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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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所躺過的那些床-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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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在聊天室裡互相试探、自我夸耀,有人号称自己能一次跟一整个军团的人做爱,有人直接就说想找个性伴侣,还有的人寂寞地分享被别人甩掉的经过,更有不少人分享著自己的许多经验谈,描述哪次轰趴(homeparty)跟几个人上了,在哪裡做会很刺激等等,唐牧师好奇地观看著那些留言,但他从来不敢在上面说些什麼,因为他未曾有过性经验,自小就生长在一个基督教家庭裡面,年龄到了就跟著父亲学做牧师,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求道路途,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成为迷途的羔羊──上帝说过,一百隻羔羊走失了一隻,就要放下那九十九隻而前去寻找落单的那一隻──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那迷失的羊,流落在网路上游荡,看不见任何方向。
有人单纯取名叫「帅哥」,也有人乱七八糟想出了些诡异的名字:「天下第一大」、「长舌男」、「无坚不催的刚弹」或「想爱爱的花心帅哥」,怎麼看就怎麼好笑。
除了他还是自称「牧师」,只有一个正常一点的登入名称叫做「国中生」,而除了他和那个「国中生」,所有的会员都聊得不亦乐乎,不过都在谈自己的外表和性能力,比网路上的BL型的种马文还更吓人。
夸张一点的,还有人用视讯直接把自己的照片贴上来,仔细瞧瞧,似乎都是电视上常常出现的影歌星,那些艺人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聊天室光明正大地出没。
这些人难道是骗人骗习惯了吗?
这些名字背后又会是什麼样的人呢?
唐牧师搜索了一下这儿的聊天内容,没有「国中生」的名字。
想到「国中生」和自己一样,作为潜水的观望者,而不是这些意淫的讨论参与者,他的心裡又產生出奇妙的感觉。
拋开那些烦恼,他继续瀏览下去。
「我今年十八岁,弟弟很大,体型壮硕,寻找想要交往的哥哥。我的MSN是XXXXXX……」
「『大帅哥』徵友!徵求孤独的同好,我身高一八五,喜欢做爱,长相很像金城武。条件:只要是长相端正的酷哥就好……」
当然,自称长得像刘德华的也不在少数,最夸张的一个说他被『哥哥』附身了,而张国荣曾是他最喜欢也最羡慕的明星。
这些留言者的内容,挑伴侣的身高体形相貌是首要标準,接下来不知轮不轮得到性格?
他们与陌生人交谈,完整暴露自己的性需求,不从试探开始,赤裸地表现出强烈的慾望,他想像那些人其实是《孽子》(白先勇作品,同性恋小说)裡的糟老头,满脑子骯脏的想法。
夜凉如水,唐牧师一身燥热地看著那些愈来愈夸张的话语,有些人甚至还把自己的性器拍了照片贴上来供人观赏,他红著脸瞪著那巨大的枺鳎醯米约荷贤哪康牟皇窃谡艺鈧。
他厌烦地跳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板,按著滑鼠往下面寻找想要观看的内容,终於,他看见一个小小的留言板,上面写著简短的字句:「我升上国中之后,就觉得不喜欢女生,碰到她们会让我起鸡皮疙瘩,同学都说我很娘。请问我是不是同志?」
马上就有人回覆一串猥褻的字眼:「让我上一次,你就是同志了。」
还有人说:「看过《背背山》吗?要不要把你的第一次给我?」
「国中生」回道:「我只想要交朋友。」
会员们继续嘲弄他:「交什麼朋友?做过就是朋友了。」
「你缺不缺钱?『国中生』,大哥哥给你一千块,做半套怎麼样?」
「快把你的小鸡鸡贴上来,就可以让大家看看你是不是同志了。」
「让我们上几次,欠x的小鬼,我们会教你什麼叫做『同志』。你的手机号码是几号?」
老实说,究竟是那些网友真的太色,还是看倌心裡的成见太淫呢?
