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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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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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知道自己已命悬这名女子手下,不愿她去寻翠旍姑娘的晦气,便回道:「不必多说,妳要杀我,就儘管动手吧!」
方菲忙道:「别啊,大姐!」
秋兰也帮腔道:「我瞧这江篱并非坏人,事出必有因,我们不能错杀好人,还是先查明真相再说。」
杜若眉头一皱,说道:「妳们何苦如此?」
「求求妳,饶了他好不好?」方菲颤声道:「要不是江篱出手救了咱们,那──」
杜若狠狠凝视著他,一想到这个少年拿了一把喂了剧毒的剑要谋害公子,她就觉得无法饶恕,刚又举起右掌,便要向他天灵盖拍落,但这一掌始终下不去。
她的目光渐渐自恼恨转为怨责,又从怨责转为一种怜惜,这少年年纪轻轻,骨头倒硬,嘆了一口长气,说道:「好,我就暂且饶了你的小命,你走吧。」
「不。」
「为什麼?」杜若问他:「你不怕死?」
江篱摇头:「我一定要见那『司命公子』,帮一位姐姐问他几句话。」
杜若和秋兰对望一眼,又问道:「帮谁?」
江篱说:「翠旍姑娘。」
只见秋兰与方菲惊喘了口气,姐妹俩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脸上又闪过一丝轻蔑,不约而同道:「是她?」
杜若冷冷地说:「那个翠旍,不过是名娼妓,惹得这许多人前来寻衅,忒也过分。」
江篱想起冯翼,又思及翠旍姑娘,觉得那个人虽然古古怪怪,这杜若姑娘却下手狠毒,便说道:「冯翼只是为翠旍姑娘讨个公道,姐姐方才出手,是不是太过於狠辣?」
杜若皱眉,森然道:「他毁我瑶琴,我断他双臂,这又有何不对?」
「姐姐手段如此残忍,自然不对。」
「我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随著一声清脆的呵斥,两道银光疋练似的向他头上闪去,只见方菲出手迅捷地掏出短剑挡下杜若飘著银线的双手,説道:「大姐,妳误会了!这小子不是咱们的仇家,他只是个懵懂少年,半点武功也不会呀!小孩子多嘴多舌,何必呢?」
秋兰也道:「是啊,江篱和那些锦衣卫毫不相识,咱们还是先问出个道理再说。」
「他要是再多嘴,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江篱看著这名冷傲女子,觉得她实在不讲道理。
杜若收回手中钢弦,心念一动,暗忖:这小子接近方菲,原来目的也是要谋害公子?
养虎貽患,斩草除根!
此人留著大是祸胎,待我先问个清楚,然后再出奇不意,一掌打死了他。
於是她问道:「那个翠旍和你是什麼关係?」
江篱道:「我和翠旍姑娘只有过几面之缘,虽是同乡,却半点关係也没有。」
只见方菲在一边舒了一口缓气,与秋兰似是放下心上的一块大石。
杜若又道:「你还不走?」
江篱道:「我不走,我想见妳们公子,我想问他何以对人如此无情,要他去向翠旍姑娘赔罪。」
杜若不悦道:「倘若你还想多活几年,这时候便走,还来得及。」
方菲道:「江篱想要见公子一面,肯定有许多原委曲折,并非是想要谋害公子,况且他半点武功也不会,大姐,我们就算让他去了,便又何妨?」
秋兰也道:「有咱们三姊妹照应著,就算他想出手,难道就逃得过我们的视线?」
杜若本在沉吟著,后来方菲悄悄对杜若说了些什麼,只见秋兰也附耳过去,三名少女在旁边窸窸窣窣私下讨论了一番,终於很快达成共识。
杜若道:「你要见我们公子,可以,希望你不会后悔。」
弱俠14
    略事收拾老人遗体之后,四人立即前往司命公子所在之处。
江篱揹了那口剑,与方菲共乘一骑。
在此之前,他从未骑过马,只见她年纪轻轻便已控拮匀纾拥钠锸醮渴欤趵粗彼麙煨囊辉觞N注意,现下看了,不禁讚嘆佩服不已。
三骑一路疾驰,从威蕤苍鬱的林间,转而朝向城北奔去,沿途冈峦迴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是江南景色。
他们一路奔驰,经过整齐划一的石版大路,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幢大屋门前。
但见那屋上横著的匾额「养生苑」三个大字,江篱心想:《庄子》裡的《养生主》说道:「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岳州山灵水秀,於青山绿水中自得其乐的情趣,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的心志,实能颐养性情。
这间「养生苑」,不知是不是源於这种思维而命名?
