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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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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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也知道了。”
“你不许到处乱讲。”
“我跟谁讲去?”虽是这样说,但张金也不得不打了勾勾。发完誓,她接着在震天的舞曲声中听八卦。
“……四个人一起跑去打的证。范范老公很搞笑的,没带钱,然后阿董她老公更搞笑,立马掏口袋说,‘来来,我请了’。”
张金笑惨了:“哈哈,打证还有请不请的。”
“对啊,不晓得他是不是怕过了时辰阿董就反悔不嫁他了。反正我觉得她们老公都神叨叨的。呃,摆酒也是一起摆的。”就是上学期“五一”,张礼然来宁都前两个月摆的酒。大学同学里只叫了张礼然。说到这里,张礼然忽然发觉,无论是双生花还是俞可涵的的婚礼,她都是班里唯一的代表。这让一贯被无视的她感到很是骄傲,对此前多少有些嫉妒的张金也变得同情起来了。
“你是伴娘吗?”张金一边回忆张礼然跟哪个关系好些,一边把所有可能性都罗列出来了,“董坤的伴娘?范彦洁的伴娘?还是身兼两职?”
摇头。在张礼然想起对方看不到自己动作之前,舞曲的最强音已然来到,将她要说的话悉数淹没。张礼然没法子了,于是俯下身凑到张金耳边,说:“她们才不需要我呢。她们自己当自己的伴娘。”她们是新娘,同时也是彼此的伴娘。
那场只有四十几号人参加的婚礼,比不得班长同志近百桌的气派,然而却有它独一无二的温馨。嘉宾们围着教会学校式的特长餐桌坐了好长两排,两对新人在半当中的位置,一夫一妻地相对而坐。阿董的右边是范范,左边是她阿妈,一米之遥的对面才是她老公。桌子这头到那头的每个人轮流发言,分享跟新郎新娘们的点点滴滴,到最后,大半人都感动地落了泪。
除此之外,还有个戳人泪点的地方,是开场的VCR。新娘们20岁那年埋下的时光胶囊,被范范老公放在视频里呈现出来,让大家都看到了这对好姐妹的深厚情谊——阿董说:希望将来可以和范范一起生活,每天下班门口有亲爱的人开车等候,回家一起烧可口的菜;范范的心愿则是:一起坐在阳光下的草坪里打毛衣,看着我们的孩子在一起玩耍。现如今,阿董的希望已经全部实现了,而范范的心愿看着也该快了。
张金想起她起先说“1111是两对儿”,便提议道:“然然,我们以后也一起结婚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结婚。”
“结嘛。结嘛。有姐姐陪你结,怕什么?”
“我也不想要孩子啊。”张礼然又抓出个理由来,不过她随即就找出了解决方法,“我老公也不要的话就最好了。他要是想要,那我让他去玩你们家孩子。”
一曲终了,而下一首劲爆伴奏还未开场。在这过渡里,陡然冒出来一阵诡异的寂静。一时间,只听得见凉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此前灌得满耳嗡嗡的喧闹都无影无踪了。两人均有幻如隔世的感觉,言语、动作都失去了,只有远处的灯光模糊地映照在脸上。
“你以为那是玩具吗?”张金率先从愣怔中反应过来了。她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凭什么啊?凭什么不是我玩你家孩子。你看我怎么整TA!”说到最后,她竟兀自顺着那调子半哼半唱起来:“我想怎么整TA,我就怎么整TA,啦啦啦啦啦啦啦……”这欠揍的歌声很快就被重新响起来的大喇叭吞噬了。
大妈大婶们还在活力十足地跳着,树丛里的射灯也不知疲倦地亮着,只是依然没有转到她俩的方向。小树林的暗影里,张礼然站在木制长椅后边,为软塌塌靠在椅背上的张金按着肩膀。这样子的情状,不知怎地让她想起了医院里那些推着轮椅的护工。于是,这个联想功能无比强大的家伙大脑里,突然升起了一段奇怪的VCR:年已垂暮的她正推着因中风而偏瘫的张金,颤颤巍巍地在阳光匝地的花园里四处转悠,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陈年旧事,试图以此唤起彼此睽违已久的记忆。
