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美忙道:「等等!我怎麽办?」
「你被甩了,自己走回去吧!」方皓丢下一句,和萧震武两人大笑著一路飙去,留下张美美一人气得跺脚,恶狠狠地瞪著他们。
太过分了!她岂是可以随便被当成垃圾弃之不顾的女生,严封成严重伤了她的自尊。
「等著瞧!你们三个,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要报复,要把今天受到的耻辱连本带利讨回来,她不会放过严封成的,走著瞧吧!
☆☆☆
「我的妈呀!」
一声尖叫後,汪采湘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换装、刷牙、收拾教具,这三件事同时进行,也同时在五分钟内火速完成。
「气死人,闹钟怎麽又没响了!」正纳闷好好的一个大闹钟怎麽平白无故又不见了,一转头却在墙角发现闹钟的「尸体」,早已支离破碎。
如果没能赶上一个礼拜一次的早餐教学会议,她的下场会比闹钟还惨,一想起舅舅昨天耳提面命的警告,她便浑身打冷颤,若迟到,舅舅的脸色会比死人还难看。
是谁说当老师很幸福的?学生迟到顶多被扣分,老师迟到却会被当成大笑话,而她汪采湘迟到的话,不只是笑话,还会被严格的舅舅给叫到办公室训斥到耳朵长茧为止,甚至赶她回老家也说不定!
开玩笑!她搬来台北就是要向臭老爸证明,就算没有家里的金钱援助自己也可以独立。当老师不到一个月就卷铺盖回家,那多没面子啊!
她十万火急地冲到楼下门口,赫然见到一个人影正好进来,但她实在冲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紧急煞车,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睛承受这疼痛的一撞。
「停。」一个声音不疾不徐、临危不乱地拂过她耳边。
接著奇妙的事发生了,她没撞到任何人,只感到腰际被一股力量圈住,带领她绕了一圈,化去了因为冲力而产生的撞击,最後停靠在一堵结实温柔的怀抱里。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千钧一发之际,全靠对方的智慧与反应,巧妙地搂住她转了一圈消减速度,才及时免去她跌倒受伤的狼狈,没发生相撞的惨剧,这跟四两拨千斤、借力化力的原理是一样的。
是谁这麽聪明啊?她一定要认识一下,顺便赞美对方几句。
「真是的,早料到你会这麽莽撞。」同样的声音又在她耳边上方响起,而这一次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抬起头,迎上那同一张脸,却给人完全不同感觉的面孔,是严封成。
她呆住了,今天的他看起来特别不同,丝毫没有高中小伙子的青涩,反而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沈稳的模样,敲进她无风无浪的内心深处。
汪采湘不太自然地推开他,下意识地抚著剧烈跳动的心口。怎麽回事啊?刚刚好像有被电到的感觉耶!
仔细打量过後,她终於明白是哪儿不对了,因为他没穿制服,上半身一袭黑衬衫、外头罩了一件皮夹克,下半身是牛仔裤和靴子,配上他一百七十几的身高,跟身後的重型机车站在一起,除了酷之外,浑身还散发著男人味。
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真的很帅!让人一颗心怦怦跳。
咦?不对呀!
「你怎麽没穿制服?厚!想跷课对不对?」臭小子好大胆,算他倒楣,被她这个老师当场抓包,同时想起昨天他没礼貌的态度,马上卷起袖子、双手插腰,就要开始一连串的训话。
「你有驾照吗?学校规定学生不准骑摩托车你知不知道——喂!有没有听到?为什麽不回答!」
严封成不慌不忙地戴上安全帽,并将另一顶安全帽丢给正气呼呼走向前的她,迳自慢条斯理地开口:「上车。」
「去哪?」
「问你喽,反正迟到的是你,不是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一撞竟把最重要的事给撞忘了,这麽一耽搁,又不知浪费了多少分钟。江采湘二话不说,很自动地跳上机车後座,早把校规抛到九霄云外,火烧屁股的时候,她也顾不得那麽多了。
「快快快!载我去学校!」她催促著。
「如果我及时把你送到目的地,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转过脸,忽然离她好近好近,令她没来由地心儿直跳,第一次这麽靠近地欣赏他俊逸的侧脸,只是这样的距离似乎太亲密了些。
「现在没时间废话,快发动呀!」她以凶巴巴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回答我。」他是认真的,眼中有著坚决,在没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前,不容妥协。
汪采湘怒瞪著他,不晓得这臭小子吃错了什麽药,竟敢忤逆老师,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干麽用这种大男人的口吻呀!还……还用那麽认真的眼神盯著她,很奇怪耶!
「好啦好啦!随便你,快发动,要是害我迟到,你就要倒大楣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後,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酷笑,眸中闪过一抹璀璨却又深沈的亮光。
「知道了,抓紧,否则车速太快会掉下去。」
「我当然晓得,又不是白痴!」
她很不服气,他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把她当成小孩子,明明比她小还敢故作老成,偏偏自己竟不争气地为此芳心乱颤,可恶!
