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彼得边说边用手在空中画圆圈儿。
比尔脸一红,说:“棒极了。”
彼得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成了“O”,他不相信,一个娇小而温和的亚洲女人,怎么会棒极了?!可看看比尔,他的脸分明是红了。
“你不相信?”比尔问。
“有点儿。”彼得表示怀疑。
“那没办法。信不信由你。”比尔耸耸肩,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能帮我介绍个东方女孩儿吗?”彼得问。
“你是认真?还是好奇?”比尔问。
“都有。但我是单身,所以,我不开玩笑。我看你们挺幸福。”
“这得问我妻子甄真,”比尔说,“‘真’,真诚的意思。”
那以后,彼得交上了东方女孩儿,交过多少个,他不说,我也不问。他只给我讲他和爱玛的故事,以及他与詹妮的恋情。
《爱之罪》第七章6
一天,彼得盯着我的眼大叫:“你的眼白是蓝色的!”
我大吃一惊。他怎么和安小鲁一样?!
“真的。你去照照。”他推推我。
我没有动。
“真的。很纯的蓝色,纯极了。”他非常认真。
“我是纯种的中国人。”我说。
“漂亮!太漂亮了!”彼得兴奋起来。
彼得的发现,带有一种惊奇,东方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杨眉的眼白怎么会这么蓝!安小鲁的发现,带着一种欣赏,他感受到一种纯洁。
其实,这真是少见多怪,咱中国人的眼白很多都是蓝的,特别是婴儿,蓝蓝的眼白,衬着大大的水灵灵的黑眼仁儿,要多纯洁有多纯洁。白人婴儿的蓝眼睛,蓝得更有一番韵味,像是从来没有漂过船舟湖泊,特别明澈。
我仔细观察过彼得的眼睛,眼仁儿湛蓝湛蓝,深不见底,周围的眼白淡蓝色,分布着几条血丝,像是一片寂静而明澈的湖泊被岁月的帆舟掠过,留下了涟漪。我极力想象他小时的模样,他得知自己是弃儿的时候,他和爱玛做爱的时候……
彼得的眼睛,让我渴望,还有他的手腕和胸脯,它们都那么健壮,长满了茸茸的细毛,抚摸上去,会引起无限欲望。
彼得告诉我,我是惟一一个被允许在他上边做爱的女人,当我在他上边的时候,他有一种母亲回到他身边的感受。母亲统治他,爱抚他,左右他的爱。这种爱,让他哭泣,让他痛苦,更让他迸发出不可收复的爱意和激情。可他从来没有把这个位置给过别的女人。他不能想象,当别的女人伏在他身上,他会感到多么压抑。就是爱玛,他也不能。
我们做爱,我在他上边,可以高潮很多次。他很是震惊,爱玛和詹妮,身体都比我强壮,但却都没有我来得强烈。“谁教你的?”彼得问。
“没人教,天生的。”我只是笑,女人就不能强烈吗?!
我在下边,也使彼得震惊。“你交过多少男朋友?”彼得问。
我摇摇头。这是实话,除了符明和安小鲁,没有别人。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彼得我的初恋,那时我才17岁,符明是个比我大十几岁的有妇之夫。我更没有说过18岁那年,我和符明一起赤身跳入大运河。但我对彼得描述过那时的风光:夏日的黄昏是水墨泼出来的,地平线染成了紫葡萄色,静静地伏在那里,等候着橘日落去,渐远、渐淡、渐柔,原野、河流、树林、青草都融在橘日的风情里,热燥、鲁莽、虚荣被驱散,留下原本的真诚的生灵,我、你和他(她)融在了大自然里。
彼得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描述,任何人,任何女人,包括他的母亲。
他绝不会想到,也绝没有想象过,一个古老的、保守的中国,又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怎么会有一个18岁的女孩儿赤身跳进大运河,和她的情人畅游。这是一种古老的罗曼蒂克再现?还是一种对古老的传统的挑战?
或许都有。是再现,也是挑战。
这是人性。
不能否认,彼得唤起我的爱,我的给予,也发掘了我爱的潜能。他让我能够再次接受爱,爱又萌发了的个性。然而,彼得深入了我的爱,却没能深入我的个性。
这或许就是一种悲哀,他的,还有我的。
《爱之罪》第八章
《爱之罪》第八章1
彼得输了。法庭上下,他输得一败涂地。他所以有今天,全是因为女人。这个女人结,是他与生俱来的。他几次失去女人,这一次更惨,不仅失去了女人,更失去了名誉。现在,詹妮有保镖,我有法庭,他却什么都没有。
突然发生的这一切,让他不平衡了。他开始策划,他要找回平衡。
一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走进车库,准备开车上班。一辆警车突然开了过来,停在了我的车后,一个宪兵跳下来问我:“你是杨眉?”
