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就是喜欢偷香,因此谁都想惹一身腥麼?
这些疑惑并没有答案,不意间,他修长精壮的身躯紧紧挤压著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又羞又窘,他的吻激切而粗鲁,大力的吸吮,重重的啃噬,深入地探索,惊慌失措之下,我见他开始扯著自己身上厚重的棉袄,便慌乱地挣扎起来。
我的挣扎显然让他非常不满,或许更让他满足於征服的慾望,西门庆双臂微一施力,将我困在当场,我惧怕地别开脸,想要稍稍拉开距离,只见他定定地看著我,脸上是调侃的笑。
他喘著气,在我唇边低声问道:「蕙莲,别这麼不识抬举,作爷的情人有何不好?」他的嗓音沙哑,带著迷离的诱惑。
「奴婢已有丈夫──」
「来旺?哼哼,谅他也不敢说嘴!」
听见西门庆的冷笑,我心中巨震,一时控制不住,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不自觉地微微战慄著,只见他阴霾遍布的脸又凑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倒在石墩上,身子也跟著压了下来,重重地覆在身上。
我们的情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甚至包括一些很亲近的人,比如我的丈夫来旺;西门庆顾及我的想法,便瞒著府中所有人,除了我和他,就只有五夫人潘金莲和通房丫头的玉萧两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他,但无异於蚍蜉撼树,全然没有一点用处,西门庆不费吹灰之力就制住我,一边抚弄我的身体,一边开始解我的衣裙,见我用了那块蓝缎做成的肚兜,他低声闷笑,双手所到之处,我便衣衫尽褪,渐渐衣不蔽体,而当他亲吻抚摸肚兜下赤裸的肌肤,我却对自己当初的愚蠢和虚荣感到赧然。
为什麼要收下这块料子?
为什麼要贴身穿著,现在却让人瞧在眼裡羞辱?
「以后想要什麼,爷都买给妳──」
他直起身体,开始脱去自己身上凌乱的衣物,修长而健壮的身体,重又伏在我的身上,微有汗意的清俊容顏之上,是掩饰不住的狂野情潮,强悍灼热地抵著腿间蓄势待发。
随著温柔的唇舌、细腻的动作,我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身体也愈来愈酥软,开始渐渐有股诡异的麻痒,只因那样的激情懵了我的心智,我开始顺从他的摆布,这时候再说什麼也没有用处了。
我后怕吗?当然。
但我后悔麼?也许不。
冰天雪地中的情慾,在混乱中迅速结束,但是我们的事情,却让无意中来到后院的潘金莲发觉了,她见到我和西门庆衣衫不整地从假山内走出来,立马看出了一切的端倪;我恐惧地望著那美貌的夫人,而她回瞪我的目光,则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五夫人潘金莲,当初也是婢女出身,曾嫁给身材五短的武大郎,据说西门庆为了夺*子,和王婆合谋下毒害死了她的丈夫,还故意买通关係,将她所爱的武松调往边陲,好不容易纔将她娶入家门,这样阴险毒辣的男子,哪裡能安於家室,又怎麼可能只衷情一人?
那天,我正在打扫五姨太的房间,潘金莲就私下对我说:「十个老婆买不住一个男子汉的心。」她的口吻已经没了愤懣,而是充满了忧伤。
是啊,西门家势力那麼大,我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如何能反抗这样的命运?
玉萧对我说:「爷对妳可真上心,妳要首饰衣料,明讲了就行。」
她这麼说,我又怎会不明白呢?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想法,只是少女时期的梦想,这世上的男人心眼可多了,西门官人未满卅岁,家裡已妻妾成群,他风流成性,韵事颇多,将我这个奴婢放在心上,还当是给我赏脸,在这样的年代,容得我保持清白麼?
过得几日,玉萧拉了我去别院的厢房,自己在门外守著,让西门庆与我偷情,他曾多次让玉萧塞了些金玉赏银、綾罗绸缎,我也没敢大摇大摆装扮自己,心裡老是害怕会让人发觉这样的通姦丑事。
「干麼吓自己?甭怕,有爷保著妳!」说著,西门庆火热的唇贴上了我的小嘴,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觉得我这样的女子很新鲜,所以一时情热,不捨得放手。
他对潘金莲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但是潘夫人善妒啊,多少大户人家的奴婢是让姨太太杖责而死?
