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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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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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道:「朕以为,这选贤与能、任命官司之事,交予吏部主事,就有何不妥之处?」
张九龄又道:「古者用人之道,或者遥闻辟召举荐,或由圣上一见任之,是以士脩名行,而流品不杂。今日吏部始造百官簿书,具以备忘,而反求精於百官行述、减於案牘官司资料,却不急於广求人才,此举又与遗剑中流,而刻舟以记有何异?……如此一来,吏部取士之法、外放官职,是捨本逐末,也失了朝官之心。」
李隆基听他道来,也觉得有理,连连頷首。「张卿此话,甚得朕求治之心。」
「微臣以为,释京官以放州道,为其首要。」张九龄道。「臣已与翰林待詔之学士十数人,研议许久,但望陛下以六部主事为諮议单位,检覈各部官员,再行择优发放为上。」
【裕В貉恐埃浦疲摹⒋省⒕ё诩遥ù笫Γ轮敛罚ㄎ滓牪肥桑⒁剑ㄒ嚼硪┭В⒓渴酰ㄌ厥饧际酰┲鳎灾渺豆畋鹪海员富实垩缂欢氖樵t令,则由中书舍人(中书省属官,掌詔令、侍从、宣旨、接纳上奏文表等,正五品官)掌理。唐玄宗初年,设置「翰林待詔」(候见官),名儒学士时时召以草制,以张九龄为之,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
李隆基决议道:「……就依张卿所言为之。」
「陛下,臣日已完成制诗『奉和圣製赐诸州刺史以题座右』,恳请御览!」
见张九龄从袖中取出一卷文抄,李隆基一挥手,高力士便眼明手快地接了过来,呈上给皇帝。
李隆基打开那卷子,沉吟道:「圣人合天德,洪覆在元元。每劳苍生念,不以黄屋尊。兴化俟群辟,择贤守列藩。得人此为盛,咨岳今復存。降鉴引君道,殷勤啟政门。容光无不照,有象必为言。成宪知所奉,政理归其根。肃肃稟玄猷,煌煌戒朱轩。岂徒任遇重,兼尔宴锡繁。载闻励臣节,持答明主恩。……嗯,爱卿,这诗写得好!」
张九龄忙道:「谢圣上讚誉,臣不敢当。」
李隆基将文抄递给高力士,没在多说什麼,於是便按照张九龄的上疏,皇帝下詔,选择京官有善政者递补刺史(州长)之职,按察使(军事法官)最先审核,校考使(审计部)及户部(经济部)长官则一体总覈,以为升降百官依据。此一决议,凡各官司,若无歷经州县官职,不拟陞任臺省级官阶。
而后,又议定召集所有新除(新任)县令(县长),宣至政殿朝堂,由皇帝亲临检视,询问以治人之策,再擢定其官衔高第。此外,又下詔员外郎(禁卫检察官)、御史(监察委员)诸供奉官,皆须先进上名册,再予敕令授职;而兵(国防部)、吏部(掌人事),各以员外郎(禁卫检察官)一人判南曹(担任单位主事官),由是銓司(銓叙管理)之任较为减轻。
「陛下,微臣尚有要事稟奏!」
见张九龄又要稟报,李隆基烦躁地挥了挥手:「说吧。」
「是。」张九龄道:「日前,宋庆礼卒殻げ可惺椤>莩妓炖裎厦鳎夜偎剑爬艚晕吠桓曳浮H欢2┦空判且院们勺允牵u曰『专』(专横跋扈之意)。臣久任礼部(员外郎),认为此举不妥,於礼有违,是当申驳,请皇上定夺。」
这之后,李隆基偶然想起严浚的案子,便问道:「近来,关於吏部侍郎严浚一案,流言甚嚣尘上,朕也接获不少来自各官司的封事条陈,说这严浚目中无人、目无法纪,竟在回京述职的一名小小参军案卷上,批示『可为宰辅』……张爱卿,依你之见,此人应当如何处置?」