严封成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摇头更正:「不是抓紧车子,是抓紧我。」
「你欠扁呀!敢对老师不敬,嫌我的拳头不够硬是吧?」他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就算现在成了邻居,也不代表可以在言语上随便,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总令她百般不自在,啊啊——她竟然脸红了?
「随便你,不过!」一丝奸诈掠过他带笑的眼底。「别说我没警告你。」
还想骂人,岂知摩托车猛然像子弹一般射了出去,她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地将他的腰抱个死紧,不敢想像掉下去的後果,她还不想死哪!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重型机车,真是既新鲜又刺激,一开始是战战兢兢的,但很快便适应了,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迎风的感觉带来莫名的急速快感,她毕竟不是居家型的乖乖女,相反地还对冒险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所以大学一毕业,便迫不及待地追求独立自主的生活。
尤其像她二十三年都在父亲严格的管教下,只有离开家独立一途,才能改变每天有门禁的日子。
一幕幕街景在她眼前掠过,车速虽快,却很平稳,这麽笨重的摩托车经他操控,反而变得轻巧俐落。
不由得让她回想起大学时,常看到同学们三五成群骑著摩托车去游车河,令她好生羡慕,偏偏自己从小到大念的都是家里附近的学校,吃饭回家吃,住宿回家住,有个管教严格又跟学校老师、教官很熟的老爸,害她连放纵的自由都没有。
其实她多麽盼望自己可以像其他少女一般谈个纯纯的恋爱,像只小小鸟倚偎著情人的肩膀,受到百般呵护,要是能靠在她的文俊哥哥肩上更好,不过这肩膀也不赖……老天!她在乱想什麽呀?俏红的脸蛋用力一甩,驱逐邪念!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背也很宽,卸下了制服,他就跟一般男人一样……不知是否因为驰骋的快感令她感到身心自由,她不禁陶醉其中,连不知不觉靠在人家背上都不自知。
车子吱的一声煞住,将她由神游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怎麽停下来了?不是要载我到学校?」她疑惑地问。
「从这里走到第一个路口右转,约两分钟可以到达学校後门,我想你不会希望被人看到坐我的摩托车吧?」
对厚!她差点忘了!云扬高中禁止学生骑摩托车上学,她不但没制止,还犯了唆使罪,要是被舅舅知道还得了。
盯著表上的时间,她不禁讶异,严封成竟真的实践了他的承诺,在打钟之前将她载到目的地,而且还剩下五分钟,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散步。危机解除,她不由自主咧开两边的嘴角偷笑,但不经意地却瞄见他正静静盯著自己。
又是那种深邃难测的眼神,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她摆出老师的威严,轻咳几声,一本正经地对他谆谆告诫。
「看在你如此守信的分上,我就不计较你违反校规了,不过骑摩托车这件事最好不要——」
「放学後我来载你回去,就约在这里。」
「喔,好啊……」耶?不对!她又不知不觉被他的命令牵引。「说那什麽鬼话,学校不准骑摩托车,你有没有听到——啊!你别走!严封成!」
一如适才的来如风,一下子又去如电地疾驰而去,黑色的背影很快成为一个小点,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要什麽酷嘛!竟敢当著她的面大剌剌的跷课,可恨!偏偏自己还被他那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威严所驱使,不由自主地接受他的命令。
禁不住往自己脑袋敲下去,决定等放学後再回去狠狠教训他一顿,重拾她身为老师的尊严。
时间不多了,她小跑步地朝学校跑去,把严封成和微乱的芳心暂抛到脑後。
第5章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时刻,汪采湘总算得以喘一口气。
早上开完会,接著又连续上三堂课,加上她到现在还改不了熬夜的习惯,睡眠严重不足。
一想到下午还有四堂课便一个头两个大,本以为高中数学很好教,谁知自从教育部实施教育改革後,学生的教科书千奇百怪,光是数学一科就要学好几个版本,为了应付上课,她每天晚上都得猛K书,偏偏这个学校的学生又好发问,混了一阵子後有点招架不住了。
「汪老师。」
半趴在桌上的她,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是谁这麽不上道?看不出来她现在很累吗?
来人在她办公桌隔壁入了座,是教务主任四眼巴鸡,手上拿著便当,看样子是来找她「交际应酬」的。
「汪老师不吃饭吗?」教务主任热心地问,习惯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江采湘挤出一个职业微笑。「我不饿。」主要是因为累,所以没食欲,而且学校福利社卖的便当太油腻,光是看到闪亮的肉油便没胄口,忍不住怀念起严封成那小子送给她吃的便当,到现在仍念念不忘。
「怪不得汪老师可以保持好身材,其他女老师都很羡慕哩,都说汪老师的皮肤水当当,白里透红,青春又有活力——」滔滔不绝的话语从四眼田鸡的嘴巴里不停溜出。
噢——拜托!她只是不饿,所以不吃东西,而不吃,基本上和皮肤好不好根本无关。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长舌妇,原来还有长舌公,是否男人一过四十就会变得多话?想来这个午休是泡汤了,早知就躲到别的地方睡大头觉,也好过耳朵被疲劳轰炸。
「对了,关於三年四班那位严封成,汪老师跟他很熟吗?」
「为什麽这麽问?」
「今早有老师说看到你在後门附近跟他说话。」
汪采湘心下一惊,坐学生摩托车上学的事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才正急著要解释,四眼田鸡又接续道:「那孩子骑摩托车上学的事,大家都知道,汪老师还是别多管,免得惹上麻烦。」
呵……原来是要劝她少管闲事,幸好幸好,没露馅。
「只要和那学生扯上关系的事都很麻烦,汪老师可别跟他有什麽瓜葛才好。」
关於严封成的事,她早就想问了,虽然来到这里不久,对许多事情尚不了解,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学校的师生都很怕严封成,就算是问题学生,也不应该连老师们也避之如蛇蝎吧?