在这些淫秽的留言之下,「国中生」并没有再度回覆,反而沉默了好一阵子,唐牧师注意著网路上的登入讯息,「国中生」始终没有下线,显然这裡轻浮的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这个人真的有烦恼,想要找些毫不相识的人来询问。
为什麼?
是不是因为男男情慾的毫不掩饰,特别让情福С蹩拇拷嗌倌晔懿涣耍
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虽然留言串已经累积到相当的程度,十几个人也不断出言或挑逗、或恫吓,这些心思污秽下流的网友们也不再注意,唐牧师忍了许久,终於决定要留言给对方。
於是他战战兢兢地打著字:「我是『牧师』,我也想要交朋友。」
经过难熬的一分鐘、两分鐘、三分鐘,原本唐牧师一直耐著性子在等待回覆,可是「国中生」似乎总是没有动静。
他不禁心想:是不是这些神经病把「国中生」吓怕了?还是已经下线了?
再回头看看登入的名字,「国中生」仍然停留在原先的定点上,唐牧师又转回去看那留言串,发觉其他人见猎心喜,一堆胡扯的东西早就把那串留言挤得水洩不通:
「『牧师』,x你一次有多少捐献?」
「我只要帅哥,丑的不交朋友,快把你的照片贴上来再说。」
「『牧师』,你会玩几种变态游戏?会不会窒息式**?想不想做到去见上帝?」
唐牧师厌恶地拉下留言串,终於在一片不知所云的话语中,发现「国中生」那小小的留言:「好,我们来当朋友吧。」
他兴奋地快速打著字:「这裡太多人了,你有没有MSN?」
「国中生」也很快地回答:「有。boyslovexxx@hotmail。」
「我的是godlovesyouxxx@hotmail。。」
写完这串留言,他很快地把聊天室的网页视窗关掉,然后拉起简讯的视窗,立即把「国中生」加入好友,并且万分期待地等著对话。
没想到,刚刚在聊天室留下了MSN的资料,马上就有一堆凑热闹的傢伙上门,要求他增加为联络人清单的一员,他烦躁地筛选著所有的email,接著乾脆就全都不予理会。
紧接著,MSN的讯号声就响起了,他一看,果然就是「国中生」,这会儿还发现有教会的一个姊妹也在线上,他刚辨认出那人的电邮,就忙不迭把那个女人加入封锁清单,不希望自己的网路行踪被人发现。
「国中生」首先说道:「我上线了,你好!」
他立刻打字回覆:「我是『牧师』。你好!」
接下来要说些什麼呢?唐牧师烦恼地想:用简讯聊天,应该要谈哪方面的事情?
「国中生」传话了:「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同志,家裡的人不晓得,但是再学校总是被别人欺负,那些男生嘲笑我,老师也不关心我,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让我觉得好想死。」
牧师马上发挥了他的爱心:「别这麼想。」
然后他又写出自己的疑问:「你是怎麼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的?」
「国中生」回道:「国一的时候,班上有个女生坐在我隔壁,每次我转过头,她就会对我微笑,那种感觉好噁心。」
「会不会,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她,所以觉得噁心?」
「不是。有一次她跟我借橡皮擦,我递过去的时候,无意中碰到她的手指,还被她掐了一下,结果那天就起了红疹,真的很可怕!」
「那你对别的女孩子也会这样吗?」
「嗯。都升上国三了,同学都在交女朋友,只有我几乎对任何女生都没有兴趣,这是不是不正常?」
看到「国中生」如此迷惑,唐牧师觉得自己也有类似的经歷,於是他写道:「我也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
在他心中,猛然回忆起当兵的时候,偶然在洗澡时看见连上几个同袍的裸体,当时他竟然勃起了,幸亏没人注意到,那真是一段让他自己也觉得很糗的往事。现在终於找到拥有相似想法的人,这不也是说,他和那人不以**的**易为基础,可以互相讨论一些禁忌的话题了吗?
