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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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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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这事草草结案,严武因其年幼,有司以为他是黄口小儿,无心为过,加以当朝宰相张九龄、裴耀卿劝说,仅仅申诫片刻,便放了严武回家,交由他父亲严浚严加管教。
可是,英霙之死,却始终是他心裡的痛,长久难以平復。
出妻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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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类(书号:189353)书名:欲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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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严浚失去英霙,心裡总以为是裴寒竹教唆孩子所为。
这一天,正是英霙的七七祭日,他心情颇差,多年来滴酒不沾,这晚却独自连饮数巡而喝醉了。
他跌跌撞撞地踅到裴寒竹的卧房,脚一踹,把她的房门硬生生踢开,穷叫道:「丈夫来找妳了,身为妻子,焉能不来迎接?」
由於冬日天寒,稍微受了凉,裴寒竹正发著烧,躺卧床上。她见丈夫闯入,忙披衣起身,关上房门,恭谨道:「夫君,请问您找我有事?」
严浚一身酒气,步履不稳,见妻子依旧那副庄重自持的模样,他心裡就有气。「妳这什麼话?作丈夫的就不能来找他老婆麼?」
裴寒竹见丈夫酒后失态、口齿不清,便道:「夫君,你醉了,我扶你回房歇息……」
「这儿就是我的房间,还回哪裡去?」在醉眼朦朧之际,他驀地望见她外褂上别著的素麻,忿然道:「妳这贱人,竟敢毫无愧色地为英霙服丧……真是居心险恶,加以手段毒辣凶残……把她害死还不够麼?」
裴寒竹悲哀地流下眼泪,泣道:「我没有,夫君,你明知我不是那种女人……」
他还是骂著:「妳就是这种卑鄙下流的贱人!不是妳唆使孩子杀她,还会是谁?」
裴寒竹觉得胸口剧痛起来,丈夫的指责有如刀子在剜剬她的心口一般。
严浚怒不可遏地瞪著她,她眸中莹然水光,眼底的神色难以捉摸,似悲似苦,似是情意真挚,又似黯然神伤。
但严浚就讨厌她这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他忿然道:「妳这什麼脸?……使黑心、耍花样又心怀险恶,妳这丑脸,这番丑态,真教我作呕!」
她含著泪,幽幽地道:「新人及故爱,意气岂能宽?你心裡就只有崔华菖和英霙,夹在前妻与新妾之间,我又算是什麼呢?」
「妳……」
听到此话,严浚益发光火。
他怒不可遏道:「总算见真章了啊!妳就是怪我冷落,纔无所不用其极!……好!既然妳嫌我作丈夫的冷落人,妳倒是好好作个妻子看看!」
她见丈夫眼露悍然之色,直往后退,哀求道:「不要……不要!」
严浚气极,狠狠一把抓住她的头髮,把裴寒竹推倒在床上,粗暴地撕破她的单衣和裡布,不顾她闷声挣扎,硬是扒光她的衣裙。
裴寒竹知道丈夫只想发洩怒气,骤然放弃反抗,她裸身躺著,任由他为所欲为,眼泪簌簌滑下她无助的脸。
完事之后,严浚醉醺醺地沉沉睡去,她悲惨地躺在一边,觉得自己的心,已有如死去一般。
第二天一早,严浚自宿醉中醒过来,正茫然不知怎麼著,迷迷糊糊坐起身,就看到背对著他、裸裎躺在旁边的裴寒竹。
他起初记不清昨晚的事,但见她散乱枕上的长髮,随便扔在地上的破碎衣衫,他开始一点一滴地回忆起喝醉后的事。
酒纔过三巡……酒色财气,君子当戒;真是禽兽不如啊,他悔恨地闭上双眼,感到头痛欲裂。
不几时,他自床沿站起身,换上衣裤,还替妻子盖好棉被。
一晌间,他似乎瞥见她的肩头颤抖了一下,在这尷尬的情况下,他闷声说了句「对不起」,便匆促离开了。
但就在他关上房门时,却彷彿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
出妻22
    之后几个月,严浚又和惠义搬到慈恩寺长住。
