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当然是报社的编辑。”她悠哉的喝着豆浆。
皆川凛钳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沙发扯起,逼迫她面对他眼中的愤怒,豆浆洒了出来。
多想扭断她的脖子,好让关于她的一切都宣告终止,可是,那双黠慧的眼眸却又让他心生不舍。
下一秒,他使劲的甩开她,梁舒整个人重新跌入沙发,皆川凛恨自己下不了手,却也阻止不了她的目的。
“我说过,你若还是不答应,我就会把这篇报导交给报社。”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单是让我惹上麻烦,还会为你自己招来杀身之祸!黑崎明最忌讳黑崎家的人在媒体前曝光,你擅自撰写我的私生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连黑崎夫人都写进去?”
“黑崎夫人本来就是小原流门主之女,她会小原流的插花艺术值得大惊小怪吗?即便我不曾当面采访过她,出生花道名家,我的推测也合情合理。”
“可你错就错在把我与黑崎夫人并提在一篇报导中。”他与黑崎夫人……这是黑崎明最痛恨的事。
“那你考虑得如何了?愿意答应我了吗?”
他无力的气恼,“梁舒,停止你的计划,不要再打探明集团乃至黑崎家族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能因为你是记者,就强行将别人的生活大众的面前赤裸裸的呈现。”
“一旦成为公众人物,就没有隐私这种权利的,况且我没有披露你与黑崎家的关系,只是写了一篇最无害的报导。”她佯装无辜状。
“黑崎遥身边的宫泽是个有黑道背景的人,一旦黑崎明决定要痛下杀手,黑崎遥都不见得压制得住他,而你会有立即的危险,届时你还会认为追问我一些八百年前的事情值得吗?”
“如果真像你所说,不过是八百年前的事情,姑且不论当时痛苦或喜悦,人们都应该已走出那个情境,现在提及又何必刻意回避不敢面对?”她据理力争。
“梁舒,你要我说几次,攸关生死,不要固执你的真相好吗?”皆川凛真是对她好说歹说,可是见她还是固执得像路边的顽石,他索性一把揽过她,苦口婆心的哄道:“听话好不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她。梁舒偎在他身前,有着满满的满足,这是除父母之外,她感到最心安、最温暖的拥抱。
然而真相之于她还是有其重要性,她可以不公诸于世,但是她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所以……
她的眼底闪过狡诈,“老话一句,你答应接受我的采访,我答应你不再擅自对媒体发稿,倘若不,明天你会见到另一篇报导。”
不等皆川凛抗议、斥责,梁舒捧住他的脸,主动的吻上他。
这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让她喜欢,若不跟他纠缠一世,她是不会甘心情愿的。
在长桌上,皆川凛浅蘸笔墨,挥毫如行云流水。
身影端挺直立,眉宇平静舒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已经被梁舒打得散乱不堪。
梁舒进到屋子,就看见他用着残疾的右手,写着看似绵软实则苍劲的书法。
“老子说:天得静则清,地得静则宁,神得静则灵,天地万物,无一例外。看来对于崇尚静、寂、雅的大和民族,这种修养至关重要。”
停下笔墨,皆川凛转身看着她,“又有事?”
她径自又说:“不过,凛,你显得太过压抑,书法只是助长了你的压抑,你的心中未获得其正的平静。”
“与你何干。”背过身去,皆川凛脸上流露出无所遁形的恼怒。
“当然有关系,不过现在这不重点,你先出来帮我搬家。”
“什么?”他一脸错愕转过身。
“出来帮我搬东西,从今天起,只要你在这儿的一天,我也会在这儿住一天。”
“梁舒,谁许你搬来我家的?”舒缓的眉已经悄悄拢起。
“我自己准许的,既然我答应你不再对媒体发稿,那么你也该答应我接受采访,所以我搬进来是理所当然,不是吗?况且你接受了我的不择手段,就不得反悔。”
“滚出去,把你的东西、连同你的人通通给我滚出去!”皆川凛吼着。
“很抱歉,我听不懂。”梁舒转身回到车上,径自从后车箱搬起她的行囊,卖力的往屋子里拖行而来。
皆川凛凝着一张冰块脸,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她放肆的行径。
“哪个房间给我住?”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所以你请回。”
“那更好,我就跟你同房而居、同榻而眠。”她兀自高兴的说着。
“梁舒,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都如此随便吗?”
