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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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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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秋兰不由得厌恶之情大增,忿然道:「你怎地如此残忍?」
斋速笑道:「要不残忍,老子怎能荣任百户,还亲自率领一班朝廷卫士,特地前来捉拿钦犯?」
方菲天生火性儿,有一门子爱抡拳使棍的急脾气,立时揉身而上,只见那些锦衣卫士有使链子锤的,也有使铁棍的,但多半都是使长剑大刀的,她冷哼了声,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那条长鞭,那鞭灵活地在眾人之间穿梭,舞动如蛇,没几下就打倒了好几个人。
两人正在拚斗的时候,江篱想要冲进火堆裡面,救出被困在火场之中的爷爷,没想到,旁边的锦衣卫挡住了他。
秋兰见他手无缚鸡之力,登时奔了过来,以玉萧挡下眾人往他身上招呼的刀剑,帮他解了围。
她一面抵挡,一面叫道:「江篱,赶快去救你爷爷吧!」
「好!」
语声刚歇,只见秋兰双手一扬,掌中倏地多出许多黑色石粒。
江篱上回没怎麼仔细瞧,这次却看得清楚,原来那些是黑色槃石磨成的棋子,表面圆润光滑,大小相当,平时还没见过人拿这麼名贵的棋子来下围棋,就想不到,她以此作为暗器,朝週遭的锦衣卫出手攻击。
其中一人没躲过秋兰的两粒黑子,只见那墨黑的棋子深陷在他的太阳穴中,驀地双足一挺,鲜血狂喷,便已毙命。
眾多锦衣卫分合进击,将她一个女子围在中间,原以为可以轻易合围,没想到这个美丽少女功夫高强,极是辣手,几个起落便又杀了数人。
只见秋兰气定神閒地站在一旁,轻风动褸,紫衣飘飘,仿若天仙。
江篱心想:这女子文雅得很,有如一株空谷幽兰,他原先不明白翠旍姑娘何以对方菲的姊妹们如此厌恶害怕,现在看了秋兰使暗器的手法,又见她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实在让他心惊。
当他转身要去火场救火时,眼前怀念的木屋却已整片坍塌,根本就来不及进去救人。
就算进得去,老人在这祝融之中侥倖未死,身陷瓦砾、石块与横樑之下,又怎麼可能活著?
他呆立当场,想起已然困死在火堆裡的祖父,不觉放声嚎啕起来。
斋速此时双手一长,已抓住方菲的长鞭,但她却飞身过来佯攻,身子如箭离弦,左手短剑激射而出,斋速脱出长鞭,连忙闪避。
在这空档,他转头见到那少年在一边悲伤哭泣,不觉纵声长笑,这笑声连绵不绝,阴寒之至。
方菲脸色一沉,怒道:「你还笑得出来?」
斋速嘻笑著,面上的表情更是得意:「老子的称号是『笑神巫』,看那小鬼要收自家老儿的骇骨,怎能不快意大笑?」
江篱忿忿道:「是你!你害死我爷爷!」
方菲正喊著:「别轻举妄动!」却没能挡住他,她立即甩出长鞭,却已救援不及。
斋速一招手,旁边的几名锦衣卫马上奔了过来,围住了方菲,她苦於要对付这些敌人,根本就无暇分身。
江篱不顾一切奔了过去,只想著要为亲人报仇,斋速见这小子似乎不要命了,轻易便抓住他的胸口往外一挥。
江篱身不由主,便直飞出去,碰的一声,重重摔在泥土地上,眼耳口鼻都是尘土,全身难受至极。
但他不肯干休,爬起来又抢上去,对著那武功高强的斋速不断拳打脚踢,但他的拳脚却招招挥空,没有一次能招呼到斋速身上,却反而让那人给揍得几度仆倒在地,根本也爬不起来。
斋速看著他倒在地上的狼狈样,觉得耍弄这个少年相当好玩,又嘿嘿冷笑道:「你想杀我?还早得很!」
江篱心道:「我本领低微,怎打得过他?又怎能为爷爷报仇?」
斋速又冷笑道:「小子,这几次我是手下留情,再来可不客气了。」
江篱在愤怒之中,本来不晓得该如何出手相抗,此时忽然摸到了背上揹著的长剑。
他解开布包,倏地抄起长剑,那又细又薄的剑一离开剑鞘,陡然颤成一弯眉月的弧度,银光耀眼,连一旁正与眾人恶斗的方菲和秋兰,也不免分神望了一下。
斋速笑著讚嘆道:「好剑!小鬼,你这东西老子要了!」
江篱早已把性命豁了出去,「那你就试试看吧!」
斋速冷笑:「你小子要自寻死路,只好怨自己命苦!」
只见他一脸狞笑,双臂抖动,全身骨骼爆出一阵劈劈啪啪的轻微声响,炒豆般地响声不绝,右掌已向江篱的胸口击去。
江篱虽然粗通几招剑法,但见斋速手掌击出,骨骼先响,也知这一掌非同小可,自己生死存亡,便决於这顷刻之间,哪敢些微怠忽?