四人在门前阶梯下了马,杜若在门旁拉扯了一个金铃,轻轻摇了几下,便有一个僕役模样的人跑来开了大门。
那人见了杜若,连忙说道:「姑娘,您终於回来了,王大人已经等了各位许久。」
杜若面有不豫之色,又问道:「谁?」
那人回答:「是王僤王大人。」
杜若一挥手,烦躁地说:「我有要事稟报公子,不想见他。」
「可是──」
见那僕役面有难色,江篱还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跟著进了大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肥胖男人上前迎接,江篱吓了一大跳,认出了那张脸和腰上的白玉如意,原来果真是曾经在沉香楼有过一面之缘、让他掀翻了一桌子酒菜的岳州刺史王僤。
王僤见了三名少女,恭恭谨谨地揖道:「三位姑娘好。」
杜若道:「我家公子呢?」
「正在后院。」
「你可以走了。」
「这──」王僤本欲再说什麼,但还是止住了口,忙道:「下官尚有一事相稟。」
杜若一脸的不耐烦:「什麼事?」
王僤道:「听说应天派来的百户斋速大人,前几日来到岳州,还随身带了大批锦衣卫緹骑──」
「斋速?」杜若冷哼了声:「他已经死了。」
王僤一惊:「死了?斋百户昨日还招待本官宴饮,怎麼会──」
杜若瞪了他一眼:「你别问。」
「是。」王僤一脸惶恐地唱喏行礼:「那──下官告退。」
就在江篱还茫然不觉之中,王僤已经躬身行礼,退了几步便走出了大门。
他心想:这王僤分明是岳州刺史,为何要向这几位姑娘行礼如仪?
又为何对这三名女子一脸惶恐不安?
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还在疑惑之间,方菲便拉著他的手,走进这间宅邸之内。
四人一路经过花园的几座假山,只见小桥流水,花开芬芳,真是一个有如天堂的地方。
这裡每处建筑都精緻奢华,亭臺楼阁,山石掩映,清泉、假山、垂柳,异花芬芳与脂粉香气交织在一起,随风四散。
江篱突然想起他积蓄的几两纹银,暗忖:大概,他连这边的一株花草都买不起吧。
前方的林荫之中,有一大片水池,池中波光粼粼,荷塘飘香,开满荷花的池塘,旁边假山耸立,垂柳如盖。
忽然间传来一阵男子的低吟,声音相当悦耳淳厚:「岳阳楼上,水澈风清,放眼天涯净无尘。」
江篱抬起头来,游目四顾,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裡,一名白衣男子轻摇摺扇,坐在亭内研墨提笔。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见那人似乎正坐在一个石桌前面作画,想这时微风徐来,柳条轻送,香气袭人,这凉亭的确是写意的住所。
可是,那人并不是在画这番美丽的景色,而是在落款,跃然纸上的,竟然就是江篱画的一色洞庭风光。
远远一瞥那人的侧脸,江篱陡然间见了这貌若天神的男子,感到大吃一惊:「世上居然有这等俊美之人!」
不由得自惭形秽,大声说道:「阁下就是司命公子?」
那人头也不抬,只道:「不错。」
江篱道:「原来……原来是你买了我的画。」这也真是讽刺,让他有一锭金子去见翠旍姑娘的,竟然就是这个姑娘的仇家。
司命公子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那幅洞庭湖水墨,问道:「这是你画的?」
「是。」
「确实颇有意境。」
杜若走上前去,说道:「公子,这人叫做江篱,他说想要见您。」
「是麼?」
司命公子走将过来,行路足下尘沙不起,便是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般。
这人大约廿五岁年纪,简单的一袭白衣,质料和做工却是最上好的,更衬得他人似雪,飘逸出尘,乍看之下风韵儒雅,但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让人无法小覷,应是文武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司命公子对江篱说话不恭不倨,带著淡淡微笑,点头爲礼:「请问所为何事?」
