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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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过客-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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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不能来吗?”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钟离东倒了杯水给他。这时,他压低声音对我说,下周他要去采访国庆45周年大庆的准备活动。
我心里不平静了。回想往昔,自已那趾高气扬、那青年作家的光环,办报、交友、到处参加笔会,无不出尽风头。而东方一笛、钟离东虽然有文凭,但比起自已来,只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虽然如今世易进迁,风景大有不同,但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大翻覆与大反差,对我来说却是巨大的。
当然,我羡慕之余又感荣幸。毕竟他们两人都是我的朋友。友人的荣耀,也就是自已的荣耀呀。在家乡,我不就曾有有意无意地向杜鹃红提起过东方一笛、钟离东他们的名字吗?虚荣之心,人皆有之。知道自已有点阿Q,但心里毕竟享受了一种虚荣与满足。
东方一笛听了我所说的工作。很认真地说:“北京外来人口有300多万,高学历、有特长的人很多,要找一个差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湘辉呀,机会还是有的呀。我想不管什么差事,只要你自己觉得轻松就可以了。我采访过一些刚来时收破烂、捡垃圾的人,他们才真是不容易,可他们每年也能‘弄’过一两万回去。我有一个叫司马义雄的画家朋友,他在这方面很不错,今后有机会把他介绍给你。你要多体验、积累生活,这对你有好处。”
我认为这番话对我来说有点刺耳,但的确有点道理。
东方一笛也是位业余棋手,吃完饭便与钟离东对奕起来下到最后,一个劫处竞争夺了上十次,可见两人的棋艺相当。
我在旁边写日记,读小说。不过自己心里老是在想,钟离东为什么每次同东方一笛在一起,话题就少了呢?我想起了这么一则童话:
一个桔红色的茶杯摆在客厅的一张桌子上。一天,茶盖对茶杯说:“茶盖,我每天都给盖着,你呢?怎么一点儿也不谢我?”茶杯说:“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嘛!还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茶盖听了,说:“我再也不给了,你自己盖去。”说着,茶盖就从茶杯上滚下来,玩去了。
这一天,茶盖走到卖茶杯的商店里,看见有很多比它大的茶盖哥哥、姐姐,茶盖们看那桔红色的茶盖,“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商店的,快滚!”茶盖们异口同声地骂道。茶盖听了,惭愧地离开了茶店。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弟弟朝茶盖一脚,把茶盖踢到一个蚂仪洞旁,洞里的蚂仪见了,就说:“兄弟们,快来看,我发现了一个漂亮的玩意儿,快来呀!”茶盖听后,连气都喘不过来就走了。
茶盖滚到半路上,看见蚂蚁没来,就停下来。茶盖一边喘气,一边说:“还是回到自己家里去过个平安日子吧!”说着,就滚向自已的家了。
茶杯见茶盖回来了,连忙去迎接茶盖。茶盖也滚到茶杯面前说:“茶杯,世态炎凉啊,我再也不出去了。”从此,茶杯和茶盖相处得更好了。
我认为钟离东和东方一笛的关系,或许就像这茶杯与茶盖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吧。
[第三章完]
第四章
    人就是这样,当初为了找工作就那么不顾一切,但真正干上了反而会轻易放弃。没多久,我便自己炒了自己的鱿鱼。事实上,那份工作我很难干下去。
尽管我克服自卑心理,接近了那些大腹便便的经理、厂长们,但没有一个愿意陶腰包。可以说,我想从他们手中得到一个子儿,比登天还难。
我也知道,那些经理、厂长们,他们不会凭白无故地相信一个口才并不是最好,穿着也很土气的外地青年。虽然,有几位经理对我宽仁地表示兴趣,但也仅仅是兴趣而已。没有行动,再好的“兴趣”也只能是纸上谈兵,就只能是不成功。
不成功!对我来说就是失败。好在自己并不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没有理由打退堂鼓,没有理由灰心丧气,一定要总结失败的原因,重头再来。
当然,收获也还是有的。那就是这不辞辛劳的跑来跑去,增加了自己对北京的感性认识,我渐渐地喜欢上了北京。很自然地,我掌握了一些交往的技巧,从中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喜欢北京!”我自言自语。是的,自己渐渐熟悉的北京以她那博大精深的内涵吸引了自己。北京浓烈的文化气息更是感染了自己。
那天是五月一日,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在头一天,自己就唠叨了:“钟离东,明天我们去看升旗吧。”
那天清晨,我和钟离东三点就起了床。我们用一个空矿泉水瓶子装满了谅开水,再带上六个馒头上了路。我们是骑自行车去的。钟离东和我每人一辆自行车。我的车是花50元钱在旧货市场上买的旧车。买回后,彻彻底底地修了一遍,骑着就舒服多了。我们从八里庄出发,骑到天安们广场最少也得90分钟。一路上都很顺利,到达广场时还不到五点。
我们在人民大会堂外的小树林里停了下来吃馒头,喝开水,两人都感觉饿了。
我们走到那个靠着树的人眼前。我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和我差不多的脸。我敢肯定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从外地来北京打工的青年。他这么靠着树,在凉凉的风里睡了一宿,就是为了在第二天清晨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到来时看升旗。
在这一天,我有着无数的话要说给祖国听,说给党听,说给江总书记听。我把双手贴在胸前的心脏部位。尽管风有些凉,但如此似乎可以抵御一下风,增加一些温度。
我的眠眼睛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了。我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看到他微微闭着眼睛,眼皮闪着幽幽的光,在轻轻地不停地跳动。似乎在告诉我,他的身体内部,神经和血液,每一根和每一漓都在激烈地喜悦着,为那一场辉煌的升旗仪式,那一个渴望已久的就要实现的心愿。路灯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我脸上形成了一团又一团小小的柔柔的光晕,使自己的脸看上去就是一个梦:一个童年的梦。在梦中,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感到凉?我的右嘴角低低往上翘……不知不觉之间,我的鼻尖已经碰上了他的鼻尖,我突然像遭到电击一样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自己。