张礼然偷偷吐了吐舌头,赶紧关掉了自己脑海中的播放按钮,然后把手法由揉捏变做了叩击。她不知道,那段突如其来的画面,其实也是万千平行世界里的结局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取自还满喜欢的“双花双叶又双枝”。
话说觉得进展太慢了。最多再三章吧,“错错错”这卷一定要结束。
再话说写完末句突然觉得就此结文也说得过去,然后往前一翻发现已经写了两个结局了,但是为什么都是平行世界里的……

   



第42章 但愿心倾
在北方,冬天总是漫长,而秋天总是短暂。张礼然头一遭在宁都过十一月,并没有意识到是时候加衣服了。尽管也觉出温度比往年在南方时要低,但她还是秉持着春捂秋冻的原则,以历史同期的装备扛了一个多礼拜。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大风降温一来,她就光荣地感冒了。
真是一语成谶!张礼然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恨恨地盯着面前的筷子。把它们弄回家之后,张礼然就没再管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吉祥物们展开了报复行动,将张礼然当初信口拈来的理由施加在她身上。
张金走过来,丢过两个扁盒子到电脑桌上,打断了她跟那捆筷子的瞎较劲。盒子里是上次的药,张金把它们贡献出来,让她不必再费一道钱。张礼然抬眼看了看张金,随后拿出说明书仔细研读了一番,确定适用自己的症状,这才踏踏实实地接下来。
不过,吃了三四天后,感冒仍然不见好。而且开始供暖后屋内干燥无比,室内外温差也大,这病竟一天天严重了。吃了张金的药的张礼然,也跟张金当初一样发起烧来。到这个地步就真是难受了。张礼然浑身软绵绵的,做什么都没状态,有些时候甚至没劲动弹了。因为很快就要回校答辩,她只怕自己缠绵病榻误了事,一着急便去了医院吊水。
张金下班接她时,注意到针眼附近有一小片红点,就问是怎么回事。“噢,输液时我举手给护士讲过了,她说应该是注射速度快了点。帮我稍微调了调就好了。”张金皱了皱眉头,捏过她左手细细端详了好一阵,又撩开袖子看了看臂腕,才开口说:“你当心点,别是过敏。上趟你就有过过敏的。”
张礼然点点头,应道:“嗯,知道的。没事,我问过我爸了,他说没关系。”张金听到张爸爸专业人士都这么讲,想着该是自己多虑了,便也没在这问题上纠缠。然而,半夜她迷迷糊糊起夜经过客厅时,却听到小铺那边传来奇怪的“嚓嚓”声,像是指甲刮过皮肤的声音。张金一激灵,睡意登时跑了一大半,连忙冲过去看个究竟。
张礼然还没睡着,不安分地在被窝里动来动去,棉质的衣服和被子内侧发出织物摩擦的沙沙声。张金沉下脸问:“干嘛呢?”张礼然只挤得出一个字:“痒。”话音刚落,张金的手就伸进了她热烘烘的被子里,并且摸到她手臂上一大片凹凸不平。这跟平常完全不是一个手感。张金心想不好,赶紧开灯来看。突兀的亮光照得两个人都不自觉地眯上了眼,然而睁眼一看,张礼然整条手臂上都是芸豆大小的红包,还有一道道的印子——白的是刚抓的,红的估计抓了有一阵。
“我说你是过敏了吧!”张金半急半怒地说。这时,张礼然还在忍不住地挠。张金眼尖,立刻揪住那只不听话的手,厉声叱道:“还抓!别抓了!你看看这一道道白的红的,全是给你自己抓出来的!”张礼然从没被张金这么凶过,加之身上痒得格外难受,一时间眼泪水哗哗地就溢出来了。然而,这小姑娘也不哭出声,只是任由它们如两条清澈小溪顺着皮肤流进发根。见她这样,张金也为自己语气重了而后悔,只得又放缓语调去哄,擦眼泪擦鼻涕地忙活了好一阵。
好容易把张礼然弄消停了,张金又留神去看情况。发得似乎比较严重,手上、腿上都有。她又掀开张礼然衣服,打算看看身上怎么样了。这时,张礼然忽然忸怩起来,脸侧过一边去,躲在灯光的阴影里了。张金可没空顾这家伙的害臊,照着下摆往上就是一撩。
身上也起了不少红包。张礼然皮肤本身就白,衣服底下晒不着也磨不着,所以就更是白皙,此刻被那一大片红衬得多少有些狰狞。好在她开始光顾着抓手臂去了,所以这边相对来说还算好。