“凛,你未免过于矫情,床都上了,不该做的事也做了,你现在才顾忌,会不会嫌晚了点?”她正立于他身前,仰看他的眼。
“你……”他一时语塞。
“就当作是我惹上黑崎遥怕死,找你庇护我的安全,行吗?”突地,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嘴角,然后便推他回屋子去,“去,不帮我就去练你的书法去,别摆个臭脸给我看。”
皆川凛憋着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脸色更是难看得可以,“梁舒——”
又吻他,难道她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这样挑衅的?
看着她这样进进出出的,根本就把这儿当成是她自己家,浑然无视于他沉默的抗议。
第八章
一得知黑崎遥找皆川凛开会,梁舒马上在他身上打了个隐形绳结,时时刻刻的紧跟着不放。
瞪视着宛若八爪章鱼似的她,皆川凛真恨自己没有勇气亲手了结这女人的性命,有时候女人耍起赖来,还真没有几个人挺得住。
满脸横肉的宫泽迎上前来,“少主找你来开会的,你为何还带个不相干的人来?”。
“少主人呢?”皆川凛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想赶快把事情结束,然后速速将梁舒带离这个危险的空间。
“在里面,但是这位小姐不能进去。”宫泽伸手拦阻。
“喔喔,宫泽先生,容我跟你说明,皆川先生已经答应接受我的贴身采访,所以只要是他踏过的地板,我也得跟着踏过。”梁舒又是那种非不得已的表情。
紧闭的门霍然打开,黑崎遥啃着苹果倚在门边,“宫泽,不得无礼,让人端杯咖啡进来,我跟皆川开会,负责贴身采访的梁小姐当然可以在旁边。”他脸上漾着大大的笑。
“少主……”宫泽抗议。
“别啰嗦!”黑崎遥神色一凝,转身进去,不给宫泽再进言的机会。
总统套房的小会议室,一切都是讲求精致的。
“我看过你的报导。”黑崎遥说。
“如何,我的文笔可好?令堂近来可好?花艺可有精进?有件事我想当面请问令堂,凛的插花技艺是跟她学的吗?”梁舒巧笑倩兮的问:“对了,黑崎先生你的中文阅读能力没问题吧?”
皆川凛对她流利的日文感到讶异,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梁舒则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用唇语说:“是你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劳你费心,都很好。”黑崎遥没好气的把目光挪移到皆川凛身上,“坐啊,皆川,桌上的资料是几个有意参加投资计划的台湾厂商的资料,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惯喝的绿茶我让人准备好了,快看吧!”黑崎遥的臀倚靠在桌沿,喀兹喀兹的啃着苹果。
这个女人一见面就消遣他的中文,讲起话夹枪带棍的,原以为凛会让她碰一鼻子的灰,挫挫她的锐气,没想到认栽的人会是凛,竟然明目张胆的带着她出现,难道凛对这女人动心了?
可恶……
咖啡送到梁舒面前,皆川凛赶在她碰触杯把前,将咖啡挪至她碰触不着的位置,然后把他的绿茶放置她面前。
“你喝我的茶就好。”
瞧他那戒慎恐惧的蠢样,是他认识的皆川凛吗?
一旁的黑崎遥满口的苹果,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呵呵,皆川,怎么?你是担心我让宫泽在咖啡里下毒吗?拜托,这是在台湾效,要是我毒死一个记者,台湾的警方会放过我吗?”
“会啊!就看黑崎先生提供什么样好处,来堵住大家的嘴巴。”梁舒单手支颚。
“哈哈,梁舒,别把我说得这么神通鬼大。”mpanel(1);
“不是神通鬼大,是不择手段。”她不大赏脸的说。
“梁舒!”皆川凛制止再她开口。
这女人非要惹毛所有人,危急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可吗!