又有多少丫头被主人以各种名义鞭笞、虐待、残肢,或者忽然从家裡消声匿跡?
来旺对我很好,虽然我从没喜欢过他,却也不敢或忘当初的恩情,曾听西门庆无意间提起,说他想跟来旺挑明了休妻,把我光明正大收房,但我一直没有答应,本已罗敷有夫,还和家主不清不白,这样的关係怎麼可以摊在阳光下?
和西门庆的关係久了,他似乎懒得掩饰,往往大剌剌就在光天化日下跟我求欢,我怕旁人知情,更畏惧让府上的几位夫人晓得,倘若她们要我的命,或是来旺去报了官,让我浸猪笼可怎麼办?
总是想要反抗这样的悲惨宿命,却发现整个身子不知道什麼时候,总是被西门庆箍得紧紧的,心也被他揪著,真是动了情,存了意,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紧嘴巴,听任行事。
偷香窃玉,本就是纸一般薄的危局,时日久了,大家看在眼底,人来人往质问我,眼见瞒不住来旺,像我这样失贞的荡妇,只有死路一条。
那天,不知是谁在我房内桌上摆了条白綾,是那名字和我本名相同的潘夫人也罢,是其他看不过眼的姨太也罢,或许是来旺,又或者是恨我丢尽家门的亲友,无论是谁也罢……
也罢,在女子本就微贱的时代,身为下人,这样的死法,已经算是留了尊严给我了。
当那白綾从樑上垂落的当儿,我似乎又见到了那曾经让我心动的男子,他凤眸晶亮,熠熠生辉,炙人的情热,曾经将我融化。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对上那样的眼睛,那般赤裸的眼神,恐怕一瞬间也会软化在地,任其蹂躪。
如果之前不曾遇见他,没有因为那眼神而沉溺其间,我的人生是不是会大不相同?
可是,如果也只是如果。
最后的时刻,当我踮起脚尖悬浮在凳子上时,唇间低喃著自己的名字,嗓音低哑暗沉,有著渴望的喘息。
金莲。
那和我同名的女子,也会有著和我类似的结局吗?
她也能拋却沾染泥污的过往,如一朵芙蓉花那样卓然立於这样秽乱的世间?
苦笑著摇了摇头,谁不希望活下去呢?
谁又没有期待过一个清清白白、花般盛放的人生?
我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心跳声和喘息声清晰可闻,踢开凳子,眼前的世界都已模糊颠倒,犹如迷离虚幻的梦境,微弱而破碎的悲泣再也抑制不住,终於冲口而出,成为最后一声嘆息。
(完)
《红楼梦》之鸳鸯
一切都是命。
我叫金鸳鸯,是荣国府的「家生女儿」,父母都是僕役这等低贱出身,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奴婢的命运,生是贾府的奴才,死是贾府的奴鬼。
荣国府是一个大家族,府裡上百个奴僕,家主是因袭爵位的贾赦贾老爷,本来十岁那年,大太太刑夫人本从一群女娃娃挑几个做事麻利的丫环,贾老太君却独独瞧我顺眼,让我有幸成为老祖宗的丫头之一。
虽然丫环也分了好几等,「大丫头」却是特别的身份,老祖宗总是称讚我聪明,说我的模样生得「水葱儿似的」,我很高兴自己天生肌肤白皙,让老太太能瞧得上眼。
老太太第一眼看到我时说了:「瞧这丫头生得多好呀,那一双眉眼多俊!」其实,我长得并不美,清秀倒算得上,蜂腰削肩,鸭蛋脸,乌黑的头髮,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几点雀斑,还是瑕不掩瑜。
通常人们对我很尊敬,在贾府每个月发月例的时候,数以百计的丫头们只有一个小小的工资袋,我却能有个沉一点儿的大红包,贾老太太疼,总吩咐上头多给几分碎银,因为我是伺候老祖宗贾母的大丫鬟,贾老太太发月银一两的丫头有八个,而我的赏赐位居第一,人人瞧著,谁也不敢对我粗气指使。
贾府的规矩多,可就算是伺候老祖宗的婢女,谁见了我,也要一体恭敬客气,连我去了凤姐儿屋裡,王熙凤和贾涟都会赶紧站起身让座,凤姐儿还假惺惺地喊我「鸳鸯姐姐」,态度亲热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其实,谁是真心礼遇我呢?