「国中生」的简讯又传来了:「我想跟你见面。约在星期天可以吗?」
牧师想起自己礼拜天还有聚会,便回覆:「下个星期六我有空。」
「好,那就约在善导寺捷运站见面如何?我家住在附近,到时我带著紫色的贝雷帽,应该很好辨认。」
「好,到时见了。」
唐牧师激动地下了线,想著「国中生」,也想著他那顶贝雷帽。
他记得有个古时候颇有才具的作家叫做袁枚,还有几篇古文被登在国中课本裡面,其实这个才子年届七十,家有妻妾同堂,却满怀色心不减,想要玩挛童,但是自己早已年长色衰,也没血气,想想那些用外貌和身材去钓情人的同性恋者,其实并不希奇;让一个老人用才华去勾引小男孩,这纔是奇观,像是《魂断威尼斯》(Death_In_Venice)呈现出老少恋,也不是只有《全蚀狂爱》(Total_Eclipse)纔能看出伟大的诗人韩波(Arthur_Rimbaud)是如何放荡不羈,狂恋著另一个伟大的诗人魏崙(Paul_Verlaine)。
在他的心底,虽然没有真正看过这个「国中生」,却相当程度地感觉到:他必须和这个人见面,或许就是这个「国中生」,能够帮他逃脱心中的压抑与痛苦,并且明瞭自己真正的想法。
(九)垂泪的天使(中)
    本內容含有BOY‘S_LOVE的片段,异性恋者若无法接受,请放弃阅读下去!
----我的一奌感言----
有人发讯息问我:我看不懂妳写这些小说的重点。
今天收藏一下子掉了快十个,来到起点刚满一个月,收藏很低,看的人也少,我只能多更新一些,让大家想想我写这些「床」的目的,不是譁眾取宠,这是台北社会年轻人出卖自己的现实状况,或许也是许多大城市裡面的小故事。
一个未成年的少男或少女张开双腿的意义,在某种程度上,对许多人来说很重要,而在另一方面,我只能用伤感的情绪来写这些小说。
每张「床」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些可悲的故事。
----软弱的大叔去找乐子的分界线----
约见面的日子终於来到了。
唐牧师脱下道袍,换上一身休閒衣裤,紧张兮兮地提早来到了捷运站。
他站在出口那儿,却又踌躇不定地走来走去,还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著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不会见到教会或者邻居那些熟悉的面容,不过他这回可是多虑了,台北的捷运乘客全都拥有冷然、淡漠、彼此之间毫不关心的脸孔,脚步迅速地来来去去,丝毫不愿回顾路边或身旁的陌生人。
这个世界上可能始终无法有任何人为他停驻,除了那个同病相怜的「国中生」,或许在尘世间再也找不著心灵相通的人了,全球几十亿的人口,要寻著一个瞭解自己的朋友,真的不容易啊。
曾经有个教会的妈妈,在周日上午的聚会结束后,带著还在念大学的女儿来同他攀谈:「牧师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没有。」
「那你──」
他很快地结束这次的私下交谈:「我想,我可能爱基督胜过於任何人。」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苦闷,这已经是阅读《圣经》所难以平復的了。
上帝为了要治疗病人,所以使他们染上恶疾;为了要安抚伤者,所以让人们流血流泪,然后在他们糜烂的伤口上彰显治癒的大能?
既然如此,上帝又为何先要人们痛苦呢?
难道肉体与心灵上的实质悲剧,只是一条让人们走向悔改的崎嶇道路,大部分的人之所以能感受到上帝的大能,不就是通过重重的试炼与哀伤吗?