见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傻乎乎地呆着,钟离东便拉住了我的手。
我发现那些人,他们的身体下铺着几张报纸。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很厚。有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靠着路灯坐着,在看一本书。奇怪的是,在如此的五月一日的晨风中,他的额头上竟然有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它们在不太亮的路灯下闪闪发光。我在那个小男孩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我的眼睛除了有湘江的水之外,每一只里还有湘江岸边的石头。原来,那个小男孩就是9岁的我自己。我似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天啊”。自己轻轻地叫了一声。
升旗仪式在我们的热切盼望中,终于开始了。
天还不太亮,仍然是灰蒙蒙的。那时大约是5点15分吧。高空中,满天的星星不见了。广场上,旗杆的四周已经挤满了看升旗的外地人。他们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得多,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老人、孩子、妇女以及青年人和中年人,还有许多外国人。尽里层的人有的蹲下身子,有的干脆就盘腿坐在地上。在军乐队演奏的国歌声中,一队整齐的士兵迈着正步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双手捧着鲜艳的五星红旗,紧随其后的则扛着枪,看上去一个一个全都有凛凛然浩浩然和慨慨然的威风。似乎天踏下来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一伸手就能托住。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是我(所有这些从各地赶来天安门广场看升旗议式的人)盼望了一生的时刻。我们中这一生只能看上一次,从此再也没有机会了。要知道,这样的事,根本就是一般老百姓不能随便看到想到的。
就拿我李湘辉来说吧,如果不是跟杜鹃红怄气,能来北京看升旗吗?来北京,这是自己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不敢这样去想啊。首都不是每个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站在天安门广场,登上天安门城楼,我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感觉。
往后几天,我在中关村和北大、清华等高等学府里徘徊。我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失落。自己没上过大学,是错过了人生路上的一段美丽的时光。在三环路,我惊叹城市的流畅与固执;在华堂商厦,在西单,在长安街,在王府井,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面前,我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想拥有一笔真正属于自己的巨大财富,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这里的一切……但现实生活中的我,却是一文不名,一无所有。失落、失衡、奋发、占有……各种情愫一个又一个的结,在我心里缠绕。
伍晓琴这几个晚上常常过来玩。很快的,我与她混熟了。她看我无所事事的样子,便诡秘地笑了。第二天,她就委托钟离东给我送来了一件小礼物:一个体积只有打火机大小带耳塞的随身听小放音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小巧玲珑的放音机,有点爱不释手。在我的潜意识里,小巧玲珑的东西是很受欢迎的。当初,唐姨问我为什么那样如痴如醉地爱上了杜鹃红,自己只说:“她的嘴小巧。”真的,杜鹃红那小巧的嘴在我的心里刻下的映象太深刻了。古往今来,多少骚客墨人,总以纤纤玉手,腰如杨柳,三寸金莲,樱桃小嘴之类来描绘自己心中的女子,
尽在“小”字上发挥,可见女人之娇小,是吸引异性的一种潜在因素。推而广之,现在中国文坛上兴起的“小女人散文”,大概也是因为“小而得宠的。”
小的东西是精品意识渗透的结果。我认为越是小巧的东西越值钱。就闷钟离东,这随身听的价格怎么样。钟离东好笑:“你认为她送了个宝贝给你?到街滩上去看看吧,才10块钱一个。”
我咋舌。但问题不在于价格,而是包含在里面的友情和关怀。这友情和关怀令自己温暖,也感动。想来,除了钟离东和东方一笛,还有那天在慈云寺邮政局碰见的“杨小小”外,伍晓琴是我在北京仅有的朋友了。
我也陆续知道了伍晓琴的一些情况。她是北京通县(现已改为通州区)人,与钟离东是湘潭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她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我猜,钟离东从深圳来北京可能就是因为她的原故。要不,钟离东来北京后又去她所在的公司打工呢?另外,钟离东曾向我透露他和伍晓琴的一段初识经历。据钟离东“估计”,她大概是在大二时就“盯”上他了。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南方清新的空气飘浮在湘潭雨湖公园里。钟离东独自一人在林荫深道漫步,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奔向远方,落叶在湖面上随波逐流,绊着无言的湖水默默奔流。
啊,一切都仿佛离他而去,但一切又都留下痕迹。灵魂的闭合呼吸,心的收缩与舒展,使他强烈感到一切幸福的源头随风而至。
他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坐着,呆呆地望着平静的湖水。
“嗨,你好。”
钟离东回头一看,是伍晓琴。“哎,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皱皱眉,心里有点浅试浅的不悦,他的宁静遭到了骚扰。
“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太小了,哪儿都能碰到。”他笑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其实,我天天来这里,打完球,用这个天然浴冲个凉,很舒服。你呢,是第一次来吧。”
“嗯。”
“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
“不怕吗?”