在家面对裴寒竹和那个逆子,他千万个不愿;但其实,经歷了那些风风雨雨,他常思念英霙,午夜梦迴,心境更寂寥了。
这天早晨,他独自在佛殿打坐,忽地,一名沙弥告诉他有访客,他一见那送交的信函上缚了枝菖蒲,心一乱,忙不迭冲出门迎候,诚如他所料,崔华菖等在寺院外。
长相思,久离别,美人之远如雨绝;一日不见,比一日於三年,况数年之旷别。
他再度得见佳人,心情激动已极,唤道:「华菖!」
崔华菖回头向他一望,淡然頷首,神情颇有忧色,容顏苍白,略显憔悴。
「妳……怎麼会来这儿找我?」严浚问道,心情起伏不定。
崔华菖欲言又止,像有难言之隐,挣扎了半晌,缓缓道:「挺之,你得帮帮我……」纔开口,她就忍噤不住,哭了出来。
「怎麼了,华菖?」严浚见她未语泪先流,心中一紧,忙道:「发生什麼事了?」
「我……」崔华菖珠泪涟涟,颤声道:「年来彼此不通消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委实教人悲羞说不得……我丈夫王元琰,现下官居蔚州(今河北蔚县)刺史(州长),因为坐赃,被拘提至大理寺(司法院)交付三司审讯……他是无辜的,挺之,求你救救他!」
当前京官犯赃者,皆处以重刑;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只一尺(布匹长度)便杖责一百,十五匹判处绞刑,严刑峻罚,自不用说。
严浚沉思片刻,原没打算去淌这趟浑水,斜眼一睨,但见崔华菖一张秀丽绝俗的脸上毫无血色,长长的眼睫间闪动著泪光,哭得梨花带雨之际,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委实楚楚可怜之至。
他心裡不忍,考虑再三,便冲口答应了。
「妳放心,华菖,果真如此,我会尽可能帮他脱罪。」
崔华菖破涕为笑,握住他的手道:「谢谢你,挺之。」
严浚虽说应允此事,其实心裡却百般不愿。
帮前妻去救她的后夫,他可没这个胸襟;但一看到她哀伤的模样,听到她恳求的声音,他却在所不惜。
只不过,他心底始终有个疙瘩,说好说歹,他倒想见见那姓王的小官。
首先,他去了刑部调阅案卷,知道那王元琰被羈押在大理寺候审,又接连查核相关事证,更确定了此人的无辜。
可是,当他抱了一堆案卷回家研究时,却见好友张九龄早等在门廊,面上是不甚赞同的表情。
张九龄开口道:「你这麼做,不就是以私废公,授人以柄?」
严浚皱著眉头说:「这话是什麼意思?」
张九龄嘆息道:「挺之,你先别认为是愚兄对你有成见,华菖的事倒该如何?……我不敢说你闺阁之内的是非,上次季鹰杀母,有我与裴丞相力保,皇上是勉为其难撤销案卷;这次你要相救那崔氏后夫,愚兄切切以为不可。」
严浚听了好友的劝諫,想起英霙之死,便道:「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之以姑息,我要救的,并非是『崔氏后夫』,而是那无罪的王元琰;他既非赃官墨吏,却遭人诬陷,我要救他,自是理所当然……这跟那小畜生杀他二娘,完全是两码子事!」
张九龄嘆息道:「季鹰是你的骨肉,你怎麼把他跟出妻和其后夫相比?」
严浚怒目相向道:「子寿,你这话太过份了!」
张九龄又长嘆口气,说道:「我这麼说,的确是羞辱了你;然则他人要怎麼想,你却又能如何?……非善不喜,非仁不亲,交游以方,会友以文,是朋友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是情谊之许;善则久要不忘平生之言,恶则忠告善诲之,君子不为可弃之行,不患人之遗己,信有可归之德,不病人之远己也!」
严浚怒气冲冲地说:「儒家也说了,『凡入八议限者,轻罪则宥,重罪则改附轻比,仍有刑也。』子曰:『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严父,严父莫大於配天。』我作严父,作循吏,配天体物,谁人又可以说嘴?他小子杀害二娘,又不尽孝道,你说话,该是责怪季鹰,怎麼就骂到我身上了?」
张九龄凄然地苦笑,说道:「就算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啊!愚兄为你感到悲哀,挺之,你总是好其所好、爱其所爱,躬自厚而薄责於人,求诸人而不求诸己,偏袒己见,真教我伤心……」
严浚见张九龄说完话便转身离去,对著他的背影忿恨不平地喊道:「子寿,我是爱好凭己所念所忿,但这次我是稟持中道行事,非为一己之私!」
在严峻眼中,「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繫,利为民所谋」的想法,顢頇腐败兼又无耻的专制官僚又怎麼会做得到呢?