年纪大我几岁的凤姐儿,对我非常客气,不也是怕我对老祖宗嚼舌根?
我是个惜福的人,就算天生命贱,在贾府裡人人瞧著老太君的面子,谁也不敢对我喳呼一句,可我明白得很,老太太是我保命的唯一符咒,她要是走了,谁都可以立马将我踩在脚底,甚至是要我的命。
听说老爷的弟弟贾政,从几个婢女中选了赵姨娘当侍妾,本来嘛,在这种三妻四妾的年代,苦命的女人不该长得太美,赵姨娘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因为出身低,荣国府裡没人看得起她,姨太太们挤兑她,私底下说她不要脸,骂她狐媚子,偏巧赵姨娘性子直,有什麼就说什麼,有一咋没一咋的,恁谁都想损她一损。
甚至於二房的亲生女儿三小姐贾探春,也看不起她的亲妈赵姨娘,傲气貌美的小姐懂得诗书,持家手段堪比辣手的凤姐儿,可她性子冷漠,对阶级看得重,不愿承认自己出身低贱的亲娘,我常见到赵姨娘私下泪眼汪汪的样子,被自己亲生孩儿所嫌弃,她该是个多麼可怜的女人啊!
虽然赵姨娘喜欢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耍派头、穷吆喝,特别是刁难我这老太太身边的红人,但我却没有任何理由去介意,毕竟在美女如云的贾府,姨太太的地位比不上一个清清白白的丫环,即使赵姨娘曾经年轻过,曾经美丽过,她也曾是老太君身边的小丫头之一,当年老太太多疼这个身边的红人儿,却不幸让贾政老爷看上,现在年华老去的她,就算生了三名孩儿,却连一个子女都指望不了。
是的,我是幸运的,我是老太太怎麼也离不开的丫头,从小待在老太君身边,只一个眼色,我就能看出端倪,贾母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我在张罗,随侍当家主母,还能不时宣说上意,所以我成功了。
老太太喜欢我服侍,梳头化妆总离不开我,偶尔早上起得迟些,总能听到嬤嬤们小声唤道:「丫头啊,老太太唸叨著妳呢!」
十岁成了贾府老太太的大丫环,每个月可以领二两三钱银子,后来却管了老祖宗所有的帐本,表面上要做的不过是给老太太梳头描眉,实际却是察言观色,帮忙跑腿办事,贾府裡上上下下,人人肚子裡的小九九和口裡的官样话,十句有八句我是清楚真假黑白的,而老祖宗就喜欢我这优点,她明白我的嘴有多紧,心有多细,手脚也乾净。
陪著老太太也有十年了,每天早晚,我走过游廊花坞,眼角扫过那些做粗活的小丫头和僕役,那些人用巴结的目光瞧著我,老爷夫人们也想透过我得知老太太的想法,可我怎麼会傻得漏半丝口风呢?
虽然看似位高权重,我心裡还是有把尺的,经常要代表贾老太君执行某些命令,使我懂得一言一行都须公道的道理,若是办事不公正,银钱帐目不清楚,贾府上下人等早就无人听令了。
幸亏人人都对我友善,李纨就私下为我说了不少好话:「老太太屋裡,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哪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从王夫人开始,就没一个人敢。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她都记得。要不是她经管著,不知叫人誆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还倒不依势欺人的。」
我知道,做什麼都不比让老太太开心还重要,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的时候,我让刘姥姥哄老祖宗高兴,刘姥姥也是个好人,跟她说好了怎麼逗趣的法子,她都没意见,姥姥走的时候,我是很感不捨的,荣国府裡哪有她那样的人呢?