江篱此时走到邻近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喝采:「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但见他眉清目秀,难怪每个女人都会爲他失魂,此人真是丰神俊朗,气质不凡,俊美之中又带有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於是他说:「我想就剑术上向公子讨教一下。」
司命公子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了过来,眼神十分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江篱身上停了片刻,似乎正揣摩其中原因。
「在下平素不喜与人比武斗剑,请回吧。」
「我一定要同你决斗。」
「为何?」
「为了一位姑娘。」
司命公子又笑了:「好理由,我接受你的挑战。」
江篱问道:「你不想知道是哪位姑娘要我前来挑战的?」
司命公子摇了摇头,哂道:「美人如花,需要细心呵护。看你这人痴心一片,我该拒绝麼?」
江篱自知自己武艺低微,连那司命公子的三个小婢女也打不过,眼见她们与敌人苦拚恶斗,终於杀敌,这三名女子各有各的绝艺,三人所学颇不相同,也都各有专精。
秋兰以长簫为武器,但她还会使各式各样的暗器,袖中随时藏了黑白二色的棋子,江篱见她力斗几名锦衣卫,而在几名高手围攻之下,不仅未落下风,仍是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很是佩服。
杜若使的是瑶琴,那肠线在她手中利如精钢揉成的丝弦,只见她轻灵慢舞於錚錚乐音之中,美妙优雅,却可以立时杀人於无形,三名女子的武功,显然以她为最高。
方菲年龄尚稚,平日则专研各种武学典籍,虽然不如两个姊姊擅长特殊的兵器,可她所学包含了各派武学的精义,举凡剑法、刀法、鞭法、棍法等诸般兵刃,以及掌法、拳法、指法和各式擒拿手法,所知庞杂而繁复,所学因著见识多了而更形精进,在临敌交手的当儿,往往能想出对应敌人的破解之道。
三名小婢便已如此利害,像他这等莹烛之光,怎可与日月争辉?
「倘若你要比斗画技,在下可就输定了。」司命公子微笑道:「若是比较剑技,小可尚且可观,请赐教吧。」
「好!」
这是江篱第一次想与人较量剑术。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就算不死,江篱也不认爲自已以后有机会能见到这等高手使出高妙的剑法。
他依稀还记得与方菲往日练剑拆招的快乐,以前两人练功不輟,结果到头来,她却是翠旍姑娘仇家的丫环,想来这也是冥冥中的缘分与厄运。
他取下背上的剑,正在犹豫是否该用这把翠旍姑娘所赠毒剑比试的当儿,只见他一取剑,三姝就急忙奔了过来,杜若更是大呼不可。
杜若道:「公子,这小鬼想使诈!」
司命公子问道:「怎麼回事?」
杜若道:「他的剑上淬有五阴剧毒,这番比试,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秋兰也道:「公子,我让他用别的兵器,他这剑……这剑真的有毒啊。」
司命公子还没回答,却是方菲走到江篱身边,「劈劈啪啪」就接连打了他好几个耳光。
只见她眼中涙光莹莹,颤抖著身子说道:「我看错你了!你怎麼可以这麼做?你明明见到斋速是怎麼死的,为什麼还要──」
江篱捂著肿起来的脸颊,愕然道:「我──」
司命公子仍然轻鬆地负著手,微笑地看著江篱,问道:「这番说法引动了在下一向所没有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阁下爲什么要向我挑战?」
江篱老老实实地承认:「我也知道自己肯定会败。说不定会死。可我倒底也是个男人,从方姑娘那儿学了几招剑法,也算是个江湖人。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要帮人讨回公道,除了仗剑比试,别无他法。」