那批利益集团,常会以为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为由,否定经由整飭官吏领导人的轮替,认为此举会造成朝廷的动乱和不安定,更以此作为维护他们既得利益和权势的藉口。
权力令人腐化,这话不是绝对的,可能十个中有九个是如此,但绝对有一是个例外,歷史上也有不少明君名相。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要将国家的前途、人民的福祉全寄望在那出现机率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明君」或「名相」身上,抱著这种想法,孟浩然又如何吟出「不才明主弃」这般无奈的诗句?
在执法时,儒家是不主张平等的,而有所谓的「八议」。
这又有何不可?
议亲之辟(亲属犯了法可以商量),议故之辟(朋友犯了法可以商量),议贤之辟(有道德之人犯了法可以商量),议能之辟(有才能之人犯了法可依商量),议功之辟(有功勋之人犯了法可以商量),议贵之辟(权贵之人犯了法可以商量),议勤之辟(工作勤劳之人犯了法可以商量),议宾之辟(权贵之宾客犯了法可以商量)等,这八条不成文的律法,在八议思维之下,当官之人几乎无一不可商量。
就算有「司法豁免权」,「礼不下平民,刑不上大夫」,他也没想过只让升斗小民倒楣,那些百姓稍微犯了法或只是得罪了胥吏,他还是会插手啊!
凡在这八议范围之内的人,犯罪轻的就原谅他,犯罪重的则改为轻罪,不过就是犯了点小法,何必祸连全家?
但张九龄已经走得远了,严浚瞧见他摇摇头,再不回顾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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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严浚一早便往赴大理寺探王元琰的监(大理寺即全国最高审判机构,全国各地死刑犯人,不在当地处决,必须移交大理寺覆审,审毕再送文尚书省,奏请皇帝裁定)。
大理寺(全国最高审判机构)的牢房阴森昏闇,泥砖裂罅湿隰,霉气熏天,严浚掩鼻走过,由狱卒带路,到了一间囚室。
「这里关的是蔚州刺史王元琰?」他问。
那狱卒道:「是,大人。」
严浚支开狱吏,走近牢门朝里一望,只见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双手抱膝瑟缩在墙角。
他见那人没啥反应,信手敲了敲牢门;那人缓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脚步蹒跚,似是受了不少苦刑。
「你是蔚州刺史王元琰?」他问,这纔看清楚囚犯的长相。
「下官正是。」王元琰瞧着他,问道:「阁下是……」
「你别问。」
严浚打量这人,见他其貌不扬,略显中年福态,又胖又矮,一双细长的小眼,大饼脸,看似再平凡不过;想到崔华菖的才情姿色,配这俗物委实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不禁愤愤不平起来。
「大人,是华菖求您来的么?」王元琰问。
「没错。」严浚冷漠回道,自袖中取出笔墨纸砚,扔进牢房里。「你有什么冤屈,就禀笔直陈,要有只字词组造假,我也保不了你。」
王元琰接过笔墨,叩头道:「谢大人恩典!」