张金想起自己的初衷,便赶紧去了趟卫生间,顺便打了点水准备帮那丫头擦擦身。她端着盆走回客厅,却发现张礼然又在死命地抓着。“你是嫌身上的包不够大是吧?”张金火了,将盆往桌上重重一放。水中即刻窜起一道清亮的水柱,一如她陡然提高的声音。张礼然小声申辩道:“实在痒啊!”她心里满是委屈,眼角的泪花又开始闪烁。
张礼然努力忍着不去抓,至少是不在张金面前抓,然而手还是放上了另一侧的胳膊,轻轻缓缓地摩挲着,这样能稍微舒服一点。只是,摩着挲着,就又有往抓挠演变的架势了。指尖因为使力而沉了下去,压出一块阴影状凹陷的同时,也在皮肤上揉出一道道涟漪般扩散的褶来。张金瞪着张礼然,真恨不得拿粗铁丝把她的手绑起来。可是,已有数次过敏的张礼然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能抓呢?不光清楚地知道,还知道这种情状下该用什么药。肌注地塞米松,口服扑尔敏,两样都是她耳熟能详的必备品了。但知道是管不了什么用的。该痒的还是在痒。理智枉有这么多,终究敌不过感觉。
张金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记起抽屉里有盒清凉油,说不定能派上些用场。所以张金又跑回房翻检出来,给张礼然搽上。搽完手脚,张礼然羞赧地动了动,似乎想转过身去。张金晓得这小姑娘又不好意思了,便把毛巾和清凉油都塞过去,然后打着哈欠站起来说:“好啦好啦,剩下的你就自己解决吧。我去睡啦。不许再抓了!”
枕边的夜光表显示着“2:53”。张金再次乍醒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困得不行,却老是忽然惊醒,仿佛怀揣着什么心事。闭着眼睛想了想,张金觉得有必要去隔壁看看,便再度下了床。
可怜的张礼然依旧醒着。不仅醒着,而且还专心致志地趴在枕头上哭。张金在小铺旁边站了半天,她也没注意到。直到幽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她才猛地朝里边蜷缩了一下,惊恐地望向声音来处。张金也不废话,直接把手伸进了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然后弄得一手的汗。张金觉得她不能再这么发汗了。发得浑身湿漉漉的,然后再在闷不透风的被子里捂着,只怕烧没降下去,身上倒弄得愈发痒了。
“去冲个澡。”张金命令道,“今晚你跟我睡。”无视张礼然错愕并推拒的表情,她又接着吩咐:“这几天你都跟我睡。你那床铺、被子里都是汗气和毒气,病怎么好得了?”“不怕传染么?”张礼然怯怯的问话让张金哑然失笑。她伸出细长的食指,“嘟”地戳了下对方的脑门,责怪道:“傻啦。这是药疹,怎么可能传染?”张礼然连忙解释:“不,我是说感冒。”“咱俩天天呆在一个屋檐下,要传染怎么着都躲不过。”张金困意来了,打着哈欠,催道:“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快讲快讲。”张礼然终于放松下来,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功效还是热水的疗效,冲完澡后张礼然感到痒劲缓解了很多。她站在客厅里,望着小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走向了那扇大敞着的门。卧室里,床头灯还亮着,可张金已经熟睡了。于是张礼然小小心心地掀起被子一角,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跟别人睡一个被窝。即便睡同张床,也是各盖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小时候,除了小婶和妈妈以外,可能唯一陪过她睡的就是奶奶了。爸爸曾经被派到县里去工作半年,不巧那阵子妈妈也要出差,所以只能叫老人家过来帮着照顾。她当时年纪小,胆子也小,,莫名其妙地特别怕鬼,尽管无奈也只得跟讨厌的奶奶一起睡。然而,暗夜中虚影幢幢,奶奶身上苍老的气息就散逸在那个十平米的空间里,勾勒出一条条云山烟雾状的迷蒙线条。卧室里光线很暗,张礼然只能将将看到奶奶的轮廓。然而,那道模糊的剪影却并没有一起一伏。这让张礼然越看便越害怕。她听过很多例子,都是哪家哪家老人睡着睡着就去了。尽管那时奶奶还才刚六十出头,可她却忍不住如此幻想。