在这一瞬之间,他只记得方菲当初教授自己的招式,还没想到该如何出招抵御,这人掌力惊人,记起秋兰和方菲几次没有正面迎敌,便準备拔足闪避。
就没想到,他还没决定该往哪儿闪躲,斋速就已逼近身来,猛听得砰然一声大响,斋速便要打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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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江篱本以为自己即将殞命,但他却没感到身上有任何痛处,只道自己定然全身骨骼粉碎,说不定就被这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将身子打成了两截。
哪知一掌过来,他只觉得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到一旁,腰腹之间烦恶欲呕,低头一看,原来是方菲用长鞭将自己的身体一捲,避开了那强劲的一掌。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只见方菲轻巧地跃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方菲道:「你这只会奸笑的老鬼真爱欺负人,就算想动手,也该找个武功相当的对手吧?」
斋速本要打他的膻中穴取他性命,没想到一击失手,回以嘿嘿冷笑:「小贱人,老子马上就来料理妳!」
方菲道:「少废话!看是你料理人,还是让本姑娘好好整治你!」
恼恨之下,斋速又暴起袭击。
方菲甩鞭抢攻,那长鞭舞动不绝,斋速足底加劲,鼓荡疾走,猛冲向前连发数掌,不巧都没有击中她。
但他拳重百斤,真气充沛,发拳落掌,劲道皆震得尘沙飞扬,方菲闪躲之餘,见他拳脚势道猛烈之至,自知身上还有内伤,又深怕被那掌力拳风所波及,始终採取以虚打实的手法,机伶伶地闪躲著拉开距离,不让斋速轻易近身。
斋速奔了一阵,见她步履飘忽,身法之快,实是匪夷所思,这晌明白这姑娘轻功傲人,实际上的武功仍远不及自己,只是想要藉此消耗他的真气,乾脆回头朝江篱攻击,若不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被那少女不住纠缠,就抢不到那少年手上的剑了。
他当即抢上一步,施掌击去,这一下骤起骤落,江篱惊得呆了,没料到斋速忽然转而对他出手。
他忙不迭举剑挡格,没想到那剑身柔软,他这一剑意势不尽,手腕微抖,剑身在空中转了个弯,凑巧反弹划中了斋速的左颊,只听得錚錚响声,斋速脸上登时鲜血迸流。
斋速受此一剑,虽然只是脸上开了个小口子,但他脸上的诡笑已经变得异常扭曲,直是又恨又怒,恨的是他竟然被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子一剑划伤了脸,但更怒的是以他这等高手在江湖上的经验与名号,此番被一个后生晚辈割伤脸颊,实是奇耻大辱。
「臭小子,看老子宰了你!」斋速冷笑数声,纵身而起,落掌直取江篱面门。
这奋力一击,岂同小可?
一被打中,那就危乎殆哉,小命休矣!
