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谁在一起,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你这样子,真的让我很伤心。」
「為什么你要拒绝我?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妹妹就像石头一样顽固,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屏退她的纠缠,他不知如何与一个女人斗争,特别是与一个如此激烈侮骂他的女人,而这还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珍爱的妹妹。
后来的几天,她每晚都到那家PUB找他,哥哥受不了妹妹的纠缠,说他根本无法去爱任何人,更遑论妹妹──她卑微渺小的希望破灭了──即使身边不少女子爱他、对他投怀送抱,他还是想寻得真爱,而非那些只看到他的脸就爱他的女人。
他还说,他爱他的妹妹,就像一个哥哥那样,满口都是教训,满口说不完的伦理道德。
可是,单靠德行无法带来快乐的生活,两人面对彼此的尴尬与无奈,还有那种互相倾慕的痛苦,以及痛苦所导致的邪恶想法,都让他无法承受。
痴情的妹妹怒火中烧,心痛欲裂,她哀求、争执、责骂,但哥哥说他去意已定;为了躲开她,他要离开这家PUB,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去。
她冲破种种世俗藩篱、大胆追求的梦想破灭了,一时之间天昏地暗,彷佛世界末日来临。
哥哥求她不要太感情用事,他苦苦挣扎。
妹妹感觉哥哥是那样地可恨,她负气地说:「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转身跑开,希望哥哥能追上来,向她诉说着回心转意的愿望;他是追上来了,但被一辆疾驶过来的卡车当场撞上,就此失去了生命。
月蚀之夜9
艾比终於讲完了她的恋情,泪水再一次迷了她的眼睛。
高贵的荷马告诉我们:死亡是所有人渴望的神圣;然而在这种惨痛的死亡之下,生命只是一次疯狂的追逐,体现的也只有矛盾与错误。
刚听完这一段,蕾伊就心惊胆战地问道:「他……他真的死了?」
「他没死,我骗你的。」
「真的吗?」
「或许,说谎也是一种艺术。」艾比似真似假地说。
「啊?」
艾比微笑道:「说谎是一种习惯的累积,有时候说多了,说惯了,连假的都会不自觉当成真的;像我在PUB这种地方待久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要是说穿了,就把我刚刚讲的全都当成假的吧。」
她摇头:「我不觉得你是在说谎。」
「你这人真是单纯。」艾比苦笑道:「其实,事实的真相是我把他杀了,然后埋在PUB里面。」
蕾伊震惊地瞪着她:「你真的──」
艾比说:「其实那天他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PUB里收拾东西,过了几天,我又去找他谈判,希望能跟他在一起。」
「后来呢?」蕾伊问道:「他怎么说?」
「他又拒绝我了。」
「那你──」
「我当然气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想接受我,不想面对我的感情……我一气之下,就拿起吧台后面的水果刀,一刀杀了他,把他的尸体埋在这表演台下面,为了怕尸臭会飘出来,我就倒了一整瓶的香水除臭,还在表演台的位置重新灌了水泥,然后把那台钢琴放回上面。」
她指了指表演台,台上的钢琴,就是他今晚演奏的那台黑色钢琴,只听艾比冷笑道:「偌,就在那台钢琴底下,埋着我哥哥的尸体。」
蕾伊恐惧地发起抖来:「你怎么──你──」
见她紧张的模样,艾比又道:「我骗你的啦。你这人真单纯,我说什么你也信?」
「我不觉得你在说假话。」
「你怎么知道?」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艾比,但我知道你很爱他。」
「所以你现在晓得我真的杀死我哥哥了。」
「这──」蕾伊摇头,又问她:「那,照你说的,究竟哪一段是真的呢?」
艾比没有回答,就像那个在黑夜中消失的男人一样,没有人敢於面对自己的内心,也无法面对自己心底深黝的黑暗,正因人是脆弱的,才会被心底的黑暗所吞噬。
那种黑暗是自己的心所造成的,憎恨、妒忌、欲望使人完全否定自己的心,这个月蚀所造成的扭曲空间里,在黑暗中最无法看清的,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阴影吧。
就像那被黑影吞噬的月光。
「你觉得我该说真话吗?」
蕾伊没想到这耸人听闻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美丽女子身上,似乎与她艳丽光鲜的外表不太相称。
但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去度量,在她所感知之外的生活空间中,任何事情都会发生,而现在她终於明白,那个男人为何想要躲着自己的妹妹了。
死亡不可避免,那是一种自然现象,而痛苦也是,人们无须恐惧死亡,或者害怕痛苦。
面对痛苦,以及痛苦所带来的死亡,哀伤只会不断使人消沉,让人不由得去悔恨,只因所有的矛盾都来自於真情,以及无法遏止的挚爱,所造成的人生窒碍。
或许,这兄妹两人,其实都在寻找能够理解自己内心的朋友?
