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她挣扎着,在吻与吻之间吐露着愤怒。
可他不理,依旧深深地吻她,甚至趁着她开口说话时,滑溜的舌尖迅速探入她唇腔,缠绕、逗弄、吸吮……
她心跳狂野,呼吸急促,无法从他霸道而粗鲁的吻当中感受到任何柔情,只有完全的屈辱。
终于,他灼热的唇离开了她,眼眸却仍紧紧锁住她。
她握紧双拳,一动也不动,只是漠漠冷冷瞪视他。
好一会儿,她总算开口了,嗓音是有意的无聊与冷淡,“这就是你吻人的功力?在我所经历的男人中,你算是最差的一个了。”
“是吗?”方唇忽地扬起类似自嘲的弧度,他凝望她良久,接着忽地伸手,抚住她温热的颊,“不管妳从前有多少入幕之宾,蓝,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妳。”
她听着,不觉梗住呼吸,“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妳是我的。”他冷冷地笑,“不管从前有多少人碰过妳,现在的妳只属于我,没人可碰。”
“你!”裴蓝闻言,全身发颤,惊惧与愤怒在她体内形成了冰与火,相互拉锯,折磨得她脸色忽红忽白,终于,她忍不住了,右手高高扬起,狠狠朝他面上甩落,“无耻下流!”
热辣的巴掌在他左颊形成五道淡淡指印。
他一动也不动,灰蓝色眼瞳闪烁着极度愤怒,好半晌,才高高举起手臂。
她直觉别过头,等着承受最凌厉的报复。
但她提着一颗心等待的巴掌终究没有烫上她的颊,取而代之的,是他沈冷异常的嗓音。
“回妳房间去!今天不要再让我看到妳。”
她没说话,瞪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悻悻然转身离去。
浅色倩影很快在他视界淡去,不过数秒,他的书房便重新恢复静寂。
这下可好,她肯定会恨上他一辈子了。
想着,他嘴角一扬,泛开古怪的微笑。但也只一会儿,那诡异的微笑便淡去了,原先闪着冷锐辉芒的英眸沉沉一黯,唇畔,吐出绵长叹息。
那叹息,沉重非常,蕴着某种类似疲倦的况味。
第四章
“……军务大臣千金的失踪掀起轩然大波,国内以及欧洲各国的所有媒体皆指派旗下记者前来参加这场记者会。特勤部与警方在记者会上特别表示,希望民众热心提供任何可能的线索寻回我们的东方宝贝──”
瞪着液晶电视萤幕上记者会的现场直播,裴蓝清秀的容颜一片空白,毫无表情。
近日她的脸孔频繁出现于各大媒体,可萤幕或报章杂志上的她总是语笑嫣然,神采奕奕,完全不似现在面对着电视萤幕的她这样木然冷淡、毫无生气。
无心继续关注记者会的进行实况,裴蓝切换着频道,直到另一个清脆的语音窜入耳里。
“东方宝贝裴蓝为植村秀拍摄的最新化妆品广告将于今晚八点全欧同步首播,敬请密切期待──”
裴蓝听着,悚然一惊。
连她在巴黎刚刚拍好的广告都准备上映了,她──原来竟已在这座宽敞华丽却仍然令她窒息的豪宅待了这么多天。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还要被软禁在这里多久?