“好,梁舒,先不跟你拌嘴,等皆川帮我把事情处理好,咱们再聊。”
“行。”梁舒一副好商量的样子,拿起“哈利波特”沉溺在她的魔法世界里,暂时把皆川凛租借给黑崎遥。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说些投资计划的持股比、投标的底标金额,以及独资、合资的利弊,黑崎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皆川凛则是锱铢必较的评估着成本。
皆川凛眉骨上的皱纹没松开过,黑崎遥则是啃苹果啃得非常惬意。
“怎么样,跟你当初推估的后果差个十万八千里吧?”黑崎遥说。
“现在合资对明集团的利润不多,距离当初的财测的确落差极大,但是想要独资完成的话,明集团则必须在台湾设立分公司才能善尽督导之责,不过相对的成本也会跟着提高。”
“皆川,当初我在父亲面前力推你全权负责,你却执意推辞,现下被我搞成这样,你看要怎么收尾?风风光光的来台湾,灰头土脸的回日本,这下父亲可能会脸色大变。”
黑崎遥对此很得意。在台湾,他不只是想投资,他还想成立分公司,即便凛往后离开了日本回到故乡,他也要牢牢的把他跟黑崎家牵扯在一起,就如同他们的兄弟之情,分割不断的牵扯。所以,这纰漏是他存心搞出来的。
皆川凛只是收拢着桌上的文件,这份资料我先带走,重新做一份补救方案的评估,切确的结论我会尽快跟少主联系。“
“随便你。”黑崎遥仍是无所谓的模样,摸摸肚子后,他又漫不经心的开口,“吃了一整天的苹果,肚子还是饿,正巧梁舒在场,带我去吃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可是我不饿。”梁舒一口回绝。
她老觉得黑崎遥是存心的,明明是个好好的投资计划,他能搞成这样还不在意,不是败家子,就是另有计划。
而且打从一进门,他的嘴角就不知道在贼笑什么,偏偏皆川凛让他的愚忠蒙蔽了他向来锐利的眼睛,然后一步一步走入黑崎遥设计的陷阱,只好又把这个工作揽在身上。
“还是先把工作完成,吃饭来日方长。”皆川凛带着梁舒想要先离去。
“等等。”黑崎遥伸手拦下两人,“梁舒,我发现你的目光打从刚刚我跟皆川在讨论公事开始,就一直在我身上瞄呀瞄的,根本不在你手中那本”哈利波特“上,怎么,你对我有什么兴趣?”
“你确定是兴趣?”梁舒反问他。
“不是吗?我这个人向来坦率,学不来中国人那套隐晦式的人情世故,我对你兴趣浓厚,可你连个专访的机会都不给我,只会偷偷打量我,这样不像你。”黑崎遥无视于一旁的皆川凛,目光毫不遮掩的对梁舒发出倾慕之意。
“那要怎样才像我?专访你的风险太大,你的猎犬随时都会扑杀我。”
“可是我黑崎遥的独家消息值得你冒风险不是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好好采访我一回?”
“只有我跟你吗?因为要是有猎犬在,我便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当然,只要是梁舒小姐的要求,我什么都可以配合,我的配合度绝对可以比皆川更好。”扫了皆川凛一眼。
皆川凛看见他挑衅的目光,虽面容依旧,可他握在梁舒腕上的手劲,却不自觉的加重,匆匆颔首,拉着梁舒离开黑崎遥的势力。
扔开吃剩的苹果,黑崎遥看着皆川凛为梁舒失控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以为,以凛的性子来推论,梁舒这呛女人必会有一顿排头吃,也顺便帮他这个当弟弟的出一口气,谁知道,凛竟然会日趋沉沦,让梁舒肆无忌惮的耀武扬威。
不行,凛为个女人背叛他这个弟弟的倚重,非捉弄捉弄他们不可。
“你把我的手摔得好痛。”回到车上梁舒抗议他的暴行。
“打消专访黑畸遥的念头。”皆川凛命令的说。
“什么?黑崎遥可是大家求之不可得的采访对象,他这样邀约,我没理由推辞。”下一秒扬着笑脸反问他,“怎么你在担心?是担心我被他的爪牙杀了,还是担心我不择手段的跟他上床?”