张九龄早知好友严浚惹了这麼大的祸端,也知他此举的前因后果;如今招惹吏部上下不说,连许多官员也都得罪光了,这事确是不易了结。可是,於公於私,他都站在好友一方,在朝堂之上,就算严浚已成眾矢之的,他也决心力保到底。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居於庙堂,各位大人总是饱学之士,圣人孔子之言,总不会不晓得吧?……再说,吏部司掌理人事、建议职权,既然如此,他要谋其应谋之政,又有何罪?」
见张九龄如此回答,李隆基道:「思不出其位,也当以所职为本,要是僭越职司,又岂不是谋其不得谋之政?」
张九龄从容答辩:「陛下,周易称:『君子思不出其位』,言不侵官也。臣以为严浚身为吏部侍郎,见那参军崔涣有将相之才,又思为国举贤,纔敢干冒身家之险,也要推荐此人;由此观之,严浚戮力为朝廷,论其公、其忠,世所罕有,皇上又怎能降罪於他呢?」
皇帝頷首表示同意,也让此时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张九龄,终於为之释然。
「张爱卿之言,甚有其理。」李隆基环顾眾人,又道:「严浚一事,眾卿毋寧再议;另方面,至於那『有将相之材的崔涣』……朕也看过他的策论,条理谨严,写得甚好,但仅参酌一篇文章,即可倚为宰辅,却也太过。……这样吧,就暂且调那崔涣为司门员外郎(禁卫检察官),他若具真才实学,朕来日当会重用。」
眾官员见皇帝如此裁决,倒也不敢再说什麼,只得连连称是。
接下来,李隆基又说:「提及这丞相之位,由於今日萧卿与韩卿皆罢,朕决意由张九龄接任中书之职,其餘废相所空缺之官衔,来日再行决议。」
张九龄虽感愕然,惊喜之餘,也连忙叩首谢恩。
当日,皇帝便遽然决定,拟由京兆尹(首都长安市长)裴耀卿陞官为黄门侍郎(禁宫侍从官),中书侍郎(宫廷警卫官)张九龄擢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管理起草詔令、审查政令及封驳,等同宰相);一天之内,废相立相,却也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出妻5
    退朝后,皇帝召唤新任宰相张九龄、裴耀卿二人,进入勤政务本楼。
张九龄气概悠閒,一张椭圆脸,鬚髮美姿,是一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看起来文弱、书卷气十足;裴耀卿多年当官,为人性格豪爽,体格壮硕,高鼻厚唇,颇有官家气派。
内堂之中,李隆基与高力士正等在那儿,只见高力士驱散内侍宦官,偌大的宫殿裡,只这四个人在。
空气凝重、气氛紧绷之际,似乎连根针尖儿掉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听得到。
见这二人进来,李隆基劈头便朗声问道:「说到这严挺之其人,爱卿你们有何看法?」
裴耀卿与张九龄互望一眼,趋前稟报道:「微臣以为,严浚为官,确实有才。」
张九龄也道:「臣与裴相意见相当。」
李隆基问二人道:「你们说,这严浚该是庸才,还是干才?」
张九龄道:「回皇上,严浚有其办差循吏之能,自然是干才。」
裴耀卿也道:「臣也认为,严侍郎循理法稟公为之,见地宽阔,绝非一般庸碌之流。」
李隆基这下倒发了火:「这严浚干冒大不韙,挑起崔涣一事,名著非难我朝宰相不才,暗地裡倒谴责起朕无识人之才来了!胆大妄为、自行其是,他为官不知所进退,你二人倒是替他说话了?」
张九龄回道:「非也!陛下,韩、萧二相相噬乱政,严浚当与微臣是一个心思,也与皇上是一个心思。群臣皆知,朋党祸国、朋比为奸,党争一起,祸端俱发;可韩、萧二相,有哪一位是为己为私?然则二相争权,乱了朝政,又有谁人敢直斥天子、劝諫皇上?而百官不谐,又有谁人敢当眾发难、一言兴邦?……严浚认为这崔涣有将相之才,当可了结争端,斯言斯行,允执厥中,择善固执,又何损其忠肝义胆?」
见皇帝仍不为所动,张九龄也急得跪地叩首道:「皇上,请勿折杀忠臣!」
裴耀卿也同时跪拜道:「臣愿与张相力保严浚,望陛下恩允。」
