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摇摇头头微笑道,“紫湛姐姐,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她和我在一起,虽有苦,但会很快乐。”
紫湛沉默了,浅紫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明白的痛楚,最后缓缓松开十一,似笑非笑道:“好,你别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日后你有负于她,纵然我在阴司十八重地狱,也会冲上来找你,让你永、世、不、宁!”
十一被她的神情震慑,紫湛的表情有一种决然态度,仿佛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做什么。
“紫湛姐姐,你——”
十一被紫湛定住。
紫湛道:“啰嗦。”她边说便作势捏诀,朝着一个方向念念有词,方才还只豆大点的烛火猛儿作大,在只在紫湛周围萦绕,并不烧到外头去。火光艳艳,照的紫湛满面红润,映的十一脸颊火热。
一道娇小女子身影忽而出现在墙面上,十一扭头看着那影子,隐约能瞧见她破碎衣服的轮廓,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十一已经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怨恨之气。
她在怨谁,是颜正声?还是范少杰?
十一闭上眼睛,在心中告诫自己,只要睡一会儿,只要睡一会儿就好了,等我醒来之时,封姐姐就会得到她所要的,她就会安然无恙。
迷迷糊糊之中,一道烈光从外头冲了进来,门后,站着一个火红的影子。
连她的眼睛也是赤红色的。。。。。。
☆、请君入瓮
封三娘醒来的时候紫湛和十一都已不在。
空荡荡的屋子里余下烛火燃烧后的灰烬与焦味;墙壁上熏黑一片,但有一处空落下一片白白的人形轮廓。
零碎的片段渐渐回到三娘的脑海中。
因为急躁;她不惜动用体内那股异常的妖力,却不想引发了魔性,虽冲开了定身之法,往前踏足一步便觉头昏脑涨,意识不再受自己控制;隐约摸着门入屋,只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面前晃动,有人在自己耳边喊着;封三娘虽心有余而力不足,抬起手看时,才发觉自己全身被烈焰的红包围。
紫湛上前以双手握住自己的手臂,以额抵额,封三娘分开火焰的光能在近处看见她微微动着的睫毛,与她脸上的细细短小的、近乎透明的绒毛。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自己便酥软了下去,一股力量从身上抽离,整个人放松,一切又都回归平静。
周围静悄悄,封三娘担心十一,想要挣扎着往门口去,却觉全身酸软无力,勉强走到了门边,却只能靠在那儿,头痛一阵一阵袭来,她揉着太阳穴,神智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紫湛。。。。。。
十一被紫湛带回了公堂,县官没料想十一竟会在当天回来,所以他出现的时候帽子还是有点歪斜,衣袍也凌乱着。他见到十一身边陪着另外一个妖娆的女子,眼睛又是一亮。此女与之前的白衣女子不同,白衣女子眼中是锐利和冷冽,叫人不敢亲近;此女则是妩媚和慵懒,叫人忍不住去亲近。
“大人,范云纾已经回忆起所有的事情,请大人传几个人上堂,范云纾愿意与他们当面对质。”紫湛先开口道,声音虽柔柔地,但底气十足。
“你是?”县官摸着八字胡问。
“我是云纾相识的姐姐,名叫紫湛。”紫湛笑靥如花。
县官满意地眯着眼睛,心里羡慕范云纾的好运,结交的女子都是这般富贵美丽,因见了紫湛,县官的态度也不禁放柔和许多。
“不知道姑娘要传谁对峙?”
“颜正声颜公子,”紫湛竖起一根手指,掰着指头算道,“范少杰范公子,还有范府老管家华叔。”她说完的时候,指头正好竖起三根。
县官正要犹豫,但见紫湛眸中紫光一闪,他即点头拍下惊堂木吩咐外头的衙役去带这三人去了。
十一一直闷不吭声,但眼神却焦灼着,想动却不能动。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没有沉睡,反而被紫湛领到公堂对峙,难道紫湛的法术失败了?还是说可以不用沉睡范云纾也能在自己体内寄居,等到需要她时她才出现?
瞧紫湛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还是自己,并不是范云纾。如果那三个人来了,问起自己一些细节来,自己又如何能答得出来?
紫湛!你听得见我的心声吗,你的法术失败了,我不是范云纾!
“我会还她一个公道,”紫湛见十一盯着她,于是低声道,“在那之后,她会依约给我们镇魂针。”
天一阁四层大门的确开启了,但是紫湛和封三娘却无法击破寒石取出位于寒石中间的木盒子。纵然紫湛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整座天一阁毁灭,但却无法控制击破寒石的力度。若是施法不足,寒石自然不会破裂;若是施法太过,紫湛又担心连盒内的镇魂针都灭失。所以谨慎为见,最稳妥的方式便是让范云纾帮助她们。
十一欲哭无泪。
我不是范云纾!
