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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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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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想到,即便如此,桑梓也没逃过折磨,竟然是双目看不见了,这岂能叫她安心。
  回忆到那人携晴天霹雳而至,齐中尉心中长叹一口气。之后谁也没能阻止晏栖桐要走那一趟的决心,即便她刚刚病愈还长咳不止,也还是走了。
  晏栖桐随那人走了,去的匆匆,没有交待下什么话来。齐中尉他们自然不可能只等着,晏栖桐刚一醒来时就提到过,那本古书不知年岁,恐怕图中的地理也会有变化的可能。比如那道湖中的水干了,山体若受外力挤压,难保不变得只剩下一道裂缝;或者那湖中水早已变成冰石所在,被她们忽略了过去也有可能。现在其实她们都走了弯路,雪莲花难寻,但山顶不难寻,只是上山的路可能不容易罢了。
  而这时雪山里连续飘雪,天气极端恶劣,即使放晴后,他们试图去了几去,都半途而返。
  “直到十一月,我们都没寻到合适的日子进山。”齐中尉在饭桌上再次感叹道。更感叹的是,两个月内,晏栖桐就跑了一个来回,简直不知道她怎么飞来飞去的,但看她回到村庄时那累到极致的模样,他们都觉得当时应该说什么也不让她去的。可朱半仙却问,谁又阻止得了她呢。
  见过桑梓后的晏栖桐什么话都没说,只一心要再进山。这个时候齐中尉他们几次迂回,也摸到一些大雪山的路径,于一个雪后,说是会有段时间的晴日,便带足了东西,一行人再次进山去。
  在等晏栖桐的期间,齐中尉他们也备了更保暖一些的厚衣,还有足够的干粮,朱半仙更是把时间都砸在了画符上,每个人的身上都被他塞了许多御寒的符纸。里面不乏他偷师到从晏栖桐那得到的夙命亲手画的御寒符。
  “二次进山时,天其实是更冷了,但是好在有了些经验。我们只想着你摘的雪莲花既生寒,则属阴,那相克之物,应该属火,归于阳。所以我们便朝着东面走。其实真正深到大雪山里后才发现,那也不是完全的冰天雪地,尤其是居然被我们找到了温泉。”齐中尉说到这还是十分激动的。那温泉是邱缨发现的。原本一行人在雪地里走着,是邱缨先看到不远处有烟往上冒,不下于三处,于一片静止的雪白中,看起来有些惊悚。邱缨惊尖一声,引来了大家的注意,齐中尉他自己便想上前去看,是晏栖桐叫住了他。她拿了随行的手杖一路敲敲打打到边上去,才道是温泉。
  齐中尉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就像这四顾阴冷苍茫一片的雪地里被照进一轮耀眼的太阳,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温泉到了,那炙焰草,也许就不远了,总算是靠近了地热的方向。
  大家这才在晏栖桐的解释中知道,这山其实便是一座火山,而他们,已经走到了它的脚下。

  ☆、第二九二章

  听着齐中尉的讲述;晏栖桐的心也飘回了那个大雪山里。
  她其实想过;在没有发明那些爬雪山的设备以前;难道就没有人爬上去过吗?何况这山可远不如大名鼎鼎的喜马拉雅山之类的雪山高。自己不过是回归了原始罢了,想来若能攀上去,应该比那些设备齐全的人要更值得骄傲些吧。
  何况她们也并不是真的没有准备足够的设备。那个与夙命有交情的,拿信来找她的人;听说她们一意要上大雪山后;虽不言语;但等回程时,一辆马车上专门准备了许多东西。那些东西拿出来后;村庄里的人看了几眼,又闻有大报酬;临行前;就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给她们带路,说是曾经探险登过峰顶的,只是也没见过她们想要找的什么炙焰草。晏栖桐问清了他们的路线,知道他们只从北面上过坡,这次应试试东南面上去。