他曾经做过一个春梦,梦裡面他像是一个罗马士兵一样,走到山丘上的十字架那儿观看被钉死的耶穌,耶穌的脸上有著温柔的神情,然后祂就那麼从十字架上走了下来,与他拥抱接吻,就像在最后的晚餐之后亲吻犹大那样深深地吻了他的嘴唇,之后他梦见那神圣的神子裸著身体站在他面前,让他卑微的双手拥抱住祂,让他爱抚的手指滑过基督被圣灵充满的躯体,那缠绵的感觉宛如充满了狂喜,尔后他醒来,发现自己的慾望却渴痛得逼真极了,而且他还*射在自己的棉内裤上,那一滩热呼呼的精液诉说著他在淫梦中所犯下的罪恶。
在《圣经》裡面,耶穌亲吻的都是男人,从彼得到犹大,从门徒到叛徒,男人与男人之间用嘴来接触,无论是崇拜还是怜悯……
过了几天,他一直私下对著神懺悔,也曾经无数次祈求上帝的指引,最后他上了网,逛到一个同性恋者出没的网站,始终留连不去。
约定的时间到了。
唐牧师紧张地摸了摸头髮,又抚了抚休閒裤上的一丝皱摺,无助地低头祷告。
他见到两条可能的路就展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条通向禁欲生活的宗教之路是笔直、平坦、狭窄的,这说明他毋需像那些神父一样终身不娶,却必须在教会的姊妹中找一个夏娃一般的女人出来,完成上帝的应许。
另一条路则是神秘、耽欲、好吓人的,其实他早已无从选择,因为那条宗教之路已经被一个手持火剑的天使给挡住了,那人会有著耶穌一般的心,而且纯真无暇,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可爱也最危险的人。
这个要试炼他的天使已经来了。
忽然一个嗓音奇怪的人停在他身前,犹豫地问道:「你是『牧师』吗?」
唐牧师从闭目祷告中战战兢兢地张开双眼,他的视线从那双旧旧的白色杂牌布鞋,往上直到那窄管的Edwiin牛仔裤,然后是一个掛满廉价漫画人物别针的破背包,最后是身高只到他下巴的一张青涩少年的脸。
这个少年有著一双全然生动的黑眼眸,他怯怯地抬头望著他,脸色虽有些苍白,却带著浅浅而略微紧张的微笑……
上帝,那副微笑差点融化掉他的骨头。
唐牧师呆愣愣地陈述:「你是『国中生』。」
那少年点点头,那顶紫色的怪异贝雷帽不相称地在前面晃动著。
唐牧师不知该怎麼接口,只说:「你的帽子很好看。」
「国中生」小声地说:「这是我姊姊买给我的,我第一次戴出门。」
唐牧师紧张地问道:「我们要去哪裡聊?」
「去麦当劳怎麼样?」
「麦当劳的东西都是垃圾食物,我带你去喜来登(台北知名四星饭店)吃饭吧。」
「那裡好贵──」
唐牧师看著他,终於斩钉截铁地说:「我请客。」
少年点点头,跟在他后面,缓缓从捷运车站出口往喜来登饭店的方向走去;虽然只有几步路,但「国中生」始终没有与他并肩而行,唐牧师数著身后的步伐,晓得他想避人耳目,於是走到一楼的欧式自助餐厅那儿,指示「国中生」跟他进去。
他们沉默地在选定的位置坐下,两人又同时站了起来,无声地各自去拿了一碟东西。
「国中生」显得有些铮A轆的样子,刚拿了一盘肉和堆得满满的炒饭,很快就吃完了,接著又去拿了一些清蒸鱼、一些牛柳,还有一些猪肉冻,唐牧师只吃了一盘菜,就坐在那儿观看「国中生」吃饭。
「国中生」感觉到他的视线,觉得有些发窘,但他还是尽责地吃完了满满一大盘的食物。
「『牧师』,你干嘛这麼瞧著我啊?」
唐牧师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光看著你吃东西,自己就好像已经饱了。」
「国中生」赧然说道:「我今天中午只吃了一个麵包,所以觉得很饿。」
「我看过一些报导,说是中餐一定要吃得饱。」
「没办法啊,我老妈星期六常常去工厂加班,我姊又出门跟男朋友约会去了,所以我只能到便利商店随便买点东西裹腹。」
唐牧师不禁问道:「你妈妈没有事先弄饭吗?」
「国中生」扁了扁嘴:「她做的东西比我老姊弄得还难吃。」
唐牧师又问:「那你爸爸呢?」
「国中生」冷哼道:「那傢伙跟一个和我大姊同年的女人跑了,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原来「国中生」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经由他断断续续的叙述,唐牧师瞭解到这个少年心底的孤独,也觉得非常沉痛,然后「国中生」平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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