李隆基见这二位丞相都站在严浚一方,又道:「严浚之罪,朕就看在你二人份上,暂且不予发落。只是,他在这吏部,上下官员都教他得罪光了;人有善鲜不自伐,有能者寡不自矜;伐则掩人,矜则陵人,他心高气傲、朕要容他,可那吏部大小官司,谁又容得了他?」
裴耀卿道:「有容乃大,陛下,既然吏部容不下严浚,皇上何不换汤换药,将之调任他处?」
李隆基皱起眉头,状甚烦躁:「你倒说得轻巧!要调动官吏,既无功勋、又无实绩,又得如何巧立名目?諫官不说,光那好事的韩休一天一个褶子,朕的寝宫就会被一堆褶子给淹了!」
张九龄道:「话说萧、韩二位大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还能怎麼著?他二人总是争执不休,朕被扰得烦都烦死了!……这样吧,你和吏部主事发派詔令,将他二人转任太子太傅与太子少保(太子老师),吵吵闹闹,就不如去东宫那儿好好教授太子,什麼纔是朕的治国之道,更为恰当!」
皇帝不耐地摇了摇头,又道:「至於那严浚,又是个麻烦人物……你们说,我倒该怎麼处置他啊?」
张九龄奏陈道:「皇上勿虑,臣有一事相稟,这事高爷也是晓得的。」
话头说到高力士身上,皇帝也惊诧莫名地和高力士对望一眼,后者立时不知所措地瞧著张九龄乾瞪眼。
这下子,不仅皇帝和这个宫内的大宦官,连丞相裴耀卿也都紧张起来。
李隆基疑惑道:「张爱卿,严浚又如何扯上高将军,你倒说来听听。」
张九龄微微一笑,遂向三人娓娓道来,铺陈无隐。
话说两、三年前,与皇帝颇有情谊私交的大官王毛仲,请求当兵部尚书(国防部长),皇帝不悦,王毛仲也鞅鞅不乐。
等到王毛仲与另一权贵--左领军大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之一)耿国公(公爵)葛福顺成为姻家(姻亲),而葛家养的门客李守德及左监门将军(宫廷出入口禁卫军总监)卢龙子唐地文、左右威武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指挥官之一)王景耀、高广济等数十掌握军方的官员,则与王毛仲相交甚篤,倚杖为姦。
其中,王毛仲恃著与皇帝的旧情,最为不法。
宫中派遣特使至王毛仲家称詔,王毛仲态度都不甚恭敬,连他家中地位卑下的僮僕,都狗仗人势,或踞见不跪,稍迕其意,即侮辱誶语,盛气凌人,直出其上。
连当时颇具权势的大内高手高力士、杨思勗等人,都吃过王毛仲的亏。
王毛仲有两个妻子,其一为皇上所赐,二妻皆封有国邑(封地)。尝因其妻生子,皇帝命高力士前往赏赐,授其子五品官。
待高力士回宫,李隆基问他:「朕赏封了他的儿子,王毛仲欢喜麼?」
高力士奏陈道:「王毛仲熟视臣曰:『是子,亦何辱三品官?(为何不是封个三品官?)』官封五品,王毛仲嫌弃,倒认为是个折辱了。」
李隆基怒道:「以前王毛仲负我,寡人未尝为意,今天倒以婴儿顾云云?」
高力士等人知道皇帝震怒,过了几日,又从容说道:「北门奴官(管理宫廷出入的禁卫军)皆为王毛仲所与所授,不除之,必起大患。」
后来,王毛仲移书太原(转任今陜西太原市),秘索甲仗(偷偷收集兵器),当时严挺之为少尹(太原市副市长),迅即将此事上奏朝廷。
皇帝恐怕王毛仲其党遂震惧起事,聚眾为乱,乃隐匿其实状,下詔曰:「开府仪同三司(司马、司空、司徒,掌理宫廷各项大事)、兼殿中监(宫廷机要官)、霍国公(公爵)、内外闲厩监牧都使(掌理兵马、官马之总监)王毛仲,是惟微细,非有功绩,擢自家臣,升于朝位。恩宠莫二,委任斯崇。无涓尘之益,肆骄盈之志。往属艰难,遽兹逃匿,念深惟旧,义在优容,仍荷殊荣,蔑闻悛悔。在公无竭尽之效,居常多怨望之词。肆其深愆,合从诛殛;恕其庸昧,宜从远贬。可瀼州别驾员外置长任(长期驻任禁卫侍从官,不使调动,实同监管),差使驰驛领送至任(以快马函送、护送上任,实同监护移送),勿许东西(家当)及判事(金元,指钱)。」
