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生意合理吗?
没有人有正确答案,因为她是李元修,张李汪缠指定的唯一继承人,谁敢怀疑她是假冒的,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地写明她的身份。
那么真要让客人动手吗?
默然。
****“李元修、李元修,你是李元修吗?”
是谁在吵?
声音虽然低哑好听,可是人一定很丑,上帝造人是公平的,完美的物种根本不存在。
现在她被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压垮了,没力气应付无所事事的闲人,他要识趣些就自己走开,等人来赶就难看了,她的字典里没有“姑息养奸”这几个字。
想想她一早起来做了多少事,恐怕神仙都要佩服她的勤劳。
来民宿的路上看到不少天人菊开得正鲜艳,她想这也是一笑钱哪,连忙吆喝思思一起来帮忙,十枝束成一把装饰着缎带花风情十足,让人忍不住想往花瓶中插。
接着她把死也不肯卸妆的邢魔魔“请”下床,非常恭敬的麻烦她到镇上卖花兼占卜,现成的牛车刚好是宣传,不怕拉不到生意。
即使有百般不甘愿,在她甜美的笑容下,鬼模鬼样的邢魔魔还是出了门,一边遮遮掩掩,一边直说丢脸。
然后就是她苦命的时候。
李元修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累,原来除草搬花弄瓦是一门大学问,两手像脱臼似的举不高,腰杆子都驼了,她怀疑背部严重拉伤,所以她得先休息休息再做久远的打算。
总要拐几个白痴来做苦力,要是明光在的话就简单多了,她随便抛个媚眼就有一卡车的殉难者主动牺牲。
“李元修,麻烦你醒一醒好吗?”
啧!说话这么客气,肯定是丑男。
“要债的请走前门悼念,李元修刚英年早逝,送钱来的请放下,明天写张感谢函给你。”她刚好非常缺钱。
“你……你是女的?”这声音……
迟疑了一下,来者的嘴角抿得很紧,像是讶然也似在忍笑。
“不,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是父母生得不好,听起来非常女性化。”她没好气的回道。
就算她衣服穿得宽松些也不至于瞧不出她的性别吧!该有的凹凸曲线一样不缺,瞎子才会分不出男女。
面向上躺在陈旧摇椅上的李元修以草帽覆盖易脱皮的脸,一头发质不算太糟的长发塞入方块巾内,草屑泥土沾满一身,看来就像正在偷懒的农家子弟。
不过足下那双义大利进口的高跟鞋就显得突兀,满布泥泞的看不出价值感,送她鞋的明光恐怕会恨她将名牌当地摊货糟蹋。
“李小姐,我……”
她摆摆手,要他走远些别妨碍她的清修。“施主,布施请找有钱人,本人非常贫穷。”
“那你需要救济吗?”柳桐月难得幽默的忍俊不已,头一回觉得女性也可以很风趣。
“如果你嫌钱太多花不完,我会以做善事的牺牲精神帮你分散风险。”她已经不相信好运这回事。
瞧她的举手之劳得到什么?一撞破民宿和几张不事生产的嘴。
早知道平白送到眼前的礼物有鬼,她死也要装出为善不欲人知的神圣样,坚决婉拒人家的好意只接受表扬,起码还能多张奖状当摆饰,表示她的良心还没死绝。
哪会像现在鬼一般的模样见不得人,腰酸背痛外带五十肩,年纪轻轻已经像个老太婆只想躺着休息,渴望有双手来个马杀鸡。
很奇怪,为什么是马杀鸡而不是鸡杀马呢?
算了,她太累了不想思考,请让她安静的死去,狗屎由别人去踩。
“你很有趣。”兴味的眼不知不觉地漾起笑意,悄悄地将她放入心的一角。
“谢谢。”他怎么还不走,没瞧见她不想招呼人吗?