“该死!”她低声诅咒,苍白的容颜终于显现表情。
生动的表情虽是愤怒,却仍然令在一旁悄悄观察她许久的艾玛有了勇气,轻轻走近她。
“小姐……裴小姐,吃点东西好吗?妳──已经两天不肯下楼用餐,我拿上来的东西妳也几乎都没吃,这样下去不行的,妳会弄坏身子的。”艾玛劝她,语气与神情尽是担忧。
“对不起让妳担心了。”听出女佣的真诚关切,裴蓝回过头,淡淡一笑,“可是我真的不想下楼用餐。”
“那,小姐。”艾玛指着搁在梳妆桌上的餐盘,“我替妳拿了些东西上来,主菜是匈牙利炖肉哦,妳就吃点吧,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谢谢,妳搁着吧。”
“不行!小姐,那妳肯定又不吃的……”
“没关系,妳不必管我,其实我胄口一向不大,要真饿了我自然会吃。”说着,裴蓝勉力一笑,从沙发上站起身,可纤细的身子却一阵不稳,微微摇晃。
她连忙扶住沙发椅背,平稳身躯。
“怎么了?小姐。”见她这副模样,艾玛忍不住焦虑,连忙赶上前扶住她。
“没事。”裴蓝急忙安慰她,“只是突然站起来有点晕而已。”
“一定是小姐两天没进食的关系,瞧妳脸色差的。”艾玛蹙眉道,一面重新将她身子压落沙发,“妳在这边坐着,我把晚餐替妳端来这里。”说着,她快步走向梳妆台,不一会儿便把餐盘端了过来。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裴蓝闻着,不知怎地竟觉一阵恶心。
她连忙伸手掩唇,跌跌撞撞冲往与房间相连的浴室,趴落洗脸台前。
她拚命干呕,可两日未进食的胃却呕不出一点东西,反倒是一阵热辣的刺痛袭上了眼眸。
***
“主人,你……劝劝裴小姐吧,她一直不肯吃东西。”
“什么?”听闻艾玛担忧的话语,米凯猛然从餐桌上扬起头来,“妳说裴蓝不肯进食?”
“嗯,已经两天了,我送上楼的食物她一点也没碰。”
这女人在搞什么?
米凯闻言,心脏一扯,拳头不觉用力握紧。
这两天她不肯下楼用餐,他一直当她有意躲他,所以也懒得去招惹她,只吩咐艾玛定时送餐到她房间,可没想到她竟然──
“她真的一点东西也没吃吗?”
“嗯。”艾玛点头,“小姐现在体力很差,刚才还差点晕倒呢。”
该死!她这算什么?绝食抗议吗?
就算真要表达什么不满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女人,怎么做事总是这样瞻前不顾后的?
一念及此,米凯蓦地站起身子,一阵风似地离开餐厅,直奔三楼。
当他霸道凌厉地闯入裴蓝房里时,她正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听闻房门开启的声音,她强自展开酸涩的眼眸。
“是你!”瞳底映入的男性脸孔令她身子一阵紧绷,娇容跟着凝上一层冰霜,“你来干嘛?你不懂得进人家房里要先敲门吗?”
米凯不答,火焰烈眸直直瞪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头吩咐匆匆跟进来的艾玛,“去端杯牛奶跟其他食物来。她如果还不吃,我就亲自喂她!”
“是、是。”艾玛仿佛从来不曾见过主人如此盛气凌人,语音微颤地应声离去。
“你搞什么?”裴蓝怒斥他,“我吃不吃东西关你什么事!”
“很好,居然还有力气跟我争辩。”他冷冷地笑,“刚才不是还虚弱得差点晕倒吗?”
“我……哪有?我好得很。”她倔强地回驳。
可苍白的脸色跟无神的眼瞳却轻易泄了她的底。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他质问她,语气是有意的平板。
她不语,瞪他一眼后便扭过头去,懒得与他争辩。事实上,也没力气与他争辩。两日没进食,她现在身体虚软得很,脑子也微微晕眩。
不一会儿,艾玛端着餐盘进了房,将食物搁在裴蓝面前的桌上后,便静静退出房间。
米凯待她轻轻带上房门后,才走近裴蓝,端起盛着牛奶的马克杯,“先喝点温牛奶垫垫肚子。”
她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
“喝!”他怒喝一声,将杯子硬生生递到她唇畔。
她偏头躲开,“我说了不要。”
“我叫妳喝!”他提高声调,索性在她身旁的沙发落了坐,“妳要是不肯自己来,我就亲自喂妳。”
“你!”她扭头恨恨瞪他,好一会儿,在明白他决不可能让步后才悻悻然接过杯子,狠狠啜饮一口,过猛的速度令她不禁一阵呛咳。
“喝慢点。”他浓眉一竖,右手却温柔地拍抚起她的背脊。
“你别碰我!”她手臂一挥甩开了他,接着再度仰头,一口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牛奶,然后往桌上用力一搁,“好啦,我喝完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米凯没说话,只是凝望她,眸中掠过难以理解的辉芒,数秒后、他手指向餐盘里色香味俱全的匈牙利炖肉饭。
“把它吃了!”