「你不怕死?」
江篱握紧了手中的剑,说道:「死又何惧?」
「原来如此。」司命公子眼里的笑意更浓:「你这人真有趣。在下绝对不会取你性命,顶多让你知难而退,就算你那把剑上真是喂了剧毒,也请放心,我自幼师学神农派,嚐过百草,寻常毒物,对我根本毫无作用。」
「那就承让了!」江篱拔出手中长剑,面上一凛。
「你说只跟方菲练过剑击,真要一试?」司命公子眼裡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大为严厉。
江篱挥出了第一剑。
司命公子飘飘然地闪开,猛听「鏘啷」一声轻响,司命公子出人意料地回身从石桌上抽出一把三尺长剑,剑如秋水般在空中荡出一道波纹。
只见他横剑胸前,架式一摆,剑眉一竖,法度严谨,招数精奇,的确是名家风范,看来神威十足,竟有森严气象。
弱俠15
    清风吹来。
波光依然在水裡荡漾,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忍卒醒的美梦。
江篱注视著司命公子手中的剑,那剑青光闪烁,似是不逊於翠旍姑娘给他的这柄软剑,想当然尔,司命公子用的剑自然是削铁如泥的名剑,是锋锐绝伦的利器,哪像他,没了姑娘所赠的剑,就什麼也不是,只能当个平凡人。
两名男子凝立不动,看著彼此,忽然之间,司命公子飘然一跃而起,但见他飞身如鱼,剑气稗合纵横,一出手便击落了江篱手中的长剑。
那剑一落下,只这麼一招,江篱就觉得虎口奇痛,人与剑同时身不由主地向外跌飞,摔倒之后,他一咬牙,伏低了身子又去抢回自己的兵刃,但司命公子只是站在一旁,没有继续出手袭击。
当江篱狼狈地从地上捡回自己的剑,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时,看见司命公子手中长剑颤动,昂扬而立,刃寒胜水,剑是巍峨名剑,瀟洒英挺,人是翩翩公子。
眼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江篱心下不禁惴惴,两人武功悬殊,几乎不用比试,强弱立判。
他不死心,又毫不气馁地闪身向前,只见他一动手,司命公子的剑又开始旋动,但却招招后发先至,与他手中软剑互斫。
司命公子总是使了一招,就让人与长剑同时委地,摔得他头昏眼花。
连番攻击之后,江篱气喘嘘嘘,也不知给司命公子击败了多少回。
他几次摔倒在地,又一再爬起攻击,只见他一剑东劈西转,胡乱挥舞,气息粗重,脚步虚浮,能够勉强站起身来,已是十分吃力。
司命公子刷的便是一剑,来势甚是凌厉,一柄长剑使将开来,转瞬间又轻飘飘地削出,犹似轻燕掠过水面,又荡中江篱手中握的剑,他只觉得虎口处穴道酸麻,登时拿捏不住,长剑再次飞落。
司命公子道:「你还想比试麼?」
江篱喘得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却咬牙猛攻向前,片刻间剧斗又起,「鏘」的一声轻响,驀地眼前一黑,长剑再度篱手,他却被打得不知几度败下阵来。
江篱心中明白:倘若司命公子想取他性命,又或随手一刺,剑锋早已透肌而入,这人三番两次饶他不死,或许出於同情,又或者是出於怜悯,可一想到翠旍姑娘,江篱还是死撑著,又去摸索那把掉在地上的剑。
波光摇曳之中,但见司命公子一声长嘆,说道:「你这人何以如此固执不化?」
「我──」江篱爬起身来,回道:「我便拚著性命,也要和你比拚到最后。」
司命公子笑了,又敏捷地迴剑而上,剑影犹似天上浮云,一片片在江篱身上掠过,没几下就逼得他连连后退。
这个司命公子,武功了得,身法更是精奇绝伦,已是一等一的高手,猛一旋身,疾踏飘然步法,身形如梦如幻,手中使得剑气纵横,锐意突进。
江篱不敢攖其锋芒,边奔边躲,未及出手,却已被团团剑花所包围。
剑光如白练随之而去,身形却总是翩若游龙,在阳光下有如最美的舞姿。
江篱在层层剑影之下,长剑晃动,直向司命公子双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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