“是。”我回答,不解地看看他。我只和亚洲犯罪特别工作队的探警接触,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你的禁止令。”没等我琢磨过来,宪兵已把几张纸交到我手上,然后转身上车走了。
我翻开来看,没读几行就气蒙了。
“艾尔斯。”刚拨通艾尔斯的电话,我便大叫起来。
“什么事?”是艾尔斯的声音。
“我收到米娜的禁止令。”我的叫声一定吓人。
“什么?!”艾尔斯问,她一定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米娜诽谤我,说我给她打恐吓电话。这一定是彼得致使她干的!”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她必须有证据。没有证据法官是不会给她禁止令的。”艾尔斯解释,但声音听上去却并不轻松。
“我怎么办?”我不知所措了。
“你一定要出庭。”艾尔斯回答。
“那,你能陪我吗?”我无助地请求。
“不行。这是两回事。”艾尔斯无奈地解释。
“可这是彼得在报复我!”我气得直哆嗦。
“我知道。但你必须走下去,没有路可退。”艾尔斯在鼓励我吗?
“……”我没有话说,好像世界到了末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你可能要找个律师。”她是在鼓励我。
“可我没有钱。”我有些泄气。
“你自己选择。把米娜的禁止令给我复印一份,我要找她谈谈。”艾尔斯说。其实她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一头雾。
米娜在禁止令中写着:“7月9日,一个声称叫杨眉的女人给我打了五次电话,威胁我说,不许你和我男朋友彼得接触,要不我就杀了你。”
在附加的一页白纸上米娜又重新填上:“7月17日或18日,杨眉打电话威胁我:‘我爱彼得,我离开他不能活。米娜,你必须离开他或者我杀了你。’我吓死了,不能吃,不能睡。7月29日,我又接到两个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杨眉,她警告我:‘你想找倒霉吗?你倒霉的时候到了!’我吓死了。每一天,我的神经都非常紧张,心里也非常恐惧。我不能正常吃饭,不能正常睡眠,不能正常工作,生活在恐惧中,没有任何安全感。”
这简直是诬告,青天白日下诬告!我没有威胁过任何人,连米娜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她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有关系了,因为她,我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决定找个律师。
《爱之罪》第八章2
一天之内,我约见了三个律师,三个律师都是我看到广告后约的。
“我的前男友指使一个叫米娜的女人指控我威胁她。米娜申请了禁止令,您能帮助我吗?”
“禁止令?你是被告,你输定了!”一个大鼻子、大块头的白人律师陷在他巨大的沙发里,鼻音浓重,似乎他的鼻孔被什么堵住了。
“这是诬告。”我的声音在颤抖。
“禁止令就是禁止令,这官司没什么可打的。”他有点儿不耐烦了,似乎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金子。
第二个律师,是一个女性,亚裔,看不出她来自哪个国家,但英语特别流畅,几近纯粹的美国腔,希望她是我的希望!然而,我还没说几句,她就打断了我,让我把米娜的禁止令给她过目。她一边看一边分析,“他们来势凶猛,看来要告你犯有刑事罪。”
我感到一些安慰,至少,她是站在我一边。不过,她的话也让我心惊肉跳,禁止令属民事案,怎么又扯上了刑事罪?!
“我可以接这个案子。”女律师的眼睛离开了那几张纸,转向我。
“请问多少钱?”我直率地问。
“5000美金。”她想了想说。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5000美金,我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让我考虑一下。”我说,我是得考虑考虑,五千美金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
律师站起来,我也站起来。她一点儿也不给我讨价的余地,我没有选择,只得走人。
“以后我们还可以合作。”我走到门口时,她补了一句。
找你?绝对不可能了!你不仅缺钱花,你还是个抢钱的!我心里说。
第三个律师,也是个女性。我总是觉得,女人会更同情我,因为同情,女律师也会更帮我。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花钱打官司的问题,我还需要同情。这个女律师,是个美国白人,不胖也不瘦,声音和她的身材一样适中,不粗也不细,不快也不慢。听完我的陈述,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这是我需要的。
“你马上找你的地方检察官。”她说。
“可是他审判彼得的,和此案没有关系。”我不解。
“彼得这么做,是为了对你施加压力。你,作为一个被害人,现在被告威胁别人,审判彼得的法官会想你的证词是不是可靠,你告彼得出于什么目的。这就是彼得诬告你的阴谋。你当然要找你的地方检察官。时间只有几天了。赶快去吧。”她挺诚恳,但诚恳有什么用?!
一天谈了三个律师,没有一个能帮我,即使我咬牙出这笔钱,也没有人愿意代我出庭。我的心比我的脚和嘴还累,走在大街上,感觉随时都可能倒下。空气里,到处充满着彼得的谎言,它们自由自在地飞舞着,随时都可能冷不丁飞过来,叮在我脸上,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然后倒地,再也不能站起。
我不能倒下去,坚决不能。我要彻底离开彼得,不管他的爱,还是他的恨,我要统统甩掉!
《爱之罪》第八章3
第二天,我继续看广告,电话约见律师。一年的休假已快用完,先是被他恐吓,躲着不敢出门,现在又要去找律师,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我最后丢了工作,我也要彻底离开他,除非我死了。
瑞恩?一个律师的名字跃入了我的眼帘,他的办公室离我家不远,试试吧。我拨通了电话,一位小姐的声音传过来:“你好,这里是瑞恩律师事务所。”
“瑞恩律师在吗?”我问。
“请问,你有什么事?”小姐问。
“我有案子找他。”我说。
“请稍等……”小姐让我等一下。
不一会儿,话筒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我是瑞恩。”
我说:“您好。”然后等他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吗”,可话筒里老半天没有声音。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严肃的律师。
“我叫杨眉……”我忙自我介绍,并简述了案情,然后我问,“瑞恩先生,我们能面谈吗?”