这儿的主儿,谁都不易与的,有那样天真可爱的姥姥陪著笑著,让我心情也好了起来。
比起纯朴的姥姥,老祖宗精明强悍,出嫁前就是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她在贾府从从孙媳妇做起,一直到有了孙媳妇,凭著能干持家几十年,纔坐稳了贾家主母的位置,连过个生日,都有宫裡来的王爷王妃殷勤贺寿,在与这些贵人往来、充当联络和传递消息之时,我心裡对她与其是敬爱,不如说是畏惧更多些。
荣国府裡的大小事情,老祖宗嘴裡不提,心中却跟明镜似的,有下人在园中聚赌,便立即一一查实,并作出严厉的处罚,如若儿孙成了淫棍、赌徒,只要不惊扰到她,不会辱及家门,或者可以私了,老太太总是睁隻眼闭隻眼的。
但我又怎能不心寒呢?
老祖宗喜欢孙女们,溺爱孙子宝玉,或许不喜宝少爷所倾心的黛玉,却批准了王熙凤的掉包计,使宝玉被迫娶了薛宝釵。宝少爷出家,我不难受麼?
但是老祖宗任一桩美姻缘破碎至此,我又怎会不恐惧?
老太太是心疼我的,常说:「妳这个丫头,无论模样还是心思,都比我那几个儿孙强得多了,谁能这麼幸运娶了妳过门呢?」
我跪下对老太太说:「老祖宗,鸳鸯哪捨得离开您啊!」
我真的愿意侍候老太太一辈子,眼泪也掉了下来。话虽这麼讲,我心裡明白得很,一个丫环嫁得再好,也是姨太太的命,就算生了孩子,也不可能扶正,能待在老夫人身边安份过日子,不必像贾府几个姨娘斗得如火如荼,这种出身怕是连命都得赔上了,现在这样不是更好?
我不知道什麼是爱情,但我曾见过相恋的男女,有一回在大观园裡面,撞见司棋和她的表弟潘又安幽会,我心裡明白,在贾府这样的贵冑家庭,丫鬟跟僕人发生姦情,是会败坏贾府名声的,以前见过丫头、僕役、小厮无缘无故被打死,官府不究,私刑是被允许的。
我们都是「家生子女」,父母是贱籍,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是奴隶,就算是买来的,也都立了生死文书。
要是让老祖宗知道了,司棋哪还有命在?
司棋当时跪下来求我:「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们就活不成了!」
我苦笑著说:「你们去罢!我什麼都没有瞧见……」
愁在春日裡,好景不常有;愁在秋去也,落花逐水流。
天生贱民,哪有幸福可言?
身为女子,身家不好,就会命苦,要能熬到老祖宗这样的年岁,还得生在富贵人家,纔能享福吶!
荣国府表面繁华,多少女子的血泪故事,我是看在眼裡的,无论是丫头们,还是小姐们,或者是夫人们,老太太想必是清楚的,为此我庆幸自己长得不美,也幸亏老祖宗疼惜我,就算年华已过花信,无论谁来说媒,都没有答应。
大小姐贾元春十四岁时,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商议送她进宫候选侍读,后来让皇上看中封妃,入宫多年也没能返家几次,每回见她总是一脸忧伤,这事不仅改变了贾府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多女子的命运。
大小姐很美,但贾府比她美的女孩也不少,那年在挑选陪嫁入宫的丫环时,老太太本想让当时还是丫环的赵姨娘和抱琴一起前去,赵姨娘美丽多姿,势必会影响大小姐受宠,我总是记得王夫人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二老爷贾政迷恋的眼神,若非那样的迷恋,赵姨娘生得本就比大小姐美上几分,可能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大老爷和邢夫人。
还记得荣国公贾赦第一次看见我,让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火热的注视,那灼灼的目光带了一丝凶狠,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可能被他杀死了千百次,贾老爷的想法和为人,我是清楚的,那次他向老祖宗说,想要收我为小妾,老太太开玩笑,要让凤姐儿带著我过门。
那王熙凤是什麼样的女人?
我要真得嫁给贾赦,还有命在麼?
后来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贾赦拉著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对我动手动脚:「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