於是蕾伊开口道:「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寻到自己的真爱,因为你哥哥也是如此希望的。」
艾比忧戚的面容缓和下来,但蕾伊不知道她的话能起多大作用,她只相信当艾比向她倾诉完自己的故事后,内心的伤痛已减弱许多。
她知道,无论是谁,只要面对一个痛苦不堪的人,耐心倾听要比开导的作用更大。
月蚀之夜10(完)
或许,这兄妹两人,其实都在寻找能够理解自己内心的朋友?
於是蕾伊开口道:「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寻到自己的真爱,因为你哥哥也是如此希望的。」
艾比忧戚的面容缓和下来,但蕾伊不知道她的话能起多大作用,她只相信当艾比向她倾诉完自己的故事后,内心的伤痛已减弱许多。
她知道,无论是谁,只要面对一个痛苦不堪的人,耐心倾听要比开导的作用更大。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无耻的坏女人?」艾比问她。
看着艾比的悲哀神情,蕾伊一口饮尽桌上那瓶解酒的饮料,她觉得头晕脑胀,也感到烦闷,还有一点……什么呢?
那黑夜里的一缕孤魂,在人前欢笑,但在人后却无比忧郁的男子……
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或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的人生是那么短暂,就在不久前他吻着她,说他终於等到在等待的人……
难道他想将她带走,一起在另一个世界作伴吗?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这个世界,或许,聆听这种年少苦涩的单恋随梦而逝,可以随着那人黯然的身影逐渐淡化吧,但即使痛楚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伤痕却不会磨灭。
藏在黑暗深处的人性,任谁也看不透吧?
蕾伊望向那幅挂在壁上的壁毯,她觉得眼眶一热,泪水也跟着滑下她的面颊。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她觉得那人一定也是这么想他可怜的妹妹,她的错并非不可原谅,因为她已爱得太多。
但她觉得对艾比,心底除了同情,也还有种深深的怜悯。
----我是怀疑真相的分界线----
过了一会儿,艾比说道:「对了,alex说他希望能再见到你,就留了他的电话,要我交给你。」
「alex……他后来怎么了?」蕾伊终於想起。
「你现在才想到人家啊?」艾比终於笑了,把一张纸条递给蕾伊,说道:「你醉酒吐了他一身,他只得回家去洗,临走还塞了两千块小费给我,要我照顾到你酒醒。他这人不错,虽然是年轻了点,却很体贴,别像我这么傻,人生都要自己好好把握住的。」
「他?」蕾伊轻笑着:「像他这种男孩子,一定是一天到晚都在跟人搭讪,没点认真,只是兴之所至,没点真情罢。」
她们没再说些什么话,艾比也没再哭了,然后蕾伊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啊,我该回家罗!」
艾比说着,问道:「蕾伊,你要回家了吗?」