「快写吧。」他不耐地一挥手。
一刻钟过去,王元琰便已写具申状,交予严浚。
严浚本欲马上离开,没想到,王元琰突然叫住他,开口道:「严大人,劳驾您替我问候华菖……」
严浚立时怔住了,他没料到这人早知他是崔华菖的前夫;霎时间,两个男人打着照面,有些尴尬,彼此却也心照不宣。
他兀自别开眼,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离开大理寺后,严浚愁绪满怀,不觉吟道:「菖花当春,人竞折英。我自顾悠悠若浮云,又岂能保君皓皓之如雪?破镜难重圆,逝者不可追。幸他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终不我夺?」
怅然若失之际,他想起崔华菖和英霙,心境更失落了。
过几天,他纔将王元琰的自白书送交刑部(司法院),便接到来自府邸的恶耗。
原来,裴寒竹又怀了五、六个月身孕,对他而言该是喜事,但经大夫诊察后,她身子过于虚弱,突如其来便小产了,不仅生出来的孩子是死胎,母体也颇为危险;严浚接获消息时,忽感心乱如麻,忙从兴庆宫骑了快马,疾驰回家。
家里仆役婢女见了他,忙领他到东厢房,去见他的妻子;待他赶到裴寒竹身边时,几名大夫也都束手无策了。
这当儿,她瘫软地躺在床上,只一息尚存,面容苍白,双颊凹陷,看似熬不过片刻。
严浚以前对她总避不见面,但这当儿见到病笃、气若游丝的妻子,良心发现,倍觉自责之余,心里也感到歉疚不已。
他俯身握住妻子枯瘦的小手,柔声唤道:「寒竹──」
裴寒竹睁开眼,见丈夫来到床褟探视,她哽咽道:「你终究是回来看我了。」
那声音虚弱得令他鼻酸,严浚苦涩地说:「吾妻疾,旦暮尽,大丈夫岂以家事后国事?……我严挺之再怎么无情,也不会弃发妻不顾啊!」
裴寒竹孱弱地望着他夫妇交握的双手,幽幽道:「望云云去远,望鸟鸟飞灭,似妾今朝与君别。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夜半梦悠悠,君愁我亦愁。两相思,总不知……」她说到后来,已是气力不继,声音渐趋微弱,几不可闻;那语句纔连缀未竟,她便断了气。
「寒竹……」
严浚见她与自己相握的手缓缓垂下,心中一痛,几乎无法言语。
「妈妈是你害死的!」严武含着眼泪,恨恨地说:「爹爹宠爱二娘,那贱婢恃宠而骄,我妈妈老受她欺压,害得她只有偷偷哭泣……她会抑郁而终,全都是你害的!」
「你!」
严浚的臭脾气和心里有国无家、却又自私自利、念旧喜新、有时敏感而又很钝感、内心常矛盾不已的性格,使他很火儿子的指控;然而,这些年他从未关心过裴氏,让她常年独守空闺,她的死,他也难脱干系和责任。
「爹,我要离开这儿,到裴家去住。」严武守在母亲身边,瞪视他父亲,又恨又怨地说:「这府里无情无义,恁谁也待不住。」
严浚望着他满脸泪痕的儿子,无奈地颔首,道:「你想怎么做,就随你吧。」
出妻24
    严浚丧妻不满一月,他为崔华菖营救丈夫的事情,便由刑部(司法院)、大理寺(全国最高审判机构)的若干眼线,传到李林甫耳中。
李林甫与严浚向来不和,新仇旧恨,早已酝酿多时;严浚告丧在家,李林甫正巧掌握这把柄,趁他请假不在朝堂言事,秘密上奏李隆基,暴诘禁中,加油添醋,想借机整垮他。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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