“你——”
“老习惯,咱们来个条件交换。”
“什么?”他的眼凝着十层雾。
“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答案让我满意,我就可以放弃。”
“什么问题?”
“你爱不爱我?”梁舒目光坦荡的直探入他的眼睛深处,“回答我。”
他眉一皱,“没有回答的必要。”踩着油门,他断然终止两人的对话。
没有必要就是爱喽?口是心非的男人。梁舒径自的解读。
哎呀!搬来北投同住的第一晚皆川凛就躲人,一点都没有把她的安危放在心上,难道不怕她会被黑崎家派来的杀手给狙击?
不过,向来不吃闷亏的梁舒做了件卑劣的事情,回报了皆川凛的逃避。
主人不在家——她索性在他的屋子里大肆的翻找着任何有关他的线索,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在他的枕头下找到一本日记,里头写了一家言和乐融融的景况,还有黑崎明存在的威胁。
浓浓的情感,都是书写日记的男人出自对妻子与儿子的疼爱,即便是皆川凛第一次长牙、第一次跌倒,都有详细记载,不过却没有关于皆川凛右手受伤的论述。
“那么凛的右手应该是在黑崎家发生的意外喽?”梁舒揣测后,把日记放回枕下,“我可不是存心偷看的,一切都是巧合,谁叫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枕头下。”
安慰了自己的罪恶感,梁舒开车出门,似怨似笑的上魔力居酒屋找人。
小静正在外头悠闲的散步,不时仰望天空的星宿。
“小静,好久不见,又想出去溜达了?”梁舒蹲在庭院里,跟高傲成性的黑猫嬉闹一阵,这才注意到门前右手边的恋占之石。
用大型原木托着的恋占之石,小小的碑牌上写着:所有来到小屋的男男女女,都要蒙着眼,凭感觉触及这块造形特殊的恋占之石,以祈得、良缘美眷。
漾着娇羞的笑,梁舒若有所思的啃噬着指尖,二话不说撇下小静,马上阖起眼,双手碰触着恋占之石,口中低语连绵。
“恋占之石,把皆川凛的爱情、姻缘许给我吧!我要他爱我一生一世,如他生父对黑崎夫人的一往情深,我要与他纠缠,甜蜜的共度每一天。”
她的双手在黑暗中忙不迭的碰触着石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祟,她摸着那块造型特殊的石头,感觉整个轮廓竟像极了皆川凛的脸庞,吓了一跳,她连忙缩手睁眼,见石头依然是那不规则的形体,这才宽心。
目睹一切的小静,正用着可笑的目光戏谑似的看着她。
“看啥看?”梁舒不甘示弱回视它,“小静,这就是爱情,你得亲自尝尝才懂。”接着她双手搔搔小静的下颚,直到它发出满足的咽叫。
梁舒才要跨进了店里,布幔便随风扬起,她一眼就看见矮吧前皆川凛正沉着脸,猛看面前的酒杯。
听见小静叫声的道子正好走来,“原来是你,我当小静在外头作啥呢啦!”
“道子,”梁舒与她互相拥抱,“是我在逗小静玩。”
“梁舒,你总算来了。”栗海云猛挥着手,再偷偷的指着对酒发愣的皆川凛。
居酒屋的人都极为善良热心,看着皆川凛一晚闷不吭声,担心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这样巴望着梁舒出现。
“快来、快来,等你一晚了。”道子勾揽着梁舒,连忙往皆川凛身边的位子推去,“栗海云,送清酒来,牧野,别忘了餐点。”继而她又对梁舒说:“我先去招呼其他人,多坐会儿!”
“知道了,老板娘。”栗海云帮着牧野健一同应声。
笑着目送道子远去,梁舒以细细的声音说:“在思考什么?悟出什么大道理没?”
梁舒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皆川凛才张着迷蒙的眼看过来。
“嘻嘻,怎么最近都不喝清酒了?难怪老是两眼迷离的。”
皆川凛老半天才吭声,“又是你。”她嘴角那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