颜正声很快便赶了过来,粗喘着气,面色红润,当他的目光扫到紫湛身上时微微诧异,但依旧保持他的风度,手里摇着不离身的折扇。
随后,华叔也推着范少杰进来,范少杰坐在轮椅上,在见到十一的时候紧绷的神情松懈,目光里旁若无人地流露出关切之情,他见到紫湛则皱起眉头思索,然后再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紫湛这个昆仑山上下来的送药人在此处。
县官刚要开口,却被范少杰不客气地抢白,他用余光睨着颜正声,然后冷冷道:“大人,我是范家长子,我自然知道谁是我的妹妹,谁不是。堂兄和云纾见的面少,而且日久年深,肯定不认得云纾摸样,所以此案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请大人撤回此案。”
“谁说此案没有证据了?”颜正声上前一步反驳道,“城外荒地尸骨和那只绣鞋皆可为证。”
“连仵作都无法验明荒地尸骨是何人的,你又如何得知那是云纾的?”
“虽然尸骨无法验明,但绣鞋总不会错,”颜正声道,“况且那尸骨大约也是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与堂妹当年的年纪相符。”
“那不是云纾!”
“她就是!”
“。。。。。。”
他们两个人相互瞪着,谁也不让谁,一时间撕破脸皮,剑拔弩张。
十一见紫湛饶有兴致看着二人争辩,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笑容。她见过紫湛笑,却从未见过紫湛如此笑,仿佛她正在看一场好戏,仿佛她乐意颜见正声和范少杰如此争锋相对。
在十一盯着紫湛的时候,紫湛感知到了这边的视线,她扭过头望着十一,眼里掠过一丝阴狠,吓的十一立即躲开,垂下眼睛怔怔对着地面。
什么时候紫湛变成这样了?
县官被吵的头疼,见这二位还没有消停的意思,便不耐烦地拍下惊堂木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颜正声和范少杰皆是一愣,齐齐往堂上望去。
县官摸了摸胡子,望着十一又望向了紫湛,对着她二人道:“你们可有法子证明我面前这位姑娘就是范云纾?”
众人的视线又都转到十一身上。
十一只能呵呵笑。她是想证明,但能说什么?事实是,范云纾的魂魄并没有附身到自己身上,而且紫湛在她身上施行了法术,她要她能动便动,不能动便不能动,连嘴都不能张,她还能证明什么?
“这件事情非常简单,”紫湛忽而言道,“我应该知道怎么证明云纾的身份。”
十一意外地看着紫湛,心中忽而闪过一个想法,她仔细观察紫湛的神态动作,越看越是怀疑。
县官问:“有什么办法?”
紫湛道:“滴血验亲。”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场的人面色迥异。
颜正声停下了拍着折扇的动作,一脸狐疑地盯着紫湛;范少杰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渐渐用力弯曲,眉间阴云密布;华叔则像是石化了一般僵在范少杰轮椅后头,嘴巴张了张,一扫众人紧张神色后又紧紧闭上。
十一越发无奈。
滴血验亲?自己的血根本不会和范少杰相融!就算是范云纾在这里也必然不能与他的相融,她既然知道这一点还出此主意,目的是让范少杰主动招认他是范家夫妇领养回来的儿子而非范家正统的继承人这个事实!
十一的视线挪到范少杰的身上,见他垂目看着地面,似乎心有不决。
当初他的私心害死了范云纾,如今范云纾在此也必定是想让他当众自揭身份。
“对啊,本官怎么没能想到如此简单的方法呢。”县官一拍脑门正欲下令,但听一个男声黯哑道。
“不必了,我和云纾并不是亲生兄妹,我是我父母捡回来的孩子,云纾的血不会与我的相融。”范少杰抬头直视众人,不避也不闪,“所以我找云纾回来是想将家业完完全全交给她。其一我命不久矣,其二则是因为她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范家家业的人,而我不配。”
县官一时来不及接受这风云变化,华叔沮丧地摇头,只有颜正声不由自主地流露喜悦。
一个无法证明身份的范云纾,一个范家从外头捡回来的野孩子,他们两个都无法名正言顺,看来前面的拦路虎已经一一除去,这范家还是我颜正声的。
紫湛冷不防道:“颜公子,你说你这绣鞋是从城外荒地找来的?”
“正是。”颜正声不明了她在打什么主意,严阵以待。
“为何只有一只?”
“不清楚,我找见的时候仅有这只。”
紫湛阴冷地笑,“如果我说我知道另外一只在何处呢?”
颜正声看着她的眼睛,面色瞬间惨白,强装镇定道:“在。。。。。。在何处?”
当年埋葬范云纾的时候看见她穿的鞋子,颜正声知道这双鞋子价值不菲,于是就褪了一只,却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只,绣花鞋不比其他物件,成双的才好卖,试问谁会买仅有一只的鞋子?又想或许是丢在路上了,所以颜正声只留下了这一只,但往后再也没找到余下那只。
此刻面对紫湛,颜正声只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浑身阴寒发冷,青天白日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
她说的好似她当初也在场一般,难道她真的在某处暗自观察?难道那只鞋子就在她的手中?!
不,不好,若是那只鞋子真的在她手中,难保她不会嫁祸!