“累了吗?”话变少了。
对,十分累,累到不行,你有意见?“你见到支离破碎的尸体吗?我想你可以到太平间吊唁我。”
她完全死透了,只剩下一口气在算时辰好投胎。
“哪里难受?”看得出她不适合做粗重的事,城市来的女孩都太娇贵了。
他不免想到很久以前有位爱笑的开朗女孩……咦?他竟记不得她的长相,那双含泪的眼不再揪痛他的心,时间似乎沉淀了年少轻狂。
一段情能记忆多久他不晓得,因为他已忘了那份悸动的感觉。
直到现在。
“全身骨头都散了,你要……噢!舒服,往上提些……”绝对是丑男,人越丑越温柔,这是至理名言。
眼微闭发出呻吟声,轻哦细嘤地非常暧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大白天干什么龌龊事,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的翻覆云雨。
向来清心寡欲的柳桐月脸上蒙上一层笑意,很久没这么放松的心情为之一宽,温暖的热流轻慢地流遍全身,平静无波的心房起了荡漾。
他很想取下草帽瞧瞧她长得什么模样,但基于礼貌不好做出越矩的举动,他的身份让他多了层顾虑。
“你很少劳动是吧?”筋肉绷得很紧,不舒张开来会有个难过的夜晚。
可能会酸痛上好几天,以她的情形来看。
“嗯哼!”免费的按摩真好,希望他别像老太婆一样爱耍心机。
“你从都市来?”她有都市人的紧张步调,老和时间赛跑。
“嗯。”真舒服,舒服到让人想睡觉。
“一个人不辛苦?”他指的是经营民宿。
“不,我有明光和思思。”过几个月还有个小讨债鬼叫人愁。
“称的朋友?!”听起来不像是家人。
莫名的汹上一阵心疼,为她声音中的无所谓感到怜惜,她若不是和家人处不好便是失去家人。
“嗯。”问这么多,身家调查呀!
“她们对你很好?”他直觉地认定两人是女的。
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李元修打了个哈欠,想下逐客令又开不了口,这双充满电流的大掌舒缓酸痛,让她整个人活了起来像踩在云端。
她猜想他的职业是按摩师,其貌不扬却有一副好嗓门,没人理会害他孤僻太久了,所以一逮到有人肯跟他交谈便没完没了,健谈的不放过任何机会。
看在他不带邪念地只按摩她的肩胛附近,她可以给他打八十分,人丑心美足以弥补外表的缺失。
“你想睡了?”
对,你能不能闭嘴?真聒噪。“辛苦了,四处做户口普查。”
“户口普查?”他一头雾水的忘了力道,一时按得重些。
“噢!好痛,你要拆房子呀!”拆了她这幢房子重新组骨。
柳桐月抱歉的一笑,可惜她没瞧见,滑落颧骨的草帽仍盖住三分之二的脸。
“拆房子?”
“请问政府花了多少公币请你做调查,要不要祖宗八代都列印给你?省得你找我麻烦。”她和远古时代的生物有代沟。
他了悟的发出低沉笑声。“我懂了,你在怪我问太多私事。”
“嗯哼!”孺子可教也。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她很忍耐的说了一声,“请。”
“你是李元修吗?”他要找的对象应该是个男人。
翻白眼又叹气的李元修不得不佩服他的耐性,居然能好言好气的和不认识的人聊上半天,还没被她的坏脾气吓跑。
如果每一个要债的都像他软泥似的性子,恐怕欠债的人会赶紧凑钱好打发他,免得被他的泥性子磨得不成人样还得倒贴伤药。
“不,我是鬼,麻烦你送上挽联、奠仪,三鞠躬后自己到门口取条毛巾走人,谢谢。”他以为和鬼说话不成?!她还没那么面目可憎。
笑声清朗流泻而出,男子因她语气中的委靡而流露出温柔,真诚无伪的发自内心,使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散发出令人心口为之一化的柔光。
若是熟知他清冷性情的人可能会大惊失色,不敢相信他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并非天人。
“很好笑是不是?我让你笑不出来。”恼怒的小女人有点忘恩负义的打算偷袭。
待过育幼院的人多少有些自卑,明明人家毫无意义的玩笑话都能曲解成攻击的言语,立即反应过度的反击,非要对方无招架能力为止。
从小习惯保护人的李元修有个要不得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冲动,凡事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用脑,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使用快过期的屯积脑汁。
十岁以前保护她神经纤细的母亲以防她自残,十岁以后多了两个不长进的朋友,为了抢食物、反抗院长严苛的铁腕教育,她由拳头中摸索出一则生存真谛。
强者有饭吃,弱者哭哭啼啼,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变强,因为她要保护笨蛋。
所以她的身体语言练就了一套生存之道,先下手为强准没错,谁叫他笑得这么开怀,害她很想扁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挥出去的拳头才举到一半即被挡下,包握在大得离奇的手心里。
怔愕,不解,困扰……
“天呀!天呀!你……你怎么……在这里……”
快找个人扶住她,她要晕倒了。
“魔魔小姐你晒昏头了呀!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嗟!怪女人。
惊讶的两颊绯红的邢魔魔口齿不清的指着她。“不是……你……是……他……”
错,她指的是李元修身边的清俊男子。
“什么是你不是他,你得羊癫疯了不成,记得去镇上看医生,别浪费了那张健保卡。”她好心的出发点是帮健保局A 钱。
想想健保费一直调涨,而老喊着缺钱的健保局却有好几个月的年终奖金可领,不用想也知道缺少的金额被谁A 走了。
老百姓的血汗钱呐!拿穷人的钱救济有钱人,真是人间一大悲剧,起码也分她A 一点才公平。
你A 我A 大家A ,社会才会达到均富的境界。
“啊——你都是你叫我去卖花,我的形象……”毁了、毁了,她果然是占卜上显示会带来大实难的祸星。
呜……她不要见人了。
耳朵一捂,李元修受不了地朝她一吼。“你敢给我变脸试试!”