“几号出庭?”瑞恩问。
“8月10日。”我回答。
“你可以来面谈。”他答应了,这表明8月10日那天他没有其他的案子要办。
我去了瑞恩的律师事务所,他的女秘书让在会客室等他。会客室的墙用暗红色的壁纸装饰着,上有白色的花纹。沙发是维多利亚式的,暗绿色的沙发布面上印着红色的小碎花。会客室没有窗户,只有两盏台灯,被厚厚的月色斜纹布灯罩罩着,台灯底座是椭圆形的,上面雕着中国的山水,山水间隐约着烟树云榭。
门开了,瑞恩走进来,他60岁左右,淡蓝色的眼睛,留一把灰白色的络腮胡子,一米八多的个儿,肤色又白又粉,一看就是英格兰的后裔。瑞恩身着一身质地很好的重磅真丝衣裤,垂感很好,柔软而富有光泽,上衣豆绿色,长裤暗绿色,一双皮鞋又黑又亮,配着一双黑色带有绿色条纹的袜子。他看到我,朝我点点头,“杨眉吗?请随我来。”从会客厅到他的办公室只有几步路,他走起来,真丝衣裤也跟着走,倜傥却不轻浮。瑞恩的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炭色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几抹雪白云彩挂在湛蓝的天空里,一些文件展放在办公桌上,电脑主机嗡嗡地响着,一侧的书架上堆满了卷宗。
我环视四周,多出几分丧气。瑞恩的穿戴,他会客室和办公室的风格,都表明他是个有钱的律师。有钱的律师要价也高,可我没钱。
“你告彼得的禁止令找律师了吗?”瑞恩开始发问。
“没有。”
“为什么不找?”
“那一次,我的探警陪我去的。”
“她和你去,但她没有代表你,对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这一次要找律师?”瑞恩又追问。
“我觉得这一次很重要。”
“重要什么?”他问。
“彼得陷害我,他要找回平衡。”
“米娜对你的禁止令对彼得的刑事案有帮助吗?”瑞恩盯着我。
昨天,那个女律师告诉我,这是彼得诬陷我的阴谋,眼前这个律师却反问我两个案子有没有关联!都是在美国制度里受法律教育的律师,想法怎么会这么南辕北辙?我迷惘了,但回是回答:“有。”
“没有。”瑞恩坚定地说,“如果一个人抢了银行,另一个人杀了他,把钱拿走了,第二人的罪决不会因为被杀的人抢过银行而减罪。同样,彼得决不因为你威胁米娜而减轻他的威胁罪!”
“我没有威胁米娜。”我感觉受到侮辱。
“对,这才是要点!”瑞恩的食指在办公桌上有力地一点,微微一笑,好像我绕了半天才进入正题。瑞恩并没在意我的表情,突然又问,“你真的没有威胁米娜?”瑞恩又一次盯着我,眼睛里冒着冷峻的光。
“没有。”我气愤了,一半对彼得,另一半对瑞恩。这老头儿,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
不过,话说回来,又怎么不可以!为杀人犯辩护的律师有的是,他们希望他们的客户对他们讲真话,他们才可以为罪犯有效辩护。彼得就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他的律师,而是编了一通可信的故事,结果把律师骗进去了。故事编得如此逼真,一个富有的白人要和一个穷中国女人分手,中国女人不愿意,就陷害这个富有白人,说他诬陷她。这样的故事,谁会不信?!不看彼得银行数字,单看他一身西装革履的穿戴,人们就信了。但是,法律面前,终究证据第一,和你银行里有多少没什么关系。你有钱,她没钱,就一定没钱的威胁有钱的吗?!这事儿谁说了也不算,证据是关键。彼得的律师输得很惨,下次办案子,再撞到那个法官,法官一定不会信他很多。上一个案子,你和你那个有钱的当事人也太猖狂了,你以为法官是吃白饭的呀!由此看得出,瑞恩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愿有这样的命运。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在问,问所有的细节,一直问到根本“你威胁米娜了吗”。其实,谁都知道,如果当事人不诚实,律师也没有办法从他们嘴里掏出真话。问问题的律师是好律师,这一点我清楚。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场官司对你很重要,我可以做你的代理,但是,费用很贵呀。”瑞恩点点头,看着我。
终于,关键的东西提出来了。我无从选择,只好硬着头皮问:“多少钱?”
“1000美金。”瑞恩很干脆。
“1000美金?!”我的眉毛一下子扬得老高。
“对。很贵。”他见我如此神态,不动神色,又进一步肯定。
我高兴坏了,做梦都不会想到,瑞恩只要1000。我高扬的眉毛,像两撇云彩,他一定以为他说了天文数字吧!
“我接受。”我说,忙不迭地拿出了支票本。
瑞恩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用电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