颜正声越想越是紧张。
“那只绣花鞋上面有珍贵的珍珠和金丝金线,当年绑架的那个歹徒见马车上留有一只,所以他就拿去当铺典当,当铺的虽然没有收下那只绣鞋,但却知道那个歹徒住在哪里。”
“哦,住在哪里?”县官问。
“此人就住在街边十里铺,等着大人传他当堂问询。”
作者有话要说:呼。。。紫湛姐姐。。。
☆、瓮中捉鳖
不知道颜正声对县官说了什么;他成功地将案子推移到第二日。
十一则和紫湛走在一同回去的路上;范少杰在公堂被迫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一直闷闷不乐,期间只与十一在无意中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抿着唇由着华叔推回府中。十一心知自己也可以跟着他回范府;但她瞅了眼紫湛,便拔腿跟着紫湛走了。
范少杰是心病,相较范少杰而言,此刻的紫湛更需要协助。
夜凉如水;紫湛的纱衣在月光下轻舞飞扬。
月色铺了一路;十一走出的每一步都仿佛踏着碎玉。
紫湛是故意空出机会让颜正声将案件推移一日;这样就可在十里铺守株待兔,瓮中捉鳖。若颜正声真是幕后主使;他今晚就一定会行动。
“今晚没你的事情了,你回去吧。”紫湛的脚步声停在前面,她背对着十一说。
十一之前一直低着头数着地面青石,但此刻听见紫湛的声音便抬头瞧她,高挑纤弱的身影背着月光,让她的轮廓罩上一层清辉,如梦似幻。紫湛的外貌妖娆,但现在的紫湛更像是月中仙无意坠落凡间。
“那你要去哪里?”
“我还要去办点事。”紫湛说完就要走,但又听见后头急促的脚步声,她终于回头忍不住道,“你还跟着我作何,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封三娘需要你照顾。”
“紫湛,这条路中间有一家花圃店,我去买颗种子,你见过范府大院的那棵银杏树吗,长的很高很壮,我也想买一粒种子回家种一株,古语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也算功德一件。”
十一说的正兴奋,眉飞色舞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哼,那不是银杏,那是洋槐。”紫湛冷哼道。
十一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原来是我记错了呀,我不但是‘花痴’而且也是‘树痴’,这两样‘痴’都是白痴的意思。那么你知道洋槐树边上那搭着架子的藤蔓又叫什么?”
“紫藤。”紫湛脱口而出,说完连自己都微愣,悄然用余光睨向身边走着的十一,心里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
十一恍然大悟,“原来叫紫藤呀!紫中带蓝,宛如云霞,藤枝交叠,确实很好看。说到这个,我又想起紫藤架边上的小池,那里面有几条放养着的锦鲤,一条叫做小杰,另外一条叫做。。。。。。”
十一偷瞄身边之人动静,却不想脖子一紧,被那人死死掐住,整个身子被她提了起来,十一憋青了脸,手足胡乱在空中挥舞,她击打着紫湛的手,但紫湛纹丝不动,也不觉得疼,只是用一种阴狠的,低沉的目光冷然睨视她。
“你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何必在这里与我拐弯抹角。”紫湛冷言冷语,阴气重重,说话腔调与平时完全不同。
“你果然不是紫湛姐姐,你。。。。。。你是。。。。。。”十一的脸由青转黑。
“我也没想到她会让我附身在她的身上,我现在很喜欢这副身躯,你们应该都不知道吧,她可是。。。。。。”后面的话隐没在空气中。
十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巷道的另外一头有一个身影笔挺地立在那儿,长发如瀑,眼眸如星,眉黛如画,眉角的锋芒毕现。十一见她来了这才放松,但也同时担心她与现在的紫湛正面起冲突。
“封姐姐,你要小。。。。。。她不是。。。。。。”十一是越来越难受,呼吸困难,心中一口闷气迟迟不下,然后又感觉到脖子间的一股蛮力,于是她两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紫湛松开她微笑着面朝那人。
那人见到紫湛掐着十一眉间已然不悦,又见到她如此对待十一更是心急如焚,但面上还是镇定平静。她背着手朝着二人走过来,经过紫湛身边的时候略微一顿,鼻子间闻见了不同的味道,最后蹲在十一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见她安然无恙之后扭过头对紫湛道:“这是我的决定,你不要为难她。”
“怎么了,心疼她?”
封三娘起身道,“我的母亲是凡人,我身上流着一半凡人的血。我不想你因为我冲动杀人,这不是修仙的正途。”
“你是为我还是为她?”紫湛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一阵,然后惋惜地摇摇头,“看来你是对她动了真情。”她似笑非笑地转身面对她,“那你的修为呢,你的志向呢,你统统都不要了吗?她不过一介凡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如此,最亲近的人都会背叛你,更何况你和她非亲非故,你现在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但她将来未必能知恩图报。你为了这样一件不可确定的所谓情谊而放弃了自己已经有的,不觉得可惜吗?”
封三娘低头望了一眼十一,接着陷入沉默。
紫湛怔神,无奈耸肩道:“算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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