江篱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便拿著那把剑乱挥一通。
临敌之际,当初方菲教导他的那些招式,他人都慌了,一时根本就想不起来,所幸方菲又欺进阻挠,以鞭子挡下几次攻击。
但斋速知道这女子只是佯装作态,还是不断朝江篱动手。
方菲道:「你这臭老鬼,偷偷摸摸上来暗袭一个武林后辈,绝非英雄好汉作为,岂不怕天下人耻笑?」
斋速森然道:「耻笑就耻笑吧,老子本就不是什麼英雄好汉,还怕你一个小娃儿说嘴?」
「你!」方菲急怒之下,忘了要与斋速保持距离,她一主动进击,正好又中了斋速的诡计。
斋速见她接近过来,心下更是高兴,跟著立即发出三拳,近身无法使用长鞭,方菲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纵身一跃,便想往后闪避。
没想到,斋速掌心反撩,架开了她的鞭子,方菲被他这麼一架,身子一晃,退了一步。
还没定神,就被斋速顺势竖掌击出,只见他挥掌击中她的肩膀,她但觉耳中「嗡」的一声猛响,止不住退势,便往后飞身摔倒。
她庆幸自己没被打中要害,却也软绵绵地跌在一边,嘴裡还不住破口骂著:「臭老鬼,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绝对饶不了你!」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斋速没再看她一眼,向江篱走了一步,便即停住,笑容逐渐扭曲成痛苦的模样,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喘嘘嘘地说道:「哎哟!你这阴险的小鬼……你……你竟然使出这等下流的手段……」
说到后来,斋速已再笑不出来,忽然口中喷出一大摊鲜血。
打斗跟著停歇下来,三五个还拿著兵刃与秋兰缠斗的锦衣卫一脸讶然,连秋兰也不住盯著这忽发的状况犹疑起来,眾人望向斋速突如其来的惨样,又看了看江篱,均感大吃一惊,不明所以。
江篱握著手中长剑,身子不住颤抖著,满脸露出迷惘之色,根本就搞不清楚发生了什麼事。
「怎地这等邪门?」
斋速起初觉得有些头昏眼花,还以为只是多次全力出掌,导致内息不匀,直到他脸上割伤的部位开始发热,还隐隐有些怪异的搔痒感,这纔惊觉自己可能中了毒。
他吐纳数下,几番潜运深湛内力欲稳住身子,但总是天旋地转,便欲踉蹌倒地,只得盘膝坐下,运气与体内剧毒相抗,可一口气怎麼也提不起来。
愈是运功,四肢百骇愈是难受,全身脉络似是开始逆行,功劲便欲如数散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暗叫:「我命休矣!」
方菲看著这一下骤起骤落,不禁满脸困惑。
只见斋速开始在地上打著滚,一张脸上又哭又笑的,他的双手还不住往脸上乱抓乱搔。
逐渐发黑溃烂的伤处已变得一片血肉糢糊,面皮也被他自己扯下了好大一块,但听得他大声呻吟哀嚎,仍旧不停地往脸上抓搔抠弄,一时双手上鲜血淋漓,那可怖的景象委实让人怵目惊心。
「你……你这剑上有毒……」
江篱心下怔忡不定,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说起:「我──」
斋速又喷了好几口鲜血,只见他全身瘫痪一般,身子颤了几颤,只一霎眼的时间,人就跟著痉挛著断了气。
眼见一个高手忽地倒在旁边死了,那脸上可怖的惨状,让旁观者都不禁骇慄。
方菲和秋兰均感诧异,原以为那把剑只是一件罕有的异物珍品,就没想到,那剑上竟然喂了剧毒,瞬间便让一个武林高手顿失神智,委地死亡。
她们虽然对江篱认识不深,以为他为人正派单纯,就怎麼也没有料到,这少年会为了求胜,偷偷在兵器上掺上毒物,行为变得如此卑鄙。
方菲见了,心中愤怒无法抑制,她厉声责问:「你怎麼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没有,我……」江篱一脸空白,直是百口莫辩:「这剑……这剑怎麼会真的有毒?」
忽然之间,他看见翠旍姑娘的小婢素华,正悄悄地站在一边观看他们打斗,情急之下,他奔了过去,只见那小婢一脸诧异地瞪著他。
「素华姑娘,妳怎麼会在这裡?」江篱忍不住问她:「妳告诉我,这剑怎麼会有毒?」
「我──」素华结巴地说:「我不知道──」
两人对答之时,一个身材矮小、满脸精悍之色的中年汉子跃了过来,猛地挥掌袭向秋兰。
只听他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尺之外,显然是个绝顶高手。