「差不多快八点了,我想坐车回去睡个回笼觉。」她说,昨夜太漫长,长到令她觉得稍纵即逝。
她跟艾比微笑着挥手道别,然后,艾比只勉强回了个笑,就走到那架用厚绒布覆盖着的钢琴那儿;从她的背影来看,她好像在无声地哭泣。
蕾伊愁怅地望向湛蓝的天空,她抬手挡住那强烈的光芒,涩的眼睛似乎有些潮湿。
她想着那首曲子,《OnceinaBluemoon》,那况味,只她和那个早逝的男子明白,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夜,只希望他会每晚入她梦中。
在早晨的阳光下,蕾伊打开皮包,看着还剩下一格电力的手机,开始拨着熟悉的号码:「喂,雪荷吗?是我,我们今晚再去Blue_moon吧,我会打电话约alex一起……」
(全文完)
惊魂夜1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大雨的夜里,我刚下班回到家,眼看,已是晚上十点半了。
我住得高,偏生就爱看碧潭美景,卅几岁没结婚,存钱就为了有间房子,便买了正对着桥头的一户昂贵小窝,平日深居简出,也没跟哪个邻居特别聊得来。
大楼刚启用不久,入住率大约只有两成,我走到楼下,和一个新来的警卫打了招呼;他回以羞涩一笑,样子大约廿几,可能还毕业没多久吧,正巧电梯来了,於是他和我一同搭乘上楼。
电梯里面就两个人,虽然知道他是警卫,不知为何,觉得这年轻男子今晚有些异常,没说什么话,闷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尴尬。
刚走出电梯,忽然头顶上的灯光闪了一下,眼前一黑,蓦地,我在一阵晕眩中发觉自己竟然站在一个不熟悉的房间里面,突如其来的嘤嘤哭泣声响,以及女子哭成大花脸的残妆,更是吓了我一大跳。
房间连接的浴室中,昏黄的灯光闪烁着些许诡异,坐在白磁砖地板上的年轻女孩哭得十分凄惨,口红胭脂在脸上糊成一团,睫毛膏顺着脸颊化为两道黑水,她惨地用双手擦着鼻涕眼泪,呜呜咽咽得不停,听得我都有些不忍。
她在旁边的叁角柜里摸了把剃刀出来,本想冲上前去,阻止她做下傻事,没想到还不及动手,她就用力在左手腕深深划下了一道血痕,似乎想要立刻离开这令她痛苦万分的人世。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要在浴缸里面割腕,听说动脉割开,怕血小板太快凝血,把伤处泡在热水里会流得更快。
也就是说,这样子死得更快。
在一片雾气朦胧的浴室里面,蒸腾的热水让我怔忡了好半晌,而我眼前的这位苦情女主角也没有休息片刻,割了左手换右手,只见那锋利的刀片在泛青的手腕上一沉,迅速拉开一道深陷的血洞,这女子割得好狠啊,鲜红的血喷在白色的瓷砖墙面,开成一片片鲜艳的血花。
「喂,你别想不开啊!」
她听若未闻,奄奄一息地坐倒在浴缸旁边,眼皮已经开始闭上了。
「别睡呀!喂,叫你呢!」
我连忙奔了过去,想要伸手拍醒她,没想到才摸上她的脸,我的手便直接穿了过去。
「这──」我诧异地看着自己隐没在热气中的双手,恐惧地睁大双眼:「我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双苍白的手,在烟雾中时隐时现,这样的情景让我一阵晕眩。是这热气的关系吧?
