阳光也照不透彻的晦暗。
没事的,我安慰着自己,这段时间过去了,自然会放开的。
是的,我会放开的。
“在为感情的事情烦恼?”在暖热恍惚的阳光下,一个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迎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里面,是幽静的了然。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我摸摸自己的脸。
老板娘笑笑:“来这里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感情上有了挫折,来散心的,我见得多了,还是总结出了一点他们的表情规律,看你就挺符合这些规律的。”
“愿闻其详,那规律是什么?”我坐直身子。
其实,我对这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此刻的我,需要人陪着说话。
否则,我会想起盛悠杰。
“犹豫。”老板娘吐出这两个字。
我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感情出了问题后,没多少人能立即放得下,一般都是在心中惦念着。上一秒,想起那人的好,恨不能马上飞去那人身边,而下一秒,又想起了那人的坏,决定死都不要再相见。总是,脸上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地显着两句话不行我要离开他以及不行我要和他在一起。”
老板娘的话,让我心尖被某种情绪给扯动了一下。
她的意思是,我在犹豫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忙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很傻?”
“你们?”老板娘笑笑,皮肤在阳光下流溢出一种怀孕时特有的温婉圣洁的光:“别把我给排除,大家都是一样的。”
我仔细琢磨了下老板娘的话,再根据以前看的电视剧,构思出了她的感情经历:“你是不是爱的是一个人,而嫁的是另一个人?”
“难道我老公不值得嫁?”老板娘眨眨眼。
“当然不是。”我抓耳挠腮地想解释一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得无奈地叹口气,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其实,他以前的样子,值得爱,却不值得嫁。”老板娘不再捉弄我了。
“以前的样子?”我好奇。
“帮我把皮包拿来。”老板娘吩咐。
得,孕妇为大,我不敢违抗,只能依言照做。
老板娘从自己钱包的底层中拿出一张照片。
我一看,立马口水狂飙。
照片上是一张超级妖孽的帅哥,短发,健美的胸肌,完美的五官,还有那双正宗的桃花眼……等等,这不是老板的那双桃花眼?
我抢过照片,使劲地眨眼,力量大得差点把视网膜都眨下来了。
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帅哥,就是老板啊!
我心里顿时那个悲痛啊,世间最惨烈的事情,就是美人迟暮,帅哥发福。
这么一个大帅哥,活生生地就变成那样了。
我恨不得跪下来,放声长哭,大叫情何以堪。
“我追他的路,可叫一个漫长啊,差点都抵上长征两圈了。”老板娘对我强烈的惋惜视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