开元十九年,有詔贬謫王毛仲至瀼州(今甘肃西北),左领军大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最高统帅之一)耿国公(公爵)葛福顺,贬壁州(今湖北北部)员外别驾(禁卫侍从官);左监门将军(宫廷出入口禁卫军总监)卢龙子唐地文,贬振州(今广西)员外别驾(禁卫侍从官);右武威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指挥官之一)成纪侯(侯爵)李守德,贬严州员外别驾(禁卫侍从官),李守德本名李宜德,立功后改名;右威武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指挥官之一)王景耀,贬党州(今甘肃西部)员外别驾;右威武将军(全国武装部队指挥官之一)高广济,贬道州(今河南南部)员外别驾(禁卫侍从官)。王毛仲之子,太子僕(东宫执行官)王守贞,贬施州(今江西施县)司户(管人事杂务)。
太子家令王守廉,贬溪州(今浙江溪口)司户(管人事杂务);率更令(掌军团机要)王守庆,贬鹤州(今江苏南部)司仓(管仓储);左监门长史(宫廷出入禁卫军参谋官)守道,贬涪州(四川涪陵)参军(民兵军官),缘坐党、连累者有数十人之多。
后来,李隆基又即刻下詔,诛杀王毛仲,王毛仲四子悉数夺官,贬謫极恶之地,有詔縊(勒死)王毛仲於零陵(今湖南零陵),及永州(今湖南零陵北)而縊之。
叙述完这陈年往事,张九龄结语道:「孟子云:『日大人,则渺之。』为官的风骨,便在於此。若当初无严浚通报,纔化解一番纷争,也顺势逮捕、处决王毛仲一干罪臣,则我朝廷今日,又将何存?」
就连宦官高力士也开口道:「陛下,张丞相的确所言不虚,那严浚之功,朝廷是该嘉许。」
李隆基想了想,这严浚是有些大才可用,便要张九龄草詔,陞严浚的官,改派任他「太府卿」(供应部长,管理官司食粮、器械供需)一职,当日便调离吏部。
张九龄谢恩之后,又道:「臣以为,乘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此我朝纶才精要。中书(起草詔令)事务繁剧,文书发放亦多壅滞,微臣以为应选文学之士,递补其闕。」
李隆基言听计从,依言为之,既而决议推选文学之士,号为「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詔书敕。
出妻6
    八月十五日,正是早朝时分,百官等在勤政务本楼裡;极目所见,尽是緋色官服、紫金鱼袋,公卿皆摚遂堆饲旃谐倜侨搅剑愎峤氤谩
张九龄雅有酝藉,风度怡然,因体弱气虚,不能久持重物,便製作笏囊,差使僕从手持象笏(官员上朝所持之仪节礼器),跟随其后。
正当寅时(早晨五至七时,天亮时分),天尚未大明,他与同朝好友萧诚、严浚和梁升卿过通化门进宫,等待皇上内宴时郑Ъ撼肌:擦盅棵乓哺嫫浜螅啻胃饕云涔伲釉紫嘀拢黄分稀
「今儿个是皇上千秋节,子寿兄,你準备了贺礼麼?」因为是皇帝过生日,万方贺寿进贡,萧诚思及此事,不免问道。
张九龄頷首,道:「千秋大事,自不敢忘。我已备妥寿礼『金鉴录』五卷,这『金鉴录』乃我多年手书,畅言古今兴废之理,圣上该会觉得受用。」
萧诚又道:「子寿真是文人风骨、名仕气派呀!像梁兄不也如此?那首『奉和圣製答张说扈从南出雀鼠谷』一诗:『何意重关道,千年遇圣皇。幽林承惠泽,閒客见清光。日御仙途远,山灵献寿长。寒云入晋薄,春树隔汾香。国佐同时雨,天文属岁阳。从来汉家盛,未若此巡方。』这敬献圣上的寿礼,就你二人最富逸兴文采,我这俗物,就献上俗不可耐的甘脂白玉蟠桃一双,倒真比不上你们的巧思呢!」
梁升卿哂道:「我和子寿本是两袖清风,没银子办寿礼,就只得卖弄文墨了。」
萧诚又笑问严浚道:「挺之,你呢?」
严浚漠然回道:「仅具薄礼,不足为外人道。」
正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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