好热,我只觉得热,又觉得身上传来一股又一股的剧痛,这种感受十分奇怪,似乎我并不是在这样一间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而是身处於另一个浑身受到挤压和控制的空间里,脑中传来强烈的疼痛,让我无法继续思考。
闭上双眼,我忍耐着那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偻弯着身子,皮肤上忽然泛起一丝丝的鸡皮疙瘩。
蓦地,眼前出现了一幅怪异的景象,有个人重重压在我身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黑暗之中,一只手在身躯上不断地游移,另一只手绕到我身下将我箍紧,使我更加贴近他,这些动作使得那人坚硬灼热的身体不断在身上摩动,而那种肉欲的厮磨,还有异样深沉粗重的陌生气息,让人体内莫名燥热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
闭上双眼喘息间,似乎觉得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腥味浮动着,那只热烫的手细细磨挲着肌肤,兴起一股恐怖的战栗,从胸口、上腹、肚脐处流连徘徊一阵,又荒谬地沿着乳侧和腰线,一路下滑,探入两腿之间。
我压抑不住那种心的感觉,颈边传来陌生的热息,那是……
幡然醒悟的我顿时大惊失色,在黑暗中想要逃开,却被那人一手扣住肩膀,霎时动弹不得;狼狈之下,感觉另一只手抓住脚踝,顺势将双腿拉开,陌生而沉重的压力欺入双膝之间,随着轻轻的哧啦声响,下颌和脖颈处火辣辣地痛起来。
我吓得用力睜开双眼,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体开始有失重的感觉,眼前发黑,四肢无力,好像自己经历过什么恐怖的恶梦。
猛地看向这间浴室,那女子的身体歪向一边,双手的血已经把半满的浴缸染了一片红色,见了这样难以想像的场景,怪的是,我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刚刚是作梦吗?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梦境呢?
我知道这样不对,如此古怪的情景从未在我的身上发生过,眼前的浴缸还在冒着热气,那个昏厥的女子也闷声不响地坐在旁边流血,这样的事情却让我有点恼火起来。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呵,还在。
水还在流着,就像是那陌生女子双手无法乾涸的鲜血一样,浴室里水龙头滴答作响的声音实在吵得让人心烦,我偶然瞥见旁边雾气的镜子,愕然发现里面竟然照不出自己的影子。
惊魂夜2
镜子里面,竟然没有我的脸。
我震惊地靠了过去,瞪大双眼望进镜子里面,没有!
那一片雾的镜子里面,没有我的身影!
巨大的阴影和剧烈的疼痛,顿时铺天盖地而来,身子就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涌起恐怖又悚然的感觉,我用力闭上眼睛,倏地感到浑身像是穿透了什么东西,然后降落在一片硬又寒冷的地面上。
张开双眼,面前已经不是那片蒸腾着水气的浴室,而是在一片昏黑的地方,像是我住的那层楼上,昨天因为灯泡忽然坏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明明在那女人割腕的浴室里面啊!
紧急出口的铁门是关上的,这让人感到更是奇怪。
「哈……啊……」
一阵男性急促的喘息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疑惑地转过头,只见黯淡的光线之下,一个半褪了裤子、光着臀部的男人,在地板上耸耷着身体,他压在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身上,而那女子则全裸着,衣物凌乱地落在地上,头歪向另一侧。
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依稀发现轮廓有些熟悉,而那女子默不作声,任由男人在她身上猛烈地律动,那名男子则埋头低哼,只知道不停地大力撞击、猛烈冲刺,像是发情的野兽一般。
这样煽情的景象,意外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我该对这样的遭遇感到脸红害羞,或者应马上走人,离开偷情的现场,总之,打扰这对情侣的好事,不是会很尴尬吗?
我想立刻逃开,想要马上远离这样火辣的现场秀,没想到,下一秒却吓得定在当场。
我突然看见了女人脚上的高跟鞋,那是我上个月买的,而且一旁的衣物,还有那个在她身上拚命动作的男子,也终於让我认了出来,在他达到高潮仰起头来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侧脸,那是先前跟着我上楼的年轻警卫。
那我岂不是……被他强暴了?
那人爬起身来,挣扎着套上长裤,然后把旁边散落的东西熟练地收拾好,从楼梯间脏乱的杂物中,取出一大块早就摺叠藏在旁边的帆布,迅速将那惨白肥胖的躯体胡乱穿上衣服,又将我的皮包随手塞进来,然后一起裹好,忽然发现旁边又漏掉了我的内裤,连忙拾起塞进裤子口袋里。
像是壮了胆子,又像是思考,他看着我的尸体出了一会神,忽然间,居然看向我这边,让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异样,我低头瞧了瞧自己透明的影子,这个杀害我的男人似乎看不见我。
他偷偷摸摸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