她抽噎的露出未上妆的苍白模样。“你……你怎么可以小人的偷走他?!”
好贱的招式!调虎离山,她一定知道他会来才故意支开她,免得有人跟她抢。
“晚上早点睡别和鬼打交道,我李元修贼归贼,但从不偷东西。”可怜呀,算命算到神经错乱。
笑声再度响起,映衬出邢魔魔的沮丧,可恶得让李元修磨牙。
有人病人膏肓还笑得出来,肯定心肠比她更黑。
“她指的可能是我,而不是指你是贼。”想他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跟她在一起绝对冷场的一刻。
“你是什么东西,我哪会偷……”气愤的声音梗在喉间,她倒抽了一口气。
天……天哪!她是不是眼花了,错把雕像看成活人,哪有人长得如此俊朗,剑眉星目活似古代的大侠来到现代,气宇轩昂得叫人心口卜通卜通的乱跳一场。
不不不,她不能接受自己的鲁莽出了这么大的糗,错把帅哥当丑男说了一堆不当的话,现在弥补应该来得及。
“呃,这个……请问大侠……先生贵姓?”她头发不知道有没有乱掉?
“敝姓柳,字桐月,天风道馆的馆主。”他一派正经的说着,其实一肚子笑气。
“喔!幸会、幸会,原来是柳馆主……”咦!柳桐月,这名字好熟,像谁刚在她耳边说过……
慢,她想起他是谁了。
“你是那个柳桐月?!”
第三章不会吧!她在走什么狗屎运?
啊!不能说狗屎运,不然会倒霉的。受过一次教训当谨慎,勿重蹈覆辙。
但他真的是柳桐月吗?未免年轻得有点欺世,她以为当馆主的人都应该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不然就是一脸正气、仙风道骨的模样,没七十起码也有五十岁才能不怒而威,受人尊重。
可是他怎么看都只有二十七、八岁,平易近人地不带威仪,老带笑意的眼角种了两株桃花,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什么。
诡异的气氛。
嗯,她说不定该把手抽回来呢!他好像握得太久了,害她手心麻酥酥的,通电似的涌进一阵电流。
武林高手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让人自惭形秽,班门弄斧的三脚猫功夫实在见不得人,她不脸红都不成,太丢脸了。
“柳……柳馆主,你要不要喝茶?”有求于人的她连忙讨好谄笑。
怔然片刻的柳桐月像无法回过神的盯着她,木然的回道:“叫我桐月就好,不用拘礼。”
桐月?!
一堆跌倒的偷窥者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久久无法言语地注视他们所认识的柳馆主,不敢确定“随和”的他真是柳桐月。
印象中的柳馆主虽亲切却不与人亲近,温和得仿佛没脾气可是疏离得很,高洁清雅得如隐世儒生,自有一股高风亮节的气度。
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但是敢主动接近他的人同样是无,其超凡入圣的气质充塞全身,令人自叹不够圣洁与他平起平坐,因此怕碰钉子地暗自欣赏,饮恨自己的胆小。
“桐月先生结婚了吗?”李元修刻意地瞄了他两手指节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又绷起脸猛吞口水,不戴戒指不代表她有机会,有些男人奸诈地让人咬牙切齿,明明已婚还装单身,骗取女孩子的爱慕之心。
他突然笑出声地帮她取走发髻的草屑。“忽然对我太客气有点不习惯,你本来的语气比较可爱。”
“那你结婚了吗?”这人犯贱呀!对他礼遇有加还嫌弃,不知好歹。
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害他差点破功地大笑。“呃,没有。”
“女朋友?”
“没有。”
“要好的知心女性朋友?”
“没有。”
“正在进行式追求的女孩子?”
他轻咳地略微扬起眉。“请问你是调查局特派的调查员吗?”
“厚!拾人牙慧不新鲜,我用过的招式你不要捡啦!你应该说:”请问你要追求我吗?‘这样问话的人才会一时无法反应的怔住。“
唉!长得帅的男人似乎都不太聪明,笨笨的。
“请问你要追求我吗?”活到老,学到老,他有学习的精神。
“嗄?!”怔了怔,她傻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