“我不想吃。”
“为什么?”
“吃不下。”她简单一句。
“怎么可能吃不下?”米凯瞪她,面色阴沉,“妳才喝了一杯牛奶。”
“这样已经够了。”她挑战地回瞪他,“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做模特儿的经常要节食吗?”
“妳现在不走秀,也不拍广告,节什么食?”
“总之我要节食,你管得着吗?”
“我就要管!”他伸出手,抬起她下颔,“别忘了这是我家,而妳是我的囚犯。”
“去你的!”她冲着他诅咒一声,“就算是囚犯也有吃不吃饭的自由!”
“可妳没有。”他冷冷回应,“妳太瘦了,根本不需要见鬼的节食。”
“我哪里瘦?你才瘦呢!”她驳斥他,眸光跟着不屑地在他身上逡巡一圈,“没人告诉你男人瘦成这样不好看吗?简直跟病痨鬼一样!你才应该多吃点东西。”
“哦?”他轻轻挑眉,嘴角跟着勾勒笑痕,“妳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谁……为你担心了?”裴蓝瞪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自以为是,“你就算瘦得跟竹竿一样也不干我的事!”
“是啊,别为我费心了,宝贝。”他故意甜腻地唤她,“我虽然瘦,起码三餐正常。”
“别……别叫我宝贝!”她气得浑身发颤,“谁是你的宝贝?”
“妳。”他平静地回答,眼眸平静地锁定她,“我要妳好好吃东西,宝贝,不然我就亲自喂妳了。”
“你──莫名其妙!”在他若有深意的眸光注视下,裴蓝发现自己战栗了,她咬紧牙,挣扎地从沙发上起身,试图逃离他。
米凯不让她逃,钢铁般的手臂扯住她,接着将她整个人扣在怀里,“给我吃东西!不吃休想走!”冷冽地宣布后,他拾起桌上的汤匙挖起一匙炖肉便强硬地往她嘴里送。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微启的嘴唇却给了他趁隙而入的机会,软热的炖肉迅速塞满她口腔。
“你……咳咳──”大半炖肉被她吞进了喉咙,可却也有小半遭她咳出,掉落她身上。
汤汁在她唇边及胸前的衣裳流溢。
“可恶……”她咒骂着,却无法阻止他继续一匙又一匙强硬地将食物往她嘴里送。
很快的,她的唇、她身上的衣服,甚至她胸前都有汤汁渗透、浸染。
真是──太过分了!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三岁小孩吗?
极端的屈辱令裴蓝眼眸迅速充满泪水,她咬紧牙关,极力忍住委屈的哽咽,可即便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仍无法阻止唇间逸出轻微的呜咽。
“你太……可恶了,为什么……这样对我?”她气愤地道,热烫的泪水自眼眶滑落,很快在空气中凝成沁凉。
听闻裴蓝细微的哽咽声,米凯才惊觉自己似乎做得太过分,他低下头,猛然发现她苍白的脸颊已划下无数道泪痕,甚至有几滴垂落他手背。
“蓝,妳怎么……哭了?”他问,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她不理他,只一迳低低哭泣着,柔细轻微的呜咽听得他心脏阵阵抽疼。
“对不起,我──刚才太粗鲁了。”他手足无措地解释着,“妳不要哭了好吗?”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好,我放开妳,不碰妳。”说着,他连忙往旁边移动身子,让出沙发的大半面积给她。
“离开我的房间──”
“蓝──”他蹙眉,手臂前伸试图碰触她颤抖不已的肩膀。
她感觉到了,连忙整个人跳离沙发,“你走开!别管我,别碰我!我……我恨你!”