  原来那人为她们准备了许多把冰镐,用于在冰雪坡上行走;还有钉鞋,可以把皮靴塞进去,鞋底焊接了许多钉子,用于抓地用的,晏栖桐觉得这已经很接近自己在书上看过的冰爪了。想来攀登的智慧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这些工艺看起来粗糙了些,但足够扎实。除此以外,还有几捆粗壮结实的绳子,数把铁锤,等等等等,一一具备。
  出发之前,倒还有个小插曲,齐中尉讲给桑梓听的时候他没有说。那就是齐中尉到了临行前,突然出言阻止让邱缨一同进山。
  邱缨听罢不肯,说什么也要一起去,齐中尉苦劝多时,一急之下表露心声,大家这才知道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对这个长相艳丽,心地善良,且还有情有义的女子给真正打动了内心。
  众目睽睽之下,邱缨突然被他一述衷肠,羞得是满面通红,晏栖桐见她只羞却不恼不怒,心道此行竟能促成一对良缘,实在是一件幸事,自然她也是要劝的。
  可不料邱缨比大家想的还要坚强,竟是夺过她的那份装备就出门去,齐中尉无奈,只好追过去。
  于是一行人,最后队伍十分庞大,有村庄里的,有他们四人,还有邱缨手下挑出的几名壮汉。而此行进山,他们将时间算得恰恰好,一天到山脚下,次日清晨天不亮就开始登山,依村里人的经验若是顺利黄昏之时就能刚刚下山,再住一宿,第三日下午回到村庄里。
  齐中尉确是这么讲给桑梓听的,登山过程里的起伏惊险已然结束,他不欲叫桑梓大夫揪心记挂,但晏栖桐却在他那短短几句里,脑子里仿佛回放了一部用了蒙太奇手法的电影。她现在其实真的已经不记得那三天里的细节,只余下一个个分切的镜头和每一个出现的特写——一切只是恍如做梦一般,跌跌撞撞的惊险万分。
  当晏栖桐看到那喷出热气的泉水时,心中即喜又惧,这既再次证明了可能真的是火山,又意味着这也许是一座活火山。如果在她们上山的过程中,火山喷发,那么她们所有的人将因着她的一已私意而葬身这里,当她把这严重性告诉大家后,那村庄里的小伙们倒觉得新奇,可以挑战;邱缨手下的人只看着她,她则看着齐中尉,原来两人的手都悄然牵在了一起。齐中尉自然是一脸的绝然,此刻也不再说什么让邱缨走的话,军人的血性在这刻爆发,只知前进,绝不后退;而年纪最大的朱半仙只是紧了紧衣裳,淡淡地说了句,快些走吧,抓紧时间。
  晏栖桐当时朝着大家深深的鞠躬,再不说别的话了。
  随后,一路呼啸的风声、寂静的冰雪、四处可见的嶙峋冰石、挂在腰间的绳索、紧紧相握的手,越来越稀薄的氧气……
  如果不是心中挂念桑梓,如果不是知道这一行人是因为自己而聚在一起,晏栖桐想,她绝对坚持不下来。她爬过山,但从没想过自己会去爬一座雪山,还是一座不知生死的火山。
  终究平凡的自己,因为这一场穿越,心中有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便做成了一件不一般的事。而等她终于回到村庄后,她反倒彻底懵了,也在脑中模糊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了。
  而这时,齐中尉正好讲到了他们终于发现了炙焰草。
  “我们的推论是没有错的。那村庄里的几个汉子也道从没有从这边上来过,好像比南边还要路短些,只是略陡峭些。到山顶之前,遥遥的我们就看到了一片火海。”齐中尉讲到这,脸上犹有余悸之色,“我们当时真以为是着了火。也没有去想冰天雪地里的火会有多可怕。而那火就蔓延在山顶旁的一片缓坡上,恰逢正午,天上云间破出几条光线下来,撒在那上面,啧,简直了……”齐中尉再不知用什么语言去描绘了,而晏栖桐想,确实,那种美,也没有语言可以形容。