那人长眉敛目,眼角下垂,扁著张嘴,看来一脸忧色,鼻子勾曲,有如鹰喙。
猛听得「碰乓」一响,秋兰闷哼一声,身子已摔出一丈之外,手上长萧落地,口中喷出鲜血,似是晕倒在旁。
江篱但见眼前灰影一闪,那人以快捷无伦的身法欺到秋兰身旁,使出快捷无伦的手法打落她手上的玉萧,将她人一把摔掷出外,又以快捷无伦的身法退回原处,颤峗峗地有如一座峭壁,又诡怪又雄伟地挺立在旁。
这几下出手,每一下都是乾净俐落,江篱都瞧得清清楚楚,但实在快得不可思议,他竟然被这骇人的手法震慑住了,一时失去了行动之力。
「阁下是谁?」方菲喝道:「你打伤我二姐,还不报上名来?」
那人开口,口音似是哭泣,又似悲鸣,只听他说:「在下是『鬼见愁』冯翼。」
江篱从没听过武林中人的名号,前一个「笑神巫」斋速於他已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现在又来了个「鬼见愁」冯翼,只让他更觉茫然了。
冯翼问道:「是妳杀了我师弟?」
方菲道:「本姑娘杀的人可多了,你师弟又是哪号人物?」
冯翼哀伤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斋速尸体,嘆道:「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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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说起话来凄凄切切,无时无刻皆带有悲音,对照著那个总是阴险嘻笑的斋速,凭他这几下鬼魅也似的手法,确实堪称「鬼见愁」。
江篱与方菲对望一眼,两人心中明白,那人是斋速的师兄,还一出手就击倒了武功高强的秋兰,此中凶险,自是不言可喻。
江篱在一旁听了,心下悚然,似乎那个名唤「鬼见愁」的冯翼会陡然奄至,前来偷袭,不自禁地又回头向身后的素华姑娘瞧了瞧,只见素华惨白著一张脸,浑身窣窣发著抖。
方菲又道:「你何以要偷袭我二姐?」
冯翼嘆息道:「那女子可能是杀我师弟的人,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立马撂倒了她。」
方菲道:「我就不能杀了你师弟?」
「是麼?」冯翼悽然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方菲担心姐姐的伤势,想要将那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又道:「教训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妖物,凭咱们姊妹就够了。」
冯翼瞥了她一眼,嘆道:「不怕我真杀了妳?」
方菲将手中长鞭一抖,说道:「要不要试试看?」
冯翼见这名女子虽然是弱质女流,但这番慷慨决死的英风豪气,丝毫不让鬚眉,他望了望这名纤弱少女,又低头观察斋速那满是血污的尸体,良久,只是踌躇著嘆息。
此时一阵清风拂来,吹过斋速发黑倒卧的尸体,腥臭之气,冲鼻欲呕。
冯翼嘆道:「照理看,斋速不是妳们杀的。」
方菲问他:「何以见得?」
冯翼道:「他浑身发黑、肌肉溃烂,血肉腐浊如鲍鱼之肆,周身痉挛如虾米状,依我判断,应是死於剧毒;此毒一损筋脉,二损内息,三损臟腑,四损神智,五损五感,毒性之至,实在狠戾。难道,妳这小姑娘真会使『天人五衰散』?」
「『天人五衰散』?」方菲瞧了江篱一眼,又问:「那是什麼?」
冯翼道:「『天人五衰散』,乃是以五种至阴至毒的法门所炼成的毒物,世上根本没有解药,这毒……这毒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会调製。」
江篱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是谁?」
冯翼看著这个突然插嘴的少年,这纔瞧见他手上拿著的那柄软剑,不禁愕然道:「原来……原来她竟把这口宝剑送给了你。」
江篱不懂他话中的酸涩,听见那个「她」字,直觉地问道:「你──你说的可是翠旍姑娘?」
「自然就是她,」冯翼戚然嘆息,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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