激烈的锐喊犹如利刃,狠狠刺入米凯心脏,他看着她忿忿瞪着他的容颜,不禁木然,呆立原地。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刚真的很抱歉,蓝,但我不是有意的。”他柔声道着歉,一面缓缓走近她。
“不要靠近我!”她激动地喊。
“蓝……”
他还想说些什么,纤细的身影蓦地一窜,拾起了搁在桌上的餐刀,双手交握,明亮的刀刃直直指向他。
“不要靠近我!”她眼眸发红,握住餐刀的双手不停颤抖,可高亢的嗓音却坚决,“不准你再靠近我一步。”
“蓝!”他震惊地喊,不敢相信她竟以餐刀威胁他,“放下刀子,妳会伤了自己!”
“我不!”她尖锐地拒绝,在他一步一步试图靠近她时,同时一步一步往后退,“你别再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蓝……”
“别过来!”在他仍不死心又往前走近一步时,她蓦地狂喊出声,盲目地挥舞着餐刀。
冰凉明亮的刀刃在空中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回旋,跟着迅速擦过他手腕。
鲜红的血珠从狭长的伤口中迸出,一滴一滴,震惊了米凯,更震动了濒临崩溃状态的裴蓝。
她神智一凛,瞪视着他手腕上遭她划伤的伤痕,蓦地全身发颤。
“放下刀子,蓝。”无视于手腕细若针刺的疼痛,米凯湛幽的双眸仍紧紧持住裴蓝。
“不,我不……”
他凝望她,良久,忽地轻轻叹息,“妳真这么恨我?”
“对……对。”她咬紧牙关,“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我决不会让你碰我。”
他不回答,只是默然望她,眸光难以言喻的深刻。
裴蓝迎视着,呼吸更加凌乱,心跳亦狂野难抑,“我是说真的!”她锐声喊,以高昂的语气强调着,“谁都可以碰我,张三李四,谁碰我我都不在乎!就你不行!你懂吗?”愤恨的眸光直直灼烫他,“就你不行碰我,米凯·班德拉斯,我死也不会让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偷窥狂接近我!”
谁都可以碰我,谁碰我我都不在乎,就你不行!
蕴着强烈憎恶的宣称令他下颔紧凛,面容跟着刷白。
他瞪视她,拳头一下缩紧一下放松,镜片后的灰蓝眼瞳辉芒难辨,“很好,妳继续绝食好了。我只告诉妳一句,就算妳饿死了我也不会放妳走,妳死了这条心吧!”语毕,他迅速旋身,匆匆离去的背影僵硬而挺直,接着砰然一声,用力甩上房门。
听闻清脆激烈的关门声响,裴蓝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
激烈的甩门声从三楼传到二楼,连躲在楼梯间的艾玛跟德瑞都听见了,两人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色。
“怎么办?德瑞管家,主人跟裴小姐好像吵得很凶耶。”
德瑞摇摇头,整肃面上神情,“那不关我们的事,艾玛,把分内事做好就行了。”
“可是……”
“尽量劝裴小姐吃点东西,主人他──”德瑞微微犹豫,似乎考虑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看法。
可艾玛却明白了,“他很担心裴小姐对吧?”
“……嗯,我想是这样。”
艾玛点点头,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问出盘旋心头已久的疑问,“德瑞管家,你想,主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留下裴小姐呢?”
“这个我也不明白。”说着,德瑞轻轻叹息,“其实,裴小姐跟主人从前曾经见过。”
“真的?”艾玛颇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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