如果奶奶也那样睡梦中就死了怎么办?如果身边躺着一具余温尚在的尸体怎么办?只要一想到那场景,张礼然就心里发毛,睡也睡不安稳。隔了几天,终于不再担忧猝死,却有另一个问题了。在一连几夜怀着恐惧的观察和思考之后,小小的她猛然意识到,每个人其实就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副皮囊加一副骨骼。身边的奶奶,还有自己,本质上都是骷髅,只不过蒙着一层皮罢了。
骷髅是张礼然至今都还怕看到的东西。尽管正发着烧,可当年那种脊背发寒的感觉又来了,张礼然心里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张金那边捱了捱。直到碰到她胳膊上微凉的皮肤,这才安心下来。
说来奇怪,挨着张金她可不怕了。虽然说体温冰凉通常是用来描述死人的,可张礼然却一点惧意都没。张金的那种凉,在她如今全身滚烫的情况下,则更像是冷敷所需的冰块。有那么一闪神间,张礼然非常想抱着这个大冰块,让它完全中和自己身体里多余的热量。不过她没这么做。她特地背过身去,以免张金的呼吸受到污染。
一夜间第三次睁开眼时,张金终于不是自己惊醒了。是被张礼然弄醒的。这家伙又在一个劲地挠,沙沙沙的动静搁在黎明时分显得极其诡异。然而,始作俑者仍是迷迷糊糊的,压根儿就没清醒,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为了防止她再去乱抓,张金不得不充当了“人体铁丝”。葱根般的手指逐一埋进发烫的指缝,最后合龙在腰前,如皮带一般扣紧了。
张金几乎是抱着她,并且贡献了一只手臂压在颈下。清早醒来,那条手臂几乎都没了知觉。怀中的人倒是睡得很香,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而一动一动。她的睡姿很乖,抱膝蜷成小小一团,就像胎儿在子宫里的模样。张金记得杂志上说,这种姿势代表很强的戒备心和不安全感,通常这样的人缺乏关爱,而且会比较爱发脾气。这论述里一多半都很对。比起醒着的时候,张金打心底更喜欢她睡着的时候:不动不闹不别扭,小乖孩的模样。不过,这丫头也在慢慢地成长呢。
张金垂下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发丝下滑,落到张礼然脖颈上。那里的皮肤特别白,在朦胧的晨光下简直如玉。
张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凑了过去。也许是为了把那细软的小头发看得更清楚一点,也许是为了留一个牙印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她凑了过去,连带着微微颤抖的呼吸。然而,铺了一阵的发丝因气流四处乱飞,弄得鼻子格外痒痒。张金赶紧侧头去看天花板。墙壁四周白色的石膏天花角线,显得格外僵硬,一如她此刻绷紧的脸庞。
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张金重重地打了个响嚏。伴着巨大的冲力,她猛地撞到张礼然背脊上,撞得锁骨和肋骨都隐隐作痛。张金歉疚地看了看张礼然的后脑勺,不知道有没有被刚才那声响和震动吵醒。好在张礼然完全没有受影响,仍然沉沉睡着。也是,半夜折腾了那么久,好容易睡过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得醒了。
张金松了口气,继续盯着那白玉般的脖颈。挪不开眼。眼睛逐渐发累之际,嗅觉却是一点点地灵敏起来了。许久前看领唛时闻到的那股奶香,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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