  她起先也有一瞬间以为那是火,但没有烟,没有声响,不像是火山爆发,她便立即反应过来,那匍匐在地上的火海,是不是自己正在找的东西呢。她只这么一想,就把什么都丢了,只忘情的朝那片火海奔跑了过去。她记得当时自己明明因为缺氧嘴唇都紫了,刚刚服下朱半仙给的丹药,可她顾不得这些了。
  晏栖桐想,那时的她,一定像个孩子一样,跑进了那片火海里。
  那果然是一种草,只火红的一片,招摇无比的开在山顶一侧,而世人毫不知晓。
  这便是她们带回来的炙焰草,当晏栖桐在拔那些草时,心情……就像收割丰收的稻谷一般。
  桑梓听到这,终于抬手打断了齐中尉的讲述:“雪山、火山?”她定了定,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让桌边的人都楞住了,为什么,这究竟问得是什么呢。
  “齐中尉,你不是没去过大雪山,焉能不知里面的危险,何况还探知那是火山,怎么还敢去。”桑梓摸着桌沿撑扶着站起身来,声音里也终于有些微颤,“你们若是出个意外,是要叫我也以死相报么?我哪里值得让你们去冒这个险了?还有朱半仙,我们之间只存在交易,钱讫两清罢了,我可买不起你的命;邱缨,你是与晏栖桐结拜做了姐妹,并非与我之间有所盟誓,我哪里需要你来照应。你们——”桑梓缓缓转动头,目虽不能视,但想必将桌上一众人都概括了进去,“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晏栖桐,而晏栖桐却只呆呆地坐在那儿。她听到了,听到了桑梓叫了她的名字。
  她虽不叫晏栖桐,但她想,她既在了这儿,就还是要用这个名字,若用克瑾两字,桑梓每逢听见难免还要胡思乱想。但是之前才知道,晏栖桐三个字,像一个禁忌的诅咒,桑梓听不得,自己这个人,别人也不能提,也只因为桑梓听不得。
  但现在,她自己说了出来。
  晏栖桐不敢动,因为桌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动。她一动,只怕桑梓会立即看过来——不是看,而是某种直觉,就像她站在梳妆台边,桑梓会突然问是谁一样。晏栖桐当然想就此顺理成章的开口说,是我,因为我要去找炙焰草,我要彻底的治你的病,大家都是在帮我,但是,大家也是真心对你好。但她见桑梓站在那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她又不敢说,她真的冒不起这个险,在桑梓还没有用这个炙焰草以前。
  但是,桑梓很快叫她的打算落空。
  “你们说不出,”桑梓缓缓道,“那我便不用这炙焰草。”说罢,她慢慢转身,向前摸索着出了饭厅的门。
  桑梓对这个家已经很熟悉了,在没有人帮助的前提下,她自己也可以找回房间去。大家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都没有起身,等她转过屋边不见了,珠儿才猛然惊醒般追了出去。
  “这样也行,”朱半仙摇头晃脑道,“让她也想想,我们为什么要去找这个草。”他看看在坐的众人,“不如我们再想想,怎么让她能自己意识到,晏栖桐是没走的——还要循序渐进的。”
  晏栖桐抱住了头,将之埋在了桌面上,她觉得她真的忍得很辛苦啊!
  珠儿追进桑梓的房里,点了灯,才看到桑梓坐在梳妆台前。她不禁有些不忍,不能想象自己进来之前,桑梓大夫就这么孤零零地坐于一片漆黑中。
  “我去打水来您梳洗吧。”珠儿走到桑梓身边轻声道,房间仿佛才有了些人气。
  桑梓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
  珠儿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管他们是为什么,却都是一片真心,小姐为何反而生气呢?”