听四眼田鸡的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为什麽大家都那麽怕他?」她问。
说了那麽多话,终於有一个话题引起佳人的注意了,教务主任兴高采烈,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这是校长下令不准谈起的禁忌话题。
「那是因为他……」教务主任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其他人听得到,才神秘兮兮地说:「他打死人。」
「什麽?」她全身震了下。
「差一点。」
哇咧——她才差一点要送他一拳咧,干麽不一次把话讲完,真是的!忍住冲动,很有耐心地听四眼田鸡继续说下去。
「那学生的家庭背景复杂得很,听说他母亲是做小的,母子两人一直被父亲家族的人冷落,後来还被赶出去,生活过得很潦倒,他母亲因此病死,那孩子从此便学坏了,常打架闹事,直到他父亲元配生的儿子死掉,考量到继承人的问题,他才又被接回去。」
汪采湘怔了好半晌,料不到严封成原来还有这麽一段阴暗的童年。
教务主任继续说道:「不过那孩子叛逆得很,大概是对父亲有怨恨,所以尽做些令人伤脑筋的事情,成天都在外头鬼混、打架。若不是他老爸有钱有势,根本没有学校敢收,咱们校长——嘿,也就是你舅舅,跟他父亲有交情,对方又捐了大笔资金给学校增建教室,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捱到那学生毕业就行了。但就在一年多前,他一个人和十几个混混起了冲突,据说对方都是狠角色,有的还是黑社会的哩!」
她心儿一紧,担心的不是严封成那不光彩的过去,而是他当时的安危,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肯定伤得很重吧!
「後来呢?」
「他把其中一人打成了残废,其他人也都送进医院,他则进了警察局。」
她怀疑不是自己听错,就是四眼田鸡夸大事实,那小子连她都打不过,怎麽可能以一敌十?
教务主任津津乐道地叙述著,看佳人听得如此入神,说得更为热切。
「对方虽然没死,但也只剩半条命,算那小子运气好,祖上积德,又有个财大势大的父亲,这件事当然是给压了下来。他父亲花了很多钱把事情摆平,又让儿子休学一年,等风声过去後才让他复学。」
原来是这样啊……
她懂了,难怪他不喜欢上学,因为全校人都把他当怪物看,连老师都不屑理他了,更何况是其他学生?思及此,她反而有点同情严封成,直觉他并不坏,也不如教务主任说的恶名昭彰,否则他就不会帮她搬家,还弄东西给她吃,又怕她迟到而载她到学校……咦?
难不成今早严封成是料到她会晚起,所以故意在门口等她?
一丝暖暖的悸动掠过心头,她忙止住这离谱的想法。
不会的!他比她小四岁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对自己有遐想?而且她心底已经有了文俊哥哥,自己可是为了追文俊哥哥才来台北的啊,她在胡乱想什么,驱除邪念!驱除邪念!
教务主任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著,但是江采湘已经听不进耳朵里了,脑子里转的全是严封成复杂的家庭背景,内心涌上难以言喻的疼惜……
☆☆☆
严封成果真依约来载她,原本想好好训斥他一顿,但最後被说服的反而是她。当严封成提出骑摩托车可以省下车钱,不用在交通尖峰时间跟人家挤公车,又可以顺便载她兜风时,待她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在他车上了。
原来自己的意志力如此脆弱,真是汗颜啊!
不知道是否她多心,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眼神好像有点不同哪,不像是学生对老师,比较像是……情人。
这两个字令她心湖起了波涛,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但即使她告诉自己不可能,脑袋瓜一旦往这个方向钻去,便很难不继续想它。
坐摩托车确实省去了不少时间,没多久他们便到家了,既然她也是违反校规的
「帮凶」之一,实在没立场去数落他,加上暖昧的猜测,更加无法自然地对待他,不如趁早回房面壁思过,何况她还有好多「数学功课」要做呢!
「一起吃饭吧。」他建议。
「我吃水饺就行了。」她已经从煮泡面进步到煮水饺了,按下电梯,故意不看他,别以为载她回来,就可以功过相抵,把跷课的事抹个乾净。
「还在生气?」他偏著头,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度凝视她,语气带点宠溺。
「我下次不敢了。」促狭的眼神十分性感,教她脸庞一阵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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