“怕什么,大白天的。”
“来这儿看风景吗?”
“来这儿发呆。”他瞥了她一眼。
“你就喜欢来这儿发呆?”她睁大眠眼睛。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他依然平静地说。
“大概,你内心挺复杂的。”她笑着说。
“复杂有何不好?”
“复杂的人容易发呆,不好。”
“我发现你狠独立。”
“你是说的对,我喜欢独立。”他一愣。
她笑笑,目光一直望着他,他有些不自在起来。忽然,他发现那本是纯净的湖面似乎隐匿着某种深意的关注和探究,他有些不安起来。他不喜欢这种目光,他低头不语。
“想什么?”她侧头问他。
“什么也没想。”
沉默了半晌,她说:“今晚学校有舞会,你去吗?”
“我不喜欢跳那些舞,戒舞了。”
“像你这样戒舞多可惜。其实,你的舞姿很潇洒。”
午后的阳光明媚地铺张着。这时,他觉得该回学校了。他站起来:“我该回学校了。”
“一起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开往湘大的公交车。快到学校门口时,他突然对她说:“伍晓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快步朝寝室走去……
钟离东跟我谈起这些时,说:“伍晓琴应该说算是个漂亮的女孩,虽然人稍胖一点,但因有了那份矜持,更因有了那对顾盼有神的眼睛,还算有几分魅力。”
可直到现在,钟离东也不想明确他们两人的关系,他是事业心高于一切的人。那一夜三个人去了一个叫“沁园春”的卡拉OK厅唱歌,伍晓琴唱了一首《真的好想你》。她唱的很投入,如歌如泣,真的好让我感动,我走上去献给她一束鲜花。这时,整个大厅的气氛都被感染了。唱完,伍晓琴竟满眼晶莹。旁边的钟离东递给了她一叠餐巾纸。这一切,我看在眼里。
我的心又回到了这随身听上。我装上五号南俘电池听了起来。钟离东已经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漓江出版社出版的《西方爱情诗选》来,翻了一下。忽然发现有张彩照夹在里面,忙又翻过去。但我已经看清了,那是陈彩辉的一张旧照。
高中的时候,钟离东和陈彩辉一直深爱着。可班主任和学校领导却以中学生严禁谈情说爱为由,横加干涉。后来陈彩辉跳了涟水河,谁也不知为了什么但却又清楚是因为什么。那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整个湘乡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见,钟离东对这段“早恋”心里也有痛楚,有创伤。
我再瞄去,只见钟离东眼角有点湿润了。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深知这些。我便转过身来,找出自已的写作稿纸,我不想让他难堪。
我这几天灵感很好,时不时想喷发一下。今晚,我想写篇日志。我是这样计划的:我想在北京先找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报酬不必太计较,能保障自己能生存下来即可,然后潜心写作,待到条件成熟后,也像钟离东那样到鲁迅文学院作家斑进修,以弥补自己未上过高等学府的不足。
在我的计划里,写满着前景。但我知道,自己当前要克服的,仍是钟离东和东方一笛所指出的:浮躁!
“对,必须克服浮躁!”我暗下了决心。我决定从今日起,认认真真的写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于是,我便铺上稿子,写下了《笑对生活是强者》的标题。下面是我当晚写下的文章:
人一出生便会扯开小嘴大哭几声,有人就说那是他不愿降临人间,降临人间意味着痛苦生活的开始。这话我不敢轻言对错。也无从考究,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人生在世,谁能没有痛苦呢?社会是多彩的,有阳光的一面必然有黑暗的一面,只要有真善美与假恶丑的矛盾存在,人就难以摆脱痛苦。如果说,痛苦是与生俱来的,那么上帝也会有痛苦的。试想一下,如果真有上帝存在,他会忍心让他的子民受各种痛苦的折磨吗?
痛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没有人喜欢被痛苦所包围,所束缚。可痛苦又无时不在左右,在我们的周围。既然痛苦无处不在,我认为未必就是一种厄运,有时也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成为磨炼我们意志难得的一块砺石呢。从幼小学步走到处事受挫,让我们领受了如何坚稳地启动双脚和圆滑地面对繁杂的人际关系,不同程度地增加了生活阅历,增长了智慧,丰富了人生的感受,“想知梨子的滋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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