  桑梓这才开了口:“我不是生气,只是想不明白罢了。人与人之间的情义,总要到至深时,才舍得这条命,若都可随意舍之,那我算什么?”她唇角有些微微的苦涩,“我还心道自己伟大,愿意只成全那个人,可原来,到底不算什么,何况,我也没有死。”她又怔了片刻,方喃喃道,“这不算什么的我,她会忘了吧。她会忘了的。”
  珠儿心中大感怜惜,桑梓大夫平时不多话,故她从没听过这样的心声,如此百般的痴情,与那屋里那人的目光,倒成双成对了。珠儿心头一转,试探道:“我自是听说过一些小姐的故事,这世间也是再没有的了,也曾想过,若那人没走就好了,与小姐在一起,想来是极美好的。”
  桑梓心头一震,伸手抚住额头,这话在她心中是禁区,她想都不敢想,如今被珠儿这么一说出来,果然就像放在热油上煎烤,令她百般痛苦。她若没走,我们能如何的美好,当时是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只求果决;而现在是不能去想,于她只一动念都是画饼充饥的欲/望,最后只会活活饿死。
  “小姐,您怎么了?”珠儿吓了一跳,忙扶住她的双肩。
  “你出去吧,”桑梓幽幽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珠儿心道果然,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黑暗中,桑梓觉得绑在眼睛上的布条仿佛自有知觉,正不动声色地越来越紧地箍住她,不止是眼睛,甚至是呼吸,乃至于心跳。她把手伸到脑后去,想要解开布条,但突然之间,她的手定在了那里,她整个的人也定在了那里,长久的。
  她,摸到了一个蝴蝶结。

  ☆、第93章结 完结章

  第二天一早;瑞儿来敲桑梓的房门。通常情况下;桑梓大夫都起得很早,她来的时候往往桑梓大夫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不过今日却是个例外;桑梓大夫竟然还躺在床上。彼时瑞儿手上还端了水盆要帮桑梓洗漱;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回头看了眼随她进来的人。
  晏栖桐跟在她身后悄悄上前去;桑梓的双眼是睁着的——但她现在也不知道这是醒着还是睡着,这么一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小姐——”瑞儿轻声唤道。
  桑梓在床上“嗯”了一声,懒懒地坐起身来:“我今日身上疲乏得很;你帮我穿衣裳吧。”
  晏栖桐瞪起了眼睛;桑梓身上的薄被滑落,竟是露出一双削瘦的肩来。再一转眸子,果见桑梓只着了一件浅月牙的亵衣,两条细带子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尤其过份的是薄被一角还露出一只脚来,从膝盖以下,竟也是光着的。
  瑞儿颠颠地应了声好便要上前,晏栖桐把她拉开,从她手里夺过衣裳,伸指作嘘,让她不要惊动了桑梓。
  晏栖桐拿着中衣尽量放平缓了呼吸,近到桑梓身前。
  桑梓有感人来,便微微抬起手,任人穿衣。
  有些人做事情总是有着自己的习惯,所谓的习惯就是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比如晏栖桐,因为是左撇子的原故,她自己穿衣裳通常都是从左手袖笼穿起,给桑梓穿,则是她的右手。系衣带的结时,她也有自己惯用的手法。因为怕桑梓会发现是她,她尽量把呼吸放轻,手脚也尽量轻快,注意力便都在这儿了。
  瑞儿在一旁伺候着,把中裤递给晏栖桐,还不忘道:“小姐,您坐出来些。”
  桑梓扶着床,揭了薄被,将双足摆荡出床沿,晏栖桐手急眼快地替她把中裤套上,又扶她下床帮她穿到腰上去。只双手一拢,她就知道桑梓如今瘦得如何了。这柳细腰,真是一折就断似的。心里只想着这些,她一时倒也忘了那光祼的小腿之上,桑梓里面还穿了什么。
  等穿完以后,晏栖桐立在一边,才发现桑梓穿得实在单薄。她一惯穿得多,但可能是自己替她担了病的原因,这还起春潮的日子里,她却没几件在身上。想来这一年多,仿佛自己只病过一次,但愿这本身就是个好的征兆,但看看桑梓的双眼,晏栖桐又不敢在心中侥幸。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让桑梓用炙焰草。这种草,收割的时候被朱半仙贴了密封符,那符却是夙命以前准备的。下山以后,桑梓把一株草塞进信鸽竹筒里,飞去了彦国的竹瑟山,听说凤城对这个可能有些研究,只是目前还没有接到回信。
  而昨晚桑梓的任性也叫晏栖桐很头疼,大家去大雪山的基